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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天理報應

  所有人的護照以及申請簽證的材料統一交給一家旅行社代辦赴日旅遊簽證,這需要起碼一周時間,大家都在緊張忐忑中度過每一天,而盧振宇則又被叫到了刑警二大隊問話。

  韓光問他:「你認識趙小燕麼?」

  盧振宇當然認識,他說:「是不是幼兒園虐童那個女的,年紀不大,心黑的不輕。」

  韓光說:「對,就是那個趙小燕,她不但虐童了,還是趙大頭的女兒,鄭四黑的馬子,和熊天兵接頭的人。」

  「等等,我有點暈,這都哪跟哪?」盧振宇仔細想了想,又道:「可是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趙大頭和四黑是你的仇人,熊天兵的死和你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你幫我想想,這到底是怎麼一檔子事。」韓光掏出煙盒丟過去。

  盧振宇很自覺的拿出煙來先給韓大隊上一支,自己也點上,皺著眉頭想了一番,終於捋出了頭緒。

  「我想到了,能把這些事,這些人串起來的就是兩個字,罪惡。」

  韓光點點頭:「你繼續。」

  「趙小燕她爹是放套路貸的,鄭四黑是拍小電影的,這兩個貨都和我交過手,屬於罪大惡極,死有餘辜那種,至於熊天兵,我不太清楚,肯定也不是什麼好貨。」

  「我可以透露一點,熊天兵是賣嬰兒的,本身工作是醫院的副院長。」

  「熊天兵的同夥是張金鳳。」盧振宇接著說。

  韓光眼睛一亮:「你怎麼知道?」

  盧振宇將自己正在調查的嬰兒畸形事件說了一遍,老刑警一點就透,這不就是狸貓換太子的把戲麼,只不過這幫人渣連狸貓都不用,利用醫生的神聖身份空口白牙就把人家的健康嬰兒給換走了。

  韓光把盧振宇的資料複製了一份,現在基本可以斷定,南泰縣醫院窩案的兩個主謀就是熊天兵和張金鳳,只要鎖定了目標,就沒有破不了的案子。

  「趙小燕的下落我雖然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她和鄭四黑在一起的話,那麼趙大頭也不會太遠,這傢伙是網上追逃人員,你們想抓的話,我建議去丐幫看一看。」

  「沒想到殺人案沒破,別的案子牽出來一窩。」韓光感慨道,「對了,你們撿的那個小孩是丐幫裡出來的吧,丐幫涉嫌拐賣兒童,這筆賬也得和他們算算了。」

  「那沒別的事我先走了,我忙著呢。」盧振宇道。

  「行,有事我再找你,可能需要你配合我們辦案。」韓光說。

  「那可得提前預約,我過幾天要出國一趟,配合國際刑警辦案。」盧振宇滿臉得瑟的走了。

  ……

  江北,城鄉結合部出租村,公司的殘兵敗將在此處會合,雪姨和花姐狼狽不堪,草木皆兵,哪都不敢去,因為三大爺知道太多的秘密,幾個據點他都清楚,萬一他嘴不嚴把底交出去,那就完了,所以他們只敢躲在這個最安全的地方。

  丐幫的駱幫主拍了胸脯保證:「公安都不敢上我這兒來抓人,一進來他就得迷,再說我時刻安排人盯著呢,一有雷子進來就報告,姊妹們儘管住,多多久都中。」

  雪姨抹著眼淚說:「多謝啦,那我也不客氣啦,在貴寶地多耽擱幾天,看看能有啥轉機不,我最過意不去的是燕兒剛入伙就讓雷子逮了。」

  駱幫主說:「那是她的命,怨不得別人,再說了,小燕兒啥也不懂,也供不出個啥,抓賊拿髒,捉姦成雙,老三隻要嘴嚴實,我看也沒事,回頭我安排人去南泰打聽打聽,今晚上擱我這兒住,我親自保你們姐妹倆周全。」

  雪姨風騷的瞟了一眼駱幫主:「是呀,咱老姊妹有些日子沒聚了。」

  駱幫主卻沒和她眉來眼去,而是盯著花姐毛衣下的高聳,兩隻眼睛裡都快伸出手來了。

  「老狗逼,還想雙飛呢。」雪姨暗罵道,臉上卻依然堆笑。

  忽然駱幫主的對講機響了,村口放哨的瘸子嚷道:「幫主幫主,小燕回來了。」

  果然是趙小燕回來了,丐幫上下都驚動了,動靜不亞於英雄從戰場凱旋歸來,趙小燕坐在駱幫主身旁,抽著煙,沉痛的講述著她的經歷,據她說,當天她和三大爺一起去交易,當場讓雷子給按倒了,54手槍頂著頭,上的是背銬,坐的是昌河麵包警車的後排,六萬塊和汽車都讓警察扣了,進了局子先關了半天,然後關在不銹鋼焊的椅子裡審問,她啥也不承認,只說是三大爺花錢雇來的小保姆,最後警察沒招,就把自己放了。

  不可否認,趙小燕講的故事不大合理,但細節又是如此的真實,大家都鬧不清楚到底是真是假,最後駱幫主總結發言:「啥也不說了,人回來就好,晚上置辦一桌子菜,喝!」

  趙小燕暗自竊喜,她滿嘴都是謊話,其實六萬塊已經充進她的賬號,花了一天時間就全部變成遊艇和火箭打賞給她的快手男神了,至於那輛桑塔納也讓她以八千塊的價錢賣給郊區小汽修廠,然後買了一台iphoneX。

  對於自己的所作所為,趙小燕非常驕傲,老鐵666沒毛病。

  與此同時,關押在南泰縣刑警大隊的三大爺領受了警方交代的任務,搖身一變成了「污點證人」,穿了體面的勁霸夾克和休閒褲,腰帶扣上一個捷豹標誌,一串鑰匙隨著走動嘩嘩響,儼然縣城上流人士打扮,他走進縣醫院婦產科,幾次想找機會溜走,發現警方早已布下天羅地網,只得乖乖按計劃行事。

  三大爺鬼鬼祟祟溜進了張金鳳的辦公室,喊一聲張主任,將一個信封推過去,張金鳳漫不經心的將信封推倒一旁,從手感中已經估摸到大約是三千元,正符合南泰縣的打點紅包口徑。

  「你是誰的家屬?」張金鳳問。

  「我誰的家屬也不是,我是來買貨的。」三大爺狡黠的笑著,他身上裝著攝像頭和竊聽器,不敢亂說話,只能按照台詞來。

  「我聽不懂你說的什麼。」張金鳳警惕起來。

  「是熊院長介紹的。」三大爺補充了一句。

  「熊天兵已經不在了。」張金鳳硬邦邦堵了回去,將信封也丟回去,「走走走,我忙著呢。」

  「要不我給你留個電話,價錢好說的……」三大爺不死心,還想糾纏一下,張金鳳站起來把他推搡出去,還嚇唬他再不走就叫保安了。

  三大爺出了辦公室,哼哼道:「我可都照辦了,她不上鉤我也沒招。」路過走廊,他瞥見窗外就是草坪,然後翻過一道牆就是馬路,自由就在眼前,只要膽子夠大,三大爺膽子一直都不小,他當機立斷,一翻身就從二樓跳了下去,落在草坪上,一咕嚕爬起來,沒命一樣爬過牆頭,衝上馬路。

  布控的警察追過去的時候已經晚了,一輛疾馳的保時捷718跑車將三大爺撞飛,落在二十米外的鐵柵欄上,鋒利的槍頭狀欄杆將他刺穿,人沒當場死掉,氣若游絲,看著周圍一圈看熱鬧的人,嘴唇一張一翕,說不出半個字了。

  三大爺死了,在送進醫院搶救了兩個鐘頭,受盡痛苦後還是死了,刑警們沒覺得惋惜,這種人渣死了也就死了,只是讓薛老實奇怪的是,三大爺的死居然也暗合了連環殺人案的套路,被豪車撞死,他是死有餘辜,只是害慘了人家剛買了小跑車的本縣土鱉土豪。

  張金鳳並不知道醫院外面發生的車禍,她將陌生人留下的名片掃進垃圾簍,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換下白大褂,拎包下樓,她是縣醫院裡僅有的幾個沒買車的人,不是買不起,是怕出車禍,她死了,兒子就沒人照顧了。

  醫院後面就是家屬樓,張金鳳在樓下買了些水果,上樓開門,兒子還在看電視,看的是循環播放的天線寶寶,他也只能看懂這個。

  張金鳳換了拖鞋,繫上圍裙準備做飯,兒子的傻笑聲傳來,讓她心安又心疼,她今年四十歲,和熊天兵是衛校同學,畢業後都分配到南泰縣醫院上班,熊天兵當化驗員,她干助產士,但是大多數工作卻不是接生,而是墮胎,而且是協助計生辦給那些產婦強行墮胎,不知道多少次,張金鳳用針筒隔著孕婦的肚皮紮在胎兒的腦袋上,毒劑緩緩推進去,一個七八月大的胎兒就死了,醫院很多人不願意幹這個,但張金鳳願意,她出身苦,有個機會就死死抓住,再說了,沒生下來就不算人,而且這是依法計生,和警察槍斃犯人一樣。

  在縣醫院干了兩年,張金鳳順利嫁人,丈夫是交警大隊一名交警,也分到了兩室一廳的房子,她也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在殺掉無數計劃外胎兒的床上生下了自己的兒子,是個男孩。

  兒子三歲那年,張金鳳協同計生辦下鄉執行任務,丈夫也連續加班在國道上罰大貨車的款,三天三夜沒回家,兒子發燒四十度,爺爺奶奶不知道厲害,生生給耽誤了,孩子生生燒成了傻子,很多人說是報應,張金鳳不信命,她打了報告,準備再生二胎,組織上倒是批准了,可丈夫卻被一輛失控的大貨車軋死了。

  一晃十五年過去了,烈士遺孀張金鳳沒有再婚,兒子也長到了十八歲,但智商永遠停留在三歲,做母親的很擔心自己死後,兒子誰來照顧,鄉下親戚們肯定指望不上,最穩妥的辦法是幫兒子娶個媳婦,生個孫子,可是誰願意嫁給一個傻子呢,除非這個傻子有縣城核心地段一百平方的大房子,有一輛轎車,再有百十萬存款。

  熊天兵不死就好了,張金鳳歎息道,她一個婦道人家,不擅長和外面的江湖人士打交道,有錢都不敢拿。

  可是兒子怎麼辦,那信封裡的三千塊收下就好了,張金鳳收拾碗筷時心不在蔫,摔了一個盤子,瓷器碎裂的聲音似乎驚醒了她,沒了熊天兵,還就不買孩子了麼!

  張金鳳解下圍裙,拿了鑰匙出門,直奔醫院,但是辦公室垃圾簍已經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