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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神龜

地下石室中,確定小鼎沒事之後,王宗景想了一下,又走到另一具腦殼被暴力猴子打得粉碎的骷髏身邊,皺著眉頭看了看地上那個觸目驚心地深坑,然後用手中鐵戟在坑裡撥弄翻找了幾下,蘇文清也走了過來,在他身邊蹲下,目光落到地上深坑裡,低聲道:「你在找什麼?」

王宗景手上動作停了一下,像是發現了什麼,又細細地翻弄開幾片碎骨,然後沉聲道:「你看。」

蘇文清向地下瞄了一眼,只見骨頭碎屑中間,此刻露出了幾片細小的綠色水晶碎片,顯然小灰大鐵錘重擊之下,不但是骷髏的腦袋,就連其中的綠色水晶也被打得粉碎。

蘇文清心思聰慧,只不過片刻間已明白過來,看了王宗景一眼,道:「每個骷髏應該都有這樣一塊綠色水晶,若如此的話,只怕是有人暗中操控的。」

王宗景默默點頭,站起身子,眉頭卻是比剛才皺得更緊了些,心想此間事真是越來越詭異了。三人在這石室中休息了片刻,又繼續向前走去,如之前一樣,石室後面又是差不多的一條通道,然後走了一段距離又看到一間石室,同樣也發現了骷髏。有了之前的經驗,三人和大黃小灰一起衝上,這一次則是比較順利就擊敗了石室中的骷髏,然後發現這第三間石室裡陳列的是一些玉器珠寶,不過自然也早就腐敗不堪,不復昔日光彩了。

就這樣三人抱著幾分緊張幾分好奇,小心翼翼地一直走了下去,隨著他們的深入,漸漸的感覺到骷髏出現的數量慢慢多了起來,有的時候甚至在通道中都會遇上一兩隻骷髏死物,不過幸好眾人對這種看似兇猛猙獰,但實際上並不算如何難對付的死物已經慢慢有了經驗,一路上倒是有驚無險。當然這其中大黃小灰是絕對的功臣,每次遇到骷髏,這兩貨都是同樣的招數,大黃拌腿小灰砸頭,偏偏這看似簡單的招數屢試不爽,一路殺敵無數,又快又好,簡直就是骷髏殺手,遠勝過累了半死兩人合力還要時不時休息一會的王宗景與蘇文清二人組合。

這一路走來,骷髏殺了許多,眾人也漸漸發現此刻置身的地方,似乎倒像是一處豪富人家的宅院,或者更貼切的說法是像極了一座宮殿,那些每隔一段距離就出現的石室裡每每都陳列著奇珍異寶,只是多數已然損毀了,除此之外,王宗景還看到有幾間石室裡裝滿了散落一地毀壞的書卷古籍,還有的是編鐘樂器,包括琴、棋、畫等文雅之物,居然也有專門的石室收藏,可惜也多數在漫長的歲月中腐壞了。

小鼎帶著大黃小灰一路看著熱鬧,好奇地看著這一切,倒是放鬆得很,但王宗景與蘇文清卻是暗暗心驚,這樣規模龐大的藏室,絕非普通人物能夠擁有的,這個地方的主人,只怕來頭極大。不過看著這些寶物腐敗的景象,顯見那主人多半也早就死了,眼下他們最擔憂的,還是為什麼這裡會突然出現了骷髏這種死物。

蘇文清走在王宗景的身邊,沉默了很久,然後忽然開口道:「王公子,你說這裡會不會是一座大墓?」

王宗景怔了一下,看向蘇文清,蘇文清皺著眉頭,似乎心中也在思索著,徐徐道:「從剛才開始我就在想,究竟這裡會是什麼樣的地方?想來想去,總覺得或許是多年以前前人留下的一座大墓,才能說得通。這些石室藏物,便是主人生前心愛的東西,死後便一一陳列於此,陪伴主人。至於那些骷髏,搞不好就是昔年那位墓室主人位高權重,多有衛兵守衛,殉葬於此,結果不知為何,卻一一化作了骷髏,興風作浪。」

王宗景心中念頭轉動,思索片刻後也不得不承認蘇文清說得頗有道理,只是其他都好說,眼下他最關心也最擔憂的,便是那些骷髏腦袋裡,為什麼會多了那麼一塊詭異的綠色水晶,正想跟蘇文清好好說一說時,忽然間他身子一震,竟是聽到前方有些許細細的說話聲飄來。

王宗景登時吃了一驚,連忙一把拉住蘇文清不讓她再往前走去,蘇文清正一邊走著一邊凝眉思索,渾然不覺,突然只覺得自己手掌被王宗景一把抓住,一時愕然差點便叫了出來,但隨即看到王宗景臉色凝重,伸出一根手指放到唇邊做出噤聲姿勢,同時也回頭叫住了小鼎。

三人就這樣突然靜立在通道中,向前望去,這才發現前方不遠處雖然還有一個和之前差不多的石門,但是從這裡看去,那石門背後居然已經不是那種石室,而是一個似乎極大的大廳,隱約有一處類似三層祭壇的大石台立於石廳這種,除此之外,在一片靜默裡,前方果然又飄來細微而模糊不清的說話聲,並且說話的人不止一個,似乎還有人在彼此爭執著,聲音放大了些,這才傳來了遠處。

小鼎抬頭看了王宗景一眼,臉上多了一層佩服之色,低聲道:「王大哥,你耳朵真靈。」

王宗景看著他小小身子就蹲在自己身旁,忍不住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他的圓腦袋,然後與蘇文清對望一眼,蘇文清遲疑了一下,壓低了聲音,用只有自己三個人才聽得到的低語,輕聲道:「我們都走到這裡了,就慢慢移過去看看,別驚動他們,若是情勢不對,我們就偷偷退走。」

王宗景點了點頭,低聲道:「你們跟在我後面。」

隨後,他把身子貼上牆壁,深吸了一口氣後,放輕了腳步,慢慢向前方挪動過去。蘇文清與小鼎跟在他的身後,三人慢慢地接近了那扇門,同時從那門外石廳裡傳來的話語爭執聲,也漸漸清晰了起來。

一個男人的聲音中帶了幾分焦躁之意,怒道:「這不過是一座風水陣,你們這麼害怕做什麼?」

旁邊另一人則是嗤笑一聲,道:「得了吧,這祭台絕對有問題,難道你見過的風水陣是用血水鋪的嗎?」

另一個男子借口附和道:「不錯,二師兄說的甚是,咱們『神龜門』專精風水堪輿盜墓之術,這麼多年來,什麼風水陣沒見過,就沒見過這般鮮血溝渠做成的風水陣。」

「那不是風水陣,你們兩個倒說說這是什麼?」這話卻是另一個聲音有些不忿地道。

此言一出,外頭卻是忽然沉默了一下,顯然那裡的人好像都陷入了一個僵局,彼此爭執不下。王宗景這時已經摸到了石門入口處,因為一路極其小心,下方的那些人似乎也忙於爭吵而沒有注意其他地方,所以並沒有發現有任何異狀。王宗景躲在門後,慢慢鬆了一口氣,然後小心地把腦袋向外偏出些許,向石廳中窺視而去。

印入他眼簾的,赫然是一座規模極大的石廳,整體如一個橢圓形狀,周圍巖壁上都是被削平的大塊光滑石面,雕刻有各種圖案,除了許多珍禽異獸外,更多的卻是眾多威風凜凜的士兵列隊廝殺的戰爭圖像,隱隱透出一股雄壯剛烈之氣。而在石廳下方,左中右三個方向共有三層,每一層都有雕欄石階通向地面,有十幾個與王宗景此刻站著的類似的石門通道,開口於各層石階上,此刻王宗景等人所在的石門,就是在左邊第二層的中間一處。

石廳中央靠裡處,便是適才隱約看到那一處大石台了,也有三層,規模巨大,幾乎佔了地下石廳空間的一半。最下一層石台,密密麻麻地排列站立著眾多兵俑,看著似為石雕,但雕刻功夫極為精細,面目栩栩如生,一個個都身披鎧甲頭盔,手執長槍刀劍,猶如最忠心的衛隊,守衛著這座石台。

往上一層,也有兵俑站立,但一共只有四個,只是這第二層石台上的兵俑卻比下方那些兵俑高大了許多,容貌也更加威猛,倒似軍伍之中的將軍,除此之外,這四座高大兵俑的眼眸處,卻似乎被特意塗抹成了血紅色,看去更帶了幾分猙獰之色。

而最高也是最小的第三層平台上,卻是一片空蕩,一個兵俑也無,只是在寬闊的平台正中間,放置著一口巨大的石質棺材。從王宗景這裡看去,棺材通體純黑,也不知是用何種古怪石頭製成的,給人的感覺便是這棺材周圍籠罩了一片黑暗,深邃難測。棺材上方,巨大的棺蓋不知為何,並沒有嚴絲合縫地蓋住棺材棺體,而是略微歪了一些,一道濃綠如翠般的異光,從棺材內部散發出來。

但最詭異處還不在黑色棺體,在棺材外表的石頭上,不知為何雕琢了一副繁複詭異的圖案,非妖非獸,隱隱化作一座陣勢,各種紋路彼此鑿空,穿在一起,變成了依附於棺身之上的細細凹槽,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透明紅色血液,正在這些凹槽中緩緩流動,流過黑色棺材週身,為深邃黑色中帶來一片刺目的鮮紅,最後流淌到棺材下方,滴落到平台上事先可好的細細水槽中,然後向四面八方流淌而去,蜿蜒而走,滴答作響,在這片寂靜的大廳中發出一聲聲詭異的聲音,緩緩飄蕩,逐漸擴散。

鮮血流淌,流過了三層平台,一眼看去彷彿那些血槽就像有生命的植物一般,緊緊吸附在巨大的石台上,還在不停地蠕動喘息著,最後匯聚道平台最下方,從那些密密麻麻的兵俑腳下流過,匯聚成一道三尺寬的小小血河,將平台與前方隔離開開來。

就在這條三尺血河前方,此刻站了五個黑衣人,正在彼此爭論不休,同時不時回頭看向那座平台。

王宗景眼尖,很快看到那群黑衣人中有一個默不作聲只盯著那平台皺眉苦思的老頭,認出此人正是之前在地下河床外打開巖壁的人,那這群自稱什麼「神龜門」的黑衣人想必就是之前那夥人了,只是看著人數,卻是比之前少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從外頭進到此處時出了什麼意外。

這時那些黑衣人爭吵之聲又大了起來,看來是各執一詞,誰也說服不了誰,一直沉默不語的老頭看來也有些不耐煩了,忽地開口喝道:「閉嘴!」

話音一出,周圍的黑衣人頓時都安靜下來,顯然眾人對這老頭都有幾分敬畏,片刻後旁邊一個稍胖的黑衣人皺著眉頭,開口道:「師叔,你老人家是咱們神龜門碩果僅存的前輩了,這地宮方位也是你找到的,一路到了這裡,就剩這最後一步了,難道咱們還能空手而歸麼?」

聽這人話裡的意思,顯然是個動手派,並且他的目光不時瞄向平台最高層處那一具棺材,特別是盯著那道隱隱透出的綠色光芒,眼中更是露出壓抑不住的貪婪之色。

只是那老頭沉吟許久,仍是眉頭緊鎖,面上凝重之色絲毫未退,緩緩開口道:「不行,此地大有古怪,我還要再仔細看看。」

那胖子登時臉上便是老大不耐煩,嘴裡咕噥道:「不就是一座有些不尋常的風水陣麼,有什麼奇怪的。」

那老頭冷哼一聲,冷笑道:「你若不信老夫的話,便自己上去看看。」

胖子窒了一下,雖是面有不甘,但顯然那老頭平日積威甚重,他也不敢違逆,最後還是老老實實退在一旁。那老頭慢慢走上前去,在離血河三尺外停下腳步,盯著血河裡的鮮血看了一會,又順著血河來回走著,目光順著那些依附在平台周圍帶了古怪花紋的血槽看了又看,漸漸的臉色越來越是難看,嘴裡緩緩道:

「血煞,破宮,天哭,地劫…凶兆,不行,這是大凶之兆啊。」

老者狠狠咬了咬牙,卻也抬頭看了看那平台之上的黑色巨棺,臉上同樣也流露出肉痛不捨的痛惜表情,然而或許是年紀越大膽子越小,他仍是沒有勇氣靠近那平台,而是猶豫再三之後,終於還是斷然回頭,長歎一聲道:「此地大凶,是我生平僅見,或許有超出老夫平生所識的詭異之物也未可知,算了,我們還是走罷。」

此言一出,那些黑衣人頓時像炸開了鍋,一個個露出不可思議之色,有的人比如那個胖子更是立刻激烈出言發對。王宗景在一旁聽得清楚,只聽那人像是怒吼一般,道:「師叔,你這是什麼話,到了這個時候你居然叫我們走?那剛才老五老六兩個人,是不是就算是白死了?」

旁邊人也是一起鼓噪,其中甚至包括了剛才兩個持謹慎意見的黑衣人,他們力主小心,但是要他們入寶山卻空手而歸,卻也是無人願意接受的。眼見這所有人竟然都是異口同聲反對,老頭臉色鐵青,但同時回頭看看那平台之上的黑色巨棺,還有那一縷翠綠異芒,他眼中又是一陣掙扎,過了片刻後忽然重重一跺腳,帶了幾分決然,大聲道:「罷了罷了,老夫就捨了這條老命,陪你們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賭一把。」

一眾黑衣人頓時大喜,立刻圍了上來,老頭咬了咬牙,沉聲道:「把神龜請出來。」

「什麼?」旁邊黑衣人頓時又都是一怔,其中那胖子遲疑了一下,但看著老頭那一臉堅決,便點了點頭,道:「好,咱們一切都聽師叔你的。」

說完,在眾黑衣人目光注視下,走到放在不遠處外的一堆不起眼的包裹中,挑出了一個大包裹,用力抱起走了回來,放在地上後解開包布,露出了一個方形竹簍,前頭一個竹片製成約莫兩尺寬的口子露了出來。這時以那老頭為首,所有的黑衣人都是面露恭敬之色,居然是對著這竹簍半跪下來,只聽那老頭對竹簍唸唸有詞說了好些話,然後輕輕一合掌,那竹簍動彈了一下,過了片刻,只見一隻灰褐色的腳慢慢伸了出來,接著是另一隻腳,慢慢的一隻烏龜腦袋伸出,徐徐爬了出來,居然是一隻足有臉盆大小的大龜。

遠處,王宗景與蘇文清還有小鼎三人,都是看得面露古怪之色,這些黑衣人本就舉止詭異,結果到了現在居然看到他們正在對著一隻大烏龜伏地跪拜,聯想到不久前這些人自稱神龜門,王宗景忍不住向那隻大龜多看了兩眼。只見這隻大烏龜與尋常所見的烏龜似乎並無不同,除了個頭大上數倍外,也就是那一面堅實厚重的龜殼中心處,有一大塊龜殼略微凹陷,其中紋理走向與旁邊龜殼不同,構成了一副有些奇異的奇怪圖像,卻又一時看不出來究竟是什麼。除此之外,王宗景便再也找不到有什麼奇特之處了,心想這莫非就是他們口中說的「神龜」,堂堂一個門派都以「神龜」而名,想必這烏龜必然有令人驚奇之處,只是看來看去,王宗景始終就只能看出這是一隻慢吞吞動作緩慢到了極點的大烏龜,其他的什麼也看不出來。

他這邊心裡奇怪,那邊廂神龜門一眾黑衣人卻無不是面露尊敬之色,半跪於地,那老頭貼身上去,卻是湊到大龜的腦袋邊,低聲說了一些什麼話,那大龜果然有些奇特之處,居然似通靈一般安靜地聽著,然後待那老者說完,這大龜趴在原地停頓了一會,便開始慢慢向那座平台前的血河爬去。

周圍的黑衣人頓時都露出了緊張之色,一個個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只「神龜」,看著大龜一步步慢慢接近血河,眾人眼中熱切之意也是越來越重,連帶著躲在遠處的王宗景蘇文清等人,也是好奇心起,下意識地把身子向外探多了幾分,盯著那隻大烏龜向前爬行。

然而就在此刻,異變陡生,卻不是前頭那座神秘莫測的平台,而是在王宗景這裡石門的斜上方,中間石階第三層正中那個最大石門後的通道中,猛然傳來一陣叱喝怒吼聲,伴隨著巨大聲響撞擊,轟隆傳來,速度極快,幾乎在沒人反應過來的時候,那扇石門裡怪叫連連,瞬間飛出了六七具骷髏殘骸,緊接著又是更多的骷髏被擊飛而出,那數量遠多於王宗景等人一路過來時遇到的數目,讓王宗景蘇文清等人一時變色,王宗景更是迅速反應過來,一把將蘇文清與小鼎向後拉了一下,藏身於石門之後。

從他們這個角度,還能看到半個石廳,只是見不到那座石台了,但見得那個發生異變的大石門後,骷髏數量雖多,但似完全不是敵人的對手,一路慘敗,終於是嘩啦啦一片叫聲低落下去,片刻之後,卻是有約莫二十多人,身著各式各樣的服飾,手持各種法寶,衝進了這座石廳。

神龜門的黑衣人在石台之前,都是一時傻了眼,而那邊突然出現的神秘敵人雖然衣衫服飾不同,卻自有法度,衝進來後並沒有立刻胡亂廝殺,而是各有職司分工明確地迅速佔領了各個石階方位,隱隱結成了一個圓陣,同時從石門中走出了一個身材高大身著長衫的男子,鷹鼻薄唇,目光陰冷,手中抓著一柄三尺短斧,金光閃閃,氣度非凡,顯然是一件厲害法寶,看來便是這群人中的首領。

這手持金斧法寶的男子冷眼掃過石廳,當目光落到神龜門一眾人身上時,頓時眼中露出驚愕之色,顯然完全沒料到這大墓深處竟然會有人比他們更早到達,同時臉上也掠過一絲焦躁之色,似乎有些擔憂,不過隨著他目光落到那座巨大平台上,特別是看到了那具黑色巨棺遺跡棺中隱隱透出的綠色光芒,登時臉上神情便緩了下來,像是鬆了一口氣,隨後更不遲疑,短斧一揮,冷冷喝道:

「殺了!」

那邊神龜門眾人嚇了一跳,但這些新來的敵人顯然都是常見血廝殺的人,那冷峻男子一聲令下,頓時二十多人便一起殺來,一瞬間法寶齊飛,寶氣沖天,真個是殺氣騰騰。

神龜門眾人大驚失色,然而事到臨頭總不能閉目待死,情急之下紛紛還手反抗,只是這一旦動手,登時便看出雙方的差距來了,那些神龜門的黑衣人或許專長於盜墓風水,但在這生死搏殺的道行之上,卻是遠遠不敵這些不明來歷的敵人,更別說對方人數超過他們四倍有餘,一擁而上也沒講究什麼單打獨鬥,這一番動手下來,不過幾個回合,登時便把神龜門一眾黑衣人砍倒了四個,只剩下唯一的一個人,便是那年齡最大的老頭看來道行深厚些,勉力苦撐,卻顯然也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等到周圍同門紛紛倒下,所有的敵人都圍將上來時,他哪裡還不懂得這就是大難臨頭了。

就在這時,只聽那老頭像是豁出去了一般,忽然放聲大喊,嘶聲道:「饒我一命,饒我一命,我能助你們取到寶物!」

那些神秘人面無表情,似乎對這垂死呼喊完全無動於衷,瞬間七八個法寶都已飛了起來,眼看就要劈下,這老頭不由得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眼看下一刻這老頭便要化為肉泥粉身碎骨,卻忽然只聽眾人身後傳來一聲冷喝:「且慢。」

那堪堪就要砍下的法寶,忽地在空中紛紛頓住,片刻後一一收了回去,帶起的風聲嗖嗖作響,吹過那老頭的臉頰,讓他老臉之上肌肉一陣陣地扭曲,只在片刻間便覺得全身汗出如漿,這當真便是從鬼門關上走了一趟回來了。

只是不等他多喘息片刻,後頭猛然就是一腳踹來,登時便將他踹倒在地,旁邊有人叱喝道:「跪下!」

那老頭身不由己,踉蹌兩步跪倒在地,這時抬頭看去,只見那些人紛紛讓開,卻是那手持金斧的陰沉男子走了過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隨即目光又落到那平台詭異的血槽上,看了片刻之後,登時眉頭也皺了起來,瞳孔微縮,似是也看出了什麼,隨後盯著這老頭,寒聲道:

「你最好說得是實話。」

「是是是。」生死操之於別人之手,這老頭哪裡還敢反抗,只一疊聲道,「大人饒命,我乃是神龜門的劉承嶺,本門雖然道法不強,但向來精擅這盜墓風水堪輿之術,小老兒定然能相助大人取得,只求饒我一命啊。」

「神龜門?」那陰沉男子眼前一亮,顯然也聽說過這個門派,臉色登時也緩和了不少,沉吟片刻,道,「好,今日你若果然能助我取出寶物,我便做主饒你一命。」

劉承嶺抹了一把冷汗,連連點頭,這終於是看到了一絲活命曙光,顫顫巍巍地站起,低聲道:「不知諸位是哪個仙家門閥,怎麼稱呼啊?」

那陰沉男子目光一冷,旁邊早有人喝了出來:「關你什麼事,想活命就少多嘴!」

劉承嶺剛放下的心差點又蹦了出來,臉色都白了,連忙低頭道:「是,是,小老兒該死,該死。」當下不敢怠慢,轉身指著那平台,道,「這一處應該就是這河陽地宮的大墓中心,不知是多少年前留下的,墓主亦不可考,只是這血煞之陣卻是小老兒生平僅見的凶煞風水,其中必有凶物。要想破它,只能靠我們神龜門供奉千年的靈物神龜。」

說完他轉身看去,忽然一怔,周圍包括那陰沉男子也是向四下看去,二十多人的目光掃過這片石廳,突然間出現一片古怪的靜默,這石廳之中骷髏殘骸滿地,死掉的神龜門黑衣人也有四個,卻偏偏看不到那一隻大烏龜爬到哪兒去了。

左側石門處,王宗景等人早就把腦袋都縮了回去,大氣都不敢出,這一群人顯然比神龜門那些人更加厲害,也更加凶狠嗜殺,一旦被發現,只怕大事不妙。王宗景正想回頭對蘇文清和小鼎示意偷偷溜走時,忽然間腳下一動,像是被什麼碰了一下,把他嚇了一跳,連忙低頭看去,只見赫然是一個大龜殼從自己腳邊慢慢蠕動爬過。

王宗景這一驚當真是非同小可,轉眼看去,只見蘇文清與小鼎臉上,也都是露出不可思議的驚詫之色,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只貌不驚人的大烏龜。剛才這大龜出現時,動作奇慢無比,以那種速度王宗景甚至懷疑這烏龜爬上三天都不能從石台那爬到這座石門上來,結果只在轉眼之間,這只詭異的大龜突然就莫名其妙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們腳下了。

三個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隻大烏龜,看著它一副悠哉悠哉閒庭信步般的超慢步伐,一點一點從他們腳邊爬過,慢慢地向石門後的通道深處爬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