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兇手訓練營 07 煉獄

跑去重案組拿資料的趙虎,五分鐘後就空著手奔了回來。

「頭……頭……」趙虎像是有鬼追一般地衝進來,「不……不得了了。」

「又不得了?」白玉堂皺眉,「怎麼啦?」

「霓裳街大亂!」趙虎喘著氣,「樓下跟出動軍隊似的,全是防爆隊的,說是有個瘋子在霓裳街扔□□,揮刀亂砍人,好像和砍齊樂那個是同一個人。」

白玉堂愣了有那麼兩秒鐘,拿起外套就喊了聲:「去看看!」

驅車來到霓裳街口,就聽到雜亂的警笛聲,打老遠看,就見前方火光沖天,濃煙滾滾。

白玉堂的手機突然響了,接起來,是包拯。

「你馬上帶部下到霓裳街。」包拯劈頭蓋臉就來了一句。

「已經到了。」白玉堂回了一句後,掛了電話。

展昭,趙虎和白馳跟著白玉堂一起跑進了防爆警組成的包圍圈,抬起頭,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就見一個高聳的露天舞台上,站著一個全身是血的年輕人,他的周圍躺著好些受了傷的人。

那人手上拿著一隻打火機,站在舞台中間,睨視著台下的眾警察們,就算離得很遠,還是可以聞到台上傳來的刺鼻汽油味……

舞台後面的大片建築已經被大火籠罩。

「白隊!」防暴隊的指揮官徐凱和艾虎一起跑了上來。

「他什麼意思?」白玉堂有些驚異地指著台上那個,看來極其瘋狂的人,問艾虎。

「那家『煉獄』酒吧今晚舉行週年慶,在露天擺了個舞台,正表演時,那個人就提著兩桶汽油衝上了台。他砍傷了好些表演的女演員,向『煉獄』酒吧裡扔了□□。」

「那些演員身上都被潑了汽油?」展昭問。

「沒錯。」徐凱說,「他什麼話都不說,只是拿著打火機在那裡走來走去。」

「他沒什麼要求?」白玉堂問。

「沒。」艾虎搖頭,「到現在什麼話都沒有說過,就是看著我們。」

「沒法開槍!」徐凱說,「太危險了,他手裡的打火機一掉,那十來個姑娘就死定了。」

展昭和白玉堂聽完兩人的敘事後,抬眼認真地打量起前方的情況。

就見那個舞台大概有兩米高,台上橫七豎八或躺或臥的十來個女演員,穿著火紅暴露的表演服,到處都是血,身上都被汽油打濕了,汽油和血的混合液體交融著,在光潔的舞台表面蜿蜒流淌。表演用的五彩射燈打下絢爛的光,光影中,虛幻而說不出的淫靡。

那人就站在舞台的中間,穿著黑色的套頭衫,頭套已經拿下來了,面貌卻看不清楚,因為他的臉已經被飛濺的血滴弄得像張破碎的紙片,只有紅與白的交錯。身材是瘦高型的,瘦得異常,他像是個傲慢的執刑者一樣,在台上小步地來回踱著,挺著胸,高昂著頭顱卻低垂著眼簾。他時不時會看看台下的警察,眼中滿是興奮,又時不時地看看躺在台上的傷者,臉上卻全然是鄙夷。

他身後的酒吧正在往外冒著濃煙,那霓虹閃爍的「煉獄」兩個字,說不出的刺目。

展昭和白玉堂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全神貫注,就像是在思考著什麼,眼眸中,映襯著火光的跳動。

片刻後,兩人對視了一眼。

「頭,就是他!」趙虎湊到白玉堂身邊說,「不會錯。」

白玉堂點頭,轉臉問展昭:「貓兒,有什麼打算?」

展昭又看了舞台一眼:「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他自己把打火機扔下台!」

「你呢?」展昭回問白玉堂,「什麼打算?」

白玉堂看著後面濃煙滾滾的酒吧,說:「從二樓下來,制住他正好,不過前提是……」

展昭了然點頭:「明白了,他把打火機扔下台。」

「你要上二樓?」徐凱驚道:「太亂來了!整棟樓都著了火!」

白玉堂並沒有回答他,而是看展昭:「貓兒,幾分把握?」

「對半開吧。」展昭把外套脫掉,剩下白色的襯衫。

「等一下!」徐凱道:「只要讓他把打火機扔了,防暴隊員就能衝上台把他制服啊!」

白玉堂把外套遞給他,一笑:「是啊,不過你能保證他沒有第二個打火機?」

「呃……」徐凱無語。

「虎子,跟我來。」白玉堂轉身,帶著趙虎衝出人群。

展昭看著兩人走遠,對徐凱說:「幫我準備點東西。」

「什麼都行!」徐凱眼中閃著隱隱的興奮。眼前這個書生氣十足的年輕人,被贊為天才中的天才的心理學博士,他能用怎樣的魔法來挽救這幾乎已經是絕望了的局面呢?

展昭微微一笑,道:「一個微型的揚聲器,一輛比那個檯子高的車!」

「就這些?」防暴隊長有些吃驚。

「還有。」展昭道,「待會兒無論發生什麼,這裡所有的人都必須聽我的!「

…………

片刻後,一輛將近三米高的消防車開了進來。

艾虎給展昭拿來了袖珍的揚聲器,展昭別在胸前,這時,手機響起。

接起,傳來了白玉堂的聲音:「貓兒,準備好了,五分鐘。」

「ok!」展昭掛掉電話,爬上消防車的車頂,打開了揚聲器的開關。

在場的人群立刻安靜了下來。

大家都注視著這個站在最高處的年輕人,就連站在台上,拿著打火機的人,也抬頭看著展昭。

展昭看到他眼中的一絲怒意,微微地挑起嘴角,冷笑了一聲,也不說話,只是低頭看著他,滿眼的鄙夷和嘲弄。

那人似乎是被激怒了,抬頭注視著展昭:「你笑什麼?」

在車下的防暴隊長和艾虎對視了一眼,厲害,剛才談判專家忙了半天也沒讓那傢伙多看一眼,竟然這麼簡單就讓他說話了。

展昭不慌不忙地說:「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什麼?」那人一愣。

「不過我不記得你的名字了。」展昭無所謂地聳聳肩道,「因為你實在太普通了!」

「你說什麼?!你敢再說一次?!」說著,用手裡的打火機向身邊的一個女人比劃了一下,嚇得那女人一聲尖叫。

「呵呵~~」展昭冷笑著道:「你為什麼要恨這些女人呢?因為她們讓你想到你媽媽是不是」

「你……你怎麼知道?」那人吃驚地道,「你認識我?」

展昭無所謂地搖搖頭:「這又不是什麼秘密,我有在M大上學的朋友,他們說你是全校的笑話。」

「閉嘴!閉嘴!」那人的情緒似乎剎那間激動了起來,用手上的打火機對著展昭。

展昭好笑地對他擺擺手:「你可小心點,別把手上的東西弄丟了,這個東西現在是你活著唯一的價值。」

「什麼……」那人凶狠地跨上一步,道:「誰!誰敢看不起我?!我是獨一無二的!」

「什麼?我可不那麼覺得!」展昭不贊成地搖頭,指指他拿著打火機的手,說:「你是不是覺得那隻手很重,重得幾乎都拿不住了?」

「?……」那人瞥了一眼自己拿著打火機的手,手竟在微微地顫抖,「怎麼……」

展昭冷冷地說:「因為你沒用!」

「什麼?」

「這麼點重量的東西你都拿不動!」

「誰……誰說的……」他奮力地把手舉過頭頂,得意地道:「誰,誰說我拿不動的?」

「你的手在抖!」展昭瞭然地笑:「是不是毒癮犯了?」

「沒有!」那人用力地控制著自己的手,喊著,「我,我才沒有吸毒!我才不會去碰那種東西!」

「你有的!你媽媽什麼都沒有留給你,除了毒癮。」展昭惋惜地說。

「住嘴!不許你再說!不准再說!」

「你想不想知道,是誰把毒品給你媽的?」展昭突然認真地說,「是我!」

「什麼……」驚駭地抬起頭。

「我知道毒品會毀了你媽媽,毀了你的家,毀了你,所以特意給她的!」展昭冷笑著說:「不過可惜,你對我一點辦法也沒有。」

「是……是你!是你!我要殺了你!」歇斯底里地叫囂著。

「你根本傷不到我!你連我的一根頭髮都碰不到!不信你試試!」展昭提高聲音,「你毒癮犯了,很快就會跪在眾人面前露出醜態,求人給你毒品,你會一點力氣都沒有,別說來殺我了,連拿手上的石頭扔我,你都辦不到!」

「你胡說!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那就來啊!像個男人一樣,別總做個躲在女人後面的孬種。」展昭快速地說著,「你手上不是有石頭麼?扔啊!我就站在這裡不躲不藏,因為你根本丟不中我!扔啊!」

「啊~~~我要殺了你!殺了你~~~」隨著他情緒的失控,手腳擺動起來,手上的打火機在空中劃過一條長長的拋物線,向展昭的面門快速地飛了過來,展昭微微地一偏頭,伸手接住了打火機,那因為長時間的燃燒,打火機表面金屬殼的高溫,幾乎灼傷他的手。

車下的艾虎等看著那被拋出的打火機,激動得差點就叫了出來,但是,當他們的目光落到車頂,展昭的臉上時,都叫不出來了。

展昭的臉上,既沒有興奮也沒有激動,而是滿滿的苦澀和莫大的悲憫。

就在這剎那,「匡~~」地一聲巨響,酒吧二樓的玻璃窗碎裂,裡面飛出了一道白色的影子,一把就撲倒了在台上發呆的人。

白玉堂一個打滾站了起來,就見那人也從地上爬了起來,伸手進口袋……

沒等他的手從口袋裡掏出來,白玉堂飛起一腳就把他踹下了台,隨後,他一個縱身從樓上下來,伸手拽住那人的衣領,把他從地上拖起來,狠狠地甩到一旁的牆上,肉體撞擊牆壁的響聲,驚得一邊的防爆隊員後退了好幾步。

白玉堂滿臉的怒意,狠狠按住那人,咬牙罵道:「你知道裡面死了多少人,你個混蛋!」

「玉堂。」已經從消防車上下來的展昭站在十步開外的地方,輕喚了一聲。

暴怒的白玉堂似乎是瞬間平靜了下來,他鬆開了手,退後一步,任那人像攤爛泥一樣沿著牆壁滑落。一邊的防暴隊員們如夢初醒一般,上前拉起肇事的兇手,押回了警車。

跟著白玉堂從酒吧裡跳出來的趙虎招呼著救護人員,搶救台上奄奄一息的傷者。

白玉堂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向展昭走過來,兩人低垂的手在擦身的瞬間輕輕拍了一下。

隨即,展昭也轉過身,跟著低頭向前走到白玉堂走了回來。

白馳遠遠地站著,看著剛才發生的一切,他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激烈地抖動著,

現場滿地的鮮血,燃燒著的建築,慌亂的人群,猶如真正的煉獄一般的景象,但是,那兩個在瞬間化解了一切危機的男人,卻只是平靜地緩步往前走,離開煉獄,火光與夜色中,兩個純白的身影……

白馳的腦袋裡反覆迴響著展昭在剛剛不久前和他說的話「做一個好警察,不一定要用槍!你有一個上天給的,最好的武器!」……

救援和滅火的工作在防暴隊長的指揮下,緊張而有條不紊地進行,艾虎好奇地湊過來問:「展博士,你認識那個罪犯啊?」

展昭搖搖頭:「不認識。」

「那為什麼,你知道他是M大的,還有他媽媽也是吸毒的?」艾虎好奇地問。

「嗯……我也想問。」白馳湊上來,雙眼睜得大大地盯著展昭。

展昭聳聳肩道:「其實大半都是推測。」

見眾人還是一臉很好奇的表情,展昭只好給大家解釋:「剛才白馳通過概率證明了那人砍齊樂不是偶然,他看起來又很年輕,那麼,就很有可能是齊樂的同學。而他媽媽是吸毒的這一點,是從他的行為推測的,因為他之前幹了幾次襲擊□□妹和□□的案子,而這次又只砍傷了女人,所以,看得出他很恨女人。這個年齡段男生恨女人多半和母親有關,簡單的俄狄浦斯情結。」

艾虎等聽得似懂非懂,小白馳更是一臉的崇拜,展昭有些尷尬地咳了一聲,拉過白玉堂,說:「有一樣很有趣的東西!」

白玉堂不解,就見展昭遞過來手上的一樣東西,那是剛才犯人扔向他的打火機,金屬的外殼上,雕刻著一行英文字母:「Killertrainingcamp」

……

「又是那個兇手訓練營?」趙虎驚得幾乎跳了起來。

白玉堂皺著眉沉默了一會兒,對艾虎說:「相關的案件資料明天都送到S.C.I.這個案子轉交一下,我們要並案處理。」

「好的。」艾虎答應。

「大家都累了,明天早上到局裡再說!」白玉堂看了展昭一眼,「全部都要重新考量了!」

展昭點頭,眾人散去。

把白馳送回家後,白玉堂和展昭回到了公寓裡。

自上次的案件開始,白玉堂就一直住在展昭那裡。

展昭因為吃飯方便,又有人做家務,所以也一直沒趕他出門。

沖完澡,洗去那滿身的汽油味和血腥味,白玉堂擦著頭髮,一身清爽地走出了浴室。

沙發上,展昭照例抱著書睡著了,白玉堂好氣又好笑,這貓,每次都這樣。

放輕腳步,走到近前,就見室內柔和的燈光下,沙發上的人睡得安寧而祥和,微微張開的嘴,舒解的眉,孩子氣得很。低頭湊近,感覺著他熟睡時平和的氣息。

白玉堂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展昭的睡臉,很久很久,有一剎那,似乎是被那種寧靜所感動,白玉堂伸手輕撫展昭額前的碎發,只要眼前人每晚都能這樣安心地入睡,讓他做什麼都可以。

低頭輕輕地吻住他的額頭。

展昭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了幾下。

白玉堂微笑,湊到他耳邊輕聲說:「貓兒,你這樣很好,你什麼都不用做,也不用改變,我來就好。」

然後,抱起臉頰泛紅的展昭,走進了臥室。

兩個人一起的夜晚,即使無夢也不會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