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扮豬吃老虎

第九十六章 扮豬吃老虎

吃完了飯,眾人離開酒樓,趕往渡口。

徐州府一帶的渡口,離開松江府的水軍駐地還有一段距離,遠遠地可以看到大寨,當然還可以看到前方不遠處的幾個島嶼。

「白白。」小四子跑到了白玉堂身邊,伸手抓住他的衣服袖子晃啊晃,問,「那裡是你家呀?」

白玉堂微微一笑將他抱了起來,指了指前面很遠處,煙波浩渺之中的一座小島,「那裡就是陷空島。」

「哇,好遠喏。」小四子睜大了眼睛努力往遠處看,「白白家住在島上麼?好神氣。」

白玉堂笑,問他,「想不想去?」

「想!」小四子連連點頭,摟住白玉堂的脖子,「爹爹和九九要在島上辦喜事!然後喵喵和白白要不要一起」

眾人都有些無語,小四子對這兩對親事,比這四人自己還上心呢。

「這附近,似乎有水軍。」展昭指了指前方不遠處在海面上逡巡的一艘小戰船,道「看起來有些古怪,船上有拿著刀劍的人,還有亂七八糟的號衣,兵不兵賊不賊的,什麼人?」

「的確,不是正規的戰船,不過看起來不像是水賊,不然沒那麼明目張膽的。」趙普點頭,問歐陽少征,「一會兒找人打聽打聽,這些軍兵是怎麼分佈的。」

「是。」歐陽少征答應下來,帶著赭影去暗中查探了,其他人原地站了一會兒看了看海景,就回了客棧。

到了客棧裡頭,眾人先去找包拯,推開房門就見房間裡頭滿地的卷宗,包拯正皺著眉頭一本一本地仔細翻閱著,似乎看得很是不滿。龐吉也不敢下床,估計是包拯嫌他幫不上忙讓他上床去瞇著,只是趴在被子裡「修養」昨晚上的傷勢。徐綵鳳不知道上哪兒去了,據說是要到晚上才能回來。

「包相。」趙普走了進去,問,「有線索麼?」

包拯氣得直搖頭,「線索是一點沒有,不過被氣得夠嗆!」

「氣什麼?」眾人都不解地看他。

「這裡的衙門辦事太不利了,那麼多案子囤積著,而且長年受到水賊和海寇滋擾,卻從不上報!」包拯皺著眉頭將卷宗一扔,「簡直一點辦事情的心思都沒有,無能至極!」

眾人見包拯臉色比以往更黑,都覺得事情估計挺嚴重,不過想想也是啊,這賊人橫行竟然沒人管,自然是瀆職得厲害。

「這樣的官員留著幹嘛?」龐吉靠在床上,似乎脾氣也挺大,罵道,「都抓起來,以正朝綱!」

趙普等相視一笑,龐太師這算不算借地撒氣?

「我再看一會兒,你們去休息休息吧,不過並沒有找到關於那些屍體的記載。」包拯輕輕歎了口氣。

「大人,我幫你看一些吧。」公孫抱起了一摞包拯還沒看過的卷宗,包拯點點頭。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也去抱起一摞來,眾人別過包拯,回房間看去了。

趙普和公孫的房間裡,小四子手裡捧著一摞卷宗,跟個小跟屁蟲一樣跟在公孫後面。

公孫每次看書的時候,都不喜歡坐定了看,而是喜歡拿著書在房間裡晃悠。於是小四子就會捧著一捧書,在他後面跟,公孫一本看完了,就放下,從小四子那兒再拿一本。

每次公孫一看書,特別是看一堆書研究資料的時候,房間裡頭就見一大一小團團亂轉,特別的熱鬧。

趙普靠在窗邊,單手托著下巴,呆呆地盯著公孫邊走邊看書的樣子出神。

小良子坐在桌邊翻看著公孫看完的卷宗,他原本幾乎不認識字,但是人聰明又好學,現在已經比小四子認識的字還多了。

石頭調皮,也跟在小四子身後一起轉悠,邊甩著尾巴,吱吱叫兩聲。

「哈啊~」終於,一個時辰後,趙普打了個盹醒過來,問公孫,「書獃,累不累啊?坐一會兒吧。」

公孫停下腳步,此時,小四子早就跟累了,已經摟著石頭在一旁的榻上睡著了,蕭良坐在他身邊,邊看卷宗,邊用個小扇子給他敢蚊子。到了江南一帶,蚊蟲就多了起來,小四子皮肉又嫩,被蚊子叮一口就起一個紅紅的小包,癢得他整天撓啊撓的。

公孫用艾草之類的給他做了個小香囊,雖然蚊子是不咬他了,不過還是繞著他飛啊飛,吵得他睡不著。

蕭良這方面就體貼了,用個小扇子耐心地給他趕,當然,石頭如果醒著的話,也會去追蚊子。

「呼。」公孫輕輕吐出一口氣,伸手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道,「別說,真的沒多大線索。」

「會不會太久了,所以就沒有記載了?」趙普問,「其實啊,卷宗是死的,人才是活的呢,還不如出去找個老得快要死了的老頭問問。」

公孫失笑,「隨便找老頭問都能知道啊?」

「去問問本地人麼,一個老頭夠得上十本卷宗了。」說著,趙普站起來道,「走了,我們出去玩去!」

公孫瞇起眼睛,「你說漏嘴了,是去玩還是去查案子啊?」

「呃……」趙普嘿嘿笑了笑,伸手攬過公孫低聲笑,「要不要去置備些辦喜事要用的東西?」

公孫臉一黑,趙普哈哈大笑,小四子被笑聲弄醒了,迷迷糊糊之間就聽到說什麼成親之類的,趕緊就喊,「要的!」

……

公孫無奈搖頭。

半個時辰後,趙普和公孫帶著抱著石頭的小四子還有蕭良一起出門,準備上街去找個地方上熟悉歷史的老頭,問問徐州府的情況。

剛剛出了客房,就看到了在二樓酒樓裡坐著的展昭和白玉堂,兩人似乎也無聊,就在一塊兒坐著看風景喝酒。

公孫和趙普過去,展昭 抱起小四子剛要逗著玩兒一會兒,就見赭影急匆匆一躍從外頭進來,低聲道,「王爺,不得了了。」

「幹嘛?」趙普不解,難得看赭影心急火燎的樣子。

「渡頭那裡打起來了,是本地的水軍和水賊。」

「當真?」趙普一愣。

白玉堂也有些吃驚,「大白天的?如今水賊竟然如此猖獗?」

「還沒完呢。」赭影歎了口氣,接著道,「原本以為就那麼些人打呢,沒想到後來又來了些船,是扶桑人的海寇,後來還有本地漁民,打起亂仗來了,一轉眼就死傷好幾個。歐陽幫著轉移那些無辜的漁民,不過看起來很亂,總之就是漁民打海寇,水賊打船員、船員又打亂賊,然後軍兵……」

「你說什麼呢?」趙普聽得腦袋都疼了,「究竟誰打誰?」

赭影一聳肩,「現在的狀態是,見人就打。!」

「軍兵呢?」趙普問,「水軍的正規軍?」

「沒看見。」赭影冷笑了一聲搖頭,「一個都沒看見,我讓當地的漁民們去找水軍幫忙,他們就說,拉到吧!他們肯幫忙早來了。」

「發現了水賊和海寇,水軍還不肯幫忙?」公孫不解地睜大了眼睛問,「那水軍的用處是什麼啊?」

「當地漁民說了。」赭影道,「要水軍們幫忙可以,送家裡一大半的口糧過去,最好再送個娘們什麼的。」

「豈有此理!」趙普皺著眉頭道,「打個賊寇竟然要收好處,鬧得要百姓自己組織軍兵抵禦,那朝廷花那麼多俸祿養他們這些軍兵做什麼?」

「王爺,歐陽早就在罵人了,關鍵是沒辦法,不如你去看看,我們帶兵吧水寨端了?」赭影道,「我看再打下去,那些百姓估計要死傷得厲害了。」

「嗯,的確!我們去幫忙吧。」展昭拿起巨闕,飛身躍了出去,白玉堂無奈搖搖頭,展昭這人,一聽到幫忙二字,沖得比誰都快,跟被咬了尾巴的貓一樣。

眾人都跟了出去,不過這場面還是不太適合小孩子去,小四子被緋影抱回房裡去了,蕭良也跟去陪他。不一會兒,公孫和趙普等,重新返回了渡口,果然,就見江面上亂成了一鍋粥。

趙普抬眼一看,只見水面中間停著三艘大船,有一艘是貨船、還有一艘百姓自己抵禦用的戰船,剛剛他們看見過,另外一輛是海寇的大海船,還有很多小漁船。

「怎麼樣?」趙普問歐陽少征。

歐陽少征一身水,他剛剛跟這裡的村民一起,救跌落到海裡的漁民去了。

「別提了,原本是水賊要搶劫一艘貨船。貨船求救,當地的居民自己組織的水軍來幫忙。」歐陽少征給眾人說明前因後果,「可是後來不知道從哪兒殺來了一票海寇,衝上貨船了,軍兵就和水賊一起打起海寇來。這 時候有些漁民也來驅趕海寇,不知道怎麼的就打亂仗了。」

「怎麼這麼亂啊。」趙普皺眉。

「我剛剛問了幾個老鄉,他們說經常會發生這種事情。」歐陽少征道。

「我們怎麼辦?」展昭問,「直接上船救人,還是怎麼的?」

趙普想了想,讓公孫在岸邊等著,他和展昭還有白玉堂駕了一葉小舟,直接駛向大船。

三人一躍上了大船,先幫著收拾了海寇,再將所有的水賊一舉擒拿。這三人功夫了得,入了戰場跟虎入羊群似的,沒一會兒功夫就將戰火平息了。歐陽少征帶著沿海居民去救傷員和落水漁民,影衛們綁了海寇和水賊。不多久,人都就上來了,有好多輕傷,還有兩個重傷的,那些漁民們都圍在一起哭。

公孫看得不忍,上前,費了好大力氣終於救回來了一個,還有一個則傷得太重,終歸是沒就回來。

「怎麼會如此?」趙普問那貨船的船主,「就沒有官府的人管理麼?」

「唉。」那船主歎了口氣,看了看趙普等,先拱手,「多謝三位大俠相救了。」

展昭見一眾船員各個弄了個灰頭土臉,就帶人到了附近村莊上的飯館裡頭吃飯。

白玉堂見展昭如此大方,也有些感慨,不愧是南俠,好生慷慨。正在暗自讚歎,卻聽展昭突然自言自語來了一句,「回去讓龐太師出銀子,吃他的大戶這叫為民除害。」

白玉堂徹底無語。

眾人吃飯的時候,公孫和趙普詳細地詢問了那些船主和地方軍兵們,究竟是如何變成今天這種樣子的。

「這一帶海寇盛行。」船主叫老七,他憤憤不平地對趙普講述了事情的原委,「因為有水軍在,所以這一帶的官府基本就是一個擺設,什麼都管不了。」

公孫聽得皺眉,問,「前方不遠處便是水軍大營,怎麼海寇和水賊們如此大膽,竟然敢在這一帶出沒?」

「那些海寇,大多是交利錢的。」老七歎氣,「就是他們搶到的東西,三七分,自己留七,交給水軍專管這一片區域的人三分的利。」

「混賬!」趙普眼珠子一瞪,「做這種買賣?」

「不止。」老七搖頭,「一般的商船,只要交了足夠的過保金,就可以平平安安地經過這一段港口去別的地方,如果不交,那就是三不管了,賊寇隨便搶,就算是當著當地水軍的面,也沒人管你死活。」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忍不住眉頭皺到了一起。

「我們都只是小本買賣,一趟才掙多少?哪兒交得起巨額的保金啊。」老七道,「仗著船員年輕力壯都很彪悍,所以沒有交錢。可有趣的是,海寇不來搶,倒是水賊先來搶了。」

「這些水賊,是原來那些混不下去的商賈麼?」展昭問。

「哪兒啊, 別聽人瞎說。」老七搖頭,「那是官家騙人的,真正的水賊只劫官船的,從不侵犯百姓!而這些水賊,其實是水軍假扮的,這幫孫子們,現在講究賊不走空,雁過還要拔毛呢。我們從他們這兒過,從沒收到銀子,他們就搶唄,沒想到遇到海寇了,一時間就打起了亂仗。那些海寇其實也發現規律了,每次都來鑽空子,總能得走些好處,久而久之,就變成了如今這樣,江面上是隔三差五就大亂一次,每次倒霉的都是附近的漁民…」

趙普聽得冷笑連連,「簡直就是荒謬,這一塊水軍由誰負責?」

「還能有誰?」老七咬著牙道,「何德廣啊。」

「就是何澤文的兒子?」歐陽少征問。

「對啊,這地方,也就陷空島那一片水域沒被水軍控制,那裡住著五鼠,不好招惹。而且聽說白玉堂和開封府有些交情,所以何家都讓他們三分,不敢過去,可惜啊,我們這兒沒個包大人。不過話說回來,就算有……人家手裡可有十幾萬兵馬呢,一個開封府,還能對付得了麼?誰不知道小霸王何德廣啊,他每天嚷嚷的都是什麼你們知道麼?」老七笑著問趙普。

「什麼?」趙普展昭和白玉堂一起看他。

「他說,老子就是王法,皇上怎麼了?皇上也要讓他三分。」

「放屁!」趙普一聽就火往上撞,「反了他?!」

「別說。」有幾個村民低聲道,「我們最近總看到有扶桑使者進出水寨大營,還真怕他有反心,到時候若是真起了戰亂,遭難的可就是我們這江南沿海一帶的居民了。」

「當真?」趙普聽得皺眉,「他真與扶桑使者來往?」

「對啊。」老七點頭。

「將領未經稟報私會他國使者,那是叛國之罪啊。」展昭對趙普道,「王爺,這何德廣和何澤文,似乎有些蹊蹺。」

「嗯!」趙普點頭表示同意,又問老七,「那何德廣,平時在哪兒出沒?」

「都在松江府,那裡最繁華,找個娼館窯子,要不然飯館酒樓,總能遇上的。」

「明白了。」趙普點了點頭,眾人心中都有氣,又略坐了一會兒談了幾句,就別過了那些漁民和船主,起身離開。

「白兄,以前見過那何德廣麼?」展昭問。

白玉堂皺眉,「大概吧。」

展昭見白玉堂似乎一臉的寒意,就好奇問,「怎麼了白兄?」

「沒什麼。」白玉堂無所謂地說了一聲,眾人對視了一眼,白玉堂說沒什麼,那估計就是有什麼了?

……

眾人回到了酒樓,公孫接住了飛撲過來的小四子,趙普找到包拯,將所見所聞說了一遍,果然,包拯氣得直捶桌,「這還得了?!」

「唉,我說老包。」龐太師突然戳了戳包拯,問,「你猜……皇 上會不會早就得到些消息了,不然怎麼單單這個時候派我們上江南來?」

「龐吉別看平日也算是個糊塗的,但這對於為官之道皇家之事特別是逢迎拍馬揣摩聖意之類,那絕對是箇中高手,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哪怕是包拯,這方面也比他略遜一籌。

如今被他一語點醒,包拯立刻醒悟了過來,本來麼,他還覺得皇上平日一貫穩重,怎麼突然開這種玩笑?如今一看……原來是早有此意了,這次又正逢趙普他們下江南,這不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麼。

眾人同時明白了過來,都忍不住瞇起了眼睛——趙禎別看平時忠厚仁愛,完全是個扮豬吃老虎的主啊!

「阿嚏……」

皇宮內,趙禎正在改折子,一個噴嚏打出來,陳班班趕緊問,「皇上,莫不是風寒了?我讓太醫來看看。」

「不用不用。」趙禎笑著摸了摸鼻子,有些無奈地道,「嗯……大概是皇叔他們已經到江南了,開始想念朕了吧……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