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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於心計,小心提防

石梅就見上來的那群人穿著差不多,將馬車圍住後,中間兩人側身一讓,從他們身後,有一個穿藕色長衫收口箭袖的年輕男子走了上來。

這男子白淨俊秀,體貌單薄,石梅不禁皺眉,這男人怎麼穿藕色的衣服啊,看著有些娘娘腔。

男子上前,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白捨,又看了一眼車窗裡探出頭來,和小福子一起好奇張望的石梅。

「原來是白莊主。」那年輕臉上的笑意更盛,對白捨一拱手,「許久未見,傅四在這兒有禮了。」

白捨臉上原本沒什麼表情,可聽到此人自報傅四後,卻是一皺眉,略帶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不解。

石梅看得清楚,白捨好像認得那個傅四。

癲魔老頭見那年輕人跟白捨寒暄上了,就道,「唉,傅四公子,你與他多說無益,那半尊玉佛必然在他手裡,這個丫頭也是大有來頭,直接將兩人抓了,一問究竟即可!」

石梅微眉,心說,這姓傅的很厲害麼?為什麼老頭說得他好像能打贏白捨似的,那麼囂張。

「唉,癲老莫要如此。」傅四笑著擺擺手,拿腔作調地說「白莊主在江湖上也是有地位的人,武功卓絕,在下三年前曾慘拜在白莊主手下,可不想自討苦吃了?」

石梅更納悶了,這傅四怎麼句句都好似話裡有話,而且腔調真的娘娘腔!她這輩子什麼都不怕,就怕男人娘娘腔,一聽到就全身起雞皮疙瘩。

「那是他走運!」

石梅邊聽邊尋思,冷不防癲魔老頭喊了一聲,「傅四公子不必顧慮,就算一人拿不下他,你我合力……」

「喂,你要不要臉啊老頭。」石梅忍不住了,對那癲魔說,「你意思是打不過就群毆?這種事情你們使個眼色不就好了?何必拿出來說,都一把年紀了還沒皮沒臉。」

癲魔雙眼一瞪,臉上卻有些尷尬。

「哈哈。」那傅四笑了,看著石梅點頭,「姑娘說得好,江湖人講究單打獨鬥,怎麼好群毆,比武麼,講究光明磊落。」

石梅見他陰陽怪氣的,不明白什麼意思?好似又是含沙射影的。

「白莊主。」傅四對白捨拱了拱手,「說起單打獨鬥……自從三年前敗給莊主之後,在下可是花了一年才養好傷,這次若是要切磋,你可手下留情啊。」

白捨不語,石梅見他眼中流露出淡淡厭惡來,心中更是疑惑。

「呵。」癲魔不屑地一笑,「傅公子不必妄自菲薄,誰不知道,當年白捨贏你是因你先受傷,白捨乘人之危勝之不武,而且之後你多次邀他出戰他都不敢應戰,足可以看出他根本打不贏你。」

石梅聽著不悅了,白捨才不是那種人!心中著急,白捨見了那傅四之後,似乎就有所顧忌,該不會有什麼隱情?

正想著,石梅就見白捨對她使了個眼色,那意思似乎是要她下車,石梅就抱著小福子過去了。

白捨對那趕車的一點頭。

趕車的調轉馬頭,快速離開。

眾人也未加阻攔,畢竟,一個車伕沒什麼要緊,白捨和石梅留下便好。

石梅忽而想起那日那個女鬼跟她說過,什麼傅家四少爺,貌似也是武林四大門派之中的一家吧,和那個端家一樣很有些地位。

白捨又看了眼傅四,低頭對石梅說,「抱緊那貓。」

石梅不太明白,不過就算沒事兒她也是下意識地抱緊小福子的。

只是,白捨的話音剛落,石梅就感覺腰上一緊,被白捨攬住了,縱身一躍。

石梅大驚。

就聽那癲魔上前一嗓子,「想跑?!」

白捨見老頭追來,縱身帶著石梅往他頭上躍過,動作極快,老頭一驚……好輕功!傅四也是一皺眉。

癲魔回頭,想要抬手去擋,不防白捨踩著他胳膊借力輕鬆躍上了房頂。石梅還迷迷糊糊,就覺得自己在空中掄了兩個圈,已跟著白捨上了房頂,再往下一看,那癲魔跳著腳罵,「白捨,你想做縮頭烏龜麼?」

石梅看到那傅四一臉得意,白捨卻似乎並未看見,帶著她,轉身離開。

「哈哈哈。」身後,傳來了癲魔囂張的笑聲,「白捨,你竟然連交手都不敢,什麼鬼刀,笑煞我也!」

石梅氣得臉通紅,那老混蛋可惡!

抱著和自己一樣暈的小福子,石梅直到雙腳落了地,才回過神來。

被白捨鬆開後,石梅就嘟囔,「那老頭真氣人!」

白捨臉上倒是沒什麼表情,好似並不在意。

石梅琢磨了一下,剛剛白捨怎麼不跟他們打呢?莫非是因為對方人多?又想起那傅四得意忘形的樣子,更是有氣。

「回去吧。」白捨對石梅道,「今日不查了。」

石梅看出他臉色不好,就問,「你怎麼了?」

白捨一揚眉,示意沒什麼,帶著石梅往回走。

石梅看出他必然有隱瞞,就問,「你剛剛幹嘛不跟他們打?那老頭太囂張了。」

白捨搖頭,不說話。

石梅更好奇了,她隱約覺得,白捨原本的確是想要教訓那老頭的,並且也沒把他放在眼裡,莫非是因為忌憚那傅四公子?可剛剛那人也說了,他是白捨手下敗將啊。

石梅小跑跟上白捨,小聲問,「跟那個傅四公子有關?」

白捨頓了頓,道,「她不是傅四,是假扮的,叫傅穎,傅四的妹妹。」

「啊?」石梅明白過來了,「難怪穿一身藕荷色的衣裳,還娘娘腔,原來是個姑娘,她能打過你?」

白捨搖搖頭,「她功夫很差,不過有些鬼心思,癲魔大概是讓她唬住了,所以相信她是傅四。」

「那你幹嘛讓她?」石梅不服。

白捨一挑眉,「我不打女人。」

「你……」石梅歎氣,「你不怕那癲魔出去亂說壞了你名聲?」

「無所謂。」白捨說這話的樣子還真挺無所謂的,說得石梅一點兒脾氣都沒有了。

想了想,石梅又問,「也就是說,傅眉和傅四,都打不過你的是不是?」

白捨點頭,「嗯,差遠了。」

石梅看到他神色後放下心來,也對,之前紅葉跟她說過,白捨的功夫登峰造極,乃是百年一遇的武學奇才,不說天下無敵也差不多了,老一輩都沒幾個能打得過他,新生代就更不用說了。

石梅本還想問問剛才老頭說的勝之不武的事情,但是白捨不言不語的似乎有心事,她也就不問了,跟他肩並肩往前走。

兩人默默走了一段,白捨問,「累不累?我去租匹馬?

「不用。」石梅笑瞇瞇搖頭。

白捨見她笑臉,微微蹙眉,道,「那老頭害你之事,我會幫你查的,只是今日不方便……」

「行啦。」石梅大大方方拍了他胳膊一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麼,遲早跑不了他的。」

白捨點頭,卻聽石梅突然說,「這會兒回去還早呢!要不然去打獵?」

「現在?」白捨一愣。

「嗯,去吧!」石梅高高興興轉回身往城門外走,白捨追上,「很遠,不弄匹馬?」

「不用,我走得動,大不了走不動了你背我。」石梅原本說笑,滿以為白捨會跟以往一樣答應一聲,不料白捨沉默了一會兒,說出一個字來……「重。」

石梅當即火往上撞,白捨說她胖!上次說她秤砣這次又說她重,氣死了!

可此時,白捨已經去不遠處的驛館租了匹馬,帶著石梅上馬,往遠山趕去了。

路上,石梅鬧脾氣不理白捨,白捨還是面無表情好似什麼都沒發生,不知道他是有意氣人,還是呆勁又犯了。

進入山林,白捨突然開口,「真正的傅四那個人,你若是以後碰到了,要小心提防。」

石梅一愣,抬眼看白捨,心裡高興,白捨要跟她講自己的事情了麼,就問,「說詳細些?」

白捨沉默了一會兒,道,「江湖上,傅家很有地位,傅老爺子對我爹有救命之恩,我還得管他叫聲伯父。」

「哦。」石梅點點頭,難怪不跟姓傅的過不去了。

「傅家原本有三子兩女,大女兒和五女兒,當中夾著三個兒子,只是傅家二公子和三公子都死了。」白捨說著,看了看遠處,「傅二和傅三人其實不錯。」

「怎麼死的?生病麼?」石梅覺得惋惜。

「說不上來,巧合、江湖仇殺,總之死得叫人看不出破綻來。」白捨的話有些意義不明。

石梅微微皺眉,白捨的意思,似乎對兩兄弟的死有懷疑。

「那只有傅四沒死麼,他很厲害?」

「三兄弟裡頭,屬傅四的武功最高。」

「高到什麼程度?」石梅問。

白捨有些為難,問,「怎麼形容?你又不懂功夫。」

「嗯……這樣吧,如果你是老虎,就拿老虎、豹子、小福子來比較。」石梅說著,仰臉看他。

白捨失笑,想了想,道,「功夫排名上,他與秦鰈差不多。」

「那麼厲害啊?」石梅吃驚。

白捨也吃驚,「你知道秦鰈很厲害?」

「嗯。」石梅點頭,「紅葉說過他很厲害的。」

「可事實上,傅四的功夫比不上秦鰈。」白捨道,「江湖排名這種東西,糊弄小孩子用的……不過總的說來,傅四算個高手。」

「武功很高,如果人很壞的話,那就更糟了。」石梅擔心。

「傅四是江湖上少有的完全沒有不好風評的人。」白捨卻是說出了讓石梅吃驚的話,「忠孝仁義又能幹,在江湖上評價可比我高得多,秦鰈是公認的人渣,就更不用說了。」

石梅忍笑,「怎麼會,你倆人都很好啊。」

白捨坐在她後面,見小福子伸著爪子撥弄石梅肩膀上散落的黑髮,就幫她將頭髮抽到後面來。

石梅耳朵又不爭氣的紅起來,正好小福子的肉墊子一掌拍過來,石梅捏住它的兩個爪子,問白捨,「既然風評那麼好,幹嘛要小心提防?」

白捨搖了搖頭,「人好、評價也好,但是感覺不好。」

「感覺?」石梅仰起臉看他,不明白他什麼意思。

白捨認真對她說,「這世上完全沒有缺點的人是不存在的,會隱藏自己缺點的,都是很危險的人。」

石梅愣了愣,點頭,「嗯,這話在理!」見白捨有些憂心,就拍拍他,「不用擔心,我也不是江湖人,不會有什麼牽扯的。」

白捨點頭,「希望如此。」

石梅見白捨並不介意說這事情,就問,「那……剛剛癲老頭說你曾經跟他比武的事情,怎麼回事?」

白捨愣了愣,道,「哦,那年是傅老爺子金盆洗手,發請帖過來讓我們去參加,到了傅家後,傅四說要與我切磋一下,我沒在意,便答應了。可沒想到比武那天,竟然來了很多江湖人觀戰,而且外界傳揚說,是我約傅四比試。」

石梅蹙眉,「怎麼這樣說?明明是他約你啊!」

白捨依然無所謂地搖頭,「比試的時候,傅四輸了,還挨了我一掌,我當時並沒用內力,然而傅四卻被打吐血了。」

石梅睜大了眼睛。

「後來才知道,傅四前幾天帶著人去剿滅一幫山匪,被山匪以多戰少打傷了,是帶傷跟我比的。」白捨說著,卻又補充了一句,「可我並沒發現什麼不妥,按理來說,如果真的受了重傷,我一交手就能發現。

「裝的唄!」石梅一笑,「我明白了,為此,外界風評就變成了你不仗義,而且是你去的傅家跟他比試,聽起來就好像你逮著他受傷的機會,趁機與他比試一樣。」

白捨點了點頭,「大概就是這樣吧。」

「他是踩著你往上爬呢。」石梅冷聲道,「這人心機重。」

白捨一挑眉,也沒多說什麼,石梅又問,「然後呢,你就這樣算了?」

白捨看她,不解,「不然要怎樣?」

石梅皺眉,「那你就這樣任憑他踩著上?要出頭幹嘛利用別人,得報仇啊!」

白捨笑了,看了看遠處,問石梅,「要山雞還是兔子?」

「什麼山雞兔子。」石梅替白捨鳴不平,她最恨這種人,白捨也是,平時那麼精明,關鍵時候吃啞巴虧還不當回事。

「你幹嘛不教訓傅家人?」石梅更不悅,「還不接受他的挑戰,就是因為這點,傅四更能借題發揮了?」

白捨搖了搖頭,道,「傅四如今是傅家單傳,當年打傷他的事情,我爹很不樂意,令我以後無論如何不准跟傅家人動手。」

石梅皺眉,這爹真是的……不過很意外,白捨竟然還會怕他爹,就問,「那……你爹現在在哪裡?老家?跟他說說理麼。」

白捨笑了笑,「那得去下面找他了。」

石梅明白過來後趕緊道歉,「過世了麼?我不該亂問的。」

「無妨,人總是要死的。」白捨又問石梅,「要山雞還是要兔子?」

「嘿嘿。」石梅突然仰臉對白捨笑了笑,白捨就有些不好的預感。

……

果然,在抓了兩隻兔子之後,白捨又去抓了一直山雞回來,到河邊清理乾淨。

石梅摟著小福子,給兩隻兔子喂草葉,準備帶回家養去。

這野山雞烤熟後鮮香至極,石梅吃得嘴角油乎乎,讚歎,「嗯,好香啊,咱們下次帶上瓚玥紅葉他們一塊兒來吧。」

白捨點頭,就聽石梅突然有些豪邁地道,「唉,白捨。」

白捨頭一回聽她直呼自己姓名,有些意外,轉臉看她,就見石梅笑瞇瞇道,「下次若是再遇上對付傅四的事兒,你帶上我吧,我給你出頭。」

白捨臉上帶出笑意來,「你如何給我出頭?」

「將你的聲譽討回來啊!」石梅道,「對付這種人我最有招了!你父命難違我不要緊啊,咱倆那麼熟了,沒理由別人欺負你我不幫忙,是吧?」石梅說著,伸手在白捨的肩膀上一拍。

「啪」一聲,兩人都愣住……

石梅趕緊將手抽起來,再一看,白捨雪白的衣服肩膀上,一個油乎乎的爪印。

白捨看著那顯眼的五個指頭印子,神色複雜。

石梅剛想說個抱歉,忽然……就聽到遠處傳來了刀劍的撞擊之聲……再仔細一聽還有喊殺聲,有人打起來了!

白捨辨別了一下方向,牽過馬翻身上馬,伸手拉石梅。

石梅伸出手去才發現手指頭還是有油,左右看了看沒地方擦,擦裙子上又不捨得。最後靈機一動,在小福子白白的肚子毛上蹭了兩下。白捨哭笑不得地拉她上馬,小福子則是一臉委屈地去舔肚子上的毛。

循著刀劍之聲走入了林中,遠遠就看到林中的空地之上,兩幫人正在交戰,打得難分難解。

石梅一眼認出來,其中一方正是那日在湖心亭吃螃蟹時遇上的……端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