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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秘密絲縷

    1
    警方已查清寫匿名信告發WAL秘密行動的人就是星優雁。但這個證據是根據筆跡鑒定得到的。筆跡作為證據沒有指紋那麼可靠,有時甚至出現一些偏差,因此警方還不能莽撞行事。
    再說,星優雁即便是寄了匿名信,也沒有構成犯罪,問題在於,如果是菊川指使星優雁寫的,那這裡面就大有文章可作了。因為認定如果是菊川殺了妻子,那麼他定會移花接木,將警方的注意力引向WAL方面。
    而且,菊川和星優雁之間的關係也促使菊川有強烈的犯罪動機。
    「菊川來過常樂寺,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我記得容子被殺的第二天,菊川就趕到現場。那天他身上還塗了避蚊劑哩!」舟木一下子回憶起這件事。
    「是有這事。他剛到關西來,按說沒什麼經驗,我當時就覺得他用心良苦。」
    「所以,菊川為了和星優雁結合,就殺害妻子,企圖獨霸財產。這已是顯而易見的事。如果不是WAL那天恰巧從飛機上落下物體而把事情弄得複雜的話,這案子恐怕早已了結了吧。」
    「不,WAL方面也不承認有這事。本來,關於佐倉之死是應該徹底追查的,當我向總部部長請示時,他卻說:『就作為自殺處理算了。』這一來,就沒人再過問這事了。」
    「看來,上司也有來自某方面的壓力。」
    「是啊,就從這句話來看,壓力也許來自WAL方面。據某個官方人士透露,那個WAL公司專門組織處理飛行落下物的班子是具有國際性質的組織。這次事件從表面上看來,只出現了普雷頓和佐倉的名字,其實WAL公司在世界各國的分公司裡這樣的人比比皆是啊,其中有聯邦調查局退休警察、政府官員、工程師、醫生、記者,唉……什麼人都有,而且他們都是有來頭的啊。」
    「龐大的組織機構,巨大的活動能力,所以當局只好保持沉默。」
    對付這國際性組織的暴力行為,舟木覺得自己這個小小的、普通的警察實在是無能為力的。
    「總之,我們只得懸崖勒馬了。」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既然如此,我們就集中精力全力對付眼前的犯人。」
    「我明白。」加能心情沉重地說。「我們現在只是拚命收集菊川的證據,但那天晚上普雷頓等人到底幹了什麼,我們還必須考慮一下。」
    「那天晚上,普雷頓等人本來是去回收飛機的碎片,而且已經收回了大部分,就在這時,他們發現了菊川容子的屍體。」
    「嗯,這樣我們只拾到一片小鋁塊。我覺得既然有人指使星優雁寫匿名信,說明那人一定在現場。也就是說,當兇手殺害容子之後,卡車和汽車吊恰巧也趕到現場。當然,卡車是滿載著一車砂來的,這是掩蓋汽車轍痕最常用的手段。總之,他們這時發現了屍體,認為這對他們不利,於是就處置掉了。」
    「我也這麼想。」
    「至今,WAL方面一直認為他們毀掉了殺人證據……」
    「這就是及時處置了屍體。」
    「嗯,如果把屍體扔進山裡,那就更無人知道了。」
    「舟木君。」加能忽然想起什麼事。
    「怎麼?」
    「我感到裡面有個問題。」
    「……?」
    「投匿名信以後,我們查明普雷頓在東京啊。」
    「那美國人的兒子在池袋爬超高層大樓不幸摔死,他去東京認領屍體了。」
    「是的,正是這回事。」加能警部露出一絲微笑。
    「怎麼啦?」
    「你還記得那青年死時穿著的衣服嗎?」
    「當然記得,那衣服的口袋裡還有一張小紙,據所轄署核實,那上面的一段文字是《方丈記》中的一小節。」
    「現在我覺得可疑的是那件衣服。那個青年不懂日語,不可能和《方丈記》有聯繫。衣服很有可能是那青年攀大樓之前,向某人借用的。」
    「我明白了,普雷頓那天從殺人現場回到伊丹的辦事處後,並不知道這件事,那個美國青年也許沒打招呼就借穿了那件衣服。」
    「你分析得很有道理。除此以外,沒有給青年換衣服的機會呀,現在那衣服已被普雷頓擅自處理了,我們無從得知。不過有關衣服的記錄也許池袋警署還保留著,不妨問問他們……。」
    沒有證物,也就無從判斷,如果能從原始記錄中發現什麼線索,那就太好了!
    於是,他們火速給東京打電話。
    回話說,前不久處理薩姆魯案件的前川警部現在在北海道出差,至少兩、三天以後才能回來。
    「要想詳細地瞭解案情原委,最好找辦案人。那我們去東京一趟怎麼樣?」加能警部問。
    「是為了澄清那件運動上衣嗎?」舟木稍許有些不安。
    「不,以這為由出差似乎不合適,我還想順便到菊川在搬遷到這裡以前的川崎地方去調查一下。」
    「不過,菊川原住址由於區劃整理,當地的人都已離散了哇。」
    「碰碰運氣吧!哪怕只碰到一個人也行。我想菊川既然和俱樂部的女招待關係密切,一定是經常去大阪的,應該搞清菊川和星優雁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明白了。」
    「趕快開一個緊急偵破會議,把這方案告知搜查科。」
    加能彷彿已經勝券在握,他爽朗地說。
    2
    從大阪去川崎,必須乘新幹線「光」號列車,一般的旅行路線是先到達東京,然後再從東京乘國營電鐵返至川崎。
    加能警部和舟木刑警兩人到達東京時,正是中午時分。盛夏熾陽當頂,一般熱浪向他們襲來。
    菊川商事原址位於中原區,要去那裡必須在川崎乘南武線電氣火車。
    在月台上等車之際,舟木對加能說:「來到陌生地方,總覺得一切都不像老地方那麼自如,行動也是笨拙的。兇手不在這裡殺人,而特地選擇伊丹,看來這傢伙一定很熟悉當地情況。」
    「可以這樣考慮。這也是常見的。尤其是當某個女人對他多少有吸引力的時候。」
    「可是,那大樓的兒島管理員不論何時都肯定菊川夫婦兩人關係很好,」
    「那只是電話裡說的吧。那是……還是印象不同?」
    恩愛夫妻,突然為了爭奪財產而互相殘殺這似乎是不合情理的事。
    電氣火車進站了,兩位警察停止了對話。在月台上站著談話,不必擔心被人聽到,但在狹窄的車內,就不能這麼做了。
    這條線的車輛與關西的現代化私營鐵路車輛比較起來就遜色多了。它行駛速度緩慢,地鐵通過的地方儘是些稠密的住宅區。
    當電車到達武藏中原的F通信機工廣北部時,他們倆下了車,隨後叫了輛出租車直奔目的地。
    來到神奈川縣警署,他們說明原委,提出想詢問瞭解菊川的有關情況。
    縣警告訴他們,最瞭解菊川的人是長谷川。
    長谷川原住菊川商事隔壁,現在搬遷到離原住址大約一百多米的南邊。
    長谷川不動產公司是近年來才興旺起來的,原來只是靠一張辦公桌和一台電話進行交易,生意非常靈活自如。
    長谷川戴著金絲邊眼鏡,手上還戴著金戒指。他年約四十八、九歲,面容稜角分明,目光炯炯有神。
    「剛才我已打電話來過,我想請你談談你以前的鄰居菊川先生的情況。」加能對長谷川說。
    「是因為涉及到他太太被殺而來瞭解偵察線索的嗎?」長谷川十分敏感。
    加能仍然微笑著說:「是的。不過今天我主要想瞭解他們夫婦的為人和生意方面的情況,還談不上偵察。」
    「菊川夫婦兩人一向很和睦,互不干涉。」
    「你是說他們相親相愛?」
    「是這樣。」
    「他們的買賣很興隆吧?」
    「那我就不太清楚了。因為這涉及到他們自己的私有財產,故不便多問。不過表面看,他們過得並不壞,因為太太是個能幹的人。」
    「生意方面是由那女人一手經營的嗎?」
    「說是獨自一人經營,有些不恰當,曾經有個年輕的助手,男人好像完全不管金融方面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菊川太太是再婚,菊川氣宇軒昂,所以之間有些差別。」
    「菊川是本地人嗎?」
    「是的,你們已向他本人瞭解過這些情況嗎?」長谷川用疑惑的眼光看著這兩個不速之客。
    「我們問過他。」
    「如你所知,這一帶由於區劃整理他不得不搬家,菊川沒有地盤,只得靠金錢,所以,他們決定遷回太太的老家,我聽他是這麼說的。」
    「如此說來,菊川這次搬遷,是太太贊成的羅?」加能從長谷川的話裡,聽出某些疑問。
    「是的,他是這樣對我說的。」
    「菊川經常去關西嗎?」
    「關西?不,沒那回事。恰恰相反,據他說,他好多年都沒去過哩!」
    「竟有這事?」長谷川的話,使加能和舟木大吃一驚。
    「你沒聽菊川說過?」
    「可能有什麼原因吧。」
    「是這樣的,我好像聽說過菊川大約在十年前曾在大阪呆過,當時幹的可是暴力團的買賣啊,現在早已洗手不幹。在大阪、神戶,他以前的狐朋狗友還大有人在。因此,他不去那些地方。」
    「噢,那麼,就你所知道的這幾年,他沒有去關西?」
    「可以保證,最近一年內我沒聽說他去過,……不過,警察先生,我也不是專門監視他的人啊。」長谷川為自己辯護說。
    「如果這證詞是準確的,那麼菊川去關西認識星優雁的推想就不攻自破。難道是星優雁來東京時,在川崎或橫濱認識了菊川的嗎?」
    「菊川和其他女人有沒有關係?」加能改變了內容。
    「女人嗎?嗯……他雖然其貌不揚,卻有那麼好的太太,他不會拈花惹草的。怎麼啦,警官先生,難道菊川可疑嗎?」長谷川有些奇怪。
    「不、不、沒什麼,只是對他本人的證言還不太清楚,瞭解些別的參考參考。」
    加能決定停止詢問,對方如果驀起疑竇,證詞必定帶有主觀色彩,這對正確瞭解情況是極為不利的。
    3
    離開長谷川以後,加能二人就準備去東京池袋區。他們在武藏小杉換乘了東橫線的列車,舟木這時說:「看來我們原先對菊川和星優雁的關係考慮得太簡單了,其實,他們之間的關係很複雜哩。」
    「也許我們把關鍵的地方弄錯了,所以越來越迷惘。如果說菊川沒必要殺死妻子,那麼菊川與星優雁之間的關係,就要與殺人事件分別對待。」
    「我也這麼考慮。」
    舟木和加能都緘默不語了。列車在飛速行駛著。
    約一小時後,他們來到東京警視廳,前川警部已在接待室裡等他們了。
    當時由於不明爬樓美國青年的身份,以前川為首的警官曾對這件運動衣進行過仔細的檢查。加能他們曾懷疑這件運動衣是兇手的,也就是說,是菊川時雄的。」
    「現在最重要的是讓我們看看有關運動衣的記錄。」加能說。
    前川聽後連連搖頭,遺憾地說:「實在抱歉,我們當時沒有留下專門的記錄。那件衣服已交給死者的父親普雷頓,因為那時已搞清死者身份,衣服也就沒有保留價值。」
    「什麼都沒留下?有沒有衣服的照片呢?」加能追問。
    「也沒有,只是那青年摔死後,我們拍攝了幾張現場照片。」
    「把照片給我們看看吧!」
    「行。」
    前川警部拿出五張照片,上面清晰地記錄了現場的慘狀,兩個警官認真地看著。
    「這衣服的口袋,有一張《方丈記》的碎紙片嗎?」
    「是的,是有一張紙片。」
    「如此看來,這件衣服不可能是青年自己的,也許是借來的。」
    「對!」
    「關於這情況,瓊斯·普雷頓當時說過什麼話?」
    「他只說過是別人的……」
    「衣服上面有什麼標記沒有?」
    「有,是AP·RU幾個字母」
    「啊!」加能和舟木相互對視了一下,顯然,那運動衣不是菊川時雄的,他們又失望了。
    通過對薩姆魯的屍體解剖,知道他在臨死前服用過某種興奮劑。不難想像得出,普雷頓曾給佐倉下過這種藥,後來又被薩姆魯不慎服用,結果在這種興奮劑的作用下,薩姆魯失去自控能力開始攀登那座超高層大樓。
    如果這種想像成立,那麼這對美國父子之間奇妙的關係,不能不令人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