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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12 鬼火

吳剛說給展昭他們聽故事倒也不是多慘絕人寰蕩氣迴腸,可能跟他說得簡略有關係。當年海龍幫那幾個大當家最早是海寇出身,在海上燒殺搶奪事情可沒少干。十幾年前,他們在海上佔了一座島,準備建一座大宅,四處籌錢。某日劫了一艘漁船,殺了漁夫後,發現船艙之中漁夫妻子美艷動人,就起了歪心。

幾個當家打了一架,青龍王贏了,就搶了那女子做妻子。

那女子姓姚。

別看青龍王人粗糙,但是對那女子十分愛護,但那女子對青龍王卻是恨之入骨,因為她與漁夫感情深厚,成婚還不到一個月。

不多久,那女子有了身孕,當時好多人勸青龍王讓她將孩子打掉,因為不知道是漁夫還是他。但青龍王愛姚夫人極深,不肯,說孩子是誰無所謂,都一樣養著。眾人開始建造海龍幫,擴大勢力,安頓下來。

又過了兩年,朝廷派了人來,開始在海上剿海寇,整頓海務。

當時曹昕剛剛滿週歲,而海龍幫也蒸蒸日上,準備洗白,便幫著官府肅清海寇。

一日,海龍幫密探截住了一封送往官府信,信上是告發海龍幫原先做海寇時種種作為,將當年他們幹過殺人越貨之事一一列舉了證據。

海龍王勃然大怒,叫人徹查此事,最後有人告密,說這封信是姚夫人寫,眾人一想起往事,畢竟做賊心虛,都覺得夫人可疑。

青龍王卻不願相信,找夫人對峙,卻看到姚夫人跳海自盡,只留下一紙遺書,詛咒海龍幫和青龍王不得好死,總有一天付之一炬,一無所有。

吳剛說完往事歎了口氣,「這事情幾個老人知道,但都瞞著曹昕……現在想來,可不是付之一炬一無所有麼。」

眾人聽了,都暗暗點頭,原來有那麼一段恩怨啊……

「如果真是女鬼做怪,那為什麼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放火?」趙普覺得什麼妖魔鬼怪基本就是胡扯,「會不會是那什麼曹昕知道當年事了,給他娘報仇所以杜撰出來啊?畢竟只有他一人看見什麼女鬼。」

趙普是就事論事,無心說了一句,卻讓吳剛臉色難看了起來,他也正有這樣想法……無奈難以印證。

展昭站在一旁,石頭和剪子繞著他跑來跑去,船還有些顛簸。他不識水性外加腦袋裡又亂,只覺得頭重腳輕。趕忙四處看看分散下注意力……就見白玉堂靠坐在船頭欄杆上,望著遠處依稀可見海龍幫廢墟。

展昭想了想還是抓住胖乎乎擋在自己身前石頭,將它按住了讓它消停一會兒,自己則是繞過去,走到白玉堂身邊。

白玉堂剛剛應該也聽了吳剛敘述了,正獨自思量,發現展昭到了身邊,回過頭來。

展昭盯著船下海浪看了看,頭更加暈,伸手揉起了眉心。

白玉堂看見了,就問他,「貓兒,暈船啊?」

展昭拍拍頭,總之不太舒服。

白玉堂給他倒了杯烈酒,展昭一杯酒下肚,倒是壓了壓那陣暈眩。

這時候,遠處影衛發現了幾個抓著木板飄浮在海上海龍幫倖存者,吳剛和蔣平都下船,跑去救援了。

船上沒了其他人,公孫就問展昭白玉堂,「你們昨晚查得怎麼樣?「

展昭剛想說話,就聽到身邊,有「喵」一聲傳來。一愣,轉過臉看去……只見不知什麼時候,那只黑貓跟上了船。如今,它正蹲在欄杆上舔著爪子,邊用那一雙紅彤彤雙眼看著兩人。

小四子見著有只小黑貓,就歡歡喜喜過來,伸手抱了去,邊盯著貓眼睛看,「好紅哦!是生病麼?」

白玉堂猛然想起來,自己懷裡還揣著那串招魂鈴呢,就伸手掏了出來,「對了,公孫,你看看這個。」

公孫抬起頭,趙普也看到了,只見白玉堂手裡拿著風鈴問他倆,「這……」

話沒說完,忽又聽到「喵」一聲。

隨後黑影一閃……只見那黑貓動作極快,一下子從小四子懷中竄了出來,縱身一躍一口叼走了白玉堂手中風鈴,隨即飛身逃竄。

白玉堂愣在原地——手裡空空。

要說黑貓動作多快吧……倒也沒有,只是這舉動有些太突然了,在場所有人都沒個心理準備,一時間愣住了。

「呀!」倒是小四子叫嚷了起來,「賊貓!小良子抓它!」

蕭良撒腿就追,只是這貓極機靈,上躥下跳,嘴裡叼著風鈴飛奔逃竄,海上風也不小,只聽到那風鈴卡噠卡噠不停地響著。

展昭和白玉堂也回過神來了,公孫趕緊喊船頭看熱鬧影衛們,「快抓住它!」

紫影等四五個影衛都捋胳膊挽袖子,抓起貓來。

只不過,會輕功人好抓,不會輕功貓可不好抓,一般貓都是身輕骨軟,這貓還聰明迅捷,眾人上躥下跳顛得船直晃悠,也沒抓著一根貓毛。

這船一晃,展昭更暈了,揉著眉心就覺得胃裡頭翻江倒海。

白玉堂看著眼前一群人亂成一鍋粥,無奈地搖了搖頭。走到船後廚房裡頭,見一個小丫頭在準備水果,就問,「有魚麼?」

小丫頭臉紅紅,趕緊指了指一旁水缸,裡頭養著幾尾活魚,另外又從櫃子裡端出一盤子煮過好紅燒魚來。

白玉堂用筷子夾了一條紅燒魚,轉身出去。

想了想,他回頭對那丫頭說,「找酸點兒橙子,給展昭切兩個。」

「是。」丫頭趕緊點頭給切了兩個還青吁吁橙子。

白玉堂徑直出了船艙……就見眾人累得直喘,趙普摟著小四子在一旁坐指揮,小四子笑得直打滾。

公孫已經拉了有些暈船展昭過來坐在桌邊,往他腦袋上紮了兩根銀針,展昭臉色比剛剛好看了很多。

再看那只黑貓,就見它叼著招魂鈴,蹲在一張椅子上,豎著尾巴上毛,瞪著兩頭將它包圍住石頭和剪子,顯然這兩隻龐然大物追它,把它給嚇著了。

白玉堂走到切近,蹲下,筷子夾著魚對黑貓晃了晃,「嘖嘖嘖。」

……

眾人沉默。

貓咪立刻被那條魚吸引了注意,它應該餓了,昨晚到今天,除了剛剛那半塊糕點,也沒吃過什麼,耐不住魚肉誘惑,湊過來一些。

白玉堂將魚放到了地上,推開一步。那黑貓立刻跳下來,將風鈴放到了地上,去吃那條魚,貓著腰,小心翼翼地吃著。

白玉堂將鈴鐺提了起來,走過來交給公孫。

小四子拍手,「白白好厲害,果然貓貓最聽白白話了。」

一旁展昭就覺得剛剛好了一點腦袋,又一抽一抽疼。正巧一個丫鬟送上了兩枚酸橙來,展昭吃了一瓤,酸得一激靈,立馬不暈了。感激地看那姑娘,丫鬟極乖巧,說五爺讓送來。

展昭瞄了身邊白玉堂一眼,小四子湊過來在他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麼,展昭有些尷尬,伸手搔了搔頭。

公孫托起那鈴鐺仔細審視,「這就是傳說中招魂鈴啊……木頭很特別啊,怎麼能發出這個響聲呢?聽著跟陶瓷片兒似。」

趙普也拿起來看了看,晃了兩下,「真難聽。」

「據說不能晃。」展昭托著下巴,邊說,邊捏爬到他膝蓋上來坐下小四子那胖乎乎胳膊,「說是晃了鈴鐺能招來鬼魂。」

說完,他和白玉堂都想起昨晚上那鬼面人來了。

公孫見兩人神色有異,就笑問,「昨晚上晃了沒?「

兩人就將那個鬼面人事情說了。

「鬼面人?!」趙普皺眉,「那麼邪門?」

展昭和白玉堂都點頭,「是挺邪門,功夫還很不錯。」

此時,船已經靠近了海龍幫。

海龍幫原是以兩座小島為基礎,橫跨兩頭,連接建造起來一座大水寨。因為大多是木結構房舍,因此一把大火,已經將整個大寨燒成了焦黑色。此時,還有一股詭異烤肉和炭焦味道傳來,一想就知道是什麼,眾人也都沒了說笑心思。

小四子和蕭良留在船上,展昭等下了船,踏上那片焦土。

島上還有些傷員,吳剛和影衛們負責將人帶上船。

展昭雙足落地可算心裡平順了,回頭看公孫,問他,「對了,你說有什麼發現?」

公孫此時正蹲在一段焦木旁邊,摳下一塊黑色木塊來,聞了聞,仰起臉對眾人說,「用了火磷粉和硫磺粉。」

「火磷硫磺?」展昭想了想,「這粉末助燃,確比用火油要聰明。昨晚風大,只要順風向空中灑出助燃粉末……大風一吹,立馬就會燃燒。」

「如果是小鬼兒,應該不會用這些東西吧?」趙普冷笑了一聲,看看那滿目瘡痍,「別說,這招夠狠……別說海龍幫了,如果東西足夠,燒了整個松江府都沒問題。」

眾人聽了此事,都是心頭一緊。

蔣平立刻派人去通知松江府和其他島嶼,小心防範,並且徹查所有有火磷粉火硫磺粉地方,至於陷空島麼,加三倍人,日夜監守。」

眾人在廢墟中轉悠,沒找到什麼線索,心中卻是疑惑……這與之前他們調查妖城有關係麼?為何針對海龍幫?

正這時候,不遠處傳來了呼喊聲。

白玉堂等循聲望過去,就見是河幫船,船頭站著董曉蝶,對眾人招手,似乎有話要說。

大船靠近後,董曉蝶飛身下了船頭,跑過來說,「出事了!」

眾人心裡都是一抽,怎麼老有事發生啊?!

「又怎麼了?」蔣平問。

我們船隊負責撈屍,在海龍幫大壩那兒,撈起了些東西!

眾人面面相覷——東西?!

「來看看就知道了!」董曉蝶帶著眾人上船,就見船頭甲板上橫呈著一溜屍骨。說是屍骨,看起來也有些年頭了,還有沉船、鎖鏈。最奇特是,那些屍骨胸口處,都有一個大洞。

「這是在海龍幫發現?」蔣平皺眉。

「嗯!」董曉蝶低聲說,「在海龍幫大壩靠裡,那地方是個淺灘,下面有泥沼……是海龍幫用來海葬幫眾地方。」

白玉堂和展昭聽了都是一愣,趙普笑問董曉蝶,「你意思……這些人是海龍幫殺?」

董曉蝶一聳肩,「我只知道這些人不是死了一天兩天了,至於是什麼人,恐怕也只有天知地知了。」

這發現非同小可,島上人多嘴雜,很快消息就傳開了。

不少人就私底下裡議論,說是海龍幫原也有不可告人秘密,他們畢竟是做海寇起家,底子不乾淨,說不定這些人都是他們殺,現在糟了報應。

一時間流言四起,江湖人原本對海龍幫遭遇極同情,如今卻變得有所顧忌了。

河幫拒絕收容這次海龍幫倖存者,松江府也似乎有些猶豫,派了衙役來一查。竟在海龍幫倉庫裡找到了大量金銀珠寶,還有官金官銀,還從水牢裡找到了十幾個被刑訊逼供江湖人屍首,其中更有穿著宮廷侍衛服裝。眾人立刻想起了之前在海上沉默官船……原來是被海龍幫劫了。

這下子,海龍幫可就成了眾矢之了。而倖存下來幾個長老和海龍幫堂主都說對此事一概不知,松江府下令調查此事,那些幫眾也從難民變成了嫌疑犯,遭人嫌棄。

此時天氣已冷,這幾百個倖存者傷重不說,還無依無靠,河幫和松江府都不收留,就只得留在陷空島上,還有老少婦孺,一時間怨聲載道。

盧方和閔秀秀都不忍,總不能把那麼多活人都趕到海裡去吧,就索性命人開了好幾艘大船,將這幾百人送去了松江府西山,陷空島一所別院裡頭。

松江府還唧唧歪歪,趙普瞪了知府一眼,嚇得他趕緊應允,答應提供伙食,派人照顧傷員。

展昭看得嘖嘖稱奇,邊對白玉堂說,「陷空島好闊氣啊,那麼多產業。」

白玉堂笑著調侃他,「要不然你也做陷空島人吧,也分你一份產業。」

展昭笑著問白玉堂年紀,知道白玉堂比他稍小些,就要充大哥。

蔣平在一旁幫白玉堂出頭,問展昭,肯入贅麼?陷空島大姑娘隨他挑,不要姑娘也成!兄弟五個沒成親隨你挑。

陷空島五兄弟,沒成親也就白玉堂了,展昭尷尬地望天。白玉堂卻是認真對蔣平說,不挑姑娘那就不是入贅了!

……

這一天,等把該忙都忙完,天也黑了。

陷空島加大了人手守島,晝夜不停崗,除了白玉堂,陷空島其他幾個當家都忙得沒吃飯功夫。

白玉堂別也不會,還嫌麻煩,索性負責守島,展昭不能幹吃飯啊,就跟他一起。

吃過了晚飯,兩人拿了兩罈酒,到海邊點了堆篝火,邊喝酒,邊幫著守夜。點篝火法子是公孫教眾人。

在陷空島四處都瓦上坑,坑裡點上篝火,一旦有磷粉或者硫磺飄來,火勢必然竄高或者變色。那時候,待命水龍對就派上用場了。還有四面高處都有影衛們守著,準備了放火巨大水布。

白玉堂喝了兩口酒,就見身邊展昭在盯著遠處黑漆漆海面看。一雙眼睛在月光下,有淡淡金色光芒,看起來讓人莫名覺得不安。

「貓兒。」白玉堂叫了他一聲,展昭回頭。

「眼睛讓大嫂看過了沒?」白玉堂問。

「看了。」展昭點了點頭,「和公孫說一樣,不知道怎麼回事……但不是病也不是中毒。」

白玉堂放下酒罈子,靠在身後一截斷木上,望著星空,「你猜,海龍幫大壩下面死屍是怎麼回事?」

「我都沒見過那幾位龍王,不過水牢之類,估計得好好查查。」展昭看了看遠處陷空島房舍,就見有一個人走了出來,看身形……是雷清朗。

「又是他啊。」白玉堂微微蹙眉,展昭笑問,「你不喜歡他?」

白玉堂聳肩,「嗯。」

「這個人確很奇怪,不會武功,但給人感覺又和一般書生不一樣」展昭道,「在一大群武人裡頭看不出來,只不過,和公孫站在一起就會覺得,這不是個普通書生。」

說話間,雷清朗果然走了過來,「展兄白兄,這麼晚了不回去麼?晚上風大啊。」

白玉堂繼續喝酒,展昭笑了笑,「無妨,也不冷,雷公子還不休息?」

「曹昕睡下了,我睡不著,所以出來走走。」雷清朗到了展昭身邊坐下,盯著展昭眼睛看起來,「果然不是我眼花啊,展兄眼睛和一般人不太一樣。」

展昭笑了笑,「是啊。」

兩人正說著,忽見白玉堂「霍」地坐了起來,盯著遠方海面看著,眼露驚訝之色。

順著他目光望過去,展昭猛一看,以為自己眼花了,輕輕一搖頭,仔細看,確定沒錯!

只見海上……在黑暗遠處,緩緩地走來了一個人,那是個女人,手裡端著一個燈盞,火光幽幽,是一個穿著黑色繡花衣服女人。

「啊!」雷清朗驚得大叫了起來。

同時……站在高處放哨影衛們也已經看見了,拿起銅鑼敲了起來,島上瞬間鑼聲大作。

紫影赭影拉開長長水布,迎風擋住了入島大道,四周水龍隊也都拿著水槍等在那兒。

氣氛立馬緊張了起來。

白玉堂和展昭快速到了近處海灘前,等著那裊裊婷婷走過來女子。

「有看到磷粉麼?」展昭低聲問白玉堂。

白玉堂搖頭,正想著該如何應對,忽然,斜刺裡一陣怪異狂風刮過。

展昭和白玉堂從這狂風之中感覺出一股深厚內勁來……是人內力催出來?!

兩人略一分神,想看看誰那麼大本事,可海上空無一人,再回頭看——那女人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