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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6章 【玄機】

眾人一路趕往金家老宅,走到半路,就聽到一聲慘叫傳來。

展昭就覺得這叫聲有點耳熟,白玉堂也覺得似曾相識。

等眾人尋著聲音找過去一看,就見半路當中,一個更夫坐在那裡,張大了嘴似乎是受到了很大的驚嚇。

展昭和白玉堂一看那更夫都有點想笑,這就是之前被金家那個孫媳婦兒的「鬼魂」嚇得半死的那個更夫老譚,如果論開封府最倒霉的人,除了龐煜之外,就是他了吧。

老頭這會兒的狀態比小侯爺還糟糕,指著前邊結結巴巴,「金……金家少爺!」

展昭留下兩個衙役照顧他,快速往金家老宅趕去。

而此時,金家老宅前的官差棚裡,今晚輪到值夜的曹蘭正打哈欠。

大概也是因為無聊,旁邊幾個小兵圍坐在一起,點著燈籠講鬼故事,講得那叫個涼風習習。

曹蘭無奈地看著那幫年輕人,搖頭,溜躂到官差棚外邊,伸了個懶腰準備活動活動筋骨。

可就在他仰起臉伸懶腰的時候,就看到一個人,正走進金家老宅被拆除的圍牆,進入宅子。

曹蘭舉著胳膊就愣在了原地……這身影看著像是個年輕人,不過引起他注意的是那身衣服,大半夜竟然有人穿著壽衣出來晃……

他正想喊人上去查看,就感覺肩頭被人拍了一下。

曹蘭蹦起多高,回頭就想罵娘,不過一眼看到一身紅色的官袍,「展大人?」

「有沒有看到可疑的人?」展昭問。

曹蘭微微一愣,立刻伸手一指老宅,「剛才好像看到個……」

曹蘭話沒說完,眼前嗖嗖兩聲,展昭和白玉堂已經不見了蹤影。

曹蘭一頭霧水,這時候,歐陽少征也上來了,還沒說一句話,就聽到金家老宅裡,傳來了一聲慘叫聲。

官差棚裡的士兵都跑了出來,正講鬼故事那幾個嚇得差點尿褲子。

歐陽皺眉,「宅子裡有人?」

曹蘭一看士兵都在,巡邏的人馬也剛剛回來,就搖頭,同時困惑,「話說剛才那個人是怎麼上去的?」邊說,他邊瞇著眼睛,仰臉看那座老宅,看了一會兒之後,曹蘭張大了嘴,盯著高處的屋頂,「我是不是眼花……」

歐陽也看了一眼,皺眉。

身後,帶著公孫趕來的趙普忍不住打了聲口哨,「這大半夜的,也太刺激了。」

而此時,白玉堂和展昭已經衝進了金家老宅……

他倆進門的時候正好聽到那一聲慘叫聲,於是跑了進去。

跑到花園裡,就見園中間,躺著個人,正是那金善的屍體。

此時,金善的狀態就跟之前在棺材裡的時候一樣,雙手合握輕放胸前,神情安詳不腐不爛的一具屍體。

展昭皺眉,「叫的是他麼?」

卻聽身邊白玉堂低聲道,「貌似不是。」

展昭微微一愣,轉臉看他,白玉堂伸手一指,展昭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仰起了臉……就見在金家老宅最高那座宅子的屋頂上,豎著一根木樁,有一個人被木樁穿心而過,就這麼掛在了上面,身形扭曲,像一隻穿在了竹籤上的蝦,夜色勾勒出一個輪廓,異常的可怖。

公孫皺眉。

趙普問,「這款式的還有可能活著麼?」

公孫無語,「你見過活的炸串沒有啊?」

趙普望天。

很快,眾人都聚集到了金家老宅的院內。

地上一具屍體、天上一具屍體,屍體的樣子天壤之別不過詭異的程度則是不分伯仲。

金善就那麼躺著,感覺只是被從棺材裡搬出來換了個地方擺放。

公孫要去查看,趙普一把拽住,「誰知道他是死是活?沒準還咬人呢!照我說砍碎了再說!」

歐陽等人都點頭表示同意,曹蘭還蹦躂,「剛才就看到他走進去的!鐵定沒死!」

公孫來氣,瞪趙普,「他要是沒死砍死他不是殺人罪?」

趙普眨了眨眼,「呃……」

展昭也頗為無奈,總不能說人家起死回生了跑回家一趟又倒下了,就得碎屍萬段吧,畢竟到目前為止金善沒殺過人……當然了,如果上邊那個跟他沒關係的話。

「那個貌似還在流血啊。」龍喬廣眼神好,看了一眼,指著屋頂上那位,「要不然先弄他下來?」

趙普讓影衛們上去將屍體連同木樁一起弄下來。

下邊眾人,則是查看金善的屍體。

展昭過去摸了摸他脈搏,又測了測鼻息,最後索性扒胸口聽一下心跳,抬起頭,展昭瞇眼,「這個絕對死了根本沒理由是活的!」

公孫也跑了過來,從藥箱裡抽出針來,在他幾大穴位戳了幾針,見沒什麼反應,就抬起頭來搖了搖頭,「死了!絕對,而且死了很久了!」

「會不會是龜息功之類?」趙普問,畢竟,他跑出來不止一個人看見了,剛才還活奔亂跳的呢!難道真的詐屍不成?

「不可能的。」公孫搖頭,「如果沒死,無論多高的內力,我這幾針紮下去都不可能沒反應!」

趙普無奈扶額,「那這廝是怎麼從棺材裡爬出來然後一路走到這裡的?」

公孫也是一籌莫展。

「不如你剖開看看?」趙普問。

公孫猶豫,金善的屍體保存得那麼好,而且案件未明朗,貿貿然剖開,如果真得是活的……當然,不太可能。

這邊正糾結,那頭,影衛們將屍體也抬下來了。

趙普瞄了一眼屍體,微微地愣了愣。

白玉堂也說,「衣服眼熟啊。」

展昭皺眉,「是大內侍衛的衣服。」

「死的是大內侍衛?」歐陽驚訝,湊過去看,端詳了半天,就見死的是個四十多歲的男子,樣貌已經看不出來,倒不是說被損毀,而是因為扭曲而顯得太過猙獰,根本分辨不出原本樣貌。裝束的話……大內侍衛按照官階不同都穿不一樣的衣服,只不過……

「他像是被人從高出扔下,正戳在了木樁上,然後死了的。」白玉堂看了看傷口。

公孫也查看了一下傷口,搖頭,「他是剛死,這木樁穿心而過,當場斃命沒得救,兇手可能還沒跑遠吧?」

趙普覺得找起來希望不大,因為最大的嫌疑人這會兒就在他們腳邊躺著呢,不過還是讓曹蘭去搜一下。

一眾皇城軍沒認出這位大內侍衛來,於是趙普就讓歐陽去找南宮來認人。

白玉堂看了看屍體,有些不解地問展昭,「大內侍衛裡有四十多歲的人麼?」

展昭也覺得奇怪,回頭問趙普,「我以為都是二十出頭的……」

趙普點頭,「按理來說的確,沒見過這麼一把年紀還當大內侍衛的,基本到了三十歲就換人了,沒準也有幾個例外吧?」

趙家軍幾個將軍都攤手,他們只熟悉軍隊編制,不瞭解大內侍衛是怎麼個情況,不過眾人常出入皇宮,都沒見過這樣歲數的侍衛。

「大內侍衛的衣服貌似是幾十年都沒變過吧?」鄒良說,「會不會是已經退下來的?」

「也有可能。」趙普點頭。

「不過大內侍衛功夫應該不弱。」展昭看了看那根尖銳的木樁,「幾乎是一招斃命,而且還來無影去無蹤,這兇手是怎麼樣一個高手?」

「或者……」眾人都看了地上的金善一眼——根本不是人?

很快,南宮親自來了。

他到了跟前一看屍體,皺眉搖頭,「大內侍衛裡沒這個人,這一級別的侍衛沒有三十歲以上的,如果這個年紀還在做大內侍衛的話,穿的是統領或者更高官階的官服,大內侍衛人數不多,每個我都認識,絕對沒這個人!」

「那這身衣服,是真的麼?」展昭問。

南宮點頭,「看歲數,應該是十幾年前就卸任退下去的了。」

「大內侍衛退下去之後,都幹點什麼呢?」展昭好奇。

「只要在任期間沒有重大過失,普遍都過得挺好。大內侍衛是分很好的差事,基本二十歲開始做,做到三十歲滿十年就離任,之後是繼續入仕還是回家種地隨便自己,有豐厚的俸祿,還有宅邸和奉賞。據我所知幹什麼的都有,有的回老家娶妻生子、有的開武館什麼的,還有在開封繼續謀求官職的,武官很多都是大內侍衛卸任的,戈青他爹就是。」

「誒!」展昭被南宮一提醒,「戈青他爹跟他貌似歲數接近,會不會認識?」

南宮倒是也覺得對,就讓人去找戈青,叫他爹來一趟。

沒一會兒,戈青帶著個中年男人跑了過來。

戈青他爹戈長安就職於兵部,以前也帶過兵,跟趙普老相識了,高大威猛,十分的威嚴,顯得幹練穩重。不過神情倒是很溫和,走進來跟眾人見了個禮,就去看屍體。

戈長安看了一眼屍體,微微皺眉。

公孫此時將屍體扭曲的臉部盡量掰正,展昭拿著火把照亮。

戈長安看了一眼之後,皺眉,「他叫翟華,是大內侍衛沒錯,不過應該早就卸任了。」

「爹,你認識啊?熟麼?」戈青好奇。

戈長安搖了搖頭,「有聊過幾句,知道彼此名字,大內侍衛彼此都是認識的,為的是避免有人假冒混進來。」

戈青和南宮紀都點頭。

「有了名字就好查了。」展昭讓王朝馬漢去查一查,這翟華現在在幹些什麼。

戈長安原本見眾人要查案,鬧哄哄的,就想留下戈青幫忙,自己回去了,可他轉過身,一眼……看到了躺在一旁一個擔架上的金善。

戈長安驚駭得睜大了眼睛,「金善?!」

眾人都回頭看他。

戈青趕緊問,「爹你認識他啊?」

「就住你爺爺家對門怎麼可能不認識!」戈長安道,「小時候總能見到……他不是死了很久麼?為什麼……」

公孫無奈,「說來話長,屍體被保存得很好。」

「那可不。」趙普點頭,「好得都詐屍了。」

「詐屍?」戈長安驚訝。

戈青在一旁拍胸口,還好這幾天沒在開封府住著,果然開封府是奇怪的地方,屍體抬進去詐屍的情況屢次發生,都不新鮮了!

展昭問戈長安,「戈將軍對金善熟悉麼?」

「嗯……」戈長安歎了口氣,「談不上熟悉吧,他是個書生我是個武生,不過因為住得近,總能碰到。我在當侍衛那陣子,他真好在念太學,出門進門常同路。金善很老實,有時候會有人欺負他,我幫他趕走過兩次欺負他的人,他人很溫順,看到我會叫聲戈大哥,隨便聊幾句。」

「有人欺負他?」白玉堂好奇,「什麼人?」

「太學學生。」戈長安道,「別看是一幫子書生,也挺能折騰,大概是金善家裡有錢人又老實吧,估計是勒索什麼的。」

「太學校規那麼嚴,會有人做這種事麼?」公孫在太學教了這麼久書,學生之間都是謙恭有禮的相處模式,吵架都很少,明目張膽欺負人真的太少見了,覺得不可置信。

戈長安回憶了一下,「我就看到三四個同樣穿著太學學袍的人跟在他後邊,還拿石頭丟他,砸得他腦袋都破了。還有一次就有人揪住他衣領給了他一拳,把他打倒在地之後另外兩個上去踢了他兩腳。」

眾人都皺眉,這的確是欺負了啊……不止是欺負,都能報官了,金善怎麼這麼老實都不吭聲?

「我當時也跟他說,林夫子那麼嚴,如果知道一定開除那幫學生。」戈長安一攤手,「不過他就唯唯諾諾地說沒事,我個老粗是不明白這些書獃子都在想什麼,也沒多管。」

眾人都覺得,有些奇怪。

「那金家的孫媳婦兒呢?」展昭問,「你見過麼?」

戈長安搖頭,「他娶親那陣子我去了漠北,他自殺也是回來之後聽我娘說的,鬧鬼什麼的我是不相信的,不過的確是離奇。」

戈長安又看了金善的屍體一眼,皺眉,似乎是覺得有什麼不妥。

「爹。」戈青戳戳他,「你仔細瞧瞧看,說不定能想起什麼線索。」

戈長安哭笑不得,「我和他是真不太熟,不過麼……」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他。

戈長安想了想,走過去,伸手,查看金善的側臉,隨後扒開金善的頭髮看,邊看邊自言自語,「我就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麼。」

公孫在一旁問,「怎麼了?」

「我記得他小時候被那群臭小子砸石頭,有一枚丟中了太陽穴這裡,砸的頭破血流的,幾個月後再見到,他說留了疤了。」戈長安指了指鬢角的位置,道,「就在這裡,我記得挺長一條疤,從耳朵前邊一直到頭髮裡。」

「左邊右邊?」公孫嘴裡問,手上卻是將金善的左右兩側鬢角都查了,可奇怪的是——並沒有!

「他兩側的鬢角都沒有受過傷。」公孫搖頭。

「難道好了?」戈長安自言自語。

「不太可能。」公孫很肯定地說,「就算好了,也會留下痕跡!」

「所以說……」白玉堂問,「他不是金善?」

「可是長的就是金善的樣子啊。」戈長安也不解。

「的確,找了很多人來認,都說就是金善。」展昭問公孫,「會不會是易容?」

公孫查看金善的屍體下巴和頭頂的位置,搖頭,「這張臉是天生的。」

眾人面面相覷——這是怎麼回事呢?難道和當年的金善不是一個人?還是說,是他們多疑了,那條傷疤痊癒了並且什麼痕跡都沒留下?

白玉堂想了想,道,「龐煜看到金善從棺材裡爬出來,然後走到了這裡。」

眾人都點頭。

「如果他看到的不是殭屍,而是個活人呢?」白玉堂問。

「難道有人把金善的屍體提前搬了過來,放到了金家老宅,然後自己假扮成金善,再爬出來從龐煜面前走過?」展昭摸著下巴,「我也不相信屍體會走路,應該是有人裝神弄鬼,可是龐煜起夜只是巧合,而且那人是怎麼進入棺材又出來的呢?關鍵是他怎麼這麼自如地進出開封府,都沒人察覺?」

「或者……」白玉堂像是想到了什麼,「那口棺材裡,有玄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