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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為敵者,必先友之

清晨的山谷頭裡,沒有了夜晚的詭異,取而代之的是鳥語花香。

「白天還挺宜人的麼。」石梅讚歎地四周望著。

「晚上人多的話,也不會覺得嚇人。」白捨一笑,又看了一眼石梅手裡的籠屜,似乎始終很是在意。

石梅不說話,讓白捨牽著手,往山上走。

路並不是多遠,很快就看到了前放山坡上隆起的兩個小墳包,還有墓碑。

石梅歪過頭細細地看了看,就聽白捨說,「師父是正當中的一個,旁邊是師娘。」

「哦……」石梅很想問問其他的是誰,但是轉念一想,問來又有什麼意思呢,反正只是來讓白家師父看一眼的。

「哎呀。」石梅一拍手有些遺憾地說,「你不早說一句,好帶些素頭紙錢來,看老人家怎麼能不帶禮物。」

此時,兩人已經到了墳前,白捨聽聞此言微微一笑,「每年都燒很多,怕是花不完的。」

石梅到了墳前就想拜拜,白捨拉住她,問,「做什麼?」

石梅有些不解,「拜拜啊。」

「我師父說了,不是誰都能拜的,白家媳婦才可以。」

「呃……」石梅臉通紅。

白捨笑著指了指地上的方磚,「拜不拜?」

石梅不做聲,心說才沒那麼容易被你騙了去。

白捨笑而不語,站在原地往遠處望了望,對石梅說,「走吧。」

「就這樣簡單?」石梅倒是吃驚。

白捨一笑,「你又不肯拜,你若是拜了,那麼咱們久一點,跟老頭多討些聘禮。」

石梅耳根子也紅,推了白捨一把。

白捨讓她推了一把還真是吃了一驚,丫頭還有些脾氣。

「走了。」石梅推完了,見白捨吃驚樣子,很有些爽氣,轉身牽著白馬往山下走了。

白捨摸了摸剛剛被石梅推了一下的胸口,微微一笑……跟著她下山去了。

上了官道,白捨就聽石梅說餓死了,於是加快速度往回趕,到了城裡最好的茶莊,上樓要了石梅最喜歡的蟹黃包和小餛飩。

兩人坐下邊吃邊聊,此時酒樓裡人不少,眾人天南海北地扯著,也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傅四公子要為大家捉拿關落日,為民除害了。

石梅微微皺眉,看白捨。

白捨卻是沒動聲色,低頭認真吃東西,彷彿沒聽到一般。

石梅想了想,往他身邊靠過去一點點,小聲問,「聽到了麼?」

白捨挑眉看她,問,「你肚子叫?」

石梅瞪他一眼,白捨失笑,「傅四?」

「嗯。」石梅認真點頭,「你不覺得奇怪麼?傅四跟我求的香粉還沒到手呢,怎麼就敢放出話去說要收拾關落日呢?!如今關落日受了傷眼神兒還不好使,肯定打不過他啊。」

白捨點點頭,「嗯。」

「嗯?」石梅盯著他看,「你就這點反應啊?!」

白捨失笑,「那你想怎樣啊?拉出馬來找傅四大戰三百合?」

「呃……」石梅索性不理他了,心說就是個呆的,讓傅四耍陰招陰了都不知道。

白捨伸過手,輕輕將石梅嘴角的湯汁擦去,低聲道,「吃飽了我送你回去,這是江湖事,別摻和進來。」

石梅抬眼看他,眼神可憐兮兮的。

白捨以為她誤會自己嫌她煩,趕緊解釋,「我不是那意思……」

石梅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突然狡黠一笑,問,「那是什麼意思啊?」

白捨愣了良久,見石梅笑瞇瞇繼續吃小餛飩,也明白過來了,覺得納悶,石梅怎麼就開始耍弄自己了呢?剛剛那一推將氣勢推出來了不成?

石梅吃完了自己眼前籠屜裡的幾個蟹黃包,伸手過去悄悄夾了白捨眼前的一個。

白捨將籠屜往她眼前推了推,問,「夠麼?再叫一籠?」

石梅搖搖頭,就是要吃白捨的。

白捨無奈……按照秦鰈之前說的,石梅不理他是因為對他有意思,那現在開始處處跟他作對,算什麼呢?情投意合了?

兩人正吃著呢,見旁邊的桌子也來了人,坐下後,就有人打招呼,「白兄、陳姑娘,這麼巧?」

石梅仰臉看……心說,說曹操曹操到啊,眼前人不就是傅四麼。

白捨轉眼看了看傅四,只是輕輕一點頭。

傅四笑著坐下,他對過坐著的就是傅穎。

傅穎跟小二點了菜之後,一眼瞅見石梅手裡的籠屜了,不解問,「幹嘛拿個籠屜?」

石梅眨眨眼,「嗯……我還要帶點點心回去。」

「拿籠屜裝啊?」傅穎有些哭笑不得,心說這姑娘真是腦袋不太好使。想罷,抬眼看白捨,就見他正將自己眼前剩下的最後一個蟹黃包放到石梅的眼前,伸手叫夥計再來幾籠。好叫石梅放在籠屜裡頭,帶回去給紅葉他們吃。

石梅吃最後一個包子的時候,就看到傅穎一直在瞧著自己,有些不自在,心裡嘀咕,看什麼啊?沒見過美女吃一籠不夠再多吃三個的麼?吃兩籠又怎的?!

夥計端了熱騰騰的包子過來,尷尬地給石梅裝到了大籠屜裡,白捨付了銀子就想帶石梅走。

卻聽傅四道,「白兄,午後有空麼?」

白捨看他,「何事?」

「哦……約了幾個英雄商量對付關落日的事。」傅四一笑,「若是能得白兄相助那就太好了。」

白捨微微一笑,「沒空。」

傅四似乎也猜到了,點點頭。

白捨就拉著石梅下樓了,上馬……回香粉宅。

傅穎喝著湯,歎氣。

「幹嘛唉聲歎氣的?」傅四笑著問。

「那個陳栻楣什麼地方好啊,雖然人是很漂亮,可是看起來呆呆的。」傅穎似乎很不滿,「花瓶一個。」

傅四一笑,「你們女人才喜歡不漂亮又聰明的女人呢。」

「什麼啊?」傅穎皺眉。

「男人都喜歡漂亮又呆的女人。」傅四喝了口茶,「再說這陳栻楣可不呆,她沒有小聰明,倒是有大智慧。」

「切。」傅穎讓傅四說笑了,「還真能誇出花兒來,有大智慧也不會委身給秦項連然後鬧得和離了。」

「這點我倒是一直很困惑。」傅四輕輕托著下巴,搖頭,「陳栻楣不像是會做出那麼多荒唐事的人啊,莫非有什麼隱情?」

「哥。」傅穎皺眉,「你不是對她也感興趣吧?我跟她肯定處不來的!」

傅四微微一笑,「我不是對她感興趣,我只是對白捨喜歡的感興趣而已……難道你不是?」

傅穎狠狠瞪了他一眼,低頭不說話,悶悶不樂地吃東西了。

「這樣子不行的。」傅四拿一根筷子輕輕敲了敲傅穎的茶碗,「你若真喜歡,就搶回來,白捨可是人才,他這樣的妹夫我是求之不得。」

傅穎臉上一紅,「不知道你說什麼。」

傅四笑了笑繼續吃東西。

傅穎想了想,卻是抬起頭來看他,問,「哥,我還有機會沒有啊?」

傅四盯著自家妹子看了一會兒,問,「你究竟喜歡白捨什麼呢?」

傅穎冷笑一聲,「那你究竟討厭白捨什麼呢?」

傅四吃了一驚,良久才笑著搖頭,「嗯,這神情是有些傅家人的意思了。不過麼……」

「什麼?」傅穎托著下巴看他。

「要對付你的敵人。」傅四將筷子插進了一個小籠包裡頭,看著濃濃的湯汁緩緩滑出來,挑起嘴角,「最好是先成為他的朋友。」

「嗯哼……」傅穎點頭,「就是因為這個你才老跟白捨稱兄道弟麼?可人家不搭理你怎麼辦?」

傅四臉色微微一寒,低聲說,「那就說明,這人你非除去不可。」

傅穎一驚,看著自家親哥。

傅四卻是哈哈大笑,給她夾了個蟹黃包,「逗你玩呢,快些吃吧,吃完有空去香粉宅坐坐,學學人家大家閨秀的樣子,最好再學學人家會打扮,漂漂亮亮的才嫁得出去麼。」

傅穎氣極,惡狠狠一眼瞪過去,低頭吃包子,卻是錯過了傅四眼中劃過的一絲狠戾。

白捨的馬在香粉宅門口停了下來,照舊將石梅抱下放到門口,道別後,轉身回白宅。

石梅歡歡喜喜拿著籠屜進了大門……就看到迎面香兒跑出來,「哎呦梅子姐你可回來了,再不會來我們要報官了!說白捨將你拐走了。」

石梅笑了笑,道,「給我準備紙筆,還有一個熟雞蛋和紗布!」

「雞蛋?」香兒莫名其妙,但既然石梅吩咐了,就跑去照辦。

進了院子,瓚玥和紅葉正畫東西和算賬呢,見她回來,也鬆了口氣。

紅葉蹦起來說,「白捨他什麼意思啊?沒送過門呢就敢帶著人姑娘上外頭過夜去!」

石梅搔搔臉,將蟹黃包拿出來放到桌上,讓兩人消氣。

瓚玥納悶,「哪來的籠屜啊?」

石梅笑瞇瞇拿著籠屜進屋了,身後跟著喵喵叫的小福子。

將籠屜放到了桌上後,石梅接過香兒送來的雞蛋和紗布,做了個拓印用的拓子。提筆蘸了墨汁後,淺淺塗在籠屜底部,輕輕鋪上一層厚宣紙。石梅用雞蛋拓子輕輕地按過去……不多久,一張拓印就做好了。

石梅小心翼翼地將拓印晾乾後,折起來裝進信封裡頭,叫來小蓆子,讓他送去白捨府中,親手交給白捨。

小蓆子跑去送了,直到回來稟報已經送到了,石梅才放下心。

「梅子,這什麼呀?」紅葉湊過來看。

石梅左右看了看,將門關上,幾個丫頭坐到床上嚼耳根子,將事情說了一遍。

「你說什麼?」紅葉和瓚玥一驚一乍,「白捨說你是他心上人,還帶你去拜他師父?」

石梅有些想笑,「你們怎麼不關心佛像……」

「佛像什麼的算什麼呀。」紅葉手一揮,帶起一陣淡淡香氣來,石梅聞了聞,是桂花熏香,真好聞。

「梅子!」紅葉認真問,「答應他了沒有?

石梅紅著臉摸摸頭,「我……什麼都沒說。」

「幹嘛不答應啊?」紅葉蹦起來,「先吃了再說啊!白捨一看就色香味俱全!」

石梅臉更紅了,急了推紅葉,「胡說什麼呢,要死了!」

瓚玥不跟紅葉似的是個虎的,按住紅葉,「哎呀,你別逗她了。」說完,問石梅,「你覺得呢?中意麼?」

石梅答不上來,不過眼裡流出的淡淡笑意,還是讓瓚玥和紅葉明白了——有門!

「唉……」瓚玥點點頭,「也好,白捨算是個好歸宿。」

石梅抱著小福子在床上發呆,這從小到大都沒怎麼接觸個男人把,真不知道這種事情來了該怎麼辦。

正煩悶呢,就見香兒衝了進來,氣勢洶洶破門而入,「梅子姐!」

三個丫頭讓她嚇了一跳。

「哎呦。」紅葉拍拍胸口,「香兒,怎麼了?跟要和人幹架似的。」

「茗福又來了!」香兒跳著腳道。

石梅一愣。

「我去趕她走!」紅葉一想到茗福披麻戴孝來過香粉宅就有氣,「給她三分臉色還蹬鼻子上眼了?!」

「等等。」石梅怎麼可能讓紅葉打茗福,攔住了問香兒,「她來做什麼?」

「茗福說找你。」香兒道,「說是有話要跟你說。」

石梅想了想,點頭,「你給她奉茶讓她等一會兒,我換身衣裳就去。」

「你真要搭理她啊?」香兒本來還指望石梅讓她亂棍打出去呢。

「沒事兒。」石梅笑道,「等她撒潑了再打出去也行。」說完,就將眾人都攆出門,關門換衣服。

石梅關上了門,先四周找放籠屜的地方,最後盯上了房間角落裡的大樟木箱子,打開來將籠屜塞進了最下面,用衣服遮住。

都收拾完了,本想洗個澡,但肯定來不及了,就從櫃子裡找出了一件鵝黃的長裙換上,匆匆跑出去見茗福了……看看她這回,又有什麼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