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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是他們幹的,寧殺錯不放過。」陸塵忽然打斷了他。

老馬窒了一下,隨即咬了咬牙,道:「既然如此,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我這就…」

話音未落,他忽然聲音低落下去,像是想到了什麼,與此同時,陸塵也是微微搖頭,道:「浮雲司那邊有些古怪,不是有內奸,就是被人盯死了,不能找他們。」

老馬緩緩點頭,臉色也漸漸平靜了幾分,眉頭緊鎖片刻後,道:「你說得對,此事我來安排,咱們離開這裡。」

陸塵追問了一句,道:「多久?」

老馬道:「三天…最快兩天!」

陸塵默然片刻,道:「若是我們突然消失,便等若表明這裡有古怪,說不得便會吸引魔教妖人的注意過來。我不過是孤身一人亡命天涯,你怎樣?」

老馬哼了一聲,道:「我也沒事,前些年的時候,我不也是扛過來了?而且如今仙盟之中,也沒幾個人知曉我的底細,最多就只有兩人而已。」

陸塵看了他一眼,道:「是誰?」

老馬道:「天瀾真君和薛堂主。」

陸塵點了點頭,站起身來,道:「你盡快安排吧。」

老馬道:「好。」

走出小酒館,外面依然是晴朗而炎熱的天氣,在陽光下安靜的小山村,顯得格外祥和寧靜。陸塵看了看周圍,心裡有幾分莫名的感覺,他在這裡住了十年,認識了這裡的一草一木,雖然這裡的村民並不都是好人,和他也都是泛泛之交,可是看著這個村子,他卻還是意外地感覺有一絲溫暖。

不過,他很快就將這一絲情緒掃出心緒之外,他轉身向草屋走去,在那個孤獨的山腳下屋子中,他也有一些東西需要整理。

走過那棵大槐樹下的時候,陸塵的腳步頓了頓,他看了一眼釣魚的老漁翁,笑了笑後,終究還是沒有上去說什麼,而是直接走了過去。

知了在他身後拚命尖厲地叫著,似乎快要發狂一般對抗著這酷熱的天氣。

走上山路的時候,陸塵抬頭看了一眼茶山,這些年來,或許真正跟他親近些的,便只有那個女子了吧。

可惜她把賭注壓在了別人身上了。

不過那樣也好,再怎麼說,別人也比自己要更有前途一些罷。

他嘴角有些苦笑,但是下一刻,他的笑容忽地一僵,因為在這一刻,他忽然看到遠處茶山山頂上的某處,突然有一道火光閃過,然後揮舞了片刻後,又很快消失不見。

那是…白日裡的火把嗎?

若是一場賭博,後果便要自己承擔。

陸塵走進自己的草屋,開始收拾東西,只是這草屋中走來走去,那些東西拿起又放下,過了一會,他在床邊坐下,輕歎了一口氣,心想自己原來是真的了無牽掛。

他沉默地坐了一會,目光平靜卻有幾分不經意的茫然,但很快就沉靜了下來,過了片刻,他忽然站起,然後打開房門走了出去,邁步向茶山上走去。

滿山的靈茶樹迎風搖曳著,青翠的枝葉依然生機勃勃,似乎在這盛夏的時節也沒有被這酷熱的烈日所嚇倒。

第四十六章 魚兒上鉤

陸塵行走在山路上,漸漸走高,身後的草屋包括山下的村子都漸漸變得渺小起來,那條流淌過清水塘村的小溪看上去也變得像是一隻細小的長蛇。

茶山上很安靜。

有鳥鳴有風聲,但還是很安靜。

山路有很多條,時不時便有岔道口出現在眼前,陸塵偶爾會停下腳步仔細回想一下,然後向著茶山高處看上一眼,回憶不久前那個突兀出現的火把亮起的方向,然後繼續向前走去。

約莫半個多時辰後,他在快接近山頂的一條山道上停下了腳步。在他身前丈許遠外一棵靈茶樹下,掉落著一根枯樹枝,一頭焦黑,像是被灼燒過一樣。

陸塵盯著那樹枝看了一眼,然後走過去在它旁邊蹲下,拿起仔細端詳了片刻後,忽然將手往枯枝焦黑的那一頭摸了摸。

樹枝上仍有幾分餘溫。

他默然站起,目光向四周掃去,地面、草叢和樹林。

有凌亂的腳印,有踩踏歪斜的野草,還有折斷的樹枝和打斷飄零的葉子。

山風吹來,這山峰高處似有幾分寒意。

陸塵在原地站了一會,然後面無表情地邁步繼續向前走去,走向茶山後方,山峰西麓的方向。

「嘩啦!」

一陣水花聲突然從清水溪中響起,倒是將大槐樹下的老余嚇了一跳,抬眼一看,只見溪水中的魚漂激烈抖動個不停,先是一怔,隨即大喜過望,驚呼一聲連忙拚命收線。

只是那魚線先是繃緊,隨即忽然向後猛地一扯,一股大力陡然傳來,便只聽一聲悶響後,那魚線從中斷開。

老余身不由己地向後退了兩步,心中一沉,還要再繼續做些什麼的時候,便只見那水下深處忽地黑影一閃,轉眼間卻是不見了。溪水上蕩起一陣漣漪,如風過水面,很快又慢慢平復下來。清澈的水中,卻是再也不見任何異常,還是和以前一模一樣了。

「啊呀!」老漁翁口中發出一聲憤怒的低吼,跺腳捶胸滿臉沮喪,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有人溫和地笑道:「可惜了啊,那好像是一隻大魚。」

老余回頭一看,只見身後大槐樹下不知何時站了一個年輕人,一身白色長衫,眉目清秀,手持一面折扇,扇面上畫著一幅高山流水圖,哪怕是在這炎熱的夏天裡,他看上去居然仍是有幾分飄逸出塵的氣度。

這個年輕男子看上去笑容很是溫和,人也很好看,讓人第一眼看到便覺得很舒服,很順眼,老余在看到這個年輕人後的第一感覺,居然是這傢伙好像比前些日子的李季看起來還更好一些嘛。

不過這個人,他以前是沒見過的,看著並非是清水塘村裡的人,老余素來也不是個會交際的人物,當下皺了皺眉,便一聲不吭地轉過頭去,繼續拿起了魚竿,整理魚線去了。

後頭的那個年輕男子倒也並不著急,微笑著看著老余,過了一會才道:「老丈,你在這裡釣魚很久了麼?」

「唔。」老余有心想不答話,但那年輕人的態度實在好,總讓人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便還是下意識地應了一下。

那年輕人拿著扇子笑著扇了兩下,看了看天,道:「這麼熱的天,雖然挺難受的,不過聽說天熱時有一些魚與眾不同,反而會浮出水面,大概剛才便是那樣吧。」

老余吃了一驚,回頭看了他一眼,道:「當真如此?」

那年輕人笑了笑,收扇拱手道:「我也是聽說來的,可不敢跟你保證哦。」

老余想了想,點點頭道:「好罷,我繼續釣魚就是了。」

那年輕人含笑點頭,也不說話,就那樣站在大槐樹的樹蔭下,似乎這浮生悠閒,正該是悠哉而過。

而老余倒也沒有什麼反感,反正那年輕人也不打擾他釣魚,只是在他偶爾目光轉動時,會突然發現遠處,這個村子裡的某些角落裡和路上,多了一些人影,而那些人的面孔,似乎有幾分陌生。

與了無牽掛的陸塵不同,當胖胖的老馬在屬於自己的那家小酒館裡的後堂中收拾行李的時候,便發現屬於自己的東西,或者說需要想要帶走的東西,似乎格外的多。

他收拾了一件又一件,裝了一包又一包,直到最後連他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瞪著半屋子跟小山似的行李,面露沮喪之色,喃喃道:「算了,這要是被那傢伙看到,怕是要被他罵死。」

他搖著頭,面上有惋惜痛苦之色,歎著氣踢開了幾包行李,又拎起了幾包放在一旁,整理了一會,最後在屋子中間只剩下了三包東西。

隨後,老馬不再收拾了,而是走到一面牆壁邊,先是用力推開了一個櫃子,然後手在牆角邊摸索了片刻,一道暗門便打開了。

一隻鼓鼓的袋子躺在這個暗格中,裡面不時傳出細微的撞擊聲,像是裝了許多小石子。老馬小心地將袋子提起,面上露出幾分滿足之色,用手輕輕摸了摸,又用力抱了一下,然後走回屋子中間,塞進了其中一件行李深處。

做完這件事後,老馬鬆了一口氣,面上露出滿意之色,環顧四周,便準備離開這間屋子的時候,忽然從前頭酒館大門處,傳來了幾聲清晰的敲門聲。

「砰、砰砰!」

伴隨著敲門聲響起的,還有一個聽起來十分溫和的年輕男子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似乎帶著幾分笑意,道:「有人嗎?」

老馬轉過身,看著外頭小酒館門口處,不知為什麼,忽然間眉頭皺了起來。

陽光灑落下來,萬道金光,炎熱無比,但是茶山後龍湖的水,卻依然波平如鏡,就像是一塊美麗的寶石般鑲嵌在這座山峰上。甚至當人靠近湖邊的時候,便會感覺到一絲在這個酷熱的天氣中難得的濕潤與清涼。

山是青山,水是碧水,山峰倒映水中,湖光山色,美不勝收。

山水之間,本是清靜之地,然而此刻卻有一陣喧鬧聲從那湖畔傳來,兩個身影在那龍湖湖邊,一男一女,彼此相對。

第四十七章 誰言情深

茶山後龍湖,湖畔。

男的俊俏瀟灑,女子美麗動人,本該是一雙天造地設的璧人,但此時不知為何,他們卻彼此怒目而視,激烈爭吵著什麼。

女的是叮噹,男子卻是前些日子已經拜入千秋門修仙煉道的李季。

此刻叮噹的外表看起來有些狼狽,身上衣裳和一邊的袖子上都有些拉扯的痕跡,面上頭髮也有一點亂了,一縷秀髮微微傾斜,落在她雪白的腮邊。

而李季看起來身上倒是沒什麼異樣,只是此刻他眉頭緊皺,面帶憤怒之色,正直盯著叮噹,口中帶了幾分壓抑到極點的怒氣,吼道:「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哪來的這麼多話,我不是已經跟你說了好幾次了嗎?接引你上山入門這件事急不得,要慢慢來!」

叮噹冷笑一聲,目光銳利得如刀子一般,恨聲道:「你這話騙鬼去吧。當初拿我靈石的時候,一切都說得好好的,只要你拜入了千秋門,立刻就來接引我入門,然後同修大道,這才幾天,你就翻臉不認賬了?」

李季臉上青氣一閃而過,怒道:「這事哪裡有這麼容易,又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再說了,門中許長老不久前才慘死於魔教暗算,現在舉門上下群情激奮,都在追蹤魔教妖孽兇手,我怎麼好提此事?」

叮噹面色絲毫不為所動,只是冷笑道:「說得好聽,當我是鄉野愚婦麼?我早打聽過了,此事千秋門根本束手無策,只能上報真仙盟,請仙盟做主追查。如今的千秋門做完許長老的後事後,就沒有其他的約束了,前幾天貴門主是不是還剛剛收進了一個新徒弟?」

李季面上神情僵了一下,一時間竟是啞然無語。

而叮噹則是又咬了咬嘴唇,一跺腳道:「若是你硬是不肯的話,那就將那些靈石還我,再按咱們原先說好的替我湊足千枚剩餘之數,讓我也去走一趟鑒仙鏡,是死是活,是仙是凡,我也就聽天由命了!」

李季雙手緊握成拳,面色漲紅,道:「我、我現在哪來的那麼多靈石?」

叮噹盯著他看了半晌,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如今你一人登仙門修仙道,前程光明,我卻在這山野小村裡每日受人白眼折磨,日日期盼著卻難得能見你一面,你知道這其中滋味麼?」

說到最後一句,叮噹眼裡已是紅了,盈盈水波流轉,一行眼淚流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