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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同行

甫一入井,便是一種天旋地轉的感覺襲來,巨大的吸力與周圍不知何時變得如怒濤般激烈的水流,讓人的腦海中一片空白,除了下意識地做出想要穩定身子的動作,其他的都根本來不及想起。目光所及,都是白茫茫一片激烈洶湧的水花,耳邊迴盪著的,也完全都是如雷鳴般的吵雜水聲。

王宗景此時此刻,便是置身於這樣一種混亂的狀態,同時在強勁的水流沖刷下,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被吸入漩渦,不停地打轉著並正在往下放墜落而去,那股強大的力量,幾乎讓他以為自己的身子都快要被撕裂開來。

隆隆水聲中,他數次想要穩定身子的努力都以徒勞而告終,反而是在水波激流中,他胡亂拍打的手臂在抓取井壁數次失敗後,突然間抓到了一隻柔軟的手臂,幾乎是本能反應一樣,王宗景抓住了就不肯鬆開,奮力往自己身前一拉。

「嘩!」

一聲轟鳴,那小小空間裡充斥的白色浪花中,一個身影穿過洶湧的水波移了過來,頭髮衣裳盡濕的蘇文清出現在王宗景的眼前。臉色蒼白,雙眼緊閉,身子無力地隨波逐流飄蕩著,似乎是在摔下井口的時候撞上了什麼而暈了過去。在這水花漫天的時刻,在這不知生死也許下一刻就要莫名死去的危險時候,看到這樣一張熟悉而美麗的臉,卻是讓王宗景心頭忽地一暖,原本未知的恐懼居然消退了不少。

只是周圍的危險並未有絲毫消減,漩渦的吸力仍然在不斷加大,並他和蘇文清的身子向下拖去,那力道之大,在速度極快地轉了兩個圈後,差點便把蘇文清的身子再度捲了出去。

王宗景低吼一身,在洶湧水濤中發狠一拉,將蘇文清整個身子都拉了過來,抱在懷中,有那麼片刻瞬間,溫柔的感覺彷彿隔著冰冷的水流依然傳入心間。一縷黑髮,從那美麗女子的發間垂下,緊貼在她白皙的額上,臉腮眉梢間,滿是晶瑩輕顫的水珠,那一刻,蒼白柔弱她,彷彿卻綻放著一股妖異的嫵媚。

一聲尖叫,突然從那水流深處傳來,王宗景心頭一震,依稀覺得好似小鼎的聲音,而那叫聲來處,好像就在自己的腳下不遠處。只是還不待他低頭查看,突然之間他便覺得眼前猛然一黑,原本枯井上方那小小井口所照下的一點月光,忽然間也終於是消失了。

所有的一切都沉淪在黑暗之中,再沒有一絲光亮,有的只是洶湧的水流與可怕的漩渦,將他不停地向下拉扯、拉扯。他身不由己地隨著水流打轉著,如一顆脆弱的石子般,有那麼一刻,他甚至覺得連呼吸都困難,整個身子都在不停地顫抖著。

然後,他看到了腳下一片最深的黑暗中,那一片如雷鳴般的怒濤漩渦最深處,小鼎的身子果然飄浮在那兒,大黃狗就在他的身邊,抱住了他的身子,狗頭東張西望,然後「汪汪汪汪」狂吠起來。

一股突如其來的肅殺之意,霍然襲來,在這片凶險莫測的漩渦最深處,那片黑暗裡,忽地有一雙眼眸如銅鈴,隱隱有赤紅之色,彷彿遠古妖獸於夢中驚醒,仰天咆哮,在所有人的腳下露出可怕面目。片刻之間,周圍水波突如戰慄一般,無數水柱沖天而起,一股沛然力量從水底深處爆發出來,然後,在王宗景被那股力量震暈之前的最後一刻,他分明看到了那兩只可怕的眼眸之間,赫然又緩緩睜開了第三隻巨眼。

金色的,耀眼而不可逼視的巨眼!

轟!

無數的水波巨濤,化作意識中鋪天蓋地的浪潮,將王宗景徹底淹沒,那一刻,他只來得及下意識地抓緊了懷中的女子,然後便再也感覺不到什麼,只覺得整個世界一片黑暗淪落,身子終究隨波而去,飄向不知名的遠方。

也不知就這樣過了多久,王宗景才在一片昏沉中悠悠醒來。醒過來後的第一感覺,便是覺得全身劇痛欲裂,疼得他忍不住「嘶」的一聲,倒吸了一口涼氣。之前那一片慌亂中,也不知究竟被水流帶著撞上了多少堅硬之物,總算他身子強韌,好像還沒有斷骨,但全身皮開肉綻傷口無數,卻是免不了了。

王宗景齜牙咧嘴地爬起身來,往自己身上先查看了一下,確定並無大礙後才鬆了一口氣,儘管全身被劃了無數傷口,但是這點皮肉痛楚對他來說,經歷了蛇血與那種古怪功法的錘煉後,已經並不算如何難以忍受了。

直到此刻,他才抬頭向自己置身處看去,登時便是一驚,只見自己似乎正置身一處極大的洞穴裡,頭頂約莫十數丈處便是怪石崢嶸倒垂了許多石鐘乳的巖壁。在那些懸掛的石鐘乳中,生長了一些晶瑩透明的水晶狀奇石,此刻正散發著帶著一絲迷幻般的光芒色彩,給這個黑暗的師姐帶來了些許的光亮,讓他能夠看到附近的東西。

王宗景此刻身子所在地方不遠處,是一條緩緩流淌的河流,水面波瀾不驚,也沒有看到任何魚類游動,就是那樣悄無聲息地流過。王宗景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身子,那一身衣物,仍然還是濕的。再一次抬頭時,望向那條平靜的水流,他的眼角便有些微微的抽搐了。

站起身,向更遠處眺望了一下,走動了一段距離,王宗景發現自己似乎是處身於一段河灘之上,身下是細膩的沙子,或許自己被那漩渦吸下後,昏迷中被水流帶到了這個古怪的地方吧。只是眼下王宗景左看右看,卻沒看到有任何出路,腳下的這片河灘並不算甚大,往上延伸一段,便又是堅硬的石壁,完全無路可走,只有順著河流前後遠處,那一片黑暗之中,茫茫然似乎還有延伸而去的所在。

「咦,你醒了?」

就在他正躊躇不決時,忽然一個聲音帶了幾分驚喜從距離他不遠處的一個突出岩石後傳了過來,那裡本就陰暗,又有一塊看似從巖壁上掉落的岩石遮擋,王宗景一開始還真沒注意那兒,這時轉身看去,只見蘇文清從岩石後走了出來,帶了幾分笑意,臉色雖還有幾分蒼白,但仍是蓋不住那一絲喜色。

一看到她,王宗景登時也想起了之前的事,同時心中也是鬆了一口氣,不管怎樣,莫名其妙被水潮捲到了這個奇怪的地方,能有個熟悉的人在一起,任誰都會心裡寬慰多了。

蘇文清走到他的身邊,上下打量了一下王宗景,面上露出一絲關懷之色,道:「你沒事吧,剛才我看你身上被割了好多處傷口?」

王宗景活動了一下身子,搖了搖頭,道:「不礙事,都是皮肉小傷,你呢?」

蘇文清正在看他的眼神忽地跳了一下,不知為何臉腮微紅,但神色間倒是頗為鎮定,輕身道:「我也沒什麼事,對了,剛才被捲下來時,多謝你了。」

王宗景怔了一下,隨後明白了她的意思,搖頭微微苦笑道:「我也沒做什麼,就是拉住了你。你看我這不也是昏了過去了嗎?不過想不到你還比我更早清醒,這附近是哪裡,你可知道麼?」

蘇文清眉頭微皺,看了看周圍那些石壁河流,沉吟了一下,道:「我也不曉得此處是什麼地方,但是我想來想去,搞不好起初咱們說的那些傳說是真的,這河陽城下的確是有一條地下暗流,咱們此刻便是置身於此了。」

「唔。」王宗景默默點頭,其實他心中也是有這種猜測,與蘇文清倒是不謀而合。只是這樣的地下河床向來隱秘,任誰也想不到會與河陽城那座枯井相關,此刻兩人被捲到這也不知是何處的地方,說不定已經離開河陽城老遠了,卻是一件極麻煩的事。

想了一會也沒想出了頭緒來,王宗景搖頭在心裡歎了一口氣,然後看向蘇文清,道:「對了,你看到雕泗了嗎?還有小鼎?」

蘇文清道:「沒有,我醒過來的時候,這片河灘上就只有我們兩個人。」

王宗景默然片刻,心想本來不過是想著出來散散心看個熱鬧的,結果看成這模樣,真是讓人鬱悶。不過此刻也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他向河邊走了兩步,張望四周打量著這一片灰暗中的地下河床,皺眉道:「也不知道這裡該怎麼出去,不然咱們趕回青雲山知會本門前輩,他們神通廣大,說不定便有法子了。」

蘇文清點了點頭,道:「你剛才還沒醒的時候,我也試著找尋過,只是這河床上遊方向,沒走多遠河灘便被水流淹沒,沒了去路,前頭一片漆黑,我一個人也不敢冒險,便走了回來。下游那邊我還沒去看過,王公子你怎麼想?」

王宗景遲疑了一下,道:「我們還是先往下遊走著看吧,總得有路走才好,否則輕易踏入水中的話,萬一又遇到什麼湍急水流就不好了。」

蘇文清答應了一聲,看來也是同意如此。

二人主意既定,便不在此地耽擱,藉著頭頂石鐘乳上那些奇異晶體石塊發出的微光,在這片陰暗深沉的地下河道裡,想著河流下游的方向,緩緩走去。

這一片並不算太大,許多地方都有被水流侵蝕的跡象,兩人約莫走了十幾丈遠地方,河灘便漸漸縮小到了緊靠巖壁的地方。幸好藉著微弱光線,王宗景發現前頭不遠處還有露出水面的土地,想必眼前不過是一片被水淹沒的淺灘,便轉頭與蘇文清商量了一下,兩人決定還是繼續前行。

當下伸腳跨入水中,一絲冰涼頓時從腳踝處傳了上來,王宗景皺了皺眉,繼續向前走著,雙腳踩水發出的嘩嘩濺水聲,在這片空洞的洞穴中幽幽迴盪開去,飄向遠方深沉的黑暗處,許久之後,方才迴響起輕輕的回音聲。

走了幾步,王宗景回頭看了一眼,只見蘇文清跟在後頭,雙手拎著裙角,露出白皙的腳踝和半個圓潤美麗的小腳,正小心翼翼地在水中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他遲疑了一下,向她伸出了一隻手。

蘇文清感覺到前頭那男子忽然停了下來,抬眼看去,便望見他默然伸來的一隻手掌,還有他眼中淡淡的詢問之意,蘇文清也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那一個瞬間,周圍的水聲似乎都忽然凝固,光陰在他們之間停歇了那一息。

然後,她輕輕地笑了,把自己的左手放在他寬厚堅實的手掌裡,那掌心中,傳來的是堅硬而略帶粗糙的感覺,還有的是淡淡的溫暖。

王宗景點了點頭,轉身走去,這一次他走得很慢,牽著身後那女子的手心,跨過了一個個大小水窪,踏上了另一邊的灘涂,然後,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又是一片被河水漫過的淺灘,還有前方隱約浮現的小塊河灘。

幽暗光影間,這一片神秘而不為世人所知的地下河床裡,兩個人影攜手而行,悄然走過了一個又一個河灘,不知道為什麼,他們都沒有開口說話,或許是對前路莫測而緊張彷徨,或許是這陰森黑暗的地下世界讓人沉默,深怕一開口出聲就會驚動黑暗中的莫名生物。

走著,走著,沉默而行,只有手臂還無聲地牽在一起,給了彼此淡淡的勇氣。

只是前方的黑暗彷彿永無止境,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就在感覺漸漸開始絕望的時候,忽然前頭黑暗之中,猛地傳來了一聲狗吠:

「汪汪,汪汪汪汪!」

「找到了嗎,找到了嗎?咦,這是什麼玩意?」一個男孩的聲音跟著傳了過來,帶了幾分驚奇的味道,王宗景聽得那般耳熟,登時大喜,這不是小鼎的聲音又會是誰?立刻便向前頭大聲叫道:

「小鼎,小鼎,是你嗎?」

前頭黑暗中忽然安靜了一下,片刻後小鼎的聲音一下子大了起來,帶了幾分詫異的驚喜,喊了起來:「是王大哥嗎?我在這兒,我在這兒!」

王宗景與蘇文清對視一眼,都是眼露喜色,不管怎樣,在這樣黑暗的地方能夠找到小鼎,的確是意外之喜。當下兩人趕忙向前走去,而前頭黑暗中的一片河灘上忽閃幾下,那片微光中,「呼呼呼」一溜小跑跑出了一個小身影,活蹦亂跳精神奕奕,圓頭圓臉圓肚皮,斜背著一個小布袋子,正是失蹤的小鼎。

小鼎看到是王宗景與蘇文清二人,也是高興壞了,不停笑著叫他們快來,在他身後狗吠聲又想了起來,隨之大黃那龐大的身軀從黑暗裡走了過來,在它背上,小灰則是一副無聊的模樣,向王宗景這裡瞄了一眼,然後又去翻弄大黃的毛髮了。

王宗景與蘇文清看到那猴子大狗,都是怔了一下,片刻後不約而同對望了一眼,隱約間都能看到對方眼中那一絲淡淡的詫異。就算是王宗景這樣身體強健遠勝常人的人,被吸入那座神秘枯井後也是吃了極大的苦頭,可看著眼下小鼎全身安然無恙也就罷了,那一狗一猴看來也是怡然自得,並且居然沒有失散開去,這其中顯然也是大有古怪的。

難道,這灰毛猴子和大黃狗,因為出身於青雲門上,也有了什麼厲害神通不成嗎…

王宗景此念一生,心中便是一緊,對青雲門的敬畏之心登時又深了一分。

兩人走了過去,與小鼎會合,小鼎看起來頗為興奮,哈哈一笑,正想說些什麼,一旁的蘇文清卻忽然沉了沉臉色,正色對小鼎道:「小鼎,這次可是你不對了,為什麼硬是要看什麼河神顯靈呢,你看,現在搞得多危險?」

小鼎一怔,轉頭看向王宗景,王宗景倒是沒想到蘇文清見面之後,卻是先斥責了小鼎一下,不過想想也的確如此,小鼎確實是引起現在這種局面的罪魁禍首,當下點頭道:「小鼎,她說的沒錯啊,這次是你不對。」

小鼎一雙大眼睛眨了眨,看看王宗景又看看蘇文清,片刻後忽然小臉一垮,有氣沒力地道:「是,我知道了,我錯了。」

蘇文清與王宗景都是被他窒了一下,原本一大堆的教訓話硬是被噎到了嘴邊說不出來,本來嘛,你要教訓人家就是他犯錯了,可是小孩子都認錯了你還能追著不放麼?這個犯錯的小男孩此刻看去臉色頹散,圓腦殼搖晃了幾下,對蘇文清道:「蘇姐姐,我錯了。」

「呃…」以蘇文清之聰敏,這下也是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小鼎張大了眼睛,走到她的面前看著她,道:「蘇姐姐,你還要罵我嗎?」

蘇文清被這小鬼那雙明亮的眼睛看著,再看一看小鼎那圓圓的腦袋胖乎乎的小臉蛋,忽然覺得身上湧出一股無力感覺,把手伸過去摸了摸那圓腦殼,輕輕苦笑一聲,道:「沒,不罵你了。」

「耶!」小鼎一聲歡呼,跳了起來,面上沮喪之色一掃而光,回身就走,然後不停對王宗景和蘇文清招手道:「王大哥,蘇姐姐,快來快來,我們快去找出口吧,這地方一點都不好玩。」

大黃汪汪叫了兩聲,跟著跑了上去,蘇文清向王宗景看了一眼,露出一絲無奈表情,王宗景乾笑一聲,只得道:「他還是個小孩子,沒辦法計較那麼多了。」

蘇文清聳了聳肩,雖無奈但看來也是認命,王宗景微微一笑,道:「走罷。」

重新會合的三人,加上大黃和小灰,又開始在地下河床的灘涂上繼續前行,或許是人多的緣故,或許是沒心沒肺的小鼎不知天高地厚的緣故,總之這個時候他們之間的氣氛突然活躍了許多,也多了不少的笑聲,將這一片黑暗世界裡的陰霾也驅散了不少。

就這樣又走了一陣子,跨過了幾個小河灘,但前面仍是一片無止境的黑暗,王宗景與蘇文清心中都是湧現出一絲不安,只有小鼎,呃,或許還包括大黃小灰,一直都是坦然而行,絲毫沒有擔憂之色,最多不過是走路時嘟嚷兩句,旁邊也會跟上一陣叫聲:

汪汪汪汪!

吱吱吱吱!

只是就在他們再一次跨過一處淺灘,將要踏上另一處河岸時,一直走在小鼎身邊的大黃背上小灰猴頭一轉,卻是忽然伸手輕輕一拍大黃的腦袋,大黃立刻停下了腳步,幾乎是與此同時,三人都看到前方那片黑暗中,忽然亮起了一道光芒,火焰燃燒,卻似乎像是一個火把,在這樣昏暗的地下世界中,顯得那樣刺眼與明亮。

而一陣低沉含糊的話語聲,也從前頭若隱若現地傳了過來。

小鼎怔了一下,轉頭向王宗景與蘇文清看來,王宗景盯著那片光亮,還未言語,便聽到蘇文清壓低了聲音,輕聲道:「不管是誰,咱們別急著過去,先看看再說。」

王宗景想了一下,點頭表示同意,當下示意小鼎跟在後頭,舉目四望,正好前頭巖壁有一處突了出來,形成一個陰暗角落,便對蘇文清與小鼎打個了手勢,放輕了腳步聲,悄悄向那邊巖壁走去。蘇文清與小鼎也隨他的樣子,輕輕跟上。

王宗景悄然無聲地貼上巖壁,回頭一看,看著蘇文清與小鼎也跟了上來,藏身於陰影裡,這才對他們點了點頭,然後三人一起慢慢探出腦袋,向前邊看去。

那果然是一個燃燒的火把,在這片空曠冷清的陰暗地下世界裡,發出耀眼的光亮,同時伴隨著輕微的辟啪聲。火把之下,約莫是在十丈之外的遠處,卻是站著六七個黑衣人,一身黑色衣衫,身上也多帶有兵刃武器,遠遠看去似乎圍成了一個圈子,站在圈子中間的乃是同樣身著黑衣的一個老頭,手裡拿著一塊也不知是什麼東西的圓盤,在那邊看個不停。

而旁邊的幾個黑衣人似乎注意力都放在那老頭身上,不時低聲說幾句話,倒像是催促一般,那老頭偶爾也沒好氣地回他們一句,但主要精力還是在手中圓盤,又或是抬頭看著周圍環境地勢,面上凝重思索,帶了一絲不解疑惑之意。

王宗景看了一會,便確定這些人絕對不是青雲門的人,但只怕都是修道之士,不是好惹的。當下悄悄回過頭來,正想與蘇文清商議一下,誰知蘇文清就靠在自己身後,也在凝視那些人,兩人的身子便輕輕碰了一下。

王宗景的身子在黑暗中僵硬了片刻,蘇文清似乎也吃了一驚,只是並沒有什麼多餘的話語或動作,就在這時,忽然只聽前方那些神秘的黑衣人中,那老頭突然發出了一聲滿是欣喜的歡呼道:

「是了,便是此處!」

王宗景與蘇文清都是一驚,連忙轉頭看去,只見那老頭在火把的照耀下,卻是跑到一處巖壁旁,用一種古怪的手勢丈量了幾下,然後劃了一個小圈。退後兩步,他沉吟片刻,又走開了三尺,在另一處巖壁上畫了個小圈。

「這兩個地方,上!」

說完,他便是向後退去,而那些個黑衣人則是紛紛走上前,看得出似乎很是熟練地取出了好些雜物,就按照那老者劃定的兩個小圈子,在巖壁上敲打開來,咚咚咚咚,叮叮叮叮,敲打聲在這片黑暗的河床裡迴盪開來,讓躲在黑暗陰影中的王宗景與蘇文清面面相覷,而小鼎則是看得頗為好奇,搖頭晃腦地低聲嘟嚷著:

「這是在幹什麼涅?」

沒過多久,那幾個黑衣人似乎已經在巖壁上硬生生挖出了幾個小洞,然後也不知塞了什麼東西進去,便各自離開了那巖壁很遠的地方,其中有一個人向後退的方向,正好便是朝著王宗景等人隱身的角落,把眾人嚇了一跳,慌忙把腦袋都收了進去,屏息靜氣,不敢開聲。

就在這一片靜默中,前方忽地傳來連續幾聲大聲,震耳欲聾,一股強勁的衝擊力順著地面巖壁傳蕩過來,連王宗景等人都感覺到了石壁的震顫,伴隨著石塊迸裂的聲音,前頭傳來一聲歡呼,卻是那老頭高興地叫了出來,其餘的黑衣人紛紛又圍攏過去。

王宗景等人連忙再次探出頭,往那邊一看,頓時怔住了。只見那塊原本堅硬的石壁上,不知被那些黑衣人用了什麼法子,居然硬生生炸出了一個大洞,而在這片昏暗之中,一道柔和的光芒從石壁後頭清晰地照了出來。

「打開了,打開了!哈哈哈哈…」那老頭高興萬分,伸手招呼了旁邊手下,然後第一個鑽進了石壁,剩下的黑衣人也是個個面露喜色,忙不迭地緊跟了上去,沒一會兒,所有的黑衣人便都鑽入了那石壁上的洞穴,消失不見,只留著那一束奇異的光芒,悄然無聲地從石壁之後射出,照亮了洞口那一點地方。

又在原地等了好一會兒,確定那些黑衣人的確已經走遠之後,王宗景等人才從角落中走了出來,慢慢接近了那被打破的石壁,光芒之中,石壁之後,出現在他們眼前的,赫然是一條長廊,除了這個被破開的洞口處凌亂散亂了一些碎石岩塊,其他地方都是整齊的青石所砌,隱隱透出一股肅穆之意。

長廊向兩邊遠去,一看看不清盡頭,顯見是極長的,而每隔數丈距離,牆上便鑲嵌了一大塊透明螢石,散發出柔和光亮,照亮了這片長廊。

石壁之外忽然陷入了無聲的沉默,幾個人面面相覷,除了大黃小灰有些好奇地在洞口張望著,王宗景與蘇文清都不曉得該說什麼才好,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小鼎抓了抓腦袋,看了他們兩人一眼,臉上浮起一絲好奇之意,小聲地道:

「要不,咱們也進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