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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入佳境,一步之遙

幸好,這次茗福穿著黑色的衣服,顯然是在給她哥守孝,但白色的裝束已經去掉,坐在那兒心事重重,非常憔悴。

石梅倒不是同情她,只是覺得她也怪不容易的。本來想著氣焰稍微囂張些,也該給茗福些教訓了,可如今一看……覺得還是算了。

「茗福?」石梅進屋後,見她發呆就叫了她一聲,在她右手邊的客座上並排坐了,「找我有事?」

茗福抬頭看石梅,見她客客氣氣的,倒是也有些意外。

「我想問你一件事。」猶豫了一會兒,茗福還是開了口。

「嗯。」石梅端著香兒送上來的茶喝了一口,看著茗福等她接著說。

「我昨日收拾哥的宅子,發現了一樣東西。」茗福說著,拿出了幾個香囊來,交給了石梅,「我在哥的屍體上也找到了一個,家裡還放著好幾個新的,是不是你這兒買的?」

石梅接過香囊一看就是一皺眉……和喬老寬身上香囊的款式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顏色。

石梅搖頭,「我這裡沒有這種款式的香囊。」

「能不能看出這香囊裡頭是什麼藥材,有什麼功用的?一個大男人戴著個香囊,感覺古里古怪的,他還是貼身帶的。」茗福說得有些支支吾吾,畢竟是求石梅辦事。

石梅將香囊打開,往裡頭看了一眼,就見是幾個煉製好了的藥丸,有淡淡的香氣。

這可難倒石梅了,到目前為止,她只會分辨香料,這香囊已經做成香球了,要怎麼分辨呢?

硬著頭皮,只好倒出幾顆來聞了聞,石梅微微皺眉——看起來就像是普通的香球,但正如茗福所言,一個大男人用這東西太奇怪了。

「能不能給我幾日?」石梅問茗福,「這已經做成香球了,我必須將它化開,才能看出裡頭的香料,來推測功用。」

茗福見石梅肯幫忙,答應得還挺爽氣,就道了聲謝,站起來匆匆走了。

石梅將香囊收了起來,跑去後頭的香坊。她找了一個小瓷缽,倒上清水,放了一顆香球進去,等它化開。

石梅就那麼坐在凳子上,雙手托著下巴胳膊肘支著桌子盯著瓷缽裡頭的香球發呆。腦袋裡空空的什麼都沒想……漸漸地,白色瓷缽之中的水變成了紅色。

「誒?」

石梅站起來,她找了一根銀針放進水裡頭,沒多久銀針變成了黑色。

「有毒啊……」身後有人問她。

「是啊。」石梅點頭。

「是燒出的香有毒,還是就是顆毒藥?」

「用來下毒要無色無味的比較好吧……」石梅摸著下巴琢磨著,「估計是燒……」說到這裡,覺得不對勁,誰跟自己說話呢?!

猛地一回頭,就見眼前白捨一張近在咫尺的臉。

「啊!」石梅驚得一蹦,往後仰,白捨趕緊伸手撈住了,「小心。」

石梅站穩了盯著他看了會兒,伸手捏住他高挺的鼻子,「進來怎麼不敲門?

白捨將她手拿下來,想握一下,但是石梅抽走了,只得微微一笑,「你又沒關門。」

石梅瞇起眼睛。

「我是從正門進來的。」白捨聳聳肩,「只是一路都沒人管我。」

石梅無奈,香兒他們怎們也不告訴她一聲白捨來了,好尷尬,幸好剛剛沒有胡言亂語。

「你來做什麼?」石梅問他。

「羊皮圖和籠屜上的圖案對上了……我想按著路線去找。」

「嗯。」石梅點頭。

白捨看她,「你去不去?」

石梅有些猶豫,「嗯……又要進山啊?」

「這陣子肯定會很煩,還不如出去散散心。」白捨伸手捏了捏跳到桌上對他晃尾巴的小福子。

「煩什麼?」

「傅四找了人抓關落日。」白捨無所謂地道,「到時候難免折騰。」

「這樣啊……」石梅想了想,「我要先進趟宮看看我母后,等我出來咱們再去?

「好啊,我送你去。」白捨說著想要拉她的手走。

石梅伸手抱了小福子,轉身跑了。

白捨笑了笑,在香坊等她。

不一會兒,石梅換好了衣服回來了,這次換了一身收袖的長裙,看起來輕便利索。兩人出門到了皇宮外,白捨在門外等著,石梅進去見太后。

太后見了石梅,就笑,「可委屈你了,為娘這次沒給你出頭,沒受欺負吧?」

石梅倒是愣了愣,才明白過來太后說的是茗傑的事兒,趕緊搖頭,「沒事,我能應付得過來的,母后別為這事情上心。」

太后欣慰點頭,見石梅急匆匆的,就笑,「最近都沒心思上我這兒來了,是忙著和白捨在一塊兒吧?」

石梅有些不好意思,坐下挨著太后,給她剝荔枝吃。

「白舍人不錯,有沒有江湖兒女跟你爭呢?」太后突然問。

石梅愣了愣,想起傅穎來了,就道,「嗯……應該有的吧,我之前見了一個,聽說他很多人喜歡。」

「江湖之中人心險惡,你這麼聰明不用我多囑咐什麼。」太后將石梅拉過來,湊到她耳邊低聲說,「你自己小心謹慎別讓人暗算了,特別防著小人,知道麼?」

「嗯。」石梅趕緊點頭,心裡覺得怪怪的,怎麼太后突然這麼說,莫不是知道了什麼對自己不利的線索?就問,「太后,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太后微微一笑,從一旁的石頭桌子上,拿了一張奏表遞過去,「你自己看。」

石梅一看那明明晃晃的錦緞面,還有那大大的奏字,就知道這是送皇上批閱的奏表。接過來打開一看,那可真是越看越心驚……

這是一份匿參,參奏的是白捨私藏大內欽犯關落日,圖謀不軌。

「這……」石梅胸中一動,難道那日假扮白捨的白衣人還是個當官的不成?怎麼這麼快奏表都有?!

「這是今早,有人半道截下來交給我的,這能截下一次未必能截下第二次。」太后搖了搖頭,「你要知道,朝中勢力盤根錯節,你既然是我閨女就要小心……我可能會連累你,就好像你可能會連累白捨似的。你若是真喜歡他,也要好好護著,別讓人趁機欺負了去。」

石梅一聽,頓時豁然開朗,一直以為那白衣人走的是江湖路數,冒充白捨是私怨。可如今被皇太后那麼一點,她立刻明白了!白衣人衝著白捨去、衝著茗傑去……多多少少都和自己有些關係,莫不是正對的是皇族?!

「這幾日是必有風波。」太后低聲對石梅說,「你告訴白捨,這事情留在江湖裡,別扯到廟堂,進了廟堂他就進了陷阱,想出來就難了。樹大招風,這次很明顯是江湖人和朝中什麼勢力聯合利用你倆的關係發難呢,最後目標沒人看得清,小心啊。」

石梅聽得心驚動魄,可顯然白捨對這事情估計不足,也是……這人向來對這種勾心鬥角的事情不屑一顧。

「太后,怎麼樣才能不扯到廟堂?」石梅心裡著急得很,一時也沒了主意。

「唉,將計就計啊。」太后端著她下巴仔細端詳著,點頭,「這冒名頂替誰不會啊?穿一身白衣裳拿把銀刀,誰都是白捨!有些事情過猶不及,你明白的,弄巧成拙,弄拙了就成巧了,是不是?」

石梅一拍手,「明白了!」

太后笑著喝茶,「白捨這女婿我還挺滿意的,但願她能護著你一世平安,那我也安心了。」

石梅心中感動,果然有娘就是不一樣,關鍵時候總是替女兒想在前面。

……

白捨在皇宮門外等得並不久,石梅急匆匆跑回來了,上馬就說,「現在不能去山裡!」

白捨納悶,「為何?」

石梅將其中的利害關係細細地講了一遍給白捨聽。

白捨皺起了眉頭,他何等聰明,已經是心中通透,「我明白了……咱們回去吧。」

可兩人剛到香粉宅前的巷子外,就看到白宅門口有不少官兵。

石梅趕緊拉著白捨進了一旁的巷子裡,「關落日藏在哪兒了?」

白捨低聲道,「我派人送走了,不在白宅裡頭。

石梅點頭,「那咱們現在就安排?」

白捨點頭,兩人先繞道進了白宅後門,白捨與秦鰈商量了幾句,秦鰈就說了聲「明白了」,轉身就跑了。

石梅和白捨又繞到另一邊,回到了香粉宅裡頭。

紅葉她們正著急呢,見人回來了,趕緊道,「梅子,來了好些官兵,非要說白宅私藏朝廷欽犯。」

「霍姨不讓人進門。」瓚玥也著急,「兩邊僵持不下了,怎麼辦?」

白捨要出去,石梅拉住他,「我去,你按我說的做。」

白捨一挑眉,紅葉和瓚玥都吐舌頭,石梅真行啊,鬼刀門莊主讓她當小孩子使喚。

「聽到沒?」石梅還有些凶。

白捨點頭,「好。」

石梅就去換了身衣服,出門了。

石梅帶著忠伯和香兒到了門口一看,果真亂糟糟的。

「誰在香粉宅前喧嘩?」忠伯喊了一嗓子,「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麼!」

果然,這一嗓子讓雙方都安靜了下來,為首一個官員走了過來,給石梅行禮,「副統領劉海見過公主。」

石梅也鬧不清楚他是個什麼副統領,只是點點頭,「劉大人為何在此喧嘩?」

「公主,有人報官,白宅私藏匪首關落日,我們前來捉拿,但白宅之人禁止我們進入。」

「笑話。」霍姨冷笑一聲,「我鬼刀門是你們說進就進的麼?」

「大人有沒有什麼憑證?」石梅問劉海,「總不能有人說就帶人查吧?」

「哦,昨夜有人看到白捨和關落日在一起,不止一人。」

「昨夜?」石梅搖頭,「不可能,昨夜白捨一直在我香粉宅內。」

「呃……」劉海尷尬,問,「公主……能作證?」

石梅點頭,「自從上次有人冒充白捨殺了茗傑大人後,我香粉宅附近進場有不明人物徘徊,白捨就暫住在我宅子裡了,保護香粉宅安全,也為了能抓住那冒充之人。」

「哦……」劉海尷尬地點頭,心說差點想歪了,還說公主怎麼這麼隨便呢。

「那白莊主現在也在香粉宅內?」

「他昨日的確與一個白衣人相遇了,就是假扮成他的樣子……白莊主現正在休息。」石梅說著,對香兒道,「去看看白莊主醒了沒,若是醒了就請他過來,告訴他,那假扮他的人又出去作惡了。」

「是,公主。」香兒進去了。

不一會兒,白捨緩緩走了出來,腳邊跟著一扭一扭的小福子。

「呃……」劉海倒是有些不好辦了。

「霍姨。」白捨對霍姨道,「讓他們搜。」

「莊主?!」霍姨皺眉,「鬼刀們怎麼能說進就進。」

白捨淡淡一笑,「擅闖我鬼刀門者殺無赦。讓他們進去,如果能找到關落日,就治我的罪。若是找不到,江湖規矩辦。」

劉海僵住了,有些猶豫,回頭看石梅,就見石梅似乎不高興,道,「劉大人,你是信不過我麼?」

「呃……」

劉海左右為難。

正在這時候,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刻意為之。就見不遠處來了一支人馬,為首的是傅四,身後帶了一眾江湖人。

「唉,你們官府的人幹嗎?」有幾個江湖人扯著嗓子喊。

石梅拽了拽白捨的衣角,看他——真巧啊!

白捨輕輕點頭,的確巧

傅四到了門前,下馬對白捨抱了抱拳,問,「出什麼事了?」

劉海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石梅問,「各位英雄來我香粉宅麼?」

傅四笑了,給石梅行禮,「驚擾公主了,我們是來找白兄的……對了,這是出了何事?」

「你們來的正好。」石梅可不忘私藏欽犯那邊靠,憤憤不平地說,「近日總有人假扮白捨行兇作惡,是在可惡!」

「有人假扮白莊主?」傅四身後的幾個江湖人都皺起了眉頭。

白捨並不說話,傅四眼神之中閃過一絲驚訝,看石梅。

正這個時候,遠處跑來了一個校尉,「劉大人,了不得了!」

「怎麼了?」

「有人在東山發現了關落日。」

「是麼……」劉海看了看白捨,心說,幸好剛剛沒進鬼刀們查案啊。

「對了,和他在一起的還有一個人呢。」校尉繼續說,「是個白衣銀刀的蒙面人,他們現在還跟官兵打著呢,那人自稱是……」

「是誰?」劉海看他

「是……白捨。」官兵看了白捨一眼,說得有些無奈。

……

「誰這麼下作,竟然冒名頂替,膽敢敗壞鬼刀門的名聲?!」霍姨喊了一聲,那些江湖人也嘩然,覺得此事的確用心險惡。

「走,我們去抓關落日!」幾個江湖人都騎馬往東山趕去。

傅四挑起嘴角笑了笑,對白捨道,「白兄,要不要也去抓關落日?」

白捨無所謂地道,「你們去吧,我沒興趣。」

「白兄不好奇是誰冒充?」傅四反問。

白捨並不說話,拉了石梅問,「餓不餓,吃飯去?」

石梅臉紅,這兒還好些人呢,白捨這樣會不會太曖昧了些。

「咳咳。」劉海自然看出來了,心說,乖乖,原來白捨果真是公主的小情人,這可得罪不得,趕緊帶著人走了。

傅四也只好一笑,走了。

石梅瞪了白捨一眼,抽回手。

「你不用裝了。」白捨認真對她道,「秦鰈跟我說,你會打我了就表示我成功了。」

石梅抽了一口氣臉通紅,「你怎麼什麼都聽秦鰈的?」

白捨搖頭,「基本上是他什麼都聽我的,不過這方面他比我有經驗。」

石梅轉身要回屋,白捨拉住她,「去我那兒。」

「幹嘛去?」石梅讓白捨拉進了白宅。

「有東西送你。」白捨拉著石梅往裡走,穿過長長的迴廊,到了院中,還是那一地的泡桐花,還有那空空的涼榻。

「這次多虧你。」白捨先給石梅道謝,「不然我鬼刀門可能有大麻煩。」

「是我母后有先見之明。」石梅看了一眼兩人拉在一起的手,又想起了那個籠屜……如果是定情物的話,那白捨就真的是自己的真命天子咯。

正胡思亂想,白捨拉她到了一旁的亭子裡,「給你準備了些東西。」

石梅進去一看,哭笑不得,就見桌上擺著各式各樣的籠屜。

「你……」

「你好像特別喜歡籠屜。」白捨道,「我讓人找了些,雖然不明白它們哪兒好看,不過既然你喜歡,要不然我給你用籠屜搭個房子?」

石梅氣急,踩了白捨一腳。

白捨低頭看著雪白的鞋面上有一個黑乎乎的鞋印子,挑眉看石梅,「你的意思是我又成功了。」

石梅讓他氣笑了,「你別跟著秦鰈亂學!我還是喜歡呆一點的。」

白捨點頭,「嗯,所以我還是很成功的。」

石梅磨牙。

白捨拉著她雙手往自己懷中帶了帶,低頭靠近過來。

石梅抬眼看他……

落花、流水、涼亭、對望,還有那麼一點點帶著花香的微風,似乎一切都剛剛好。石梅深吸一口氣剛想閉了眼,卻聽院子門口突然傳來官家的聲音,「莊主,傅穎來了。」

石梅就覺一盆冷水兜頭澆下來,氣死!

睜開眼看,白捨也是有些尷尬和不滿,「我打發她走……」

白捨沒說完,石梅推了他一把,轉身跑了。

白捨揉了揉讓石梅狠狠推了的胸口……這也算另一種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