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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登科宴和喜臨門

壽宴過去了一半,才看到景逸親自端著一個精緻的湯盅走了過來,將湯盅送到皇上面前,回到桌前給他跪下行禮,道,「兒臣給父皇賀壽來遲,請父皇責罰。」

皇帝笑著對他擺擺手,笑道,「逸兒,你姍姍來遲,聽說是給朕準備禮物去了,禮物呢?」

景逸站起來,走到了珍妃身邊笑了笑,道,「就是這盅菜。」

「哦?」皇帝一愣,珍妃趕緊瞪景逸,「不許胡鬧,你父皇壽辰你怎麼只給送鍋菜來?」

景逸微微一笑,「這是兒臣偶然得來的,自己吃了,覺得很美味,據說民間常吃,因此送來給父皇。」

皇帝笑著道,「那我可得試試。」說話間,一旁的太監已經準備碗筷過來,給皇上準備。

皇帝極寵愛景逸,這是文武百官都知道的事情,也紛紛好奇地張望著,有些人就問,「二皇子,可是親自洗手做羹了?」

景逸一笑,搖頭,「我做出來的哪兒能吃啊,是一個有緣人做的。」

太監將盅蓋兒一揭開,眾人就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可是一旁的珍妃往裡一看,就是一鍋菜粥,忍不住疑惑地看了景逸一眼,心說,你不是在胡鬧吧?

而再看皇帝,就見他臉色煞白,似乎是愣住了。

太監盛出了一碗來,端到了皇帝跟前,「皇上。」

良久,皇帝才終於是回過了神來,伸手接過勺子,輕輕舀起一勺,送入口中,入口,香甜清淡,闊別多年的那股思念之感又湧上胸透,五味陳雜,是說不出道不明。

皇帝一口口將小碗之中的菜粥吃完,面無表情地盯著碗發呆。

一旁珍妃驚得心突突跳,有些埋怨地瞪景逸,像是責備——你這是給你父皇吃的什麼?怎麼就魂不守舍了?

景逸心中也是七上八下,按理來說只不過是一碗粥,皇上這模樣,應該是覺得這味道和曾經的那份翡翠煲相似了吧?可這神情怎麼如此古怪?

下頭文武百官也是面面相覷,唯獨景熳心裡暗笑,心說,景逸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想要討好父皇,沒想到戳中了父皇的痛楚,任憑哪個男人,都受不得這種刺激。

果然,皇帝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良久,才問,「這菜是誰做的?」

景逸沒料到他父皇會有這種神情,就回答,「是一位民間女子。」

皇帝抬眼看他,眼神也漸漸銳利起來,「民間女子?多大年紀?」

「十八九歲吧。」景逸回答。

皇帝的眉頭微蹙,自言自語,「十八九……」

「逸兒,你怎麼想到做一鍋菜粥給你爹吃?」珍妃知道自家兒子這樣做必然有理由,就問他,好讓他跟皇上解釋解釋,「而且還找一個民間女子?「

「哦。」景逸趕緊按照沈勇教他的說法,回答道,「我偶然吃到這道菜,覺得味道甚美好,那姑娘做菜特別好吃,她說,這菜粥是她娘生前經常做給她吃的,說是她爹的最愛。」

「匡當」一聲,皇帝手裡的勺子掉回了碗裡。

珍妃不太明白皇帝是怎麼了,就一鍋菜粥而已,便也讓太監給自己盛了些來嘗嘗,吃過後讚不絕口,「這姑娘可真是神奇,怎麼一鍋菜粥都煮得這樣好?」

「呵呵。」景逸回答,「她說了,煮菜材料是其次,關鍵是有心有情。」

「說得好!」珍妃點頭,轉過臉,就見皇帝呆呆望著前方發呆。

「父皇……」景逸跪下,道,「兒臣自作主張,做錯事了,父皇若是不悅就責怪兒臣吧!」

……

過了很久,皇帝才微微搖了搖頭,道,「你沒做錯,起來吧,這禮物,朕很滿意。」

眾人都鬆了口氣,笑著繼續喝酒說笑,唯獨景熳,覺得不可置信,怎麼皇帝非但沒有惱怒,還誇獎了景逸?

「那姑娘,長什麼樣子?」皇帝邊又喝了一碗粥,問景逸,「可還在宮裡?」

「哦,那姑娘是個美人兒,和她相公在我院子裡呢。」景逸回話。

「相公……她嫁人了?」皇帝皺眉,問,「嫁給誰了?」

「父皇,說來也巧,她丈人還是老臣呢!」景逸道,「沈一博您還記得麼?」

「哦?是沈大人的兒媳婦?」旁邊有幾個臣子也聽到了,吃驚不已,沈一博為人聰明為官清廉又能幹,在京城有很多故交。

皇帝聽得也是意外,「沈一博……他兒子娶了……娶了那丫頭?」

「嗯。」景逸不疑有他,點點頭,也不知道皇帝為何那麼吃驚,只是道,「據說他倆是天賜良緣,而且男才女貌,站在一起可般配了!」

「嘖……沈一博這老東西,這輩子都在占朕的便宜!」皇帝突然自言自語,「當年拿了朕的俸祿棄了官爵跑回去成親了,如今兒子又……」

「兒子……怎麼了?」景逸不解。

「他們在你院子裡呢?」皇帝也不回答,站了起來道,「我去見見他們。」

「呃……兒臣陪您去。」景逸過來扶皇上。

皇帝吩咐眾臣繼續飲宴,就跟著景逸一起去了他的院子。

此時,方一勺和沈勇正坐在桌邊喝茶。

方一勺有些緊張,看沈勇,「相公,真的要按照那樣說的來做啊?」

沈勇點點頭,「嗯!」

「可是這樣子是騙人。」方一勺似乎很為難,「我怕露餡了。」

沈勇一笑,「娘子,你也不想咱倆一起被砍頭,還帶上爹娘他們吧?」

方一勺趕緊搖頭,「不要。」

「所以說了。」沈勇無奈地聳聳肩,「事情最終必然會解決的,只是這之前,我們得稍微騙騙皇帝。」

方一勺點了點頭。

這時候,就聽到外頭有人聲傳來,沈勇和方一勺都站了起來,往外看。

就見景逸扶著一個老者,緩緩地走了進來。

沈勇和方一勺對視了一眼,就按照剛剛老太監教他們的禮節,跪下給皇帝問安。

景逸扶著皇上到石桌子旁邊坐下,皇上對兩人擺手,「都起來吧。」

兩人才都起來,站在一旁。

皇上看了看兩人,道,「抬頭我看看。」丫

兩人都抬起頭來。

皇上先看沈傑,一拍大腿,「哎呀,這不就是年輕那會兒的沈一博麼,太像了,那小子年輕時候就這樣子!」

沈勇心中暗笑,他爹聽到了還指不定氣成啥樣子呢。

皇帝略問了問沈一博的情況,沈勇一一作答,口齒伶俐反應也快,皇帝忍不住搖頭,看看自己身旁的景逸,還有眼前的沈勇,想起當年那個敢在大殿之上跟自己吵架的沈一博,忍不住搖頭,看來自己是老了,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良久,皇帝才鼓起勇氣來,轉眼看一旁的方一勺。

方一勺垂首站在沈勇身邊,挺靦腆的,她也不會騙人,雖然之前眾人教她如何應對了,但是始終很緊張。她本來個子就嬌小,挨著沈勇的樣子,更是有那麼些小鳥依人的意思。皇帝一看這形態,腦袋裡立刻出現了當年的雲清。就是這樣子,真像啊……

「抬頭我瞧瞧。」皇帝對方一勺道。

一勺沒辦法了,只好抬頭看了他一眼,端詳了一下,覺得這皇帝沒那麼可怕,還是挺和藹的。

皇帝看了看方一勺,也有些愣住了,細細地端詳了起來。

正這時候,他身邊的老太監突然低聲說,「皇上……沈夫人和皇上好像……」

方一勺聽了一愣,沈勇也抬眼細看了一眼,心說……不是吧?本來想假裝,沒想到真的像,該不會,他家娘子真是金枝玉葉?

「你……叫什麼?」皇帝問,一勺想了想。她知道,皇帝叫景雲皆,本來眾人說了要她說,自個兒小名叫雲兒的,但是她越想越覺得對不住她爹,半晌沒說出話來。

沈勇在一旁看到了,他自然知道方一勺的心思,一勺雖然多次說過他爹不好,但畢竟是生父,逼著她改名兒認別人做爹,正常人都受不住。想了想,沈勇一股血氣上來了,心說,死就死吧,以皇帝和他爹的交情,估計也不會隔著老遠將他家滿門抄斬,大不了自己陪著一勺死了。

想罷,他便伸手抓住了方一勺的手,老實回答,「我娘子叫方一勺。」

一勺則是吃驚地看著沈勇,心中一股暖流湧上,也抓緊了沈勇的手,說不上話來。」

而再看皇帝,就見他徹底愣住了,一勺……乃是他當年與她開的一個玩笑……

想當年,他有兩愛,一愛雲清,二愛就是天下第一廚方大廚做的菜。

方大廚為了能讓他多吃些不同款式的菜式,每一個菜都只做一勺的份量,他每次都是一勺接著一勺地吃。

那日雲清跟他開玩笑,說,「日後生個娃,乾脆就叫一勺得了。」

皇帝當時還笑呢,說好,那好,第一個叫一勺,第二個叫二勺,第三第四個,就叫三勺四勺。

沈勇和一勺拉著手等著皇帝勃然大怒呢,一勺的爹是廚子,一勺這麼個名字,只能說明,她真是方大廚的女兒,當年雲清姑娘的確是背叛了皇帝,與人私奔生子了,這可是重罪啊。

然而等了良久,皇帝並沒有說話,而是看著方一勺發呆,半晌,才問身旁一臉激動的太監,「真的像麼?」

「像 !」太監也是個明白事兒的,管他是不是呢?反正是個女兒又不搶皇位,關鍵是,皇上因為雲清私奔這件事心裡憋著一口氣那麼多年,若是說這方一勺是雲清與他的女兒,那皇上一口惡氣也就能出來了,多年的心結必然能夠解開,是在是大喜了!

就因為這個,老太監是點頭不已,像不像都得說像了,而且這人吧,也怪,越說像,就越像。

沈勇看方一勺挑眉——娘子,你娘跟你說過這事兒沒啊?究竟是皇帝戴的綠帽,還是你爹戴的綠帽啊?

方一勺狠狠瞪他一眼——抽你!

沈勇也有些哭笑不得,不過啊……如果方一勺真是公主,那他沈勇可是高攀了,不止得了個賢妻,還撿回來了棵金枝玉葉啊!

皇帝則是心潮澎湃,他那麼多年都對當日雲清離他而去耿耿於懷,他貴為天子,當然不願承認自己的妻子會背叛他,跟別人生個女兒。可如今一見方一勺,他便自我安慰起來,有可能當年雲清根本就不想跟著方大廚走,而且她已有身孕,可能是被誘拐或者是被綁架的,後來生下了女兒,還對他念念不忘,依然取名字叫方一勺,教她做翡翠煲。

景逸在一旁看著,他也不是個蠢笨的人,就看出了些蹊蹺來,特別是剛剛太監說了方一勺和皇帝像,他父皇一臉的愉悅。

一想到這裡,景逸就將當年的事情都想通了,會不會是方一勺的娘親就是父皇念念不忘的那個女人,而方一勺……那不就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姐姐?

一想到這裡,他立刻對皇上道,「父皇與一勺姑娘似乎有緣,不如守了做義女吧?」

皇帝正在尷尬,這口怎麼開了,一聽到景逸的話,覺得剛好,就看方一勺,問,「一勺……你覺得呢?朕也想收你做女兒。」

方一勺眨了眨眼,沈勇輕輕拍了拍她屁股,,像是說,娘子,認啊!好大一座靠山,這回不用擔心砍頭了!

方一勺哭笑不得,就跪下,認了皇上做乾爹,一句父皇出口,皇帝就覺得一天雲彩散開,多年來鬱結在心中的那口惡氣是徹底釋放了,又想到方大廚早就歸天了,也不用跟一個死人計較那麼多,滿意地點頭,「甚好,甚好!」

當日,原本如臨大敵去準備投死的沈勇和方一勺,卻料不到竟然成了一出好事,方一勺還得了好些賞賜。

連老道士都有些傻眼,後來沈勇抓住老道問,「你當年不是跟他們走很近麼?知不知道娘子究竟是方大廚的閨女,還是皇帝的閨女?」

老道更亂了,搖頭,「這我哪兒知道去?不過啊,你倆可真是有福之人啊!這回化險為夷了!快謝菩薩吧!」

沈勇和方一勺也是放下了心頭大石,長出一口氣。

而更讓眾人高興的是,皇榜也發出來了,劉袤金榜題名成了新科狀元,當即要招入宮中冊封。

為此,方一勺特意做了一桌登科宴,金榜脆排骨、一品三色鮮、前程似錦燙、步步高陞煲……大吉大利的一鍋菜。

另外,皇上還要向天下百姓宣佈,封方一勺為公主。不過在方一勺的請求下,皇上答應可以不用住在宮裡,而是做一個民間公主,和沈勇回東巷府去,奉養老父。

一切似乎都出乎意料的順利也出乎意料的美滿,而所謂有人歡喜就有人愁,這愁的自然就是景熳了。

景熳聽了這消息後,氣得將賈大華抓起來關進了地牢,折騰了那麼久,沒想到是為他人作嫁衣裳,白白便宜了仇人之女,也讓景逸更得皇上歡心。

而更讓他發愁的是,前兩天宮裡傳出來了消息,說是皇上準備將他派到邊關去,這樣可以為廢長立幼做準備。

景熳一聽就急了,想要廢除了他,沒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