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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給兇手的鎮魂曲29 禮物

月光下,在教堂的兩頭,一頭是方形的大門,一頭是十字架形狀的槍孔,兩邊都有光影交織,只不過一個清清楚楚,一個卻是晦明晦暗。

站在大門口拿著槍的,正是追出來的白玉堂。

而在教堂巨大十字架下面忙著收拾東西的,是一個一臉褶子的老人,從他剛才走路的姿勢,還能看出來有一些瘸。

他此時蹲在教堂十字架下面的一個箱子旁邊,手上一把左輪,子彈抓了兩顆,灑了滿地。

白玉堂見過這個人,和之前推斷的完全無誤,趙爵也在一早就給了他們提示——有節奏的敲鐘聲,特殊的手指動作帶出固定的旋律,這個老頭,是教堂的敲鐘人,僅存的一個留守教堂的人,沒有人會注意他,卻是最值得注意的一個,從第一天到T市,第一次來教堂,他們就已經見過他。

白玉堂和他對視。

老頭半蹲在地上,手似乎有些顫抖,抓著左輪慌慌忙忙地裝著子彈。

白玉堂緩緩地蹲下,盯著他看起來,目光持平後,開口,「如果用那貓的專業分析,手震是因為緊張導致的顫抖,震的應該是全身,也就是說手震的人根本不只是手在抖,而是應該全身都在抖,同時配合緊張、發汗等等表現……你是我見過手震震得最沉穩的一個,演技還有待提高。」

果然,老頭顫抖的手就像鐘擺一樣,漸漸地越擺越小,最終停止了下來,靜止中還帶出了一種平穩,左輪被放到了地上,隨意的,人則是緩緩地站了起來,「我原本以為追來的會是白燁,沒想到是你。」

白玉堂也站了起來,「裝瘸子不累麼?」

那老頭緩緩地脫下鞋子,伸手一把扯掉了披在身上的巨大外套,整個人瘦了下來,個子也矮小了不少,開口的聲音都變了,有些中性,「你和白燁還真是像,特別是觀察力。「

白玉堂上下打量了一下,突然明白為什麼會有關於幽靈是美少女的傳言了,眼前之人穿著一身黑色的皮衣,很瘦很瘦,個子目測大概在一米六五左右,樣貌怎麼形容呢,不是清秀也不是難看,而是很平整,換句話說就是一點特點都沒有,可塑性很強。這種臉很適合化妝,一頭黑色的短髮,無論是行為舉止、說話的聲音,都顯得非常中性,雌雄難辨。歲數也不是什麼大叔,貼在臉上的仿真人皮面具被扯下來後自然沒了褶子,是一張年輕稚氣的臉,當然了……雙眼是否成熟,白玉堂沒工夫去考究,也不感興趣,他更感興趣的是空氣之中瀰漫的那淡淡火藥味。白玉堂知道,還有一把槍,而且是上了膛,剛剛開過槍的。

「能猜到我是誰?」對面那個難分性別難分年齡更不明身份的人站直了,在月光下,身影十分細長,有點畸形。

白玉堂想了想,「你才是幽靈?」

「呵。」對方找了身後的一張桌子半靠半坐,「打從趙爵出現在T市,我就知道情況可能會變糟糕,他就像粘在死人骨頭上的蛆一樣,趕都趕不走。」

白玉堂聽了他的話,開口,「應該用更加美感一點的生物打比方,蛆蟲死人這種東西,比較適合你。」

對方盯著白玉堂看了好久,忽然笑了,「你是兵,趙爵是賊,你竟然會替他說好話?」

「賊分很多種。」白玉堂也不知道為什麼倒是想替趙爵講兩句話,總覺得趙爵和展昭之間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相似以及聯繫,侮辱趙爵有侮辱展昭的嫌疑,讓他很不爽,「有高檔也有低檔,有令人作嘔也有叫人欣賞。」

「你欣賞趙爵?」對方誇張地笑了起來,連連搖頭,「這大概是我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就就好像是被原子彈炸死的亡靈讚賞奧本海默一樣,諷刺的戲劇性。」

白玉堂能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以及暗示,他是在說,製造和傷害自己的都是趙爵,他才是一切一切的始作俑者!

不過,白玉堂作為SCI的頭,是做決定的人,當然有明辨是非的能力,更有自己的主見,無論對方的話多可信,那也是片面之詞,他更相信的是證據。而另一方面,他也不覺得科學家需要為政治家的野心和貪慾背負任何的責任。從有人類開始,製造兵器和和使用兵器屠戮的,通常都是兩類人。

見白玉堂不為所動,對方小小失落,他的手一直維持在身體一側,呈現一種似乎放鬆又似乎緊張的狀態,白玉堂知道,他是在等待拔槍的機會,現在他所說的一切,都在為他之後的動作做準備。只是自己如果不放鬆警惕,他也沒開槍的機會,可時間僵持越久,對他越不利,因此他一定會想盡辦法爭取最後的生機。另外,更重要的是,白玉堂還沒弄明白,這次案件的真正兇手,究竟是誰。

就在雙方僵持的時候,從門口,傳來了不輕不重的腳步聲。

雙方都微微地往門口瞟了一眼,白玉堂感覺到身背後傳遞過來的氣息,不熟悉,但也不陌生——應該是趙爵。

「呦。」

走到門口,趙爵站在門檻上,往黑暗的教堂裡望,「嘖嘖,原來是平胸的!」

對方微微後撤,「你真是陰魂不散!」

趙爵走到白玉堂身後,下巴湊到白玉堂耳邊,低聲說,「吶,這個人,就是PTW,好好參觀一下!」

白玉堂微微一愣。

「除了是PTW之外,他還是幽靈。」趙爵細聲細氣說著,「而你剛才打死的那個……」

「也是幽靈?」白玉堂想明白了其中關係,皺眉,「幽靈不是一個人,而是PTW本身?傳言是當年PTW的實驗失敗,要銷毀所有的失敗品,他卻跑了,留下了一個幽靈自保。可事實其實完全可以反過來。所有失敗品殺了創始人,然後偽裝成創始人在逃,留下唯一一個幽靈……之所以幽靈會成為最強殺手,因為她根本不是一個人。」

「哈哈……」對面的人忍不住拍手大笑,「好聰明好聰明,不過有一點猜錯了。」

白玉堂等著他說,同時,感覺到似乎有另外一個氣息,正在靠近。

「老頭子不是被我們殺死的,而是被別人殺的,這麼巧,他的死給我們留下了這一條唯一的生路。」那人說著,神情嚴肅了起來,「不過我們並不是失敗品,PTW才是真正正確的計劃,不是你,我們遲早會證明,你才是錯的!」說著,伸手一指趙爵。

趙爵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忍不住開口說了一句話,「蠢材,完整的。」

白玉堂挑眉,罵得好。

「白玉堂。」那人從桌子上下來,「要不然我們做個交易,怎麼樣?」

白玉堂沒動聲色,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我們其實無冤無仇,而且我們還有共同的敵人,我可以給你一些你們從來沒有的資料和線索。」

「條件呢?」白玉堂問。

「放過我們。」

白玉堂反問,「那之前綁架去的孩子呢?」

「那些都是失敗品。」對方說得坦然,「他們生下來就是先天不足身患絕症的存在,結局只有兩個,不是被殺就是殺人。」

「你就說,孩子們都在哪兒吧?」白玉堂嫌他囉嗦。

「墓園。」對方開口,語氣平緩,「是他們最好的歸宿。」

「你怎麼不歸進去?」白玉堂微微皺眉,「別人的歸宿,不是你來決定的。」

「你的意思是不合作?」

白玉堂冷笑,「我如果要合作,後面那個人比你更有價值。我既然有了最好的,要一些淘汰貨來做什麼?」

趙爵在一旁點頭加拍手,說得好!同時,他雙眼瞟向遠處牆面的十字架彈孔處。

就在這時,白玉堂突然伸手將趙爵往一旁輕輕地推了一下……

趙爵一個趔趄往旁邊一歪,就聽到「呯」一聲槍響,風聲示意有子彈從他倆之間一瞬間產生的空擋處飛過……

同時,白玉堂和趙爵身後,有一個人仰面栽倒,額頭的位置有一個槍眼,屍體手中拿著一把手槍他似乎是剛剛從門後過來的,準備靠近偷襲。而射殺他的子彈,正式從十字架彈孔的位置射進來的,一槍斃命,很準。

站在那頭的幽靈微微一皺眉,回頭看了一眼十字架形的彈孔,「果然是高手。」

遠處的二樓,馬漢一拉槍栓彈出空彈殼,繼續瞄準,邊還抱怨,「白燁的槍真難用。」

趙虎在一旁拿著槍掩護,「准啊小馬哥!」

馬漢自言自語,「那個十字架形彈孔絕對不簡單。」

「啥意思?」

「無死角!可以射擊到教堂裡的所有位置」馬漢低聲道,「我有種感覺。」

「啥感覺?」

「是白燁做的,那個十字架形狀的槍孔陣。」

「唔……他的話還挺有說服力的,不過……」趙虎皺眉,問馬漢,「那那個之前被誤殺的小孩子,還有白燁經常來這裡拜拜,該不會誤殺辛辛的是他啊?」

馬漢不說話,「也許……」

「我之前一直以為是Eleven。」趙虎觀察著四周的情況幫著馬漢防備身後,邊說,「因為Eleven跟你說的話,什麼連帶傷害之類的。」

馬漢不說話,「他跟我說這話的時間應該更早,也許……」

「也許什麼?」

「也許,Eleven會出現在這裡,有另外的目的。」馬漢皺眉瞄準另一邊又開了一槍,拉開槍栓,依舊彈出彈殼。金黃色的彈殼在空中劃過一個美好的弧度,掉落到地面後咕嚕嚕滾到了二樓天台的樓梯口,正好滾到了一個走上來的人的腳邊。

趙虎驚訝,「展博士,你怎麼上這兒來了?」

展昭手裡拿著個望遠鏡,單手插兜慢悠悠地走上來,「趙爵讓我到這裡來,說有好戲看什麼的。」

「好戲?」趙虎不解,同時,就看到展昭身後,原本說要分頭行動去找白玉堂的白燁也走了上來,似乎是和展昭一起來的。

「咦?」趙虎驚訝,「大佬你不是找我們隊長去了麼?」

白燁走到陽台邊往遠處看了看,低聲說,「趙爵讓我來的。」

「又是他?」趙虎驚訝,「喂,你們沒理由一個都不幫我們頭兒,跑這裡來看什麼熱鬧?」

白燁舉起望遠鏡四周圍看了看,最後停在了一個地方,望向遠方。

展昭也拿著望遠鏡跟他看同一個方向,發現是山區,想了想,「那邊是山谷的位置麼?」

「就之前公孫他們去的那個山谷?」趙虎也湊過來。

只有馬漢開了第三槍,打死了三個企圖靠近教堂偷襲白玉堂的人。

另一頭,趙爵打了個哈欠,跟白玉堂說,「小馬槍法不錯啊。」

白玉堂沒多說話,總覺得似乎有一點蹊蹺。

就在這時,趙爵突然對著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氣。

白玉堂一驚,就知道遭了,原本以為露出破綻,會被幽靈偷襲,可奇怪的是,幽靈一個閃身,從旁邊跑了……竄進了黑暗之中。

白玉堂要追,趙爵抓住他,「追什麼。」

白玉堂對他有些無語,「你怎麼幫倒忙。」

「噓。」趙爵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晃了晃,「往那邊。」

白玉堂見他指的是反方向,有些不解,「什麼意思?」

趙爵神秘一笑,「有一句話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有好戲可以看呀。」

遠處,展昭放下望遠鏡,轉過臉看白燁,「這就是趙爵要給你的禮物麼?」

白燁沉默良久,無奈搖頭,「跟他在一起要心臟過硬才行。」

「也對哦。」展昭自言自語,「沒有最瘋狂,只有更瘋狂,把一切做到極致,才是他趙爵的品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