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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37 異類陣營

第298章 異類陣營

邢懷洲給趙普送來了三千多精兵,雖然說起來簡單,但要將三千兵馬帶出數十萬大軍的氣勢,也著實要花一番功夫,不過這是趙普需要擔心的,白玉堂和展昭不會去考慮這個問題。

趙普讓他倆先去,他則要和公孫一起準備一下,於是展昭和白玉堂騎著馬,先往黑水附近的山頭溜躂,想上山親眼看一看南蠻的軍營,是個什麼陣勢。

棗多多和白雲帆兩匹馬雖然在一起有一段時間了,但感情似乎有增無減,膩歪得一塌糊塗。展昭和白玉堂騎在馬上,三不五時就覺得腿碰腿,低頭看,兩匹馬腦袋不知何時已經挨一塊兒去了。

展昭伸手拍了拍棗多多的腦門,「多多,你好歹是個姑娘,矜持點。」

棗多多無奈往旁邊挪了一步,白雲帆卻又挨上去,白玉堂只好扯了一把馬韁繩,兩匹馬同時有些怨念地回頭看了各自主人一眼,大有被棒打鴛鴦的架勢。

剛到黑水附近,已經能聽到水聲,但是不往前走,兩人選擇爬坡。於是,不算陡峭的山路,讓展昭又想起之前一次在這裡的遭遇了,想起來白玉堂受的那一身傷,還有自己那晚的絕望,真是有些後怕。

白玉堂知道故地重遊展昭可能會有些不舒服,於是便緊著扯開話題,「貓兒,你去過南蠻沒有?」

展昭很配合地被他牽著思緒走,搖頭,「當然沒去過了……你去過啊?」

白玉堂點了點頭,「小時候去過一次,和我二哥一起去的。」

這回輪到展昭驚訝了,「你們為什麼會跑去南蠻?」 「買木材,」白玉堂想起來多年前一件往事,「那時候我還挺小的,剛剛學成回家,我二哥造船需要黃龍木,到處打探,聽說南蠻一帶出現了一根千年奇木,有人高價拍賣,於是二哥就準備來買,你也知道我二哥逃跑是很行不過功夫實在不咋地,黃龍木價值黃龍木價值萬金,他要是買了被人搶了怎麼辦?於是我陪著她一起來了。」 「黃龍木做船」展昭有些想不通,「黃龍木不都是用來做棺材的麼,很重放在水裡會下沉,怎麼做船啊?」白玉堂沒有回答,只是用一種複雜的神情盯著展昭看了起來。

展昭被盯得有些心慌,早就將之前的不適拋諸腦後了,想了想覺得也不心虛,哪裡有錯麼?黃龍木的確是做棺材居多啊。

「貓兒。船又不是用一根木頭造得的,黃龍木只是用來做龍骨。」白玉堂伸手捏了捏展昭的胳膊,「骨頭也往水底下沉,但是人能浮上來,你怎麼一根筋了?」

展昭覺得很沒面子,不過他也沒造過船,情有可原,而且覺得自己的重點好像放錯了,於是也不管什麼船木還是棺材木了,接著問白玉堂,「於是你去南蠻,有什麼奇遇沒?」

「說起來,還真是奇遇。」白玉堂摸著下巴回想,「我差點死在南蠻。」

白玉堂隨口一句,展昭的心可是懸到了半空,「什麼?你出什麼事了,生病了還是被襲擊?」

白玉堂想了想,「說不上來,總之幸好有人救了我。

展昭張大了嘴,「具體說!」

「從哪兒說起呢。」白玉堂想了想,「我二哥畢生志願就是造一艘世上最大的船,可以遠渡重洋去到很遠很遠的地方,於是就需要一根千年神木來做龍骨。」

展昭點頭,認真聽。

「黃龍木這種東西,千年樹齡的全天下才幾棵?大多都被徵集進宮修宮殿了,留下的樹也大多只剩下樹根,但是有一個地方,能找到真正的黃龍木才,知不知道在哪兒?」

展昭愣了片刻後,笑了,「水裡,是吧?」

白玉堂挑眉,「哦?」

展昭搖頭,「你剛才說的麼,好黃龍木拿來做船的龍骨,那肯定早前就有人做過,船沉了,龍骨不就在水裡了麼?」

白玉堂讚許點頭,展昭果然是聰明,一點就通了還會舉一反三!

「莫非你們這次要買的黃龍木,就是水裡撈上來的沉船龍骨?」展昭繼續問。

「南蠻一帶泥沼叢林比較多,在橫跨整個南蠻上百部族的叢林一帶,有一條江,名字我不記得了,挺長的一串南蠻語,落差很大,穿過群山峻嶺,水流很快,開闊處有大碼頭,據說古時候是水運商道,通向外海,後來因為戰亂廢棄了。」白玉堂邊回憶,邊敘述,「南蠻很多房子都傍水而建,我和二哥剛到的時候,就住在一座水邊的客棧,那一晚,我睡到半截,聽到外邊有奇怪的聲音。」

展昭睜大了一對貓兒眼,靜靜聽著。

「最奇怪的是,我醒了,我大哥卻沒醒。」白玉堂淡淡一笑,「大哥常年都很警醒,通常有什麼怪聲音他都是第一個聽到,這次他竟然沒醒,我就覺得奇怪。」

「也許是和你在一起比較安心吧。」展昭問,「那你聽到什麼聲音?」

「像是和尚唸經,也像是風聲……」白玉堂一聳肩,「我於是打開窗戶看了看,發現窗外霧氣昭昭的,整個江面都看不真切,於是我就出門了。

展昭皺眉,怎麼自己一個人去,叫上二哥好有個照應麼!

「剛到樓梯口,我迎面就碰著了一個夥計。」白玉堂說,「他告訴我,樓下做法事呢,讓我不用管,還叮囑我,千萬別往樓下看,更別開窗戶!」

展昭皺眉,「有些邪門啊。」

「你想,他們不讓我看……」

「你就偏偏更想看是吧?」展昭多瞭解白玉堂,沒等他說完就接了話,不過換做自己,估計也會這麼做。

「我打開一點點窗戶,先往樓下看……貓兒,說起來我自打那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那麼壯觀的場面了。」白玉堂說著,比劃了一下,「霧氣稍微散開了一些,幾百里的河兩岸,排滿了船,每條小船上都有兩個喇嘛或者和尚對面而坐,四周圍一圈點燃的蠟燭。這些和尚喇嘛都在集體誦經,聲音雖然很低,不過氣氛很詭異,特別是轉經筒的聲音,像是靡靡之音,讓人有些不舒服。」

展昭大致想像了一下當時的情景,覺得應該是挺驚人的,可是誦經念佛不是回讓人感覺平靜的麼,為什麼倒反而讓白玉堂覺得不舒服,「這麼多人做法事,莫非是為了什麼人超度?」

「我當時也覺得會不會是南蠻某個國王死了之類的……就在覺得奇怪的時候,我看到有一艘船,從江面緩緩地駛過。」

展昭沒聽出重點,「一艘船?」

「就在迷霧中,一艘很大的黑色破船駛過……」白玉堂形容了一下,「漆黑的,帆都破了,船上空無一人,像是艘鬼船。」

「就跟我們早前看到的一樣?」展昭更驚奇了。

「嗯。」白玉堂點了點頭,「這個時候,我二哥被我吵醒了,翻了個身起來問我看什麼。」

展昭緊張。

「我說沒什麼,好像一艘鬼船,樓下好些人超度。」白玉堂接著說,「我二哥出海的次數很多的,一聽有鬼船,趕緊跑過來望。不過邪門的事情就發生了……」

展昭更緊張了幾分。

「我二哥問為什麼那麼多喇嘛,還問——鬼船在哪兒?」白玉堂見展昭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色,點頭,「我看到那鬼船還在下邊緩緩駛過呢,但是我二哥只看到了和尚喇嘛,沒見到船。」

「為什麼?」展昭想不通。

「於是我索性下樓,推開屋門往將上看,原來江面上根本沒有起霧,也沒有大船,只有誦經的喇嘛。」白玉堂笑得有幾分無奈。

展昭皺眉,「你下樓用了多久?」

白玉堂乾笑,「我又不瘸,當然直接下樓了。」

「那就奇了怪了。」展昭想不通,「為什麼船不見了?」

我二哥也跟下來了,他行船經驗很多,感覺這事情有些不對頭,就找來附近的夥計問。

「酒樓的夥計告訴屋門,很久以前,有一艘南洋過來的大船,沉在了這條江裡,據說當時船上有好幾百人,都那麼死了沒有活口。」

「這一點好奇怪。」展昭納悶,「跑船的不都應該水性很好麼?沉船了死一兩個倒霉的可以理解,沒理由都死光了沒留下活口啊。」

「二哥也這麼問,不過我當時其實對這件事一點興趣都沒有。」白玉堂也挺坦白,「我是去買木頭的,管他多少年前沉過船死過人呢,不過那夥計接著就說,最近上游修築大壩,乾涸了一段水路,裡頭發現了沉船,撈起來老粗一根黃龍木,據說被當地一個鄉紳給弄走了,正高價出售。」

「該不會,就是你要買的那根?」

「正巧就是,而更巧的是,夥計告訴我們,那根木頭有古怪,鄉紳家裡的人都死光了。」白玉堂一聳肩,「這段時間所有靠近過那根黃龍木的人,也都死了。」

展昭皺眉,「怎麼死的?」

白玉堂一聳肩,「我也沒問,那夥計接下去那句話我比較感興趣。「什麼話?」

「夥計說他們死前都說看到這條河上有一艘黑色的破船駛過。」白玉堂說得也還算是輕描淡寫,「凡是看到這船的人,三天內都死了,還是睡夢中突然心跳停止就死了。」

展昭的嘴不知不覺中已經張成了平日小四子最習慣的「0」形,盯著白玉堂不放,「三天……」

白玉堂點頭,「於是我也沒太在意。」

展昭有些氣悶,「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你還不在意,那你要怎樣才在意啊?好歹加點提防啊!」

白玉堂笑著搖頭,「若是你遇到這事,你會怎樣?」

展昭仰著臉很冷靜地想了一下,最後洩氣,「我才不信。「所以說,一開始我也不信。」白玉堂點頭,「不過我二哥很緊張,之後的兩天,他每晚都不睡,坐在我身邊按著我的手腕子休息,生怕我心臟突然不跳了。」

展昭能聽出白玉堂一貫冷冽的語調,在提起他幾個兄長的時候,總是會帶出幾分柔和來,不過他那幾個哥哥,也的確是疼人。

從第二天的晚上,我開始生病。

「病?」展昭覺得有些蹊蹺,白玉堂雖說養尊處優吧,不過身體挺好的,而且不怕冷,通常傷風傷寒,自己中招了他還好好的呢,那身體是僅次於完全不會生病的趙普,怎麼上了南蠻,說病就病的,「你得什麼病?」

「我做夢,醒不過來了。」白玉堂皺著眉頭,「那夢境很奇怪,很真實的感覺。我夢到自己進入一個黑暗的房間,似乎是一口枯井或者一個地下室,地面有些濕,空氣裡邊有一股霉味。在黑暗的石室角落裡有一處有光亮,在哪裡,橫著一塊巨大的黃龍木。我走過去,發現樹桿週身包裹著一層蜘蛛絲一樣的黑色裂紋。就在我要離進了仔細看的時候,忽然,樹桿有一個地方被打開,就像是棺材蓋子被掀開了一樣,一直黑色的手伸出來,一把扯住了我的手腕,要把我拉近木頭離去。」

「你看清楚是誰的手了麼?」展昭驚訝。

白玉堂搖了搖頭,「沒!第一次被我二哥搖醒了,因為二哥看到我睡著的時候皺眉還冒冷汗,以防萬一所以叫醒我。」

「幸虧二哥夠機警!」展昭鬆了口氣。

「但是第二天我做了同樣的夢,而且據二哥說,他搖了我半個時辰,我還是沒醒!」

「那你怎麼回事?」展昭納悶。

「我還是做同樣的夢,這次我被扯進了黑暗裡,然後就感覺快速下墜,彷彿是掉進深坑了,一直掉一直掉,知道我很困很寬。」

展昭緊張,這個時候,是千萬不能睡著的!

「就在我困到雙眼都睜不開的時候,突然,有個人把我搖醒了。」白玉堂淡淡一笑,「一個大和尚。」

展昭雙眼睜得老大,「你二哥搖了你半天你都沒醒,他怎麼一晃你就醒了?」

「我醒過來的時候,看到大和尚站在身邊,手上拿著一把龍血草,一手在拍我的肩膀。」白玉堂皺著眉頭,「我二哥就在他身邊,據說是他叫不醒我,這時一個大和尚突然推門進來,說讓他來!於是我就被叫醒了。」

「那他有沒有跟你將原因?」

「大師只跟我說,前陣子撈上來那塊黃龍木裡頭種下了怨毒和詛咒,原本沉在水底可以壓住怨氣,可是突然被撈上來,再加上週遭人的貪婪,才會搞得鬼船作祟,鬧得這沿岸一帶那麼不太平。」

「可為何有的人中招有的人不中?」

「我當時也這麼問。」白玉堂笑了笑,「大和尚說了句很奇怪的話。」

「什麼?」

「他說那些買木頭的人中招是因為離得太近,而我中招……」白玉堂想了想,「他說我是木頭要找的人。」

展昭聽到這裡,瞇著眼睛盯著白玉堂看了半晌,「我還當你只是男女老幼所有活物一律通殺呢,敢情連木頭都好你這口。」

白玉堂哭笑不得,「貓兒,男女老幼通殺的那個好似是你!」

「那木頭後來見到你了沒?」展昭繼續往下問。

「我當時沒聽明白什麼意思,二哥求和尚解救之法。老和尚就給了我幾個香囊還有一沒護身符咒帶在身上,說此地大凶,不過木頭的詛咒已經解除,讓我們可以放心。」白玉堂說到這裡,神情略暗淡,「之後老和尚就走了,我問他去何處,他說以後應該是見不到面了,讓我多做好事,多積功德,就算是還了他的恩情了。另外,還要求我們將木材帶走,找個地方妥善保管。」

展昭感慨,「是一位神僧啊。」

「我和二哥第二天就去了賣木材那家,發現黃龍木的表面被刨去了樹皮,那種猙獰的感覺已經不見了,但是木材上邊有一個洞。

「洞?」展昭納悶,「河狸干的?」

「那洞的大小放進一個人是剛剛好,跟棺材差不多。」

「那……」展昭驚訝,「豈不是跟你夢裡看到的差不多?有什麼聯繫麼?」

「據說那天晚上,有人看到一個和尚從這棵誰都不敢靠近的黃龍木裡頭,拿出了一尊雕塑來,似乎是個黑色的泥人偶。和尚嘀 嘀咕咕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就帶著泥塑走了。」

「後來你買了木頭沒有?」

「老和尚吩咐了,當然要買,反正也沒人敢要,不過我跟二哥帶木頭回家,沿途也沒發生什麼事,因為木身上有洞了,所以不適合做龍骨,就留在陷空島了。」白玉堂說著,從隨身帶的放墨玉飛蝗石的兜裡拿出一枚十字形狀的淺綠色玉珮給展昭看,「那天大和尚給我的就是這枚護身符,我常年戴在身邊,之後再沒做過噩夢。五姨看到過,她說這是寶貝,讓我一定要待在身上,且盡量不要給人看,以後說不定能救我一命。」

展昭接過那枚玉石看了看,忽然伸手輕輕地摸了摸下巴。

「怎麼了?」白玉堂見他神色有異,「有什麼問題?」

「我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個。」展昭拿著玉珮自言自語,「想不起來在哪兒了。」

話沒說完,白雲帆和棗多多紛紛停下了腳步,已經到了目的地了。

展昭和白玉堂剛才顧著說話,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山坡高處,兩人翻身下馬,矮身上了山巔,往下方觀看……

就見在滾滾黑水對岸,密密麻麻排了成千上萬的帳篷,這些帳篷都是用籐蔓紮成,帳篷附近有站崗的異族,穿得果然古怪,不過最讓展昭和白玉堂吃驚的,還不是那些異族的兵馬有多少,而是這個軍營裡,好多的動物!

「那個黑色的是什麼東西?」展昭指著其中一隻豹子大小,通體黑色的大貓問白玉堂。

「黑豹之類的吧。」白玉堂對長得似貓的動物都比較有好感,還問展昭,「不知道好不好養?」

展昭可沒這心思跟白玉堂說笑,這粗粗一掃,下邊的軍營裡頭起碼有猛獸上千,且都是大象、豹子、老虎、豺狼之類,紛紛鎖著鐵鏈,由專人看管。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就聽身後有人問,「不妙吧?」

「嗯。」兩人一起點頭,的確是大大的不妙!同時兩人也回過神來了,猛回頭,就見天尊蹲在兩人身後,手裡抱著一隻毛茸茸的小老虎。

著天尊,白玉堂則是盯著小老虎,兩人一起開口。

展昭說的是,「天尊?」

白玉堂說的則是,「大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