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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中怪習,林中怪敵

眼看著天已入夜,眾人決定在辰州府休息一夜,明兒個一早再上路。還是那句話,他們不著急,樂得清閒。

只是到了客棧要房間時,卻遇到了些麻煩。

這辰州府也不知道怎麼了,不准情侶留宿,總之成雙成對的男女都不准住店。

白捨他們是兩男兩女,找了三家客棧,都不給房。

「唉,掌櫃的,你們什麼道理?」秦鰈有些不樂意了,本來一路就讓紅葉欺負得夠嗆,如今還不讓住店!他扯著老闆不依不饒,「憑什麼不讓住?誰說兩男兩女就非要是情侶?」

「呃……」掌櫃的看了看眾人,問,「挺般配的,不是情侶麼?」

白捨一挑眉,覺得挺順耳的,秦鰈也對紅葉說,「唉,他說咱倆挺配。」

「去!」紅葉白了他一眼,跟掌櫃的說,「我們姑娘和姑娘住,他們兩個爺們一起住,有什麼不對的?!」

掌櫃的很是為難,「姑娘,你就饒了我們吧,這辰州府有個習慣,不能留成雙成對的情侶過夜,要不然,你們趁著天還沒黑再趕趕路,去前頭的黔州吧。」

人家不給住,眾人也沒轍,只好接著趕路。

「怎麼回事啊!」紅葉想不通,「情侶怎麼了?這天底下情侶多了去了,出雙入對還犯法不成?」

白捨和石梅坐在馬車裡,撩開車簾,觀察四周的行人。石梅注意到,這裡的人打扮很古怪,一男一女走在一起的,女的大多都穿著男裝。

「似乎真的沒有情侶一起出來的。」石梅低聲問白捨,「不知道怎麼回事。」

白捨想了想,就派了個手下去探聽探聽。

不多會兒,手下回來了,回答頗為有趣,「據說這種風氣已經行了十多年了,情侶不能見光,本地人連成親都不敢放炮慶祝,都是暗地裡偷偷摸摸進行的。」

「為什麼?」眾人都不解。

「據說這一代有個妖怪,總在黔中一帶活動,最討厭人家情侶出雙入對,誰家有情人終成眷屬讓他知到了,必來作惡。輕點兒可能燒掉幾間房,重點兒的家破人亡也是常事。所以當地的情人都不敢說自家恩愛,見人就吵架。」

這規矩讓白捨他們聽了只覺哭笑不得。

「那是什麼妖怪?」石梅好奇,「怎麼如此不講道理。」

「當地人都說不知道,據說是個老妖婆。」

所謂入鄉隨俗,有著規矩那就只好繼續往前趕路,不出意外,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石梅他們也沒走到黔州,而是在一處小樹林裡頭落了腳。

天氣轉冷,石梅和紅葉坐在車裡吃著白捨他們做的烤肉,白捨和秦鰈坐在車外烤火喝酒。

石梅不多會兒就靠著紅葉睡著了,朦朧間,就聽到白捨問秦鰈,「查得怎麼樣了?」

「沒消息。」秦鰈回答,「不過也沒有證據。」

白捨喝了一口酒,淡淡歎了口氣,「希望是我弄錯了。」

石梅靠著紅葉漸漸進入夢境,還在疑惑著——什麼弄錯了呢?

夜幕漸濃重,四周只有串串蟲鳴之聲。

石梅睡得正熟,就感覺有人搖她,迷迷糊糊睜開眼,見是紅葉。

紅葉將石梅搖醒後對她做兩個噤聲的手勢,示意——看外面!

石梅算是徹底醒了過來,就聽到傳來刀劍相接之聲,覺立刻醒了,坐起來從車窗縫往外看,就見篝火邊正有兩人在打鬥,白捨和一個黑衣人。

那黑衣人個子極矮,三寸丁一般,一頭亂髮,身上穿著破爛,布片都拖出老長來了,樣子看不真切。石梅心說,這深山裡怎麼會有這樣一個人?見他裝扮古怪,若是獨自遇上定然要覺得是個鬼的……不過想起之前在大宇山裡頭見到的那個樹婆,這個倒也不算太怪了!石梅慶幸,還好白捨足夠強,似乎只要他在,無論到了哪兒都能無恙。

想到這兒,石梅忽然心裡頭咯登了一下,坐在車裡單手托腮,想起了心事——白捨足夠強……有他在什麼都好辦麼?!

紅葉看著外頭戰況,心說這老妖怪功夫不錯啊,跟白捨竟然能打那麼久!她好武,看得入神,讚歎白捨刀法真是出神入化,那老妖怪已經只剩下招架之力了。

紅葉忍不住拍手,想要叫石梅主意看白捨的絕學,可轉過頭,卻看到石梅低頭蹙眉托著腮,似乎是有什麼事情困擾著。

「梅子?」紅葉輕叫了她一聲,「怎麼了?」

「嗯?」石梅抬頭。

這時候,就聽有人「哎呀」慘叫一聲。

石梅和紅葉回過神來往外看,就見那老妖怪被白捨一腳踹飛了出去。

這一嗓子雖然沙啞,但是眾人可都聽出來了,叫的是個女人,確切地說,是位老太太。

「好小子,真是後生可畏啊,哈哈哈!」那瘋婆子被打了,從地上坐起來不怒反笑,伸手一指白捨,「行了,我收你做徒弟。」

她的話一說完,所有人都忍不住想笑。

紅葉是個潑辣的,從馬車裡探出頭來說,「唉,老婆婆,你都打不過他,還敢收人家為徒?!」

那老太婆站了起來,咯咯笑著看紅葉,「你這丫頭,打扮得花枝招展,一看就是那種會騙男人或者被男人騙的。」

「你……」這一句「被男人騙」還真說到點子上了,紅葉急了,「臭老太婆!」

石梅拍拍她背給她順氣,「別跟她一般見識。」

老婆子整理了一下衣服,問白捨,「怎麼樣?我數到三你考慮考慮。」

白捨收起刀,沒搭理她。

「不識好歹,呸。」那老婆子還真不客氣,轉身走,嘴裡罵罵咧咧,「最看不慣的就是你們這些個,還想著白頭到老,做夢去吧,遲早有一天要各奔東西,情深不壽,孤獨終老!」

石梅聽得真切,覺得這老婆子忒惡毒了,無冤無仇就這麼咒人家,轉念一想,「喂!黔中一帶的年輕情侶都不敢出雙入對,是你在作怪?」

「嘿嘿嘿。」老婆子站住了,回頭瞧瞧石梅,「是又怎麼樣?小賤胚。」

「你怎麼罵人啊!」紅葉聽著來氣,「老妖婆!」

「我說老人家,你可缺了德了,都是你害得我們沒地方住。」秦鰈此時正蹲在石梅他們馬車的頂上,問老婆子,「對了,你住山裡?知道鬼狐林怎麼走麼?」

老婆子一愣,皺眉,「你們去鬼狐林做什麼?那地方除了老鬼和狐狸,可沒別的什麼東西。」

「我給人帶個話。」石梅隱約覺得這老婆子似乎和那老樹婆有些相似之處,就試探著說。

「什麼人?帶什麼話?」

「你若是知道,就告訴我們怎麼走,問那麼多做什麼?」秦鰈似乎並不待見她。

老婆子冷笑一聲,「後生仔,這天下遲早是你們的,可現在還不是呢,做人別那麼狂,鬼狐林不是那麼好走的,你們若是告訴我實情,我說不定還能給你們指指路。」

「你知道京城的大宇山麼?」石梅抓住空擋問。

老婆子一愣,「你說什麼?!」

老婆片子此時的神情像是聽說有鬼在身後似的,臉刷白,張大了嘴瞪著一雙眼連氣都透不過來了,「你說什麼?什麼大宇山?!誰讓你帶話來的,說啊!」

紅葉蹭蹭石梅,低聲說,「她肯定知道些什麼,試試她!」

石梅看了看車外的白捨,白捨輕輕點頭——有蹊蹺。

「大宇山裡頭的人還沒死,你記得她麼……」

「什麼?!」

石梅話沒說完,那老婆子卻突然瘋了一般狂奔向林子深處,嘴裡大聲嚷嚷著,「她沒死,她沒死……哈哈哈……」

只一會兒,人就跑沒影了。

留下完全鬧不清楚狀況的眾人面面相覷,半晌,秦鰈才回過神來,「怎麼了這是?」

「她好像很高興地跑了。」紅葉推了推石梅,「梅子,她怎麼了?」

石梅搖頭,「不知道啊……不過他好像不是老樹婆的仇人。」

「那瘋婆子。」秦鰈很不滿,「也不說鬼狐林怎麼走,還得繼續問。」

「算了,早點睡吧。」白捨看了看天色,走到篝火邊坐下,臉色卻是不太好。石梅注意到他的異樣,是剛剛受了傷……還是發現了什麼?

想到這裡,石梅伸手拽了拽他一袖子,「喂,我睡不著,去走走?」

白捨一愣。

秦鰈逗石梅,「丫頭,瘋了吧,大晚上深山老林的去哪兒走?小心遇到小鬼兒吃了你。」

「你不說沒人拿你當啞巴!」紅葉不錯過任何數落秦鰈的時機。

秦鰈見她不防備,伸手一挑她下巴,「是啊,我怕我不說話,美人拿我當啞巴!」

「你混蛋!」紅葉跳下來就去追秦鰈了,兩人又鬧起來。

白捨站起身,拉石梅下了車,到遠處走走,留下兩人在車邊追打。

「你不舒服啊?」石梅問白捨。

白捨搖搖頭,「沒,幹嘛那麼問。」

「哦……剛剛跟老婆子過招時,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我看你好像不高興。」

白捨倒是有些吃驚,石梅挺敏銳的!還是說她在意自己,這麼細微的事情都能發現?

「也不為什麼……她的功夫我曾經見過。」白捨遲疑了一下,對石梅說,「有個人用過。」

「誰啊?」

「那個假扮我的白衣人。」

「是他?!」那白衣人身份神秘,再加上他與秦鰈勾結還想要殺自己,石梅對他印象深刻,「對了,我也想到些事情。」

「什麼?」

「也是關於那白衣人的。」石梅認真說,「你覺不覺的,那白衣人從始至終都出現在你身邊,他所作的事情,總是都勉勉強強的,有的看著挺多餘,但是最終只一個!

白捨聽後眉間皺起,看向石梅,「你的意思是……」

「他把你徹底捲進這事情裡頭來了!」一臉嚴肅,「你想啊,橋老寬死了,你鬼刀門一開始只是為他報仇,後來案子越查越大,如今你變成找玉佛和寶藏了……想不管都有人逼著你管!」

白捨聽後盯著石梅看了一會兒,「你還挺細心的。」

「你早就發現了?」石梅鬆了口氣,「那你知道這次誰要害你或者利用你麼?」

白捨沉默片刻,輕輕點了點頭,壓低聲音對石梅說,「我懷疑一個人,不過現在還不肯定……一切等我們找到玉佛才能見分曉。另外,傅四會在這裡出現,也從一方面應正了我的猜測。」

「你懷疑誰,不能說麼?」石梅笑聲問。

白捨笑了笑,「我只跟我娘子說。」

石梅紅著臉踩了他一腳就走。

白捨笑著搖搖頭,臉上的笑意卻是漸漸淡去——這次的事情,絕不是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