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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9 看守所的線索斷了

  正值外商在江北市進行投資考察之際,一切事務都要圍繞這個大方向進行,有損江北市形象的,給江北人民抹黑的,都要盡量低調處理,這是市委給出的意見。〔〕

  有這個大方針,閻金龍案就好辦多了,反正受害者都是無權無勢的風塵女子,基本沒有任何話語權,老百姓也不關心這個事兒,最多當個八卦新聞而已,領導只是要求盡快結案,並沒有說什麼從快從重從嚴處理,這個事兒的希望就大了。

  無非是老辦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實在不行保外就醫,招數有的是,其實上面也不是沒有壓力,比如政法委胡躍進書記就說了,一定要嚴肅打擊這種醜惡現象,但是誰也不鳥這個即將過氣的政法委書記,再等幾個月就下台了,誰還甩你這一套。

  金碧輝煌的人幾乎全部抓了,三姐被正式刑拘,其餘打手則處以治安拘留,至於服務員、收銀員、清潔工,辦公文員等人則簡單甄別之後釋放,這些人都是跟隨閻金龍多年的親信,回去之後立刻投入到營救老大的行動中,不過他們卻是分成兩派,一派是以閻金龍的大老婆為首,另一派則是以閻金龍的二奶雲姨為首。

  保險櫃裡的公章財務章法人章以及各種票據都丟了,跑到銀行一問,說是賬上的錢都轉出去了,要知道這可是足足五百萬之巨啊,閻金龍的兩個老婆立刻互相指責起來,懷疑對方手腳不乾淨。

  鬧歸鬧,救人不能耽誤,大老婆從家裡拿出二百萬現金,開始跑關係,雲姨也把自己的保時捷給賣了,湊出錢來通過自己的渠道聯絡關係,雙管齊下,閻金龍在公安局裡的日子過得不賴,不但不用受罪,還有手機可以對外聯繫,遙控指揮。

  成立了專案組,閻金龍反而輕鬆了許多,總之就是咬死口不認賬,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死無對證的姚老二身上,說自己是董事長,不管具體事務,最近都在忙著幫市裡招商引資的事情,哪有精力搞這個。

  三姐也和閻金龍串了供,把責任推卸給姚老二,說自己就是個大堂經理,啥都不知道,那些事情都是姚老二背著閻總私下裡做的。

  專案組長趙局下令,立刻搜捕重要嫌疑人姚啟明,韓光提出反對意見,主張從閻金龍身上打開缺口,卻被趙局訓斥了一頓,無奈之下,只好動用技術偵查設備,鎖定了姚老二的手機訊號,確定他最後一次開機是在南方某省,於是韓光帶了幾個刑警,奔赴南方抓捕姚老二去了。

  ……

  濱江大道,香樟私房菜館,隱蔽的角落裡坐著兩個便裝男子,隨便叫了幾個菜一瓶酒,淺斟慢飲,低聲說著話,其中一人正是專案組副組長,夾江派出所副所長楊峰,另一個身材敦實的年輕人,是楊所的朋友,市桃林看守所的陳勇警官。

  「你怎麼搞的,居然能讓刑警偵查員混進去,差點惹出大漏子來!」楊峰低聲但是很嚴厲的說。

  「峰哥,我也是一時疏忽大意,哪能想到二大隊的人對自己人也玩這一手啊,我錯了,我罰酒。」說著,陳勇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幸虧善後工作及時,那件事暫時蓋住了,不過這兩天我眼皮老跳,興許哪裡有點不對勁。」楊峰說。

  「不會是二大隊還盯著這個事吧?」陳勇也有些擔心。

  「有可能,那幫人跟瘋狗似的,見誰咬誰。」

  「對了峰哥,那個胡蓉不是你馬子麼,和她說說,放咱們一馬不行麼?」

  哪壺不開提哪壺,楊峰沒好氣的說:「那個臭丫頭我才看不上呢,玩玩她而已,現在胡書記馬上就退了,我哪能在他們這棵樹上吊死。」

  「高!」陳勇伸出大拇指讚道:「還是峰哥高,警花殺手。」

  楊峰頗有些自得的撇撇嘴,其實這回他是失手的,自始至終,他連胡蓉的味都沒聞到,更別說佔什麼便宜了。

  酒足飯飽之後,楊峰不經意的看看四周,將一個厚厚的信封推過去,陳勇接過來,捏一捏厚度,心裡有了數,眉開眼笑道:「謝謝峰哥了。」

  「最近低調點,你看你,當個小警察,開那麼好的車,怕檢察院不來找你啊。」楊峰斥責道,但是語氣中包含的卻是大哥對小弟的關心。

  陳勇看看停在樓下的寶馬320,訕訕的笑了:「峰哥,我這是小打小鬧,哪有你的路虎拉風啊。」

  提到自己的路虎,楊峰就一肚子氣,那輛車已經還回來了,但是基本上已經被折騰的快報廢了。

  「再說吧,我還有事,先走了,你過十分鐘再走,聽見麼。」楊峰交代完了,起身披衣離開,陳勇目送他離開,從懷裡摸出信封看了看,厚厚一疊黃色的鈔票,面額是五百一張的港幣,足有五萬塊,他嘿嘿一笑,將信封放好,心情大好,把剩下的半瓶酒都給喝了。

  楊峰下樓之後,四下裡張望幾眼,確定沒有什麼異常情況才步行離開,等他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之後,停車場上,一輛不起眼的捷達車裡,胡蓉和一個刑警才直起身子來。

  「探長,要不要跟著他?」小刑警問道。

  「不用,咱們的重點不是他。」

  又過了一會兒,陳勇下樓了,步履跌跌撞撞,看樣子喝的不少,鑽進寶馬車裡,連安全帶也沒系,直接發動走人。

  「跟上他。」胡蓉說,捷達車緊隨其後駛出了停車場。

  寶馬車在前面歪歪扭扭的開著,捷達在後面慢騰騰的跟著,忽然前面五百米處警燈閃爍,是交巡警在查醉駕。

  陳勇一個激靈,最近醉駕查的很嚴,一律拘留處理,如果是公職人員,處罰更加嚴厲,他是看守所警察,和市裡警察的關係本來就生疏,萬一被查到就麻煩了,想到這個,再加上酒勁一頂,他一踩油門,竟然加速闖崗。

  但見一輛白色寶馬風馳電掣般開來,交巡警們急忙舉起停車警示牌示意,但對方絲毫也不減速,反而更加猖狂,交巡警擺在路上的錐筒被撞飛,兩個警察也差點受傷。

  「糟了!」胡蓉暗道不好,急忙加速追趕,那邊交巡警也反應過來,兩輛摩托車迅速追過去,同時通過對講機通知前面同事進行攔截。

  陳勇的車開得很快,寶馬的速度不是蓋得,一分鐘就把追兵甩的不見了蹤影,他得意洋洋的回頭看看,再回過頭的時候,正看到一輛高大無比的泥頭車迎頭開來,燈光刺得眼睛睜不開,被酒精麻醉的神經反應比較慢,若是平時,一打方向盤也就躲過去了,但是此時陳勇已經反應不過來了,寶馬320以超過八十邁的時速,結結實實撞在泥頭車正面。

  等交巡警趕到的時候,寶馬車已經變成了一堆扭曲的廢鐵,泥頭車司機嚇傻了,滿腹委屈站在一邊,喋喋不休道:「我是正常行駛啊,是他自己撞上來的。」

  動用了液壓剪才把陳勇從變形的駕駛室裡弄出來,確切的說,是用盆舀出來的,方向盤頂進了肚子裡,雙腿齊斷,腦袋也撞碎了,簡直是慘不忍睹。

  胡蓉趕到現場,向同事出示了證件,戴上橡膠手套檢查車內,從陳勇的腹腔內發現一個血跡斑斑的大信封,裡面的鈔票都被鮮血染紅了。

  「這條線索斷了。」胡蓉搖搖頭說。

  ……

  得知陳勇死訊的時候,楊峰差點嚇傻,他是警方內部人,事情的始末自然瞭解的很清楚,刑警這麼快趕到現場,說明他們已經在秘密偵查陳勇,那麼說,自己可能也在調查氛圍內。

  一身冷汗,不過事情也不是沒有轉機,陳勇死了,線索自然就斷了,至於那些港幣,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是自己給的,刑警們再厲害,沒有上面的支持,也不敢貿然對自己立案。

  這件事終於還是不了了之,年關將近,誰也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事,看守所的警察醉駕有錯,交巡警追逐致人死亡也有過錯,手心手背都是肉,馬局長從中協調,將這件事情妥善的處理完畢,至於陳勇家人要求的烈士稱號,則被政法委否決,局裡也不支持,陳家人也只能就此作罷。

  此事之後,楊峰暗暗給自己定了規矩,起碼半年內要老低調行事,不能亂來,等老胡退下來,馬局長登上政法委書記的寶座,那時候才是自己的春天。

  ……

  元旦了,江北市到處張燈結綵,廠礦企事業單位門口都貼上了歡度元旦的大紅字,各單位的文藝骨幹也忙著排練節目,準備會演,市一中的體操房內,十二名穿著傳統民族服裝的高中女生正在排練舞蹈,這是為了迎接元旦,迎接領導視察而作的準備。

  高三年級組長陳老師很生氣,畢業班的學生怎麼可以參與這種無聊的事情呢,不過這件事是校長親自抓的,據說教育局領導也很重視,因為到時候會有一位大人物來視察,事關一中的前途問題。

  讓陳老師最生氣的是,他的得意門生溫雪也被挑進了舞蹈隊,這丫頭家庭條件不好,單親家庭,父親長期住院,又是低保戶,平時能抽出來學習的時間就不多,再這麼搞,不是毀人家孩子麼。

  但是主任說了,這回來視察的不是一般人,而是一位最熱衷於教育事業的慈善家,溫雪同學能在他面前表演,或許得到賞識,能獲得大筆助學金呢。

  正是這條理由,才使陳老師勉強同意了。

  站在體操房門口,看著裡面孩子們的表演,就連陳老師這種外行都能看出來,雖然溫雪是最晚加入舞蹈隊的,但是卻跳得最好,不得不說,這孩子身上有著極強的藝術細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