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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露端倪、心有靈犀

白捨不緊不慢一句話,倒是讓石梅懸著的心放下來了,她原本也並不怎麼怕,大概跟死過一回有些關係,或者說,她從小就不怕鬼的。

石梅很小的時候就一個人住了,也沒個人疼愛,那日聽傭人們說嘴,說是晚上會有鬼出來捉沒娘的孩子吃,她就嚇壞了。那日晚上睡不著,她便坐在房門口哭,正好一個晚上守夜的老媽子經過,問她怎麼了,她一說,老媽子卻是笑了。

石梅記得那老媽子跟她說,「傻丫頭,鬼兒都是人變的,它若是敢欺負你,你死了也變成鬼,欺負回來!」

石梅讓這老媽子逗樂了,這法子,也成了她的法寶。從那之後,若是遇到有人欺負她,她就和那人一樣的法子欺負回來,誰嚇唬她,她也嚇唬回來,漸漸地,在府裡她的日子就好過了好些,人也開朗了。

白捨看了看身旁的石梅,見她樣子是有些緊張,睜大了一雙眼睛好奇往那窗口看著,心中暗暗吃驚,石梅不會武功,膽子倒是不小。

正在這時,就聽到外頭傳來了桀桀的笑聲,深更半夜,顯得尤為驚悚。

而廟中的篝火則是依然閃著綠幽幽的光芒。

石梅盯著那火光看,心中納悶,怎麼火光就成了綠色的呢?同時,石梅摸了摸鼻子,似乎聞到了什麼味道,很淡,但是在大雨過後的夜裡,顯得尤為明顯。

石梅這陣子都在按照陳栻楣筆記上記載的方法分辨氣味,因此鼻子已經很靈了,她清楚地辨別出,那味道似乎來自篝火……

石梅低頭細看,就見在那燒紅的柴火邊緣,似乎有些黃銅色……

「啊!」石梅叫了一聲,伸手一指,還沒說出話來就讓白捨摀住了嘴巴。

石梅睜大了眼睛看他,白捨對她一挑嘴角,示意她——別出聲。

石梅立刻明白了,難怪剛剛白捨剛才用刀尖挑了一下柴火就說人裝神弄鬼,原來他早就發現了!再斜眼看白捨,就見他美好側面,那鼻樑挺的,石梅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而兩人這頭的動靜,自然也引起了其他幾人的注意。

眾人都往篝火的方向望過去,很快也都發現了蹊蹺——很明顯,那些柴火中部都塗著銅粉,燒到中段,火焰燃著了銅粉,自然就變成了綠色了。

在場的都不是笨人,一經發現,立刻明白,這必然是個陷阱!正和了白捨那句話——裝神弄鬼。

此時,外頭的笑聲也停了,石梅低聲問白捨,「人呢?」

白捨對她一抬眼,示意她看上頭。

石梅緩緩抬起眼……就見在那半邊破了的瓦房頂上,一簇黑乎乎的頭髮散落了下來,隨後,露出了一張大白臉……

石梅雖然明知道她不是鬼,但還是嚇得叫了起來,「啊!」

眾人也被她這一聲驚了,仰起臉,卻見一個白衣服的女鬼怪叫了一聲,張牙舞爪一躍衝了下來。

她落地之後仰起臉,就見嘴角都是血,大黑眼圈,臉刷白。

眾人都難以分辨她究竟是男是女,但是看身形,說不出的瘦削怪異。

「格老子的,什麼東西?!」那大漢一把抽出了腰間的大環刀,指著那女人。但是那人卻壞笑連連,嘴角本就有血,一笑咧開嘴,露出的牙齒上也有血跡,看得鸞景兒就有些透不過氣來,心慌意亂雙腿發軟。

秦項連帶著的兩個侍衛已經抽刀上前,欲砍殺那女子,但是那女子突然一躍,騰身而起,四腳朝天黏在了房頂上,倒掛著看眾人。只見她睜大了一雙眼睛,眼珠子像是都快要落下來了,那樣子,說她不是鬼還真沒人相信。

石梅仰臉看著,就見那女鬼雙手呈爪形,緊緊扣在房梁的木頭裡,就問白捨,「那是不是江湖人的功夫?」

白捨一挑眉,道,「這叫壁虎功。」

話音一落,那女鬼就看了他們一眼,視線落到石梅身上,竟是微微一愣,一臉狐疑地看著她。

石梅見那女鬼看著自己了,便躲到白捨胳膊後面,也好奇看她,仔細一端詳,這女鬼年紀似乎不大啊,就是臉白,嘴巴有血……五官也是挺標緻的。

「什麼人裝神弄鬼?!」秦項連的一個侍衛舉刀一指她,道,「還不下來!」

那女鬼在樑上蹲了半晌,突然從腰間拿出了一個小鈴鐺來,輕輕地晃了晃——噹啷啷~噹啷啷……

鈴聲雖然不響,但是卻很有些深遠,感覺能穿出很遠去。

「透魂鈴。」白捨淡淡道,「她是在叫同伴。」

話音剛落,就聽到淒淒瀝瀝的笑聲從破廟四周傳過來,似乎還有很多人靠近。

眾人都看四外,石梅問白捨,「好像很多人。」


「不多,」白捨道,「就四個。」

他的話出口,門口和窗邊就是白影一晃,四個同樣打扮的白衣人以極快的速度衝了進來……都張開利爪,抓向眾人。

兩個侍衛將秦項連和鸞景兒護到身後,上前攔阻,那三個掘墳的也和一個打到了一處。

其中有兩個白衣人直接衝著白捨過去了。

白捨將石梅護到了身後,舉手用刀擋住兩人的利爪,就聽到當當兩聲。

石梅只見幾枚鐵釘子一樣的指甲掉到了地上,低頭一看,「哦!指甲是假的!」

白捨看了看石梅又看了看那兩人,眼神微微一動,踏上一步,和那兩個白衣人過起招來。

石梅站在一旁看,落了單卻也沒在意,見白捨刀沒出鞘就將那兩個白衣人壓制住了,正想幫他叫好,卻感覺身後「呼」一聲。

石梅一驚,明白過來後,腰間已是一緊,一隻手托著她往上一帶……

「啊!」石梅只感覺自己騰空而起,伸手去掰那隻手,邊回頭……卻是一眼看到了那女鬼的側臉,一口氣提到了嗓子眼。同時,石梅心中微動,這女鬼的手是溫熱的,一點兒不涼!

想到這裡,石梅倒是也不知道害怕了,細細打量起那女鬼長相來,就見她五官清秀,臉上沒有皺紋,看起來還年輕。

石梅跟著那女鬼到了房頂之上,低頭,就見白捨看了她一眼,微微一挑眉。

石梅和白捨雙眼一對,立刻明白了過來——白捨是用計。

那女鬼剛剛似乎就在盯著自己看,後來又叫來了其他的女鬼企圖引開眾人綁架自己,必然有圖謀的。白捨像是想讓自己試試她……石梅腦子轉得挺快,想了想,覺得這人不可能認得自己,也就是說,她有可能認識陳栻楣。

想罷,她雙腳站在房頂,突然開口,「是你?!」

那女鬼一愣,看石梅,皺眉,「真是你?!」

石梅見她看自己的時候滿眼驚奇,但是並無惡意,就篤定這是陳栻楣生前認識的人,而且應該不是敵人對頭,就點頭,問,「你怎麼……」

「一言難盡!」女鬼道,「我以為你死了。」

石梅搖頭,剛想再問,就見下頭勝負已分。

那四個白衣女鬼似乎只是為了引開眾人注意,並不戀戰,見石梅被抓走了,就紛紛虛晃一招撤離。

石梅就聽身邊白衣人說了一聲,「一會兒再說!」就要帶她走。

同時,秦項連將鸞景兒推給一旁的護衛,比白捨先一步往上一縱身追了過來。

白捨並不荒疏,只是從容一甩腕子,兩枚小石子射了出去,一顆輕輕射中了那女鬼的手腕子,另一個顆正中石梅腳下的殘瓦。

嘩啦一聲……

石梅腳下立時一空,而那女鬼手腕又瞬間一鬆。

「哎呀」。

石梅直接從房頂上掉了下來,那女鬼皺眉,卻見白捨看了她一眼,她立刻轉身離開,三兩個縱躍,就消失在了黑暗的密林深處。

秦項連到了屋頂卻撲了個空,女鬼沒抓住,石梅又掉下去了,就下意識地伸手抓石梅,石梅卻是一縮手……才不想讓他救呢,下頭白捨不會摔著自己的。

果真,白捨向前踏了一步,站在了她下方,伸雙手接。

石梅就怕自己太重白捨接不穩,就想要伸手去摟白捨的脖子,在要摟住的一剎那,卻見白捨輕輕往後仰……倒下,讓石梅撲了個滿懷。

等石梅明白過來後,就見白捨仰天躺在地上,自己正趴在他身上。

石梅眨了眨眼。

白捨輕輕歎了口氣,笑著看她,低聲說出兩個字——「秤砣。」

石梅臉刷拉就紅了,白捨笑她沉呢!

見石梅紅著臉傻呵呵坐在自己身上,白捨低聲道,「這動作別對別的男人做。」

石梅一驚,臉紅到脖子根,趕緊一下子竄了起來。

白捨起身,身旁,秦項連則是一臉喪氣地落地,冷眼看他。

那大和尚見白捨沒有屈膝就直接站了起來,驚歎他的功夫,問,「閣下是不是姓白?」

白捨拱拱手,「白捨。」

「哦……」三個掘墳高手對視了一眼,下意識一吐舌頭,就是這位啊,果然傳聞中的俊美絕倫。可傳言也說他羅剎轉世修羅投胎啊,可這一看挺隨和的,還會跟小情人逗逗樂子呢。

石梅紅著臉想去給白捨拍身後的灰塵,可是轉到他身後一看,卻見白捨後背乾乾淨淨,唯獨腳上靴子的腳跟處,有些灰塵。

石梅納悶了,是他脊背沒著地呢,還是他的衣裳料子不沾灰?

想著,就伸手摸了摸他衣裳的料子,白捨湊到她耳邊低聲問她,「是現在就回去了,還是繼續找?」

石梅剛剛多少還是受到了些驚嚇,想了想,小聲問,「明天一早來找好麼?打野味也明早,晚上怪嚇人的。」

白捨點頭,二話沒說牽過白馬,抱著石梅翻身上了馬……跟三位大漢道了聲後會有期,就走了。

幾個大漢嘖嘖稱奇——好個鬼刀白捨!

秦項連則是面沉似水。

而此時,鸞景兒只覺得陣陣心涼,剛剛自個兒明明嚇成那樣,石梅也絕對會有白捨去救,可秦項連卻將自己推給了別人,王爺將她推給了別的男人保護,就為了去救石梅……怎麼叫她不恨吶!

……

白捨帶著石梅一路飛奔,這回是認真趕路,因此很快就進了城,回到了香粉宅前。

門口守衛的門倌正等著呢,趕緊就進去叫香兒。

白捨要扶石梅下馬,身子前傾,石梅要跟白捨告別,轉身回頭。

兩人同時動作,一錯身……石梅就覺得有什麼溫熱柔軟掃過了自己的唇角……就那麼一瞬,觸感特別。

等明白過來的時候,白捨則是以一種難以形容的神情對她笑。

石梅立刻摀住嘴。

白捨知道她尷尬,也不動聲色將她抱下馬,跟她道了別,說明早來接她。石梅睜大了眼睛捂著嘴點頭就往裡跑了,還是同手同腳……

白捨盯著她看了良久,才轉身回了自己的白宅,只留下一句……「真有趣啊。」

石梅回了府裡可折騰開了,她捂著嘴衝進院子,與要出來接的香兒擦肩而過,香兒叫她都沒聽著,進了院子又撞上瓚玥和紅葉。

「梅子,怎麼了?」瓚玥見石梅臉色潮紅,伸手摸她臉,「哎呀,那麼燙?燒了?」

石梅看她,搖搖頭。

紅葉瞇起眼睛,「你**啦?」

「沒有!」石梅連連甩頭。

紅葉和瓚玥對視了一眼,就見面石梅又同手同腳跑進屋裡去了,小福子趕緊跟上。

留下院中三人面面相覷——怎麼了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