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候被展昭拽進房門後，到了桌邊走下，就見展昭跟隻貓似的，動作奇快，關門落門栓鎖窗戶然後上下左右都看了一遍，連牆縫都去瞧了瞧，確定四周圍沒一個人之後，「嗖」一聲，到了殷候身邊。
殷候哭笑不得，這娃養得也太好動了，小時候在襁褓裡那會兒沒綁住他的原因麼？
展昭神情認真，瞇著眼睛問殷候，「那卷軸上寫的是真的麼？」
殷候一挑眉，「當年妖王就是通過那卷軸找到的萬咒宮……應該不會是假的吧。」
展昭張大了嘴，隨後就開始皺著眉頭想心思。
殷候剛給自己倒了杯茶，展昭突然一拍桌子。
殷候差點把茶灑出來，抬眼看展昭。
展昭湊近，「哦……原來萬咒宮所謂的百病得治起死回生是這個意思？」
殷候點點頭，順手戳戳展昭腦門，「反應還蠻快。」
展昭再一次張大了嘴巴良久良久，最後合上嘴雙眼睜得溜圓盯著殷候。
殷候抬眼，看展昭，「怎麼樣？」
展昭深呼吸，「你們……去萬咒宮……是因為玉堂的外婆還是……不然為什麼玉堂他娘的出生和他外婆的死時間對不上？」
殷候乾笑了一聲，「別弄錯了，我們去萬咒宮是被逼的。」
展昭一愣，「逼？」
「去萬咒宮的目的也並不是你說的那個，起碼最開始的目的不是。」殷候淡淡道。
「那……」展昭想了想，皺眉，「你們好像曾經講過，去萬咒宮是給李忭拿東西。」
殷候冷笑了一聲，「沒錯。」
展昭拽過一張椅子來，坐下平復了一下心情，最後歪頭看著殷候，「那……」
殷候將卷軸放到桌上，「這就是一個皇帝得到這個卷軸的結果。」
展昭微微一愣。
殷候抬手，輕輕一彈展昭的腦門，「白玉堂是個人物。」
展昭摸了摸腦門，心說，那是！
殷候伸手指了指卷軸，叮囑，「記住！絕對不能讓這卷卷軸上的秘密流傳下去！」
展昭點頭，問，「要不要毀掉卷軸？」
殷候搖頭，「要毀掉的是萬咒宮。」
展昭一愣，「可是，萬咒宮不是已經……」
「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殷候微微皺眉，神情有些憂慮，「難道真的門開了？」
……
「萬咒宮裡那扇門，真的可以改變過去未來？」白玉堂好奇問天尊和陸天寒。
天尊端著茶杯默默喝茶，陸天寒告訴白玉堂，「當年，李忭見王朝覆滅勢不可擋，於是就動了歪腦筋。」
白玉堂皺眉。
天尊呵呵笑了兩聲，「比起李忭，趙禎小朋友可是好了不知道多少了。不過麼，皇帝就是皇帝，無論是哪個皇帝都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江山陷落，只要有這麼一天，如果有個法子能扭轉乾坤，多大代價他都會去試……就算趙禎這代不會，他的下一代，下一代的下一代，一個永盛不衰的王朝是從來不存在的，總有想到萬咒宮的一天。」
白玉堂點了點頭，「李忭覺得江山即將覆滅，所以讓銀妖王和你們去改變過去？」
「萬咒宮千難萬險，有進無出。」陸天寒看了看天尊，接著說，「妖王用了唯一一次機會，改變的卻不是他李忭的命運也不是挽救覆滅的皇朝。」
白玉堂看了看天尊，心中有數，妖王得到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改變的是殷候和天尊的命運。
「可是……」白玉堂抬眼看陸天寒，「真的可以……」
「不可以。」陸天寒搖頭，「逆天而行是要遭天譴的！」
白玉堂皺眉。
「所以……」陸天寒壓低了聲音，看著端著杯子走神的天尊，「妖王死無葬身之地。」
白玉堂倒抽了一口冷氣，下意思地看他師父的神情。
天尊端著杯子依然默默地發呆。
白玉堂突然理解了夭長天說的，一切都是因為妖王太過寵溺殷候和天尊造成的，或者說……
白玉堂喃喃自語，「妖王改變的還有我們的命運，或者說，他改變了所有人的命運！因為世上的一切都是彼此聯繫的，一點改變就導致了後邊所有的改變！」
陸天寒點了點頭。
白玉堂想不通，「可究竟是怎麼改變的？」
「具體的方法只有妖王知道，那個卷軸只有銀妖王讀得懂。」陸天寒道，「進入萬咒宮之後，機關重重，還要提防人來搶，最後妖王自己上了萬咒台。那裡有佛眼門，妖王獨自進去的……也是獨自出來的。他離開之後，萬咒台就崩塌了。」
白玉堂微微皺眉，「萬咒台？」
「萬咒台是萬咒宮的中心，一座高塔上有一萬隻眼，每一隻眼裡都有一條咒言。」天尊淡淡道。
……
「一萬條咒言？」展昭聽殷候說到這裡，問，「妖王的死，跟萬咒台有關係麼？」
「呵。」殷候突然笑了一聲，神情變得略黯然，「無論上不上萬咒台，妖王都會死的，至於怎麼個死法，是他自己選擇的。其實說別人命不好，他自己命才最不好。」殷候說著，伸手輕輕摸了摸展昭的頭，「這世上最痛苦的人，莫過於最聰明的那一個，能洞悉天機又有曠世之才能的，人生除了痛苦沒有其他，因為幾乎所有人都對他有所圖謀。」
展昭看著殷候的神情，往前拽了拽凳子，問他，「你和天尊是妖王養大的是吧？」
殷候端著杯子喝茶，邊輕輕點點頭。
「他死了，你們是不是很難過？」展昭問。
殷候看了看展昭，似乎是被他的問題問得出了神，最後他說，「該怎麼說呢……我們遇到的值得難過的事情太多了，無論是別人的，還是自己的，到最後已經沒什麼感覺了。」
展昭眨了眨眼，看著殷候。
「不過相比起來，天尊更難過一點。」殷候歎了口氣。
「為什麼啊？」展昭也好奇，同樣是妖王養大的，為什麼殷候不像天尊那樣嚴重。
「性格不同吧。」殷候忽然笑了，「我們小時候一直打趣說，天尊是從蛋裡孵出來的！可能是有一天，妖王出門，撿到了一顆蛋，就拿回家放在被窩裡孵了起來。幾天後，天尊就破殼而出，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那個人就是妖王，妖王就是他的一切，妖王說什麼他都相信，被騙一百次還是相信。」
展昭靜靜地聽著。
「我們離開萬咒宮之後，世道真的就變了。」殷候自言自語，「妖王在那扇門裡一定做了最好的選擇，因為除了他離開這一點之外，一切都變得好了起來，戰亂和武林紛爭也不知不覺中結束了。特別是到了這一代，太平盛世風調雨順，多好啊……」
展昭伸手過去，摸了摸殷候的頭，跟貓爪撓似的，像是在安慰。
殷候搖頭，伸手一拍他後腦勺，「沒大沒小。」
展昭摸了摸腦袋，接著問，「你們懷疑萬咒宮的門打開了？有人改變了過去，所以已經死了的人活了回來？」
殷候皺眉不語。
……
「已經死了的人又活了過來，難道真的改變了過去？」白玉堂想不明白，「可如果是真的，為什麼我們一點改變都沒有？」
「不可能的。」天尊卻是搖了搖頭。
「什麼不可能？」白玉堂問。
「除了妖王之外，沒有第二個人可以做到。」天尊道，「絕對不可能。」
「萬咒宮當年的確是塌了，萬咒台摔得四分五裂七零八落，佛眼門也關閉了，就算打開也沒有用。」陸天寒顯然也同意天尊的觀點，「沒有領路人沒有銀狐族血統，根本不可能打開佛眼門……所以，應該是出了別的事。」
「萬咒宮結構複雜，知道有多大麼？」天尊突然問白玉堂。
白玉堂搖了搖頭。
「大概有兩個陷空島那麼大。」天尊道。
白玉堂驚訝，陷空島規模不小，有兩個那麼大，那豈不是相當於一座城市？
「那座宮殿極為異常，建造在海上，來歷成謎，機關以及危險之多簡直就是有去無回的險地。」陸天寒道，「進入萬咒宮之後，裡邊也像個地底的城市，對吧？」
陸天寒問的是天尊，天尊點了點頭，「的確，曾經應該是有人在裡邊居住過的，但是後來荒廢了。」
「和迷城一樣麼？」白玉堂問，「曾經也繁榮過？」
「那地方太邪惡了。」天尊自言自語，「裡邊住的應該也不是什麼普通人，我倒覺得那裡可能曾經是個魔窟，什麼水鬼啊、海怪啊，都住在裡邊過。」
「也有傳言說以前是用來關押各種重犯的，但後來朝代更替，這座宮殿被人遺忘，死囚們困死在了宮殿裡，成為了怨靈，因此此地戾氣太重，邪氣作祟，要用萬咒台來鎮怨氣。」陸天寒道，「以前聽甲梓講起過。」
天尊點頭。
白玉堂好奇，「甲梓是誰？」
「是一個老頭，妖王找到的，西海一帶的漁民，也是嚮導，他是天底下最熟悉西海，也是唯一能避開風浪、雷電和漩渦，行船到達萬咒宮的人。」天尊道，「甲老頭祖祖輩輩都是海上討生活的，他知道一些關於萬咒宮的事情。」
「那他現在還在麼？」白玉堂問。
天尊伸手拍他腦門，「我二十來歲那會兒他就九十幾歲了，怎麼可能還活著？」
白玉堂伸手摸了摸腦門，觀察天尊神色，倒是鬆了口氣，還是之前那個天尊。
……
「當年進萬咒宮的有多少人呢？」展昭問殷候。
「嗯……少說一百多個，功夫都不錯，當年武林上厲害的角色基本都去了。」殷候回憶著，「大概後來世道太平了，跟這幫人都死在萬咒宮了，多少也有點關係。」
「嗯……」展昭摸了摸下巴，突然問，「萬咒宮不是傳說中都能起死回生的麼？」
殷候微微一愣。
……
天尊看著白玉堂，「你覺得，萬咒宮讓人起死回生的傳說是真的？那些人並不是因為過去改變而活過來，而是真的活過來了？」
「會不會有這種可能性，他們當年死了之後就當即因為某種原因活過來了，但是又逃不出來，或者別的什麼理由留在萬咒宮裡生活，直到最近才出來。」白玉堂道，「出來之後發現世道完全變了，但他們卻沒變，於是想法子來找你們報仇，或者說想要恢復到曾經他們生存的那個歲月？」
天尊捧著杯子「呼嚕嚕」一口，點頭，「唔，也不是沒道理。」
「我比較好奇的是，七歌為什麼會去春堂閣找那卷通往萬咒宮的卷宗？」白玉堂問。
天尊對他擺擺手，「這種複雜的案情找你家貓咪談去，為師不管這些。」
白玉堂無奈，這時，門口傳來敲門聲，展昭開門探頭進來。
白玉堂站起身，跟展昭一起回前廳，找趙普他們商量下一步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