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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鬼厲將它抱了起來,攤開手,小灰裂嘴一笑,將採來的野果放在鬼厲的手心。只見那野果紅彤彤的,十分可愛,雖然並非很大,但看去果實飽滿,十分誘人。

鬼厲拿了一個放在嘴裡,咬了兩口,只覺得味道雖然微帶青澀,但汁多生甜,卻是難得的佳品。

點了點頭,他分了幾個出來,看了金瓶兒一眼,遞了過去,道:『小灰天生有識毒之能,它採來的野果都是可以吃的。』

金瓶兒卻沒有馬上接著,目光在伸到面前的那隻手上轉了轉,忽地展顏微笑道:『你這般與我分而食之,心裡沒有又顧忌什麼了吧?』

鬼厲眉頭一皺,哼了一聲,手掌翻起握成拳頭,就欲縮了回來。

不料就在此刻,金瓶兒忽然手臂疾伸,竟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微笑道:『我要,我要…』

鬼厲面色微微一變,看了看金瓶兒,慢慢展開了手指,露出那幾個野果。

柔軟的手掌肌膚,遠遠的,有幽幽一絲若有若無的氣息,在風間飄過。金瓶兒此刻的目光似乎突然柔的如水波一般,輕輕柔柔地流淌著,伸出蔥白細長的手指,將那幾個野果從鬼厲的手心中,一一拾起。

纖細的指甲,在掌心粗糙的皮膚上似不經意的掠過,溫暖中,帶著異樣的冰寒。

她凝視著面前那個男子,輕輕而緩慢地放開了手,然後笑了笑,拿了一個野果放在口中,吃了幾下,微笑著說:『很好吃啊!』

她的笑容,正是這午時最嬌艷的花朵,動人心魄。

鬼厲看著她,一言不發。

金瓶兒笑容越發嬌媚,笑道:『怎麼了,一句話都不說,像個呆子似的…』

鬼厲看著金瓶兒掩口而笑,面上卻絲毫不動聲色,只是在片刻之後,忽然道:『「紫芒刃」乃至陰凶邪之法器,你能將它修煉至「納陰歸淵」,與自身氣脈相融一體,當真了不起。』

『噗』,金瓶兒手上拿的幾個野果瞬間爆裂,連其中的果汁都未濺灑出來,便已被突然散發出的詭異陰寒之氣凍成冰塊,掉落在了地上。

金瓶兒前一刻還在微笑溫和的臉上,瞬間失去了笑容,目光如刀,深深盯著鬼厲。

鬼厲卻彷彿絲毫沒有感覺到一樣,淡淡道:『只是你雖然乃是純陰之體,正與紫芒刃靈性相通,但寒陰之氣太盛,孤陰不長,你卻強要修行,陰氣入體,經脈氣血盡數為其所傷。你用這法寶威力自然是極強的,但是你將來要在修行道行上再上一層、再進一步,卻只怕是難上加難了。』

說完,他不理會金瓶兒此刻已經難看之極的臉色,轉身走去,同時口中招呼了一聲,在一旁吃野果的猴子小灰跳了過來,幾下跳到他的肩頭,邁步繼續向著遠方那座焦黑山峰走去了。

只留下金瓶兒站在原地,看著那個走遠的背影,又緩緩抬起自己的右手,默默看去。陽光下,那白皙纖細而美麗的手掌,如透明的玉石一般閃爍著光澤,只是從那最深處,雖然不明顯,卻依然可以看見隱隱的不自然淡青色,像是細微的血管一般,分佈在肌肉紋理的深處。

金瓶兒面沉如水,忽地冷哼一聲,什麼話也沒說,逕直向鬼厲去的方向走了下去。抬腳處,她重重的將原本凍成冰塊的幾個野果,踩的粉碎。

第二十集第二章決定

南疆,十萬大山。

在鬼厲與金瓶兒曾經穿越過的那片廣袤的黑森林前方,此刻赫然站立著十幾個人,這其中大多數乃是南疆焚香谷中以李洵為首的精英弟子,其中只有兩個外人,那便是青雲門的陸雪琪和曾書書。至於早先和陸雪琪、曾書書在一起的文敏,卻意外的不見蹤影。

這一行人中,許多人臉上都微有疲倦之色,顯然他們雖然是修道中人,但深入十萬大山這凶險詭異之地,對他們來說仍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有為首的李洵、陸雪琪、曾書書等人,道行深厚,面色如常。

只是此時此刻,望著前方那一片黑沉沉的詭異森林,卻是誰也高興不起來的。

在這片黑色森林上空,劇毒瘴氣很明顯升騰不已,顯然無法從上空越去,而黑森林範圍廣袤,也無法輕易繞開,加上一路擔任嚮導的李洵已經很明白的說了,按照南疆族民的傳說,獸妖的巢穴就在這片黑森林之後的鎮魔古洞之中。

這片森林,看來已經是非走不可了!

天琊神劍散發著淡藍色的光輝,輕柔地在陸雪琪手邊閃爍著,映襯著她雪白而略顯孤單的身影。文敏不在,她非但很少與李洵等焚香谷弟子說話,便是同為青雲門下的曾書書,她也很少理會。

這一路行來,窮山惡水、毒蟲猛獸,這些在在讓人驚懼的事物對她而言,往往只是視而不見又或是劍下亡魂而已。誰也不知道,她內心深處到底在想著些什麼。

李洵不知道,曾書書也不知道,而此刻李洵卻是向曾書書咳嗽了一聲,低聲問道:『那個…曾師兄,請問那位陸師妹她整日沉默不語的,在想什麼啊?』

曾書書一怔,隨即苦笑道:『李師兄,我看你也是問錯人了啊!』

李洵看了他一眼,半晌之後搖了搖頭,也不禁苦笑出來。

此刻眾人正是在一天勞累之後,眼看要進入黑森林前的休息時候,陸雪琪單獨一人,遠遠站在一塊岩石邊,眺望遠山,在她身後,不時有許多目光,有意無意的在那個清麗背影間流連。

李洵與曾書書站在一旁,前者沉吟了一下,正色道:『曾師兄,我們還是請陸師妹過來,好好商議一下接下來如何行動,可好?』

曾書書點了點頭,道:『也對。』當下轉過身,走到陸雪琪身邊向她低聲說了兩句,陸雪琪面無表情,聽曾書書說完,向李洵這裡看了一眼,李洵微感尷尬,乾笑了一下。

不多時,陸雪琪終於還是和曾書書一塊走了回來。李洵咳嗽一聲,道:『是這樣,兩位,穿過這片黑色森林之後,便離獸妖巢穴不遠了。我們…』

『李師兄!』突然,陸雪琪叫了李洵一下,打斷了他的話。

李洵一怔,自從進入十萬大山之後,可以說這是陸雪琪第一次主動與他說話,訝道:『什麼?』

陸雪琪看著他,目光中隱隱有光芒閃爍,道:『這幾日下來,我有一事始終不解,想請教李師兄。』

李洵點了點頭,道:『陸師妹請說。』

陸雪琪似乎並沒有因為李洵的客氣而面色稍和,一般是冷冰冰淡淡地道:『過往時候,我等從焚香谷這裡聽到的消息,都是說這十萬大山中乃是凶險惡地,便是你們也少有進入。但不知怎麼,此番前來,似乎李師兄你對這裡倒是十分熟悉的,莫非你們以前來過麼?還有,獸神的蹤跡詭秘非常,巢穴之隱秘更是不在話下,怎麼焚香谷居然消息如此靈通,能夠知道這些呢?』

李洵神色不變,面對陸雪琪的質問,似乎早就胸有成竹,微笑道:『陸師妹,我早就已經對你們說過了,以前我們焚香谷對十萬大山這裡的確沒有在意,但獸妖浩劫一出,我們當然會注意此處的。至於獸妖巢穴,也是我們門下弟子追蹤獸妖殘部發現的,為此可是犧牲了不少我門下精英呢!』

曾書書與陸雪琪同時都皺了皺眉,顯然都對李洵這一番空洞敷衍的話不是很相信,但看他說的理直氣壯,卻又似乎不能直接反駁,只好都沉默不語。

李洵笑了笑,看了他二人一眼,道:『說到這裡,我又想了起來,怎麼貴派那位文敏文師姐,在我們將要進十萬大山的時候,又突然趕回了青雲山呢?』

曾書書一怔,不禁看了旁邊的陸雪琪一眼,隨即微笑道:『這個我們不是也早告訴李師兄了麼,文敏師姐乃是臨時有事,這才不得已趕回去的。』

旁邊的陸雪琪微微垂下眼簾,沒有說話。文敏之所以臨時趕回青雲山,其中原因就連曾書書也不甚了了的,其實說到底,自然也是為了當日在焚香谷山河殿上,雲易嵐突然冒出的那一句關於誅仙劍損毀的問話。

曾書書並不知曉實情,也就當作玩笑忘卻了,但陸雪琪與文敏商量之後,卻是都覺得此事實在非同小可,幾番斟酌之下,終於還是決定由文敏急速趕回青雲山,向諸位長輩師父稟明此事,也好應變。畢竟,誅仙古劍對於青雲門,對於天下正道,它的意義實在太大了。而向來與青雲門交好的焚香谷,還有那位谷主雲易嵐,此番意外的表現,隱隱更有些說不出的意味正在其中,令人不安。

不過獸神這裡一事,也是十分重要,不可放棄,於是商議之後,文敏趕回了青雲山,陸雪琪則和曾書書留下。不過在陸雪琪等人心頭,焚香谷這個門閥,此刻看起來,似乎已經是處處透出著古怪了。

此刻,李洵已經和曾書書商量了許久,將之後進入黑森林需要注意的許多事項都一一說明,曾書書從中知曉了許多聞所未聞之事,不禁大開眼界,不住點頭,與李洵相談甚歡。

陸雪琪將那些話聽在耳中,不知怎麼,微覺厭煩,便站起身重新走到一旁,向著遠方眺望而去。遠處隱約的山勢連綿不絕,高地起伏,偌大的天地蒼穹下,冷風呼嘯而過。

誰又知道,在前方會是什麼在等待著他們呢?

青雲山,大竹峰。

這一日清晨,光景尚早,天才濛濛亮,大竹峰上眾弟子都還未起床,從守靜堂那裡卻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音,片刻之後,竟是田不易一反常態地在清晨穿戴整齊走了出來。

晨光中,田不易一張圓臉上面色凝重,眉頭皺著,看去心事重重的模樣。蘇茹跟在他的身後,也走了出來。看他們夫妻二人的模樣,也不知道究竟是否是早起,亦或是整夜未眠。

蘇茹此刻面上深有憂色,走出守靜堂後,她先是向弟子屋舍那裡看了一眼,看到意料之中的安靜無人後,她低聲道:『不易,我還是覺得你這麼做有些不妥,不如我們再商議商議吧!』

田不易面沉如水,眉頭沒有絲毫鬆開的樣子,沉聲道:『此事已經不能再拖了,從我們去祖師祠堂回來,這幾日之中,道玄師兄的情況越來越壞,昨日從通天峰上傳下來的消息,聽說他竟然對前去勸他的范長老和蕭逸才動手了。』

蘇茹一驚,道:『什麼,掌門師兄他怎麼會動手的,他們二人怎樣,怎麼觸怒了掌門師兄,受傷了沒有?』

田不易哼了一聲,道:『他們還能為了什麼,自然是看道玄師兄行徑古怪,前去勸告的,聽說道玄師兄本來還好好的與他們談話,但不知怎麼突然發怒起來,一掌劈下,登時就將范師兄打的重傷,倒是蕭逸才那小子卻機警的很,竟然被他逃了過去,反而沒事。』

蘇茹怔了一下,皺眉道:『蕭逸才居然沒事麼?』

田不易負手沉吟了片刻,道:『他向來聰明,而且又跟隨道玄師兄多年,多少都比他人更瞭解的多一些。多半是事先就發現情況不對,所以掌握先機,這才僥倖逃開的。不過也幸虧他機警,這才有時間將范師兄救出來加以療傷,否則誰也說不好會出什麼事!』

蘇茹默然半晌,面上陰晴不定,許久方道:『他、他都變成這樣了,你為什麼還要去見他?』

田不易深吸了一口氣,道:『別人不知道也就罷了,難道你也不懂我為什麼要去見他麼?』

蘇茹低聲道:『可是,他…掌門師兄他此刻心魔入體,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而且他道行如此之高,遠勝你我,你此番冒險前去,我只怕,只怕…』

話說到後面,蘇茹的聲音越發低了,到最後已是難以聽見,顯然她自己也不願說出口。

田不易歎了口氣,回身凝視了蘇茹一眼,伸出手輕輕拉住蘇茹纖手,柔聲道:『你我一世夫妻,我當然知道你擔心什麼。有你這份心,便是我出了什麼事,也不在乎了…』

蘇茹眉頭一皺,打斷了他,嗔道:『你胡說什麼!』

田不易點了點頭,沉默片刻,又道:『你是知道的,誅仙古劍的秘密本是青雲門最高機密,本只有掌教一人知曉。只是當年蠻荒一戰,我、曾叔常等數人跟隨萬師兄決戰萬里黃沙,機緣巧合之下得知了這個秘密。後來我們數人就是在祖師祠堂之中,當著青雲門歷代祖師靈位立下重誓,終此一生,絕不洩露這秘密半點。』

蘇茹歎了口氣,道:『你怎麼又提起這事了,當初我也在場,也同你們一樣發誓的,怎麼會不記得?』

田不易森然道:『自青葉祖師留下親筆誡碑,歷代祖師無不再三告誡,誅仙古劍不可輕用。青葉祖師誡碑之中,更明言誅仙劍靈乃無上凶靈,持劍人心志不堅、根基不穩,便將墮入魔道。如今道玄師兄這種種異象,豈非正應驗了祖師所言!』

蘇茹低下頭,默然許久。

田不易抬頭看了看微亮的天空,遠方處,清晨的山霧盡頭,雲霧繚繞的地方,巍峨高聳的通天峰身影若隱若現。

『這些年來,道玄師兄勵精圖治,將我們青雲一門整頓的好生興旺,到如今傲視天下,領袖天下正道。』田不易的聲音聽起來,忽然間多了幾分滄桑之意,『我也曾經想過,當年就算當真是萬師兄坐了掌教這個位置,只怕也未必能比道玄師兄做的好了。』

蘇茹身子輕輕顫抖了一下,低聲叫了一聲:『不易…』只是後面的話,她卻似乎欲言又止。

田不易負著手,面上神情有些惘然,道:『這許多年間,我雖然還是暗中供奉著萬師兄靈位,但對道玄師兄,老實說,我真的越來越佩服,雖然平日裡多有口角,但對他為人處事,我卻是沒話說的,就算是十年前,他用誅仙劍劈老七的時候…』

『不易,別說了!』蘇茹突然喊了出來,不知怎麼,看著田不易的她,眼眶竟有些紅了。

田不易面上肌肉動了動,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但看去哪有絲毫笑意,只有痛心而已:『世間最明白我心意的人,便是你了。十年前那一戰,我、我…』他長歎一聲,道:『我是真捨不得老七啊!這一群弟子中,雖然那小子看著最不順眼,但我終究還是…唉!』

隨著他一聲長歎,兩人都不說話了,直到過了一會,田不易似自嘲一般苦笑了一下,道:『當日事後,我也曾對道玄師兄深懷不滿,老七是我養大的,這十數年時光,難道我還不知道他是什麼人麼?有什麼事也是我來教他,說不定事情也尚有轉圜餘地。可是那一劍下去,嘿嘿,老七還沒事,先劈死了個碧瑤,這一下倒好,老七不反也得反了。以他那個死心眼的性子,這一生一世,只怕都毀在那一劍之下了。』

『可是,這幾年間,我偶爾自省,回想起此事的時候,也曾想過,若是我在道玄師兄那個位子上,這一劍,我是斬,還是不斬呢?』

蘇茹凝視著丈夫,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無言的輕輕拉住他的手掌,用手輕拍他的掌背,帶著一絲安慰。

田不易淡淡一笑,帶著幾分無奈,對著蘇茹,笑了笑道:『換了我,只怕也終究還是要劈出那一劍的。』

像是早就知道了這個答案,蘇茹默默低頭,沒有說話。

田不易也沉默了下去,凝視著遠方通天峰的方向。

半晌之後,蘇茹忽然道:『既然你心意已決,不如我陪你一起去見道玄師兄吧!』

田不易搖了搖頭,道:『你還是不要去了,人多了,反而不好說話。道玄師兄變成今天這個樣子,都是為了天下蒼生和青雲門,我不知道也還罷了,可是我既然知曉其中秘密,便斷不能坐視不理,總是要去看看是否還有挽救餘地。只希望道玄師兄道行深厚,能從那戾氣之中驚醒過來。否則的話…』

他說到這裡,聲音卻戛然而止。

蘇茹看著他,忽然間微微一笑,面上憂傷神色頓時消失,換上的是一副心疼心愛的神情,柔聲道:『好了,別說了。』

田不易與她相處日久,二人早已心意相通,此時此刻,他凝視蘇茹半晌,終究也是再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片刻之後,他轉過身去,寬大袖底,開始閃爍出赤紅的光芒。

眼看他那柄赤焰仙劍即將祭出遠行,忽然蘇茹在他身後,又喚了一聲:『不易…』那聲中語調雖不甚高,但情懷激盪,滿腔柔情,竟是都在這短短二字之中了。

田不易回首,望著妻子,只見蘇茹面上儘是不捨之意,眼中隱隱有淚花閃動。半晌之後,田不易忽然展顏微笑,揮了揮手,嘴唇動了一下,卻還是沒說什麼,轉身祭出赤焰仙劍,一聲呼嘯之中,騰空去了。

那赤紅色之光,掠過天際,直插進雲霧之中。初時雲霧翻湧,紛紛退讓,隨後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將他的身影漸漸淹沒不見了。

只剩下蘇茹一人,怔怔望著天際,也不知站了多久,雲鬢之上,也不知何時有了少許清晨露珠,晶瑩剔透,如珍珠一般,悄然墜落。

第二十集第三章足跡

黑色山峰。

踏上那座山峰之後,一股濃烈的異味就始終在空氣中飄蕩著,有點嗆人,帶著些硫磺的味道。鬼厲和金瓶兒都是修行深厚的人,對這等異味還能忍受,但隨著他們逐漸深入這座山峰,漸漸強烈起來的陰風,卻漸漸有些讓他們皺眉了。

那是帶著透骨冰涼的風,不知怎麼,吹拂過臉上的時候,雖然風力並不是如何之大,但陰慘慘卻著實令人從心底發寒。加上從前方山峰深處不知哪裡發出的幽幽尖嘯聲,此起彼伏,忽高忽低,似猿猴夜啼,又是猛鬼慘笑,聽在耳中也是磣的慌。

猴子小灰趴在鬼厲肩頭,啃完了最後一個野果,隨手將果核一扔,三隻眼睛張開,四下張望,似乎對它而言,倒是一點不受這些異象的影響。

金瓶兒眉頭越皺越緊,忽然道:「好像有點不對。」

鬼厲一怔,停下了腳步,道:「怎麼了?」

金瓶兒遲疑了一下,道:「我前次跟蹤過來此處,並未有這些滿山遍野的鬼哭狼嚎和陰風陣陣,只是後來到了鎮魔古洞那裡,似乎才有一些。怎的過了一些時日,這裡卻和幽冥鬼獄一般了?」

鬼厲向遠處看了看,淡淡道:「也許這裡乃是獸妖巢穴,戾氣太重,本該如此。當日你過來時他才剛剛復生,當然沒有近日氣象了。」

金瓶兒想了想,也只有這麼解釋了。當日在青雲山頭,獸神與誅仙劍陣血戰一場,重創於誅仙古劍之下,任誰都看得出那一劍之威乃是何等之大。不過就算是在誅仙劍陣之下,獸神仍然可以遁逃而走,他這份修行,卻已經是足以震駭天下了。

金瓶兒眼波流動,忽然道:「你說,萬一我們果然在鎮魔古洞中找到獸神,雖然他已經負傷了,但我們二人,真的對付得了他麼?」

鬼厲搖了搖頭,道:「我怎知道?」

金瓶兒看著他,忽然笑道:「看你的樣子,只怕是沒幾分把握吧!既然如此,你還跟我來這裡做什麼?」

她望著鬼厲,似笑非笑道:「你可別忘了,狐岐山中,可還有個碧瑤等著你去救她呢!若你死在這裡,豈不是太對不起她了麼?」

鬼厲哼了一聲,向前走去,道:「此事是她父親令我所做的,我負碧瑤太多,多少總是要做一些事情的。倒是你,」他冷冷一笑,道:「如果你萬一不幸死在此處,只怕才是死不瞑目吧?」

金瓶兒嬌媚一笑,對著他的背影笑道:「哎呀!你這個人可真是好生見外,只要我們一起死了,莫說是這獸妖巢穴,便是豬圈牛欄,那也是好的。」

鬼厲在前頭嘿嘿冷笑兩聲,顯然對金瓶兒這等話語半分也不相信,更不用說有絲毫感動的表現了,只是徑直走去。倒是他肩頭的猴子轉過頭來,對著金瓶兒,居然難得之極的裂開嘴笑了笑,看去似乎心情不錯。

與鬼厲以前交往的幾個女子不同,小灰對金瓶兒並不像當日和小白、小環兩個女子一般的親熱,數日下來,這般咧嘴開心的笑,倒還是第一次。

金瓶兒多少有些意外,但總不是壞事,倒也有些高興,笑意盎然正要走上前去逗逗猴子,不料猴子裂著嘴剛笑了片刻,忽地嘴巴一張,卻是吐了個黑乎乎的東西出來,速度極快,直向金瓶兒站立處飛來。

金瓶兒嚇了一跳,不過她畢竟不是常人,並不慌亂,腳下微旋用力,身子硬生生向旁邊讓開了幾分,將那個怪異東西讓了過去。

只聽噗的一聲低響,那東西掉在了地上,居然沒有彈起來,而是直接砸進了地上。金瓶兒回頭一看,卻是一個野果果核,不知小灰什麼時候嘴巴裡還剩下一個的,嘖嘖嘗著滋味,此刻卻拿來戲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