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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病相憐,心心相惜

秦項連愣神的當口,陳石梅往後退開一步,總算是將手抽了回來,道,「王爺若是無事,我先走了。」說完,轉身就往外走。

秦項連也沒去追她,只是在後頭看著,等陳石梅快走出林子,稍稍鬆了口氣……卻聽到身邊突然傳來一聲冷笑。

石梅一驚,秦項連不知道何時已經站在了她的身邊,低聲道,「你連走路的樣子都與她不同!」

陳石梅愣住,片刻的慌亂後,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的怒意。

秦項連原本以為她必然失措,沒想到震愣之後卻是秀美微蹙,生氣了?

陳石梅看著秦項連,「王爺,您竟然記得栻楣走路時的樣子?那怎麼沒發現她對你一片癡心?」

秦項連沒料到她會說出這麼一句,心中莫名懊惱,「什麼意思?」

陳石梅輕輕將手腕子上剛剛被秦項連捏皺了的袖子撫平,淡淡說,「若是栻楣身份普通,娘不是皇太后,對王爺也是如此執著,王爺會不會憐惜疼愛?」

秦項連皺眉,沒有說話。

陳石梅搖了搖頭,笑,「我不會去在意毫不關心的人走路是什麼樣子,不會記住她談吐如何,更不會特別地厭煩或者嫌惡某個根本不在乎的人。這人世間最難得的就是一片真心,王爺,您沒這個福氣,以後要後悔的。」說完,留下震愣的秦項連,快步走出了林子。石梅心中歎息,可憐啊,陳栻楣死前,不知道是怎麼看秦項連的?是覺得他對自己有情,還是覺得他對自己早已無意?若是含恨而終,這一世也未免屈了。或者,是她死前突然頓悟了,如果再來一次,絕不會戀上秦項連這樣一個人……所以才叫她到了這裡,重頭來過麼?

石梅莫名傷感往回走,香兒見她臉色不好看,上來拉住了,心疼地問,「梅子姐?他欺負你?」

陳栻楣看了看她,倒是笑了起來,捏捏她的臉蛋「不是,這次我欺負他了。」

「啊?」香兒納悶了。

「回去吧。」

這時候,一直在一旁不說話的白捨對兩人道。

香兒點頭,拉著陳石梅,「梅子姐,看,白公子連馬車都給咱們叫好了。」

石梅收拾了一下心情,帶著香兒上了馬車,跟著白捨一同回去。

留下秦項連呆呆站在原地,等醒過來,胸中以滿是焦躁與惱怒,莫名的暴躁起來。

陳石梅等回到了宅子門口,就見香粉宅前停了好幾輛馬車。

「小蓆子?」陳石梅有些納悶,就見車上大大小小都是傢俱擺設、吃穿用度的,就問,「怎麼了這是?」

「小姐,太后原本在宮裡給您收拾了套院子,想你去住的。」小蓆子道,「她說您既然覺得住外頭自在,就別去買了,給您都搬來,以後您進宮,就住她那兒去。」

陳石梅聽了,心中感念……她自幼沒娘,從不知這被寵愛的滋味。如今想來,原來有個娘是這樣好的……看來自己從小羨慕人家有娘親,一點都沒羨慕錯。

「嗯。」石梅笑,「我一會兒做些糕點,你再幫我跑一趟,給太后送去。」

小蓆子點頭,「小姐您吩咐就行了,跟我客氣什麼,對了……」說著,他伸手指了指後頭馬車上下來的三個宮女、老媽子,還有四個家丁、四個侍衛,一個管家,道,「小姐,」這些都是太后自己跟前的體己人,說從今以後就跟著您了,按月上宮裡領月錢,誰敢造次,您一句話就能砍了。

石梅心中感慨,公主排場果真不小,就對眾人輕輕一禮,「日後勞煩各位了。」

眾人趕緊給石梅行禮道不敢,

三個丫頭和老媽子都給香兒管了。老管家叫忠伯,伺候了太后多少年了,實則是個宮裡的公公,為人精明老成,忠心耿耿。

鍾伯吩咐眾人將香粉宅收拾出來,果然是有人就好辦事,不到半日,房子像模像樣,已經可以住人了。

香兒帶著一群小丫鬟忙前忙後地佈置陳石梅的臥房,要素雅要精緻。

陳石梅走進去看了看,覺得甚是滿意,香兒真會辦事。

眼看著香坊也都弄好了,陳石梅便覺得沒有留在白宅的必要了,畢竟,寡婦門前是非多,剛和離就住在男人家裡,被人笑話。她便獨自去了趟白捨的宅子,跟他說一聲。

管家給石梅倒了杯茶,讓她在院子裡頭坐著等會兒,白捨見個客人,很快就來。

石梅點頭,在院子裡坐著等,一眼瞧見屋前有一顆白色的桃花樹,很是好看。她走過去細細地看,正想著自個兒院子裡要不要也種兩棵,就聽到「匡當」一聲響,是從一旁的房間裡傳來的。石梅想了想,明白過來,那是之前那個劫持她的女子睡的房間,她似乎正傷重昏迷,莫非醒了?

想到這兒,石梅覺得不該久留,這女子凶蠻得厲害,自己不會武功,別又遭了這池魚之殃。

正想走,卻見門一開,那女子扒著門框站在了那裡。

石梅愣了愣,正想著是奪路而逃好呢,還是慢慢走……她也是糊塗了,應該拔腿就跑才是。

「哼!」那女子顯然看到了石梅,忍著傷口劇痛三兩步衝上來,石梅再想跑就來不及了。幸好那女子的劍被收走了,不過抓過手無縛雞之力的石梅倒是綽綽有餘。陳石梅心中有氣,那管家怎麼讓自個兒在這裡等啊?!其實她不知道,這白宅裡頭進出的都是江湖人,還真沒接待過陳石梅這樣的弱女子。

「還想跑?!」

「啊!」石梅讓那女子一手抓住了胳膊,拽到一旁,按在假山上,就聽她吼,「說!白捨呢?」

「說是一會兒就來。」石梅覺得好漢不吃眼前虧,就老實回答了,邊看她,「你還不能走動呢,傷太重!」

「少囉嗦,我要殺了白捨!」女子依然是滿眼憤恨。

石梅見她現在也沒什麼力氣,就道,「你的兄長不是白捨殺的。」

「呸!」女人狠狠啐了一口,「你是他女人,自然幫他說話,我親眼看見的!」

石梅小聲嘀咕,「你看到的,應該是跟做夢似的,不清不楚的吧?」

那女子一愣,看著陳石梅,「你怎麼知道?」

「我剛剛跟白捨去了你們被襲擊的破廟。」石梅認真說,「從你那些兄弟的身上,拿出來了一些香囊。」

「香囊?」女子一愣,「什麼香囊?」

「你如果昨天也看到了白捨了,那麼你身上一定也有那個香囊的!」

女子眼神閃爍,皺著眉頭,一臉懷疑地盯著石梅,「那香囊怎麼了?」

「香囊裡頭有香料。」石梅回答,「那不是普通的香料,是能讓人看到幻象的香粉!」

女子愣了半晌,搖頭,「你胡說!不可能的!」

石梅見她虛張聲勢一般,但眼中懷疑已存,只是不願承認而已,便也心中有數,必然有隱情。她語氣放柔和些,問,「姐姐怎麼稱呼?」

「誰是你姐姐?」女子白了石梅一眼。

石梅暗自吐舌頭,真兇啊,軟硬都不吃,當然,自己也沒那本事給人家吃硬的,就接著笑,「姐姐,要不要過去坐坐?我後背膈著假山了,疼。」

那女子斜眼端詳了一下石梅,心說……白捨還挺有眼光的,這女孩兒真夠漂亮的。她也已經站不住了,就拽著陳石梅往後退。

石梅沒有要跑的意思,扶著她到了石凳子旁邊坐下,給她倒了杯熱茶。

女子早就嗓子眼乾啞,但是她伸手去拿杯子,卻發現五根手指頭僵硬沉重,不聽使喚,咬了咬牙,索性不喝了。

石梅瞧見了,伸手拿起杯子給她送到嘴邊,餵她喝。

女子猶豫了一下,耐不住口渴,張嘴,將熱茶緩緩喝了下去,陳石梅給她喝了三杯,見她似乎夠了,又叫來了管家,說餓了,想要些吃的,有沒有粥?

管家看到那女子醒了,微微一愣,但之前白捨說過,陳石梅是上賓,要聽她的。

於是,管家也沒廢話,去拿了一份小米粥,還有幾盤子小菜來。

石梅見那女子坐著搖搖欲墜,就索性扶著她到了房間裡頭,讓她靠在床上,坐下給她餵吃的。

「姐姐叫什麼?」陳石梅問她,覺得這女子雖然凶悍,但是面相並不壞,而且見她胳膊上新傷老傷不少,可見是個受過苦的。

「紅葉。」女子見石梅乖巧,冷冷一笑,「你還挺會看人臉色麼,也是窮人家出生吧?」

石梅著搖了搖頭,道,「不是,是有錢人家,只是家裡不疼我,所以就漸漸會了。」

紅葉不解,「你那麼標誌一張臉,幹嘛不疼你?家裡姐妹嫉妒?」

石梅笑了,反問,「你不也是標誌一張臉,還不是一樣沒人疼。」

「去!」紅葉一聽有氣,這丫頭還不是隻兔子,嚷嚷,「你少來,我兄長還是疼我的,就是死了!」

石梅無奈,心說那幾個兄長如此粗魯,能疼愛她到哪兒去,最多就是比較關照而已

吃了一碗粥,紅葉有了些力氣,就要起來。

「你別折騰了。」石梅按住她,「再鬧下去病又該重了!」

「我不走難道留在這裡等著白捨殺我啊?」紅葉拽著石梅,「你也跟我走!」

石梅歎氣,「跟你走哪兒去啊?你走不出五十步就暈了,走到一百步就死了!」

「你個死丫頭!」紅葉似乎又要動怒,石梅一個箭步躲到一旁,伸手拿過一柄扇子給她扇風,「唉,別上火!你也是個老實不會拐彎兒的,白捨要是要殺你就不會救你了!」

「你……」紅葉還是不信。

「其實你心中已經有准數了吧?」石梅見她犯強,就道,「你也不想想,那日你們那麼多人也沒打過白捨,他要殺你們早就殺了,幹嘛先給你門東西再殺個回馬槍,費不費勁啊?」

紅葉低頭,一隻手拽著被子角,手指頭都發白了。

「唯一的解釋就是啊……那個給你們香囊的人,就是騙你們的人……」

「不可能的!」紅葉打斷石梅的話。

石梅見紅葉又氣又急,想了想,就問,「紅葉?那個人是你的親友……還是情人啊?」

紅葉臉色蒼白,抬頭有些恨意地看石梅。

石梅心中有數——情人啊……

「你呢?叫什麼?」片刻的沉默後,紅葉問。

石梅含含糊糊回答,「陳石梅。」

「哪個石梅?」紅葉不解。

「石頭的石,梅花的梅。」石梅回話。

「哈哈。」紅葉也笑了起來,道,「怎麼那麼難聽的名字?」

石梅不吱聲。

「我知道了,你爹娘鐵定不疼你!」紅葉壞笑,「不是,沒娘的女娃兒才會有這麼個名字呢!」

石梅聽後,傷心事被戳中了,很不滿地瞪了紅葉一眼,心知她是故意的。

紅葉看見了,料定自己說對了……就歎氣,「行了,我也沒娘。」

石梅抬眼看她,「那一人一次扯平了,你不許再說了!」

「不說就不說。」紅葉長歎一聲,「我要養兩天傷,再去找他問個清楚明白。」

石梅走到她身邊坐下,問,「我要查香料的事情……你要不要去我那裡住?」

「啊?」紅葉微微一愣,問石梅,「你是說,上你院子裡?」

石梅搖頭,「都說了我跟白捨沒關係了,我住他對門。」

紅葉聽了先是吃驚,隨後就要爬起來,「你不早說,我才不要在這兒呆著,趕緊上你哪兒去!」

正說話間,就聽門外腳步聲,白捨走了進來。

見兩人都在,白捨有些意外,但此人向來臉上沒什麼表情,更是不喜歡多問。

白捨對紅葉道,「屍體我找鬼頭仵看過了,雖然是刀傷致命,但用的卻是劍術,我是左撇子,那人右手拿刀,體格跟我差不多,功夫比我差很多,你自己想想可能是誰吧。

陳石梅就見紅葉聽白捨說一句,臉色就難看一分,忍不住替她心寒,看來和陳栻楣一樣,又一個被男人利用了又拋棄了,傷透了心的女人。

「白捨,你會幫忙麼?」石梅問白捨,「那真兇勢大不大?她就一個弱女子。」

白捨輕輕揚眉,「本來與我無關,但他是頂著我的名號去殺人,還跟我朋友被殺有關,我自然不會不管。」說著,看石梅,「香囊……」

「我晚上就查,對了,紅葉我帶走行麼?」石梅問,「我府裡頭女人多,照顧方便!」

白捨無所謂地一挑眉,像是說——隨你。

很快,紅葉被送去香粉宅剛剛裝飾一新的客房裡住下。

看了看四周富麗堂皇的裝飾,紅葉撇嘴,「還說沒人疼呢,這麼有銀子。」

石梅接過香兒端來的蓮子羹,坐到紅葉床邊餵她,「你喜歡的話可以一直住,沒地方去了也可以來這兒,我喜歡熱鬧。」

紅葉一愣,隨即轉臉看別處,石梅見她沒拒絕,微笑,果然是個無家可歸的麼。

吃完了東西,又喝了藥,紅葉躺下休息,石梅拿著那些香囊,和香兒一起去了香坊裡頭。

院子四周除了有太后派來的侍衛守衛外,白捨也遵守諾言,派了幾個高手輪流保護香粉宅,目的很簡單,應了小香兒的話,不讓人欺負陳石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