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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第二十二集第五章弒師

「百年之前,魔教猖獗,勢力強盛,道消魔長,群魔狂妄之下,欲一舉蕩平正道,便入侵青雲。經過一番慘烈搏殺,最後前輩祖師等奮力相搏,在青雲山山麓之下請動誅仙古劍,祭出「誅仙劍陣』,終於是反敗為勝。」

水月大師口氣平淡,陸雪琪卻是臉上微微變色,只憑那一句「慘烈搏殺」,便可遙想當年那激烈殘酷的戰況了。

只是水月大師卻似乎意不在此,很快接下去道:「此戰過後,雖然重創魔教,但我青雲一脈卻也是元氣大傷,多位道行高深的前輩祖師死的死,傷的傷,並無餘力窮追不捨,只是在這個時候,卻是有一位師兄站了出來,自告奮勇,豪情萬丈,要除惡殆盡,追殺魔教餘孽。」

陸雪琪心中一動,道:「這位師伯,可就是萬劍一萬師伯了?」

水月大師緩緩閉上了眼睛,口中語氣,也慢慢變得有些飄忽起來,「便是他了。唉…當年情景,至今我彷彿還歷歷在目:當日那場惡戰之中,他已然是立下大功,殺敵無數,一身白衣都染的紅了。他站在諸位師長面前,神態激揚,不過就那麼幾句話,就幾句而已…就讓我們這些年輕的師弟師妹們熱血澎湃。事後除了道玄師兄身為長門弟子,留守青雲外,我、蘇茹師妹、田不易、曾叔常、商正梁、天雲、蒼松等這些日後各脈的首座,盡數都跟隨著他,從此是縱橫天下,遠赴蠻荒,一路之上腥風血雨、刀光劍影,卻從來也不曾畏懼退縮了。」

水月大師的眼睛仍是開著的,面上神情看去那麼專注,彷彿在她眼前,重新又呈現出當年那段熱血沸騰的青春歲月,甚至於它的臉頰兩側,有微微泛起的紅色。

小屋之中,一時沒有人說話,可是那氣氛,卻似乎騷動不安,像是平靜之下暗暗洶湧的激流,無聲地掠過。

良久,水月大師忽地苦笑一聲,搖了搖頭,聲音轉為悲涼,道:「罷了,這些舊事都過去了。當年我們一行人歷經劫難,重創了魔教餘孽,這才回到青雲。可是就在此時,我們卻無意中被捲到了本門的一個秘密之中。」

「回到青雲之後,蘇舊師妹與田不易日久生情,尹卻委實不喜歡此人,一日深夜,他們二人又偷偷瞞著你師祖真雩大師跑了出去,被我發現之後,擔心師妹吃虧,又不願告發他們,否則你師祖生氣起來,蘇茹師妹便要吃苦頭了,這便一路跟了過去。」

陸雪琪聽到這裡,心中驚詫之餘,不免也有些好笑,只是面上無論如何也不敢表露出來。

好在水月大師似乎也知道,在此也不過多停頓,逕直便說了下去:「誰知他們兩人年輕膽大,為了避人耳目,竟然相約溜到了通天峰的後山,跑到了人跡罕至的祖師祠堂附近幽會去了。」

陸雪琪又是為之愕然,半晌之後才默然低頭,眼前飄過大竹峰首座田不易的模樣,暗道世間萬象,果然人亦是不可貌相。

水月大師臉色不豫,哼了一聲,道:「我看著他們那番模樣,心中著實氣不過,便現身出來,喝止他們。蘇師妹與田不易自然嚇了一跳,待看清了只有我一人之後,蘇師妹便嬉皮笑臉過來拉我,田不易那廝卻居然還不給我好臉色看,我惱怒之下,正要發作…」

陸雪琪心中暗暗道:田不易師叔此刻若是還有好臉色,還是一副笑臉,那才怪了。只是聽水月大師忽然停頓下來,忍不住追問道:「後來怎樣?」

水月大師默然片刻,通:「便在此時,忽地從原本淒清黑暗的祖師祠堂裡傳出來一聲怪嘯,這聲音如野獸嘶吼,滿含痛楚,幾乎不似人所發出的聲音。我們三人大駭之下,下意識躲到一旁樹林茂密之陰影處。片刻之後,我們就看到了那一個…秘密。」

陸雪琪緊緊望著水月大師,卻只見她臉上隱隱有痛楚之色,想來這秘密在她心中,當真是折磨了多年,甚至直到如今,似乎稜角也不曾磨去多少的樣子。

水月大師低沉的聲音,總起來顯得有些空洞,只是那字字句句,卻彷彿落地驚雷,慢慢揭開了曾經塵封的往事。

「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從祖師祠堂裡衝了出去,全身衣裳破爛不堪,頭髮披散,遮住顏面,看不清楚面目,而且狀若瘋顛,同時口中不停地時而大吼,時而痛苦呻吟,卻又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我們三人又驚又怕,祖師祠堂這等重地,怎麼會出現這樣一個瘋子樣的人物?不過總不能就這樣讓他胡鬧。我們三人剛想出去制止這個瘋子的時候,忽然,祖師祠堂裡又掠出了兩道人影,落在了那個瘋子一般的人物面前,齊刷刷的卻是跪了下去。那一夜月色皎潔,我們三人看的清清楚楚,這兩個人,赫然就是我們這些年輕一輩平日裡敬重無比的兩位師兄,道玄師兄和萬劍一師兄。」

陸雪琪失聲道:「什麼?」

水月大師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你也吃驚了吧?當年我們三人,那份驚駭只比你有過之而無不及,都嚇的呆了。接下去更是令人匪夷所思,道玄師兄與萬師兄看去俱是滿面悲痛,竟是分別跪在地上,一人一邊,每人抱住了那瘋子的一條腿,緊緊不放,聲音懇切哀求,口中叫喚的,卻是師父二字…」

陸雪琪這個時候,已經是吃驚的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水月大師看去,似乎已經完全沉浸在住事之中,聲音低沉,道:「被他們這一叫,我們震駭之餘,這才發現了那個瘋子身材相貌,竟然就是當時青雲門掌教真人,這兩位師兄的授業恩師,不久之前才在正魔大戰中大發神威的天成子師伯。」

「我們只看到這位掌門師伯絲毫沒有了往日的尊嚴神態,口中胡言亂語,似乎在詛咒什麼,但又聽不仔細,而兩位師兄看去悲痛之極,淚流滿面,緊緊抱住掌門師伯的腿哀聲懇求,說的都是『師父醒醒吧,師父醒來吧』這些話,可是掌門師伯不知為何,以他那樣的修行道行,卻是迷亂了心志,對他最得意的兩個弟子的懇求充耳不聞,到了最後,卻反而回過頭來,雙目中凶光閃現,盯著這兩個人,大吼一聲,竟然是下了死手,雙掌打了下去。」

陸雪琪聽到此處,猶如身臨其境,忍不住身子一抖。

水月大師道:「當時我們三人在一旁偷窺,早已是亂了方寸,此刻眼見掌門師伯突然翻臉,對兩位師兄下了毒手。更是不知所措。誰知眼看也們二人就要喪命在天成子師伯掌下的時候,忽然道玄師兄抱著掌門師伯的腿一轉,整個人迅速無比的轉到天成子師伯的背後,如閃電一般,已然扣住天成子師伯的雙臂,同時全身清光大盛,將天成子師伯牢牢制住。」

「萬師兄似乎沒料到道玄師兄會如此,怔了一下,不料天成子師伯雖然瘋亂之下,但道行仍在,雙手被道玄師兄扣住了,卻是飛起一腳,登時將萬師兄踢飛了出去,萬師兄直飛出了兩艾許,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

「這時場面激烈變幻,我們三人都像是傻了一樣,只是呆呆看著,完全不知道如何應變了。只聽道玄師兄大聲喊道:「萬師弟,你還不動手?」萬師兄聽了這話,明顯全身都發抖起來,但仍然一動不動,雙眼死死地盯著他師父和道玄師兄。」

「天成子師伯道行高深,奮力反挫,道玄師兄雖然雙手仍然扣住師父身軀,但只不過片刻之間,他臉色潮紅,也已經是連噴了幾日鮮血出來,同時身上青光迅速之極的黯淡了下去,顯然當年他的道行,還是與天成子師伯有一段差距。便在此刻,眼看道玄師兄就要堅持不住,忽地一道白影瞬間飄過,正是萬師兄…我們三人呆呆的,眼睜睜地看著,萬師兄就這樣發出一聲狂吼,從遠處猛撲過來,一聲銳嘯之後,他手中已然多了他的斬龍劍,生生刺入了天成子師伯的胸膛!」

小屋之中,死一般的寂靜,彷彿就像當年那個淒清夜晚,慘變之後的靜默,殺意洶湧之後,殘留的痛楚,歸於無聲。

陸雪琪臉色蒼白,許久之後,低聲道:「門中記載,天成子師伯祖於百年前在…在祖師祠堂歷代祖師靈位之前生化,臨終傳位於道玄師伯。」

水月大師慘笑一聲,搖了搖頭,聲音低沉,道:「看到這一場門中慘變,而殺師的兩個人,赫然就是我們平日最為敬重的兩位師兄,我、蘇師妹和田不易三人,都完全失去了主意,不知所措,甚至於蘇師妹激動之下,還不小心弄出了一點聲響。但他們二人也許是剛剛弒師,心情也是太過激動,竟然沒有注意到我們這裡。也就是他們二人,在對望良久之後,又慢慢跪在了天成子師伯的屍身之前,原來在本門裡,從青葉祖師傳下的無上神兵誅仙古劍,竟然有一個天大秘密,那便是這把神劍雖然誅盡妖邪,但也許是因為殺戮太多太盛,年深月久之下,此劍竟然本身有了一股詭異魔性,持劍之人一旦激發出此劍全部靈力威勢,便會遭到此劍魔靈反噬,逐漸控制心志,變得殘忍好殺,縱然是道行再高之人,竟也不能抵擋。」

「從青葉祖師當年臨終留下訓示開始,青雲門歷代掌教租師,都知道這個秘密,所以也都是盡量不去使用這柄神劍,而天成子師伯因為當年正魔大戰形勢緊迫,不得已只得用此劍發動誅仙劍陣,之後雖然他立刻密封此劍,持心修道,但竟然還是逃不過這一劫。」

「在天成子師伯還清醒的時候,他便偷偷將這個秘密私下告訴了他最得意的兩個弟子:道玄師兄和萬劍一師兄。一來是他向來最是信重這兩個人,二來若是只告訴一人,只怕萬一有變,天成子師伯只怕自己道行太高,其中一人難以制住自己。結果到了最後,終究就變成了這樣一個結果…

陸雪琪聽到此處,忽地心中一震,猛然抬頭,疾聲道:「師父,那如今…如今的道玄掌門師伯他…他莫非也…」

水月大師長歎一聲,默默點了點頭,陸雪琪愕然無語。

水月大師沉默許久,幽幽道:「十年之內,道玄師兄兩次動用誅仙古劍,尤其是此番獸妖浩劫,他更是將青雲山上脈山峰的天機鎖都盡數打開,將誅仙劍陣的威力逼到極致。如此魔靈反噬之力,可想而知。其實我早已想到如此,只是十年之前,道玄師兄已然動用過一次誅仙古劍,但竟然可以不受魔靈反噬之力困擾,我便心存僥倖,以為他道行深厚,此番還能渡過災劫,可惜他…天意啊,天意!」

陸雪琪默然片刻,道:「師父,這樣一個天大的秘密,您為何要對弟子說,莫非是有什麼大事,要吩咐弟子麼?」

水月大師面容一肅,看著陸雪琪,道:「正是。」

陸雪琪微微低下了頭,道:「師恩深重,弟子九死難報,有什麼事,就請師父吩咐吧!」

水月大師深深看了陸雪琪一眼,道:「本來這個秘密,只有青雲門掌教知道,但我這幾日留心觀察長門蕭逸才,卻分明不知,而如此一來,這世上還知道這個秘密的人裡面,田不易已經隨著道玄師兄神秘失蹤,蘇師妹與田不易向來夫妻情深,此刻只怕已是方寸大亂,所以有什麼事,也只有我來作主了。」

陸雪琪抬頭看了水月大師一眼,遲疑了一下,道:「師父,您的意思是?」

水月大師道:「道玄師兄與日不易雖然失蹤,但誰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去了何處,是否離開了青雲山,所以我必須留在山上,萬一他們二人在山上出現,我也好臨機決斷。但是同時也一定要派人下山搜索,我門下弟子,心志堅定、道行資質高深者,絕無一人可與你相提並論,這個重擔,也只有交給你了。」

陸雪琪臉色凝重,慢慢在水月大師面前跪了下來,只是她終究乃是冰雪聰明的人物,這中間干係,哪裡會想不明白。

片刻之後,她低聲道:「師父之命,弟子謹遵。只是…只是弟子不知,若要弟子下山搜索兩位師長行蹤,師父吩咐一聲就是了,為何還要告訴弟子這個秘密?」

話說到後來,陸雪琪聲音竟然微微有些顫抖。

水月大師臉色鐵青,眼角肌肉似乎也在微微抽搐,沉默良久之後,她緩緩地道:「田不易主動去見道玄師兄,顯然是知曉了這個秘密,並看出了道玄師兄已為魔靈反噬,他們二人之間,定然有一番激鬥。你下山之後,著力尋找他們二人行蹤,若是萬一能夠找到,同時發現他們二人當真鬥法的話…」

水月大師的手掌,慢慢握緊,緊握成一個拳頭,「你便找尋機會,將那個被魔靈控制的人,一劍殺了!」

陸雪琪面色蒼白如紙,卻終究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慢慢的低下頭去。

許久許久,這個小屋之中一片死寂裡,才聽到她細微到幾乎難以聽見的聲音:「是。」

第二十二集第六章血陣

狐歧山,鬼王宗總堂。

鬼厲這一路之上,只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只有那個神秘而模糊的女子身影,始終在他眼前徘徊不去,只是,他卻分明知道,那應該是個幻覺吧?

難道不是麼?

茫然之中,他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走回了那間屬於他的石室,石門打開著,從門外看進去,仍然可以看到裡面亂成一片,正是剛才他與鬼王那場莫名其妙動手鬥法的結果。

他看著那一片狼籍,默然許久,緩緩走了進去,在殘破的桌子旁邊,找了一張還算完好的椅子生了下來,怔怔出神。

猴子小灰從旁邊跑了過來,看去似乎仍然是情緒低沉,一言不發地爬上了鬼厲肩頭,坐了下去,然後也是怔怔發呆。

也許它還在擔憂饕餮吧!

一人一猴,就這般枯坐許久,一點聲音都沒有,整個石室顯得異常沉悶,末了,忽地鬼厲身子動了一下,然後伸出手去,將小灰從肩膀拉下,舉到身前。

小灰三隻眼睛同時眨了一下,看著鬼厲。

鬼厲低聲道:「小灰,你說我該怎麼辦?」

猴子小灰一聲不吭,只是望著他。

鬼厲似乎也沒有去在意它的回答只是低低自語著:「這條路,我到底該怎麼走…」

山中不知歲月,光陰如水消逝。

狐歧山山腹的最深隱秘處,巨大的血池之中,飄蕩著強烈的血腥氣息,這詭異的存在,悄悄躲在世人所知的遺忘角落,靜靜萌芽。

自然,除了兩個人,鬼王與鬼先生。

巨大的血池裡,仍然和以前一樣的是,巨大的靈獸軀體,被囚禁在這血水之中,只不過除了夔牛、黃鳥之外,此時此刻,血池之中還多了兩個身影,一個是正在奮力掙扎但終究無能為力的異獸饕餮,另一個身影,卻是身軀異常龐大的一隻怪獸,頭如傳說之中的龍類,身軀幾乎比夔牛還大了一圈,因為大半掩蓋在血水之中,具體形狀看不清楚,但從幾處突出水面的軀體部分,可以想像的到其必然就是魔教傳說中的魔獸「燭龍」了。

夔牛與黃鳥受困已久,早已奄奄一息,提不起精神來,燭龍看去也是一蹶不振,毫無生氣,惟獨只有饕餮因為是剛剛捉來的緣故,精神氣力尚算完好,不時發出憤怒咆哮,將身邊血水不停激發出陣陣波濤,顯然是極為惱怒。

只是這血池之中,似乎有一股異常詭異的力量,不但囚禁住了其它三隻異獸,就是饕餮也掙脫不了,空自怒吼掙扎,終究一無所成。此外,在血池的上空,比之從前,又多了一番異象。

那只神秘詭異的上古神物伏龍鼎,此刻正虛懸在遠離血池五丈之高的虛空之中,從鼎身之下四隻古樸的鼎腳上,各自發射出一道淡紫夾紅的異光,從上照下,正照射在四隻異獸身上,從遠處看去,很明顯的可以看到在這有若實體的四道光芒中,正有一股股若隱若現的充沛靈力,從那些異獸身上被強行吸取了出來,歸於伏龍鼎鼎身之中。

而因為不停地吸收著這些異獸身上近乎無窮無盡的靈力,伏龍鼎原本古樸深澀的模樣,也已經緩緩開始改變,整座鼎身,都被一股蒸騰而上的祥瑞之氣籠罩其中,原本古樸的顏色正在緩緩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潤如玉,漸漸變得帶著幾分透明的顏色。

一眼望去,幾乎讓人以為這乃是傳說之中的仙家聖物,超凡脫俗,與其下那血腥味十足的血池更是格格不入了。

只是,在這等仙氣縈繞的外表之下,卻終究還有一個異處,那便是鼎身銘文之上的那個神秘圖案,四隻怪獸的圖像忽明忽暗,象徵著伏龍鼎本身的那個巨鼎鏡文,也在緩緩變幻著顏色,只有圖案的最上方,那個猙獰的神條面孔,卻是殷紅如血,彷彿正貪婪地吸取著力量,就要活過來一般。

遠離血池的高處平台上,鬼王與鬼先生並肩站立著。

鬼先生一身黑衣,整個人還是像籠罩在黑暗陰影裡,就算站在他的面前,似於也看不真切他的身影。

此刻,他正用低沉的聲音,對鬼王道:「不錯,伏龍鼎鼎身銘文果然確有其事,四靈聚齊而混沌即開,此刻『四靈血陣』已成,剩下的便是等待七七四十九日,待伏龍鼎將四靈靈力收聚完畢,混沌之力則足以開天闢地,重開「修羅之門』,如此宗主你便可駕馭天地無上之神威,再無敵手了。」

鬼王面色潮紅,雙眼異光閃耀,緊緊盯著半空中那個伏龍鼎,面上掩飾不住興奮之色,忽地仰首向天,卻是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了亮而猖狂,帶著狂妄與桀驁,彷彿他已君臨天下,只是這狂妄笑聲忽地中斷了下來,鬼王雙眉一皺,卻是用手輕輕接住心口,同時臉上紅潮瞬間退卻,一陣蒼白之色。

但片刻之後,只見他面上金氣閃過,不多時便已恢復了正常。

鬼先生站在一旁,將他的神情變化都看在眼中,以他的見識眼力,不禁是怔了一下,微訝道:「你與何人動手鬥法過了,那人是誰,竟有如此道行?」

鬼王深深吸了一口氣,面上神色已完全恢復正常,合上雙眼片刻之後,又緩緩睜開眼眸,眼中冰冷寒光閃現,寒聲道:「『大梵般若』與『太極玄清道』…果然都是不世出的奇功妙法,雖然鋒銳不及我魔教神通,但後勁之綿長充沛,當真可怕。」

鬼先生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絲異光,道:「是他?你怎麼好好的會與他動手了…」

說到這裡,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通:「莫非是為了饕餮?」

鬼王哼了一聲,卻沒有回答鬼先生的話,只是淡淡道,「此子道行進境之快,實在出人意料之外,只怕將來…或成禍根也難說的很。」

鬼先生深深看了鬼王一眼,然後移開了目光,緩緩道:「當下最要緊之溪,還是以四靈血陣為先,其它之事能免則免吧!」

鬼王微微點頭,道:「不錯,我曉得輕重,你放心吧!」

鬼先生沉吟了一下,通:「不過以鬼厲現在高深莫測的道行,加上隨著日後四靈血陣吸收靈力的加強,血腥異象必定難以掩蓋,有他在此,不免多了幾分變數。為免意外,你還是找個借口,將他派了出去吧!」

鬼王沉默片刻,道:「你說的是。」說罷,他微微皺了眉頭,轉過身去,負手在身後,慢慢走出了血池這個地方。

看著鬼王的身影漸漸消失,鬼先生才緩緩轉身,走到平台一側,向下看去。

只見剛才還在拚命掙扎的異獸饕餮,似乎是在血池與伏龍鼎異光的雙重震懾下,漸漸失去了抵抗能力,此刻地無力地倒在血水之中,不斷地喘氣。

看著這一幕景象,鬼先生黑紗之下,緩緩發出了冰冷而不帶感情的冷笑聲。

「嘿嘿…修羅之門麼…」

腳步聲在石門之外響起,聽著頗為急促,顯然來人是跑過來的,很是匆忙。

不消片刻之後,一個身影出現在了鬼厲石室房門之外,半跪下來,大聲道:「副宗主,鬼王宗主傳話下來,要你前去相見。」

話聲頗為響亮,以至於在這個石室之中還有隱約幾聲回音傳來,只是卻沒有回答。

來人怔了一下,卻沒有馬上抬頭,鬼厲在魔教鬼王宗內,向來有殺伐之名,普通教眾難得也不敢接近於他,更不要說無禮了。

那人大著膽子,又提高聲調再說了一遍,只是仍然沒有人反應,他這才抬起頭向石室內看去,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副混亂場景,但卻哪裡還有鬼厲和向來與他在一起的猴子小灰的身影?

那人叫了一聲苦,搖了搖頭,大步咆了開去。

此刻,鬼厲正走在鬼王宗漫長的甬道之中,猴子小灰安靜地踫在他的肩頭之上。鬼厲目光向前望著,雖然看不見這路的盡頭,但他很清楚,這條甬道通往的盡頭,是鬼王居所所在。

「不管怎樣,我總不能在這裡無所事事,對吧,小灰?」

他似乎在輕聲自語,而猴子小灰也正在發呆出神,一點都沒注意到主人的話語。

而鬼厲也並不在乎,低低地苦笑一聲,道:「好幾次了,都是眼看著希望有了,到了最後時刻,就這般功虧一簣,可是只要碧瑤還躺在那裡,我就不能絕望,是吧?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別著急,等我找到了醫好碧瑤的法子,我自然向他鬼回你的朋友。」

猴子小灰的耳朵忽然豎了起來,然後「吱吱」叫了雨聲,鬼厲微微笑了笑,只是笑容卻沒有在他臉上停留多久,便又消失不見了。

他站在了鬼王石室的門口。

沉沉的石門外,響起了那個已經算是熟悉的聲音,鬼王端坐在椅子上,腦海中不知怎麼,掠過了女兒的身影。一股複雜之極的情緒,正在他的腦海中浮沉。

石門打開了,現出了鬼厲的身影。

「你來了。」鬼王淡淡地道。

「是。」鬼厲緩緩點頭,聲音同樣平淡。

兩個男人,都沉默了下來,像是他們之間應該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片刻之後,鬼厲道:「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說一下。」

「你說吧!」

鬼厲淡淡道:「你已經帶著教眾回到此處,而我也將饕餮給你帶了回來,如果最近沒有其它的事,我想再出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救碧瑤的法子。」

鬼王眉頭一皺,向鬼厲看了一眼,便在這時,忽地門外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那個傳令的教眾跑了過來,急匆匆地正要說話的時候,忽地看到鬼厲與鬼王正面對面說話,不禁征了一下。

鬼王靜靜地向山個人揮了揮手,那人遲疑片刻,彎腰行了一禮,悄悄退了下去。鬼王的目光,慢慢轉到了鬼厲的身上,這個年輕人依然安靜地站在那裡,放眼魔教上下,此刻無論是誰,站在鬼王面前都必然是誠惶誠恐的,只有他,似乎從來也沒有畏懼過。

這便是女兒傾心所愛的男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