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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玩的是命

  閻記者呼呼大睡,怎麼晃都不醒,老張無奈,讓盧振宇搬頭,自己抬腳,把她丟到床上,蓋上毛毯,閻青妤調整了一下姿勢,抱著一個枕頭睡的更香了,爺仨面面相覷,剛升的高級套房就便宜外人了。

  沒辦法,盧振宇又開了個標間,老張喝的也不少,倒頭就睡,一夜無話,次日一早,盧振宇睡意朦朧起來上廁所,發覺老張不在,他洗漱後給文訥發信息,說你爸大概在青姨那裡。

  文訥回復:「一起去敲門。」

  盧振宇糾結了幾秒鐘,決定還是倒向文訥這一頭,穿戴整齊來到套房門前,發現門是虛掩的,裡面傳出老張和閻青妤的談笑風生,片刻後文訥也到了,兩人對視一眼,一起推門進去,就看到兩位資深記者坐在寬大的飄窗檯子上,窗戶大開,人手一支煙吞雲吐霧。

  清醒的閻青妤很有風度,向兩個晚輩表示了感謝,她很健談,也很風趣,雖然是四十多歲的人,但有著少女一般的體型和心態,博聞強記,知識淵博,和她聊天愉快而舒適。

  張洪祥說:「你們青姨是台灣最好的記者,好好跟她學著點。」

  閻青妤道:「哪裡哪裡,老張你就喜歡誇張,我哪裡是台灣最好的記者,我充其量就是台灣酒量最好的女記者,哈哈哈,現在是年輕人的世界,我們都老啦,所以不要叫青姨,叫青姐就好的啦。」但是看她眉飛色舞的樣子,一點也不想服老的人。

  文訥去煮了咖啡,四人暢談起來,原來閻青妤是國民黨世家出身,她的外公是陸軍中將,解放前是江東綏靖區主任,後來兵敗逃亡緬甸,在金三角混跡多年,六十年代才回到台灣,她的父親是國民黨空軍飛行員,官至少將,至今仍在退役軍官團體發揮餘熱。

  「我爹是堅定的深藍,統派,而且是武統派。」閻青妤笑道。

  盧振宇肅然起敬:「令尊深明大義,值得敬仰。」

  閻青妤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我爹口中的武統,是國軍反攻大陸,三民主義,統一中國。」

  盧振宇愣了一下,也笑得前仰後合,老張和文訥也跟著笑,笑完了,閻青妤抽了口煙,盤著腿望著窗外,悠悠道:「他老人家的夢想是實現不了啦,我只希望他有生之年不要像《柏林之圍》的儒弗上校那樣,在凱達格蘭大道上看到解放軍入城儀式的進行。」

  在咖啡和香煙的陪伴下,四人聊了一個上午,閻青妤所在的中天電視台是偏藍陣營,所以大家在意識形態上能聊到一起去,如果遇上一個深綠陣營的,還沒聊就得打起來,在交談中文訥得到一些信息,閻記者離過婚,前夫是新北市的立法委員,曾經在台北地檢署公幹,看來《黑金》女主原型的說法並非空穴來風,她和老張是在大陸認識的,交情挺深,和哥們差不多,距離後媽很遠。

  張洪祥找到閻青妤當然不是為了敘舊,他是為了破案,正題終於在午餐的時候提及。

  閻青妤略盡地主之誼,在附近找了家環境優雅,鬧中取靜的高檔餐廳請他們吃飯,一個個玻璃隔斷的雅間居高臨下,看台北街景,還能抽煙,盧振宇從救出小雨涵開始,講到販賣兒童的凱利夫婦,講到邪惡的pcs公司,講到離奇的謀殺案,講到神秘的殺手唐尼和他的愛情,再講到台北仁愛總會和假扮的霍神父,海上六晝夜的漂流。

  閻青妤拿出紙筆記錄著,眼神變得凌厲敏銳,她終於聽完故事,將筆合上,說道:「為了殺手留下的錢而誘捕你,動用船隻在外海運送,這不太現實,我知道,殺手只是買兇殺人這個鏈條上的最低端,他們的佣金其實沒想像的那麼豐厚,所以這個唐尼不會留下太多錢,更不至於引起組織的覬覦,組這麼大一個局來抓你,冒險不說,還會賠本,你知道一條船出海一天是多少費用麼,光柴油和維養費用就是五十萬台幣起步,拜託,我我感覺你們還有事情瞞著我,這樣是查不到真相的,我必須知道全部事實,才能幫到你們。」

  盧振宇看看文訥,又看看張洪祥,兩人無動於衷,意思是隨你的便,於是小盧只好和盤托出:「其實吧,我這個人和一般人有點不一樣,唐尼曾經殺傷過他們組織的一個叛徒,這個叛徒和我有些說不清楚的關係,總之我救了她,給她輸了血,她才給了我那些pcs的內幕資料。」

  「等等,你的血能救一個頻死的人?」閻青妤緊盯著盧振宇,「去醫院查過麼,你有什麼特異功能?」

  「沒詳細查過,怕被人當成標本解剖,但是我確實具備快速復原的能力,我受傷之後能迅速痊癒,這也是我在海上漂流六天六爺夜沒死的原因。」盧振宇解釋道。

  閻青妤思索一番,打了個響指:「有了,我說一件事,你們自己去聯想,前段時間,好像就是上個月吧,某位李姓前總統,你們都知道是誰啦,已經快一百歲的人了,還生過癌,病危入院了,在台北榮民總院住特護病房,各方面已經在準備悼詞了,但是他竟然好轉出院了,你們說奇怪不奇怪。」

  爺仨對視一眼,都猜到了原委,盧振宇的神秘體質已經被pcs公司知曉,現在成了貨真價實的唐僧,公司設局在台灣誘捕他,不是為了唐尼的那三瓜兩棗,而是為了抓盧振宇這個人,用他的血,甚至他的器官他的組織他的皮膚牟取更大的利益,或許已經不是經濟上的利益……

  「這事交給我,我幫你們查,但是也有條件。」閻青妤轉而盯著老張,「你懂的。」

  老張一攤手:「我既然找你,就是想拉你入伙。」

  閻青妤笑顏如花,撲過來在老張面頰上親了一口:「老張葛格,還是你懂我。」

  文訥扭臉看向別處,辣眼睛,不敢看。

  「好啦,現在我們是一家人了,我現在就讓你們領略一下台灣島上最牛的女調查記者是怎麼幹活的。」閻青妤拿出手機開始發信息,發郵件,打電話,一會兒國語一會兒閩南話,從對話中可以聽出,她和電話那端的人關係都很好。

  打完了電話,看了回復的信息和郵件,閻青妤坐了下來,說道:「查過了,海巡署方面證實,台灣確實沒有奧塔薇婭這條船,但是菲律賓有,只不過奧塔薇婭號在民國一百零四年的時候,與馬六甲海峽被海盜劫持,從此音訊全無。」

  盧振宇倒吸一口涼氣,這事兒居然還扯上海盜了。

  閻青妤繼續說:「我問過榮總的醫生,李某人並未得到院方提供的特效藥,事實上他是器官衰竭,確實應該死的,但是忽然間就好轉了,就出院了,醫生都無法解釋,只能說是奇跡。」

  盧振宇接著分析:「霍神父把我騙到車上之後,電暈我,抽了我一些血液,送往榮總醫院,然後把我關在奧塔薇婭號船艙裡,意圖送往某個更加安全隱秘的地方,或許是他們的老巢,菲律賓或者印尼之類,如果我的血液確實有效,那我就成了他們賺錢的利器,世界上有那麼多行將就木的富豪和獨裁者,他們為了向天再借五百年,不惜任何代價,pcs甚至可以不用做販賣女人兒童的活兒了,守著我一個人就夠了。」

  「bingo!」閻青妤打了個響指,「你就是他們下金蛋的母雞,如果我是你,就趕快回大陸,這兒太不安全了。」

  盧振宇卻獰笑起來:「他們只知道我的血能救人,不知道我這一雙拳頭更能殺人。」

  文訥卻感到毛骨悚然,不自覺的看向外面,餐廳面向大街的牆壁是全玻璃的,能看到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台北的喧囂熱鬧此刻卻顯得殺機四伏,戴墨鏡的路人,廂式貨車,呼嘯而過的機車,都彷彿來綁架盧振宇的罪犯。

  老張發話了:「你青姨說得對,趕快回大陸最安全,即便他們沒法對你下手,卻可以對你最親近的人下手,防不勝防,這遊戲咱們沒法玩,天然出於劣勢。」

  一個聲音傳來:「怎麼沒法玩,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不就行了。」包間門開了,一個身材火辣的女子走了進來,正是許久未見的路老師。

  「幸會,安吉拉。」路老師挨個和大家握手,輪到盧振宇的時候特地用小拇指在他手心撓了撓,「謝謝你的救命之恩。」

  對於這位不速之客,沒人覺得意外,盧振宇都能漂流六晝夜,還能有什麼事情發生不了,pcs是大家共同的敵人,路老師再不露面,黃花菜都涼了。

  路老師毫不客氣的落座,正好夾在盧振宇和文訥中間,讓侍者拿了一套餐具,又從老張煙盒裡摸出一支煙來,順手拿過盧振宇手中抽了一般的煙,引燃嘴上的煙,把文訥氣的夠嗆,這是借火呢還是調情呢。

  一口香煙徐徐吐出,路老師媚眼如絲,悠然道:「遊戲當然可以玩,只是更加刺激了,不是麼,以前玩的是驚險,現在玩的是命。」

  「怎麼個玩法,你說。」盧振宇道。

  路老師拿出一張照片丟在桌上:「這是公司的老巢,找到這裡,搗毀並且曝光,gameover 。」

  盧振宇拿起照片,只是一棟建築物,根本看不出在哪個大洲,哪個國家,哪個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