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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新鄰

 六月的青雲山下,大部分的日子都是沐浴在越來越灼熱的陽光中,人來人往,無數從神洲浩土各地,懷抱著修仙夢想的少年男女們都來到這裡。有的人來了又失望地離去,有的人則興高采烈地留下,踏進了那座似乎是承載夢想的青雲別院。

夏日炎炎中,日子進入了七月。

名聞天下的青雲試,終於也隨之正式拉開了帷幕。

原本是寬鬆甚至帶了些鬆散的青雲山門,就在七月初一這一日,陡然間換了模樣,那些面帶笑意輕鬆談笑的青雲弟子個個面色肅然,人手也多了數倍,無關人等盡數被請出了青雲山麓之外,更多的參加青雲試的弟子,則是在青雲別院中,分別被聚集起來。

炎熱的空氣中,似乎開始瀰漫著一絲沉重的肅穆之意。

規矩,一條條清晰明確地念了出來,情況,一點點清楚地展現,沒有絲毫隱瞞,在青雲別院裡不同的地方,在眾多被聚集在一起的年輕面孔與目光中,青雲試的一切都明白無誤地展開。

沒有任何青雲長老前輩過來訓話、動員、鼓勵,沒有任何壯麗、氣派、鼓舞人心的場面,在如今的這個青雲門中,那些事彷彿都已消散於過往雲煙,也正是因為如此,王宗景知道了自己所應該知道的一切:

這一年,得到資格參加青雲試的少年,一共九百一十三人;

這一年,青雲門在青雲試結束之後,將收錄四十人為門下弟子;

這一年,沒有任何的師長會傳授道法修行,只賜一本基礎法訣自行修煉;

這一年,所有弟子只能在青雲別院周圍一定範圍內走動,不得遠離;

這一年…

王宗景走在人流之中,周圍滿是興奮的少年熱切的聲音,每一個人包括他自己的手上,都緊緊抓著一本黃色封皮的書卷,封面上寫著「清風訣」三字。用剛才過來宣告的青雲門那位師兄的話來說,這套功法乃是青雲門中一位祖師傳下的基礎道法,最適合年紀尚幼的少年修習,能強身固元,修煉有成後再修習傳說中的那套青雲門根本大法「太極玄清道」,便有事半功倍的奇效。

與周圍那些雀躍激動滿心歡喜的少年比起來,王宗景看著會顯得冷靜一些,只是偶爾看一眼手中的那本清風訣,他臉上也會流露出一絲笑意,透露出心中的幾分喜悅。一路之上,已經有不少人迫不及待的翻書觀閱,更多的人則是腳步匆匆,快步走向自己的住處,看那模樣,便是早上片刻開始研習這清風訣也是好的。

一年光陰,有時候看來真是短暫的很,雖然青雲門早已明確說過,當青雲試期滿之後,除了著重看弟子們中修習清風訣的成就高低外,還有一場特殊的最後關卡要考驗所有的弟子,不過無論怎樣,能將清風訣修行到最好的地步,那決然是錯不了的。

想到此處,王宗景的心中念頭,倒也和其他人差不了多少,腳下情不自禁也快了一些。青雲別院佔地極大,入門處那七條大道一直向內延伸,佔據了一大片的山坳,兩側高牆,也是修到了山體之上。別院之中,七條大道兩側的庭院層層疊疊,依次排列過去,足足佔據了整座別院四分之三的位置。只有在青雲別院最靠近後山的地方,留出了一大片空地,從後山那片茂密的森林中流淌下一條清澈小溪,蜿蜒流過院子,穿過高牆下方,又悄無聲息地流向不知名處。

這一片後山空地多栽修竹松柏,亦有奇花異草迎風怒放,清雅美麗處比之俗世間豪門大族的花園有過之而無不及,卻是個修煉之餘散心的好去處。再往後的地方,便是山勢陡然而起變為險峻的山壁,數丈高的石壁上除了幾棵矮松,便是光溜溜的石頭難以踏腳,到了山壁上方,是一片相對平緩的山脊,那裡古木森森,巨樹相疊,又是一片茂盛的密林。

王宗景緊走幾步,拐上了那條乙道,他所住的廿三院正在乙道的中間處,從後院花園過去還要走一段路,正當他夾在人流中準備回去時,忽然只聽身後不遠處,有個聲音輕輕地叫了一句:

「你,你等一下…」

王宗景回身一看,只見身後不遠處站著一位身體苗條的小姑娘,居然是多日不見的蘇小憐。說起來,自從當日來到青雲別院那一天,在那場勉強算是蘇家人的紛爭中見過蘇小憐後,王宗景未嘗沒有想再找到她的念頭,只是那日蘇小憐被領走之後,這十幾日間居然就再也沒有出現過,王宗景也不曉得她究竟住在這青雲別院中的哪一處,隨著日子過去,這念頭也慢慢淡了。誰知今天這個時候,居然還是蘇小憐首先看到了他,王宗景心中也有些高興,走過去笑道:

「是你啊,蘇姑娘。」

蘇小憐抬頭看著王宗景,笑了一下,神色間也有幾分喜悅。只是她臉上的氣色落在王宗景的眼中,卻似乎並不是甚好,這一眼看去便覺得臉色有些蒼白,眉目之間那股沉鬱之氣,比當初相遇時好像還深了幾分,還有便是眼角眉間,隱約有一絲疲倦乏色,倒像是沒怎麼睡好的樣子。

王宗景眉頭微皺,剛想開口詢問,蘇小憐卻是輕輕搖了搖頭,然後輕聲道:「我還不知道公子你的名字呢?」

王宗景一愣,仔細想想還真是如此,幾次相遇都有些倉促,居然都沒告訴她自己的名字,當下笑道:「我姓王,名叫宗景。」

蘇小憐低聲念了一遍,隨後抬頭看著他,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輕聲道:「王大哥,你好幾次都幫我,謝謝你了。」

王宗景擺手失笑,看了看周圍都是人,便示意蘇小憐兩人一起走到道旁僻靜處,隨後笑道:「小事而已,不足掛齒。對了,蘇姑娘,當初在廬陽城外,你怎麼突然就…」

「王大哥,」蘇小憐忽地開聲,打斷了王宗景的問話,臉上掠過一絲掙扎之色,隨即低聲道:「那事有些曲折,三言兩語說不清楚,待日後有機會時,我再細細說與你聽,好不好?」

王宗景有些愕然,但是看著蘇小憐的臉色,終於還是點了點頭,道:「隨你,不過蘇姑娘,你的臉色看起來怎麼這麼差,是生病了麼?」

蘇小憐似乎吃了一驚,抬頭看了王宗景一眼,隨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片刻之後,不無苦澀地笑了一下,道:「我、我是最近睡覺沒睡好,所以臉色有些難看吧。」

「哈。」王宗景倒是不疑有他,搖頭笑道:「你莫非是還不習慣這裡麼,這就沒法子了,我可幫不了你。要不說你們女孩子家比較嬌氣呢,你看我皮糙肉厚的,到哪裡都是倒頭就睡,從來就沒有睡不好過。」

蘇小憐忍不住「撲哧」一聲掩口而笑,被王宗景那自嘲的話逗得笑了出來,這一笑卻是竟有幾分嫵媚從她容色之間悄然流淌出來。蘇小憐原本就是個容貌頗佳的美人胚子,只是年紀尚小還未長開,正是含苞欲放的時候,這一笑之下,卻竟有幾分隱約的傾城之色,讓王宗景看在眼中,竟是為之一呆。

笑過之後,蘇小憐看著心情似乎也有些轉好,眉目間舒展開少許,沉鬱之氣稍去,望著王宗景道:「王大哥,其實我這幾天一直在找你,就是不知道你住在哪兒?」

王宗景笑道:「哦,我也有在找你啊。」

蘇小憐看了他一眼,貝齒輕咬下唇,隨後微笑道:「是嗎?」

王宗景點頭道:「這青雲別院真大,眼下人又是最多的時候,難怪我們碰不上。我住在乙道這裡的廿三院火字房,你呢?」

蘇小憐「哦」了一聲,道:「難怪我碰不上你,我住在最後邊的辛道上,是十七院,也是火字房呢。」說著,她嘴角掛上了一絲淡淡笑意,流連不去,似乎這小小的巧合也讓她有些高興。

王宗景點了點頭,心情也是不錯,笑道:「那你以後常來找我玩罷,什麼時候來都行,呃,」說到一半,他忽然窒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麼,神色間露出一絲尷尬之色,看了蘇小憐一眼。

蘇小憐也是個細心敏感的女子,一下便看了出來他神色不對,問道:「怎麼了,王大哥。」

王宗景遲疑了一下,苦笑道:「在我那個院子裡,還住了廬陽蘇家的一個人,是蘇文清蘇姑娘。」

蘇小憐臉色頓時一僵,似乎完全沒想到居然會有這麼巧合的事,但是片刻後她深深呼吸了一下,搖了搖頭,道:「王大哥,這跟你沒有絲毫干係,你不用放在心上的。日後小妹若是有閒暇時,或會上門打擾探望,你不要嫌棄就是了。不過如果王大哥你是想要一心修煉不願別人打擾,小妹也能體諒…」

王宗景一擺手,道:「哪裡又能是一天十二個時辰時時都在修煉的,沒事,沒事,你想來儘管過來玩就是了。」

蘇小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點頭道:「好,以後我再找機會去見王大哥罷,現在便不耽誤你了,小妹告辭。

 望著蘇小憐漸漸遠去,從背後看著她的身影似乎有些單薄,不知怎麼,王宗景眼前老是浮現出她眉宇之間本不該在她這年紀該有的沉鬱之色,那一張初見嫵媚的面容下,是不是也有什麼難以揮去的傷心事呢?

王宗景搖了搖頭,不再去想這些事,轉身大步行去,一路順著大道走回了廿三院,院門半開著,他兩步跳上台階,走了進去,第一個印入眼簾的仍然還是庭院中兩株青青柳樹,此刻依然是隨風拂動著青嫩枝條,院子之中,沒有外頭的喧鬧,很是安靜。其他幾處屋子門窗都是緊閉著,獨有水字房處窗扉敞開,蘇文清不知何時已先回到房中,此刻正坐在窗前,靜靜地看著手中書卷。

王宗景眼尖,一眼看去,那書卷黃皮薄紙,想來應該就是剛賜下的「清風訣」。

聽到院中腳步聲,蘇文清轉頭看來,見王宗景站在庭院之中,便是微微一笑,對著他輕輕點了點頭。那笑容溫婉平和,便如那手中書卷的名字一般,如一股清風幽幽吹來,讓人心境為之一平。

王宗景回以一笑,隨後掉頭向自己屋子走去,這段日子間,廿三院這裡除了他與蘇文清外,還住進了兩人,第一個就是當日他曾見過的沉默少年,性子似乎頗為孤僻,很少露面,過了這半個來月,王宗景與他住在同一個院子中,也不過就碰見了四五次,算是混個臉熟,知道了他名叫仇雕泗;還有一位是後來過了數日才進入青雲別院的少年,住進了土字房,卻是一個比王宗景大了一歲的小胖子,身高比王宗景矮了一頭,肚子卻比王宗景大了兩三圈的奇特身材,名叫巴熊。

相比起仇雕泗來說,巴熊的性子便好得太多了,熱情隨和,一來廿三院還沒放下行李,便笑呵呵地挨個上門拜訪幾位鄰居,順便還塞了幾樣據說是他家鄉北方涼州那裡的特產。除了仇雕泗性子古怪,就隔了門應付兩聲,王宗景與蘇文清兩人都很快與巴熊熟稔了起來,一來二去也能說笑攀談了。蘇文清性子隨和,但畢竟身為女子,有些隔閡,所以這院子之中到現在,倒是以王宗景和巴熊兩人交情最好,碰面都會說上幾句。

不過這個時候,仇雕泗的金字房與巴熊的土字房都還是關著門窗,也不知他們兩人回來了沒有,王宗景向他們的房屋處掃了一眼,便打算回去自己的屋子。就在他走了兩步時候,忽然間卻似乎是隱隱從院子外的某處,傳來了幾聲狗吠聲。

王宗景腳下一頓,有些詫異地側耳聽了聽,這一下卻又沒有動靜,莫非是自己聽錯了麼?要知道青雲試開始之後,青雲別院裡的規矩便嚴格起來,一般是看不到有人蓄養禽獸寵物的。不過剛才那一刻,他心中也隱隱掠過一個念頭,當日在通天峰上小鼎曾說過也想來參加青雲試,雖然那不過是小兒之言,但聯想到小鼎的家世,也未必便沒可能。

不過到底還是不會讓這個小孩如此胡鬧吧,王宗景心裡這麼想著,搖頭苦笑了一下,走回自己的火字房門口,正要伸手去推房門。誰知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只聽庭院門口一下子熱鬧聲音傳來: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吱吱吱吱吱吱…」

王宗景身子一僵,伸出的手也頓在半空,片刻後轉過身來,臉上似帶了幾分苦笑之意,凝神看去,果然只見這廿三院的大門口處,大黃小灰呼的一聲竄了進來,然後便是圓腦袋胖乎乎背著一個小布袋的小鼎,笑嘻嘻地走了進來,一眼便看到了王宗景站在那兒,登時喜出望外,招手道:

「王大哥,王大哥。」

王宗景帶著幾分不可思議地目光,走了過來,上下打量了一番小鼎,遲疑了片刻,才有些不自信地問道:「小鼎,你怎麼會來這裡,該不會、不會是真的你要…」

「我也要參加青雲試了。」小鼎很得意,很囂張,很大聲地回答了他。

「咦?」院子另一側,坐在窗前的蘇文清也注意到了這邊,聽到小鼎的話後,也是愕然帶著幾分詫異看了過來,一雙妙目打量著這個看去頂多也就四歲多的小男孩,幾乎是與此同時,金字房的窗戶也忽地打開,那個性格孤僻永遠沉著一張臉,好像所有人都欠他一大筆錢似的仇雕泗也探出頭來,緊皺著眉頭向這裡望了過來,隨後目光落在小鼎身上,眼角微微扭曲了一下,卻是發出一聲冷哼,「彭」的一聲又用力將窗子關上了。

這自然不是什麼好客熱情的表現,一時院子中有些安靜,片刻後蘇文清輕咳一聲,對著王宗景和小鼎笑了一下,也起身離開了窗前。王宗景皺著眉頭看了一眼金字房那裡,心裡也有些不痛快,不管怎樣他心中對小鼎這孩子還是頗有好感的,而他自己的性子,小時候頑劣不說,便是後來被掠至十萬大山中掙扎求生了三年,整日與那些凶橫暴戾的妖獸搏殺,又哪裡會是平和軟弱的?

不過眼下終究還到不了撕破臉皮的程度,何況這青雲別院中的規矩,也是清楚無誤地禁止私鬥,王宗景也是淡淡看了那邊一眼,便將心頭不快壓了下去,轉頭看向小鼎時,臉上已浮起了一絲笑意。

小鼎也是個聰慧的孩子,此刻抬頭看了看王宗景,帶了幾分愕然道:「王大哥,那人是不喜歡我麼?」

王宗景淡淡一笑,蹲了下來,卻是笑道:「沒事,你跟他又不認識,不用理會他。倒是你真的要來參加青雲試麼?」他心裡還是有些難以置信,帶了幾分笑意,道,「你娘還真的同意你這麼胡鬧啊?」

小鼎嗤笑一聲,面帶有幾分得意之色地道:「誰說我胡鬧了,我可是認真的。那天過後我回家說了這事,我娘果然是不肯的,還把我訓斥了幾句。」說到此處,小鼎下意識地腦袋一縮,看來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生平最怕的便是那位據說性子清冷的母親了。

「不過呢,小人自有妙計…」小鼎看著得意洋洋,正要說下去時,王宗景卻是聽了一怔,奇道:

「什麼小人自有妙計?呃…你是不是想說『山人自有妙計』?」

小鼎一窒,看起來有些尷尬,伸手摸了摸圓腦袋,哈哈一笑,道:「唔唔,就是那樣了,我有妙計不是,我就去找了我爹。我爹開始也說我是胡鬧,不過我多求了他幾次,他就心軟了,本來麼,這裡還不就是青雲山的地方,哪裡都是青雲弟子,還怕我出什麼事不成?所以最後他還是答應了。」

王宗景沉默了片刻,看了小鼎一眼,心想姐姐口中那位陸雪琪陸師叔是何等人物,忍不住又問道:「那你娘親那邊呢,她不是沒答應麼?」

小鼎一揮手,看著渾不在意地道:「沒事,我爹答應就成了。我還不知道麼,只要我爹抓住娘的手…喂,大黃,你幹什麼呢?」

他這裡突然目視前方,叫了一句,王宗景回頭看去,只見毛色鮮亮身軀巨大的大黃在院子裡跑了一圈,這時溜躂到一棵柳樹下,東嗅嗅西聞聞,然後抬起一隻後腳,卻是對著樹根尿了。

小鼎跑了過去,一拍大黃的腦袋,看來有些不滿意,抱怨道:「大黃,以後我要住這裡呢,你不許在這裡尿尿,不然臭死了。」

大黃把屁股往地上一坐,嘴裡「嗚嗚」叫了兩聲,卻是斜著眼睛看了小鼎一眼,小鼎倒好像明白他的意思,摸著腦袋想了片刻,隨後還是搖頭道:「不行,還是不要在這裡尿尿,以後你想尿尿的時候,就跑到其他院子裡尿了再回來,知道不?」

大黃與一直蹲在旁邊嘴裡「吱吱吱吱」叫著,這時正在翻檢狗毛的猴子小灰,明顯都是同時一呆,向小鼎看了過來,片刻後,大黃嘴裡嘟囔了幾聲,低下了狗頭,看來是被小鼎打敗了。

小鼎笑嘻嘻回頭看著王宗景,道:「王大哥,我前些日子就跟穆師兄說過了,讓他給我在你這個院子裡留一間房,現在是有的罷?」

王宗景這才明白過來為什麼這院子裡一直空著木字房沒人住進來,原來是小鼎跟人打過了招呼,想必他口中那位穆師兄便是時常在青雲別院這裡轉悠,身份不低的穆懷正穆師兄了。這小傢伙還真是神通廣大,誰都得賣他面子,王宗景苦笑一聲,向木字房那裡指了一下,道:「有一間空房的,是木字房。」

小鼎歡呼一聲,一溜煙向那邊跑了過去,大黃小灰也跟在他的身後,王宗景搖了搖頭,但看著小鼎那可愛的身影,心中倒也有幾分欣喜,對這孩子他真是越來越喜愛了,只看著那歡快的身影,心裡便彷彿也明亮了幾分,當下也是微笑著跟了過去。

小鼎一把推開虛掩的房門,跑了進去,同時四下張望,這裡摸摸,那裡抓抓,雖然房內擺設傢俱都和王宗景他們的屋子中差不多,同樣的簡單樸素,但小鼎看起來還是頗為興奮,甚至還興高采烈地爬到床上打了個滾。

王宗景看著那小兒樣,哪裡會是認真修行的樣子,心裡搖頭,不過想想倒也釋然,小鼎不過只有四歲,他父母想必也是寵愛於他,讓他下來隨便玩玩的,哪裡又是真的要強迫他一心一意修行什麼道術了?

想到這裡,他不禁笑著對小鼎道:「小鼎,你這一次參加青雲試,當真就準備在這裡住上一年麼?」

小鼎跳下床,笑嘻嘻地道:「是啊。」

王宗景忍不住笑出來,道:「那敢情好,這一年裡我倒是有伴了。對了,早上門裡的師兄們賜下了青雲門的『清風訣』,你拿到了沒,那可是我們在青雲試中要修行的道術呢?」

小鼎哈哈一笑,道:「我早拿到了,你看。」說著伸手去腰間那個小布袋裡隨便一摸索,片刻後果然抓了一本黃皮書卷出來,上面正是寫著清風訣三字。

王宗景笑著點了點頭,剛想說話,便聽小鼎在那邊笑道:「我可是比你還早拿到呢,昨晚就到手了,對了,你要看我這本不?」

王宗景失笑,搖頭道:「大家的書卷都是一樣的,我也有一本。」

小鼎一聳肩,隨手把這本清風訣放在書桌上,旁邊一道灰影忽地一聲跳上桌,卻是好奇的小灰跑過來,拿著這本書翻了翻,片刻後又沒了興趣,隨手丟下了。

小鼎也不管它,又跑到窗戶邊把窗子打開了,隨口說道:「嗯,應該是差不多吧,不過昨晚我把這書給正在燒飯的我爹看時,他看了一會,就說這書裡有些地方不靠譜,然後幫我在上面改了一些字,說是這樣才對的。」

王宗景心中一震,愕然抬頭,只見小鼎似乎還沒心沒肺地張望著窗外,屋內桌上,那本黃皮書卷仍是靜靜地躺在桌面,一陣輕風從窗口吹了進來,將那書頁幽幽吹起了幾分,又緩緩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