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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奸細

熟悉的那張肥胖的臉上,已經呈現出青紫之色,面容也有些扭曲,雙眼兀自圓睜,只不知在他臨死前是看到了什麼。而在巴熊的胸口處,在心口地方有一處血洞,看來便是致命所在了。

王宗景微微張大了嘴巴,滿眼的不可思議,腦海中一片混亂,明明似乎心中有滿腹言語想說什麼的,卻又完全不知該說什麼才好。記憶中,分明就在不久之前,那個笑容可掬的胖子還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仍然待在火字房裡照顧重病昏睡的自己,那片刻清醒過來的瞬間,他依然記得巴熊溫和的笑意。

可是,如今只過去幾個時辰,僅僅只有幾個時辰而已,兩個人竟然便已經陰陽相隔天人永別。

是誰殺了他,又為什麼會去殺這樣一個看起來平凡而毫不起眼的胖子?

蘇文清也是一臉驚愕,但看起來她恢復得要比王宗景快得多,同時她也注意到王宗景臉色變得難看起來,看著似乎有些激動,面上便露出幾分擔憂之色,悄悄走上一步,靠近了王宗景,低聲道:「王公子,你大病初癒,不可過於激動。」

王宗景面上神情一動,轉過頭來,對蘇文清點了點頭,低聲道:「知道了。」只是他的目光很快又向那石壁之下的屍身看去了。

曾書書把手一鬆,草蓆落下,重新蓋住了巴熊的身子和臉,遠處圍觀的眾多新人弟子一陣騷動,竊竊私語議論之聲頓時響了起來。宋大仁眉頭一皺,對一直守著圈子邊緣的穆懷正招了招手,穆懷正快步走了過來,眾人便只見兩位青雲長老低聲向其詢問了幾句話,穆懷正一一回答了,中間還回頭看了一眼王宗景這裡。

末了,宋大仁微微點頭,看了曾書書一眼,隨即道:「讓大家都散了吧。」

穆懷正答應一聲,隨即轉過身來,朗聲道:「諸位,都請回去吧,此間事自然會由本門師長處置,莫再圍觀了。」說著手一揮,剩下的青雲弟子也紛紛走上,一眾新人被驅趕之下,便開始緩緩離開了。但不少人仍是不斷回首,帶了好奇之心看著那個地上的屍體。

王宗景等人再一次夾雜在人流中向回走去,王宗景面色有些茫然,仇雕泗一言不發,只有蘇文清落後了一步,與哥哥蘇文康低聲交談著。眼看快到廿三院了,蘇文清又拉住蘇文康,似乎叮囑了幾句,蘇文康頓時眉頭皺起,看起來有些不大情願似的,但蘇文清也不管他,只是又重複了一遍,蘇文康無奈,只得點頭答應,回身走去了。

走到廿三院中,王宗景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巴熊居住的土字房,只見那個屋子門窗緊閉,關得嚴嚴實實,這一刻他忽然想起,原來這麼長時間來,都是巴熊過來找他,他卻一次也沒想過去巴熊的房裡坐坐的。

那張有著和善的肥胖臉龐,再一次出現在他眼前,王宗景一時間有幾分恍惚,緩緩走回了自己的屋子,木然在自己的圓桌邊坐下,轉頭間,卻又看到桌面上還有一隻燭台,燒去一半的蠟燭燭淚點點,滴落於燭台青鐵之上。

腳步聲於門口處響了起來,卻是蘇文清與仇雕泗一前一後也走進屋中,兩人中,仇雕泗面色陰沉,也不知心底在想些什麼,進來之後只看了一眼王宗景,便默不作聲地站在一旁。蘇文清則是看了看王宗景的臉色,走到他的身邊,柔聲道:「怎麼了,是不是有些不舒服?」

王宗景苦笑一聲,搖了搖頭,道:「我沒什麼大事,只是沒想到,胖子這麼好的一個人,怎麼就突然這樣死了?」

蘇文清輕輕歎了口氣,看著面上也有幾分惋惜之色,道:「是啊,巴熊平日為人挺好的,我也想不通,到底是誰會想去殺他。」說道這裡,她看到王宗景臉色難看,忍不住又道:「你不要再多想了,還是身體要緊。」

王宗景默然點了點頭,在屋子另一側,仇雕泗看著這一幕,眼角處似乎微微抽動了一下。

蘇文清站直身子,眼光移動間掠過那張圓桌,忽地一凝,卻是在燭台之上停留下來,面上掠過一絲思索之色。過了一會兒,她忽然抬頭向仇雕泗道:「仇公子,昨晚你是什麼時候離開火字房的?」

仇雕泗怔了一下,面上掠過一絲異色,道:「子時前後,怎麼了,蘇姑娘?」

蘇文清沉吟片刻,道:「你們看這蠟燭。」

王宗景與仇雕泗都有些不解,轉頭向那蠟燭看去,蘇文清慢慢伸出手指,在燒去半截的蠟燭上方虛比了一個高度,道:「昨晚我走的時候,原來的蠟燭差不多燒完了,所以我順手就換了一根新的,差不多就是這麼高。」

然後,她面色平靜眼中去似有微光,手指緩緩往下滑了一段距離:「這些日子我時常秉燭夜讀,所以大概知曉青雲別院這裡的蠟燭燃燒的時間。仇公子說他是子時前後走的,那個時候,蠟燭應該差不多燒到這裡。」

她白皙的指尖處,輕輕停在蠟燭燭芯的上方寸許處,然後凝視著那燭台之間的再一次向下滑去:「剩下的蠟燭,大概能燒到天亮的,可是······卻只燒到了這裡。」她手指微微一頓,已是輕輕碰到了燭台之上還剩半截的蠟燭,面色淡淡,抬起頭來,看著王宗景與仇雕泗二人,平靜地道:「蠟燭燒掉這一截所用的工夫,大約是半個時辰。」

「也就是說,昨晚仇公子走後,火字房裡就只剩下巴熊一個人陪著王公子,但是巴熊在這裡也沒有待得太久,最多在半個時辰之後,他便離開了。」蘇文清面色有些奇怪,看上去有幾分疑惑又帶了幾分沉思,緩緩地道:「並且他在走的時候,不知為什麼,還特意吹滅了這屋中的蠟燭。」

王宗景與仇雕泗一時都沒有作聲,只是看著蘇文清,雖然現在是白日,但聽蘇文清這個溫婉女子此刻以這種淡淡口氣緩緩說著昨晚的猜測,兩人卻不由得都有一種古怪的感覺。片刻之後,還是仇雕泗忍不住追問了一句:「他出去之後呢,去了哪裡?」

蘇文清搖了搖頭,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今早他死在了後花園中,想必是出了這處庭院,去了那邊吧。」

王宗景心中沒來由地感覺到一陣煩躁,正想說些什麼,忽然又聽門外院子中,卻是那蘇文康再次過來,大聲地叫著:

「清妹,你出來一下。」

蘇文清回頭向外頭看了一眼,笑著答應一聲,然後對王宗景仇雕泗示意一下,便轉身走了出去。

蘇文康看她走了出來,便與之走到一邊偏僻處,先是看了看左右無人,這才道:「我剛才去打聽過了,今天的確是蘇小憐那小**一大早就跑到那後花園裡最偏僻無人的石壁處閒逛,結果發現死人的。」

蘇文清皺了皺眉,道:「大清早的,她一個人跑去那地方作甚?」

蘇文康一撇嘴,冷笑道:「鬼才知道。反正據我打聽到的消息,那小JIAN人看到死人,便大驚失色驚叫起來,跑到外頭,這才驚動了青雲門守衛弟子,不過同時看到的也有其他新人弟子,然後這事也就瞞不住了,所以才有後來那麼多人前去圍觀。聽說那小**嚇得半死,在那邊瑟瑟發抖,哭個不停,就連對她問話的人也有些無可奈何。」說到這裡,蘇文康的神情看起來明顯有些幸災樂禍,笑容中滿是嘲諷之意,道:「那小JIAN人,命總是這般硬,怎麼不嚇死她!」

蘇文清卻沒有這位哥哥那般七情六慾都放在臉上,容色間一直都是淡淡的,只是聽著聽著眉頭便皺了起來。在蘇文康說完之後,她沉默了片刻,卻忽然搖頭道:「這事情有些不對。」

蘇文康怔了一下,奇道:「哪裡不對了?」

蘇文清來後走了兩步,眉宇間都是思索之色,隨後緩緩道:「她膽子太小了。」

蘇文康疑惑不解,道:「什麼膽子太小了?」

蘇文清看了他一眼,道:「今天發現死人後,在眾人面前,蘇小憐的膽子看起來太小了。你回想一下,當日在廬陽城中時,她小小年紀孤身一人就帶著她娘親的屍骸過了數日,可有如此情況?」

蘇文康滯了一下,隨即不大服氣的道:「那可難說,當日的死人可是她的親娘」

蘇文清冷冷道:「那後來她還跟著收屍人去了亂葬崗,並上了亂墳小山,你也準備告訴我那是她膽子小嗎?」

蘇文康頓時啞口無言,墨染了好一會兒,才憤憤的道:「難道那小JIAN人從頭到尾都在演戲,我居然被她騙了不成!」

蘇文清凝神思索片刻,隨後輕輕搖了搖頭,道:「這些畢竟也只是我的猜測,並無真憑實據,你只記在心中便好,不要隨意對外人說起,巴熊突然被殺頗有詭異之處,但此間畢竟是青雲門所在之地,一切自然有人做主,我們且靜觀其變就是了。」

蘇文康「哦」了一聲,答應了下來,但臉上仍有些憤憤不平之色,蘇文清則沒有再去看她的哥哥,而是轉過了頭,有意無意的向火字房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

這一覺感覺又是睡了很久,王宗景覺得自己做了好多個夢,夢裡總看見一些痛苦悲慘的事,想要醒來卻總是陷於夢境,有種掙扎不出的無力感。好容易一夢忽醒,他一下子在床上坐了起來,大口喘氣了好一會,才慢慢從恍惚的夢境中清醒過來,卻發現自己身上的衣衫不知何時已經濕透了。

王宗景緩緩下了床,走到牆角的松木櫃邊,打開櫃門拿出一套新衣服換了,眼角的餘光處,櫃子裡那一個黃色的葫蘆依然安靜的躺在角落,王宗景面無表情的看了那葫蘆一眼,隨即順手帶上了櫃門,「啪」的一生,將那個葫蘆重新關進了黑暗。

儘管感覺身上還有些疲累,回憶起剛才的夢境也不算太愉快,但睡了這一覺起來,王宗景還是覺得自己的精神又好些了,隨意走到窗前推開窗扉,頓時一股新鮮的微風吹了進來,這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已是黃昏時分。

這一覺,睡了整整一個下午。

夕陽西下,日暮黃昏,天際遠處的晚霞如同火燒一般,燦爛而美麗,如光明墜落前發散出最炫目的色彩,映紅了半邊天穹。哪怕是在他們這個小院落之中,此時此刻,也似染上了一層略帶紅暈的昏黃之色。

只是,這片看似美麗的景色中,庭院裡卻並沒有呈現出安寧景象,反倒傳來一陣喧鬧聲。仇雕泗、蘇文清和小鼎三人都站在院子裡,看著同一個方向,院子裡的另一頭站著好些個青雲門弟子,個個神情嚴肅,不停走動,看那方位,卻是在巴熊原來居住的土字房附近。

王宗景心頭一跳,幾乎不假思索便打開房門快步走了出去,來到院子裡後,蘇文清與仇雕泗都向他看了過來,王宗景對他們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走過去和他們站在一起,同時看著那些青雲弟子在土字房進進出出,不時搬出一些行禮包裹書卷什物來,便輕聲對她二人問道:「這是在做什麼?」

仇雕泗默然不語,小鼎則仍是一臉好奇地看著那邊眾多師兄姐妹們忙碌不停,只有蘇文清道:「看著樣子,應該是想翻找一下巴熊的遺物,看能否找到為何有人想要殺他的情由吧!」

王宗景默然,抬頭望去,目光所及之處,很快便看到穆懷正等人也在那屋中,不過看了一會,似乎姐姐王細雨今次並不在此,而那穆懷正的面上,原本平日裡就嚴肅的神情,此刻看上去似乎更顯凝重了。

王宗景看了一會,輕聲道:「知道他們什麼時候來的嗎?」

這一次卻是仇雕泗開口回答了他,道:「差不多是申時一刻來的,你沒聽見?」

王宗景點了點頭,道:「我那時覺得疲倦,就上床睡了,沒聽到外面的動靜。」開始說的平淡,但說到後頭,王宗景心中悚然一驚,驚覺自己這兩日竟然在重病之後如此鬆懈,要知道,昔年在那片原始森林中,就算是夜深人靜安睡的時候,只要有少許動靜,他也能立刻從最深的睡眠中瞬間驚醒過來。

只要他心中這麼想著,面上倒也沒流露出什麼異色,仇雕泗點了點頭,看來也覺的王宗景大病之後,這麼睡上一場也屬正常。旁邊蘇文清看了王宗景一眼,雖然沒說什麼,但眼神中也流露處幾分淡淡的關懷之意。

從申時一刻就來到這裡,一直搜到了黃昏時分,穆懷正等一行青雲弟子不可謂不細心,但屋子就那麼大,搜來搜去也就這點地方,所以在王宗景出來之後不久,一眾青雲弟子也結束了對土字房的搜查,紛紛走了出來。在王宗景等人的目光注視下,只見好些個青雲弟子手間都提著大大小小的包裹物件,顯然就是從土字房裡搜出來的,隨後便一一走了出去,離開了這個院子。

天漸漸黑了下來。

王宗景抬頭看了看蒼穹,只見夕陽已然落山,曾經燦爛如燃燒一般的晚霞終於也歸於平靜黑暗,融入到夜幕之中,消失不見。一點一點的星光,緩緩探出了腦袋,在遙遠的夜空中凝視著這片人間大地,只有那一輪明月仍未升起。

庭院中站立的人,看著那已經被搜得空空蕩蕩的土字房,不知為何,大家都忽然有種蕭索感覺,便是向來歡樂的小鼎,也忽然看起來有些興致不高,一言不發地帶著大黃、小灰走回了木字房。

仇雕泗站了片刻,也走回了金字房,蘇文清則是輕輕歎息了一聲,對王宗景道:「王公子,你也早點歇息吧。」

王宗景點了點頭,邊看著蘇文清轉過身子,走回了水字房,然後將房門輕輕關上了。

庭院之中,像是久違的寂靜重又降臨,幽幽的覆蓋了這一片地方。王宗景在兩個柳樹下站了很久,時而抬頭看天,時而不經意地看著院子某處。直到月上中天,他仍是默默沉思,卻又解不開心中的煩惱,最後只是長歎一聲,緩緩轉身走回了自己的屋子,關上房門,將那如水月光、淡淡星輝,都輕輕隔在了門外。

翌日,被昨天那一場突然出現的詭異殺人事件所震動的青雲別院,迅速的回歸到原本安寧平靜的模樣,畢竟那死的人與大家都沒有太大的干係,加上青雲門已然出面,自然就有諸位師長做主,誰也犯不著去惹是生非,還是老老實實修煉,為一年後的青雲試努力才是最好。

哪怕是住在巴熊生前居住的廿三院中,看起來也是這樣的,除了小鼎偶爾會帶著大黃、小灰跑到院子裡玩耍一陣外,其他三個房間的人都是閉不出門,似乎誰也不願看見那個空蕩蕩的屋子。

只是廿三院裡,這樣的「安寧平靜」只持續了約莫半天,再又一次接近黃昏的時候,院子外頭忽然傳來腳步聲,嘈雜混亂,似乎是向著許多不同庭院紛紛走去,而在廿三院這裡,很快也進來兩個人。

正是穆懷正與歐陽劍秋。

看著院子裡一片安靜,穆懷正皺了皺眉,對歐陽劍秋示意了一下,歐陽劍秋點了點頭,踏上一步,朗聲道:「諸位,請出來一下,我們有很重要的事項相告。」

話音落下沒多久,只聽吱呀聲紛紛響起,王宗景等人都走了出來,來到院子中,並肩站到一起,包括有些迷糊的小鼎,站在三個人的前頭,卻最先開口問道:「出什麼事了啊?」

王宗景的目光越過那兩個人,隱約望見庭院外頭的大路上,有不少青雲門弟子在其他庭院裡進進出出,似乎也是宣告某些事情,一時間他的心情也莫名有些緊張起來。

穆懷正淡淡看了他們一眼,道:「你們幾位聽好了,近日遠赴西北涼州暗中探訪新人家世的本門弟子傳回話來,巴熊自稱的涼州祖籍之地,的確有他所說的巴姓人家,但巴家族人卻盡數否認有巴熊此人;同時,根據對巴熊房中遺物的仔細檢查,發現了一尊魔教邪神「天煞明王」的小像,以及數封向魔教妖人通風報信的信件,可以斷定,巴熊此人,乃是魔教餘孽意圖潛入我青雲門的奸細。」

「什麼….」王宗景等人一時都呆住了,那「魔教」二字,簡直猶如晴天霹靂一般在耳邊響起,王宗景更是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驚愕震動之下,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現出那張時常帶著笑意的胖臉,卻又如論如何也沒法將巴熊與魔教妖人這些字眼聯繫在一起。

只是穆懷正等人面色肅然,語調鏗鏘,哪裡有半分開玩笑的神情;加上外頭那些青雲弟子忙碌的身影,這個事實看來已經確鑿無疑了。

穆懷正淡淡地掃過站在院中的那些人,看看他們臉上難以置信五味雜陳的神情,沉默片刻後,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默默轉身,離開了這個院子。

蘇文清與仇雕泗也都面色錯愕,顯然一時都不能接受這個事實,王宗景茫然地看了一眼土字房那空空蕩蕩的屋子,腦海中忽然想起了的,卻是當日蕭逸才對他所說的話:

人性或黑或白,萬事有對有錯

你為什麼去殺人?

生死等閒事,自己去擔當,自己去看穿…....

他呆呆地看著那間屋子,人已去,屋還在。片刻之後,聽著院外那些嘈雜之聲,他下意識地向門口處走去,舉目四望,只見一個個庭院中青雲弟子進出著,那個消息就如波浪,一層層翻滾而去,將那個死去之人的名字,一次次沖刷,終於壓到了黑暗的最深處。

院外大道上,靜靜站著一人,眉頭微皺、神色肅然的看著這一幕,卻是明陽道人。王宗景站在庭院門口台階上,不多時也看到了他,明陽道人若有所覺,回頭看來,望見了王宗景的身影。

二人目光對望,王宗景呆立半晌,緩緩下了台階,一路上走過明陽道人身邊,在兩個人身子交錯的那一刻,王宗景的身形停頓了一下,臉上神情木然而僵硬,聲音中也似帶了幾分乾澀,低聲道:「我想去見他。」

明陽道人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沒有看他,只是緩緩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