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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波瀾迭起

    1
    「三重塔之謎,我覺得可以解開了……」菊川突然冒出這句話令加能警部不勝驚訝。
    這個和高超的犯罪手法緊密聯繫的奇特案情,根本不是外行所能理解的。連加能都把它稱為「空中密室」,是一個相當費神、相當複雜的案件。
    「你說能解開這個謎,請說明一下吧。」警部陪著菊川回到警察署,他一邊喝著冷麥茶,一邊問。
    「怎麼說呢?我考慮到犯人作案的必然性。」菊川答道。真是個怪人,他的眼神被太陽鏡的有色玻璃遮掩著,加上梳得很得體的大背頭,使得菊川的本來面目更看不清,令人不可捉摸。
    「必然性?這話怎講?」
    「你想想,兇手為什麼要故意把屍體放到那麼高的地方去呢?這個理由就是必然性。」
    菊川說話時很沉著老練,加能被這個認為是外行的大膽說法驚得目瞪口呆。
    「等等,你是說,兇手是在三重塔下面作案,然後將屍體轉移到二層樓,是嗎?」
    「正是這樣。否則在二層樓的樓梯和外面的欄杆上都沒留下動亂的痕跡,將無法解釋。」
    「如果像你所設想的,都麼他們轉移屍體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屍體放在下面,對兇手來說,有很多不利的地方。」
    「這些,你是怎樣考慮的?」
    加能警部從菊川的語氣中,感到了一種竭力在控制自己激昂的情緒而發出的輕微的顫抖聲,有點像憨厚誠篤之人突然受到什麼剌激而大發雷霆的樣子。
    「這個我還不太清楚。但可設身處地想一想——不管他身份如何。我,不必去考慮妻子會和罪犯一起登上三重塔,因為這是根本不可能的。」
    「菊川先生的話很有參考價值。但一個人的體重,即使是個女人,要把她轉移到三重搭的二層樓內,也絕非易事啊……。」
    「你說得有道理。不過,不久前我看過一本小說,記得裡面寫著用鏟雪車把屍體蓋滿雪的一段情節。這是以雪為主的作案方怯。本案卻不同,豈止雪,連雨都沒有,因此,我想像兇手是用機械的力量將屍體轉移到三重搭內的。」
    加能覺得知菊川的話很有份量。
    「你說是機械的作用,可是……」加能挑剔般地發問。
    「我明白,你是想說,要殺一個人,用不著特意動用大型機械,是吧?」菊川先發制人了。
    「正如你所說。從常識來看是不可能的。」
    「從常識的角度看不可能,犯罪分子正是抓住了這一點呀。就拿容子來說吧,她在這種地方被人殺害,從常識來看不也是不可能的麼?然而事情偏偏如此。」
    「你認為到底是什麼樣的機械呢?菊川先生。」
    「如果硬要我具體指出是何種機械,我無能為力,這只有依靠警察的力量來調查清楚了。但是有一點……」他說著,突然頓住了。
    「……」
    「那就是說,在撒在三重塔周圍的砂下面,車輛的輪胎印被掩蓋著,車輛行駛方向的痕跡也被掩蓋著,希望你再一次進行周密的調查。」
    菊川也看出砂下面的證據是何其重要。
    「是啊,這倒是令人奇怪。你覺得那是作案人的所作所為嗎?」加能警部單刀直入地問。
    「這再清楚不過了。作案人乘坐的大型車輛的型號如果能查清,就能立刻抓住罪犯。我無辜的妻子竟如此慘遭毒手,這實在叫人不能容忍!請你們趕快行動吧!」
    菊川怒不可遏,加能清楚地感到他為了盡快破案在作不懈地努力。
    「今後,你如果回憶出什麼新的線索,請隨時電話通知我們。」
    「是,我一定全力協助!」
    講完這話後,菊川就離開了。
    2
    七月十六日,警方當局突然收到一封聲稱是揭露常樂寺殺人案真相的匿名信。
    大凡複雜的案件,警方總會得到各界人士的大力協助,大部分是以打電話的形式報告警視廳的,但多半又是毫無價值的捕風捉影。儘管如此,作為線索,警方仍是認真對待,一一進行調查處理。唯獨這封匿名信,彷彿具有特殊的價值。信上沒有寫信人姓氏住址,是用很細的圓珠筆寫的。從筆跡來看,顯然出自女人之手。
    信的內容如下:
    恕我冒昧,突然寫信給你們。
    關於常樂寺三重塔的殺人案,本人願盡己所知向警方提供線索。
    事情是這樣的,出事的那天晚上,約十點鐘左右,我路過常樂寺,突然聽到女人的慘叫聲,我循聲跑去一看,發現寺院內有兩輛大型汽車,一輛是汽車吊,另一輛是普通的載貨汽車。汽車的牌號我已記不清了,只記得汽車吊車身上好像有WAL字樣。我覺得這和兇殺案有關,就仔細地觀察起來,隱隱約約看到兩個人影,但面容模糊,很難辨清。我當時極為恐懼,就急忙跑回家了,以後,那裡還發生過什麼事,我一無所知。
    加能看完這封信,想起被害者丈夫菊川說的話。
    這裡面的內容極為重要,信寫得非常具體,難道用汽車吊吊起屍體,將她隱藏於三重塔內的設想,真的能夠成立嗎?
    「你是怎樣考慮的?」加能把信的複印件遞給舟木說。為了核實指紋,原件己送去鑒定了。
    「你認為有疑問嗎?」舟木回答說。「時間一致,信中所說的兩輛車也和現場情況相符。我認為卡車當時滿載著砂。」
    「嗯,有兩個人影,看來作案人是兩人結成一夥。我早覺得幹這事一人根本就不行嘛。那女人的慘叫聲究竟是因為什麼呢?我認為罪犯採用的殺人方法完全可以使被害人一聲不吭地死去……因為至今,我們還未發現一滴血。」
    「那慘叫聲就有文章了。不過整篇的內容基本屬實,不能因一點否定全部。」
    「好吧。現在我們從三方面著手,一方面查找這個寫信人,另一方面,仔細研究WAL是什麼意思。只要這兩點清楚了,事情也就有八九成了。第三個方面就是車轍的問題。可真被菊川說著了啊。把常樂寺的砂再慢慢地仔細地翻一遍看看。雖說不是太上皇帝的陵墓,但也說不出能挖個什麼稀奇古怪的玩藝兒哩!」
    加能警部喜形於色。如此亂麻似的案件好歹有了個頭緒,哪怕是封匿名信,總歸是涉及到案件的本質啊。
    也許能出人意料地了結此案,加能心裡思忖著。既然有了目擊者,汽車吊和卡車配合作案的真相豈不昭然若揭嗎?
    「不過,在出動大型車輛之前,為何要殺死這個女人呢?事情總有點荒唐,不可思議。」舟木心裡感到不踏實。
    表面看,局面彷彿已經明朗。
    ——殺死一個女人,為了將屍體轉移到三重塔內,兩個男人動用兩輛汽車,其中有一輛是汽車吊。WAL幾個字母一定表示為某個集團的代號。這輛吊車也一定屬這個集團所有。作案人偷偷利用它進行犯罪活動。
    加能意味深長地歎了口氣。
    「不管怎麼說,先從這封匿名信入手吧!」
    偵察總部抱著一線希望,帶著一團疑慮,開始瞄準這個目標了。
    3
    加能他們認為,汽車吊屬特種車輛,而且車身還印有WAL的標誌,所以這種車輛一定不屬常見。
    一般說來,擁有汽車吊的幾乎都是建築公司之類,除此之外,國營鐵路局、住宅管理局也可能有。
    可是,經查明,建築公司和其它公共團體都不用WAL的標誌。
    於是,再擴大偵察範圍,發現所有的企業、團體都沒有使用WAL的縮寫字母,目標看來要轉換一下了。
    WAL,是否就是泛美航空公司WorldAirLine的縮寫呢?
    不能匆忙下斷語,事先詢問一下該公司所屬的阪神分公司是否具有汽車吊再說。
    查詢事項有二點:
    一、貴公司是否具備汽車吊,如有,請說明型號及馬力。
    二、七月十三日夜晚十點鐘左右,貴公司的汽車吊是否在伊丹市郊外常樂寺附近作業。
    WAL經管著大阪國際機場。處在佔地面積寬廣的陸上自衛隊第三師團司令部千僧屯的邊緣,設置著WAL日本分公司關西聯絡站。這個聯絡站距此地約一點五公里。
    詢問一事,由舟木刑警用電話聯繫,接電話的是代理營業主任問田先生。他回答如下:
    「本公司出於各種工作的需要,備有一輛大型汽車吊,但實際上並沒有使用,所說的七月十三日晚該汽車吊亦沒有作業。」
    「這輛車的車身上有WAL這幾個字母嗎?」舟木問。
    「有,不過在眼睛看不到的地方。」河田只感到蹊蹺。
    「噢,是這樣的。那天晚上有人親眼看到一輛相似的汽車吊停在常樂寺內。」
    「也許看花了眼,搞錯了吧?」河田態度非常冷漠,愛理不理。
    「為慎重起見,請你把這汽車吊的型號,以及各種細微的特徵告訴我吧!」
    「嗯……這汽車吊屬K201型,6DC型的二百匹馬力。」
    「最大的起重負荷是多少?」
    「二十噸。」
    「我還想問一下,這汽車吊的司機是誰?」
    「我剛才已經說過了,這輛吊車不常用,所以沒有配備固定司機。」
    「可是突然需要用時由誰操作呢?」
    「當要搬運器材用時,由瓊斯·普雷頓操作,他是美國總公司的職員。」
    「什麼?瓊斯·普雷頓?」突然冒出個外國人名字,舟木一剎那還反應不過來。
    「另外,貴處有卡車嗎?」
    「有一輛載重四噸的卡車。」
    「那麼,十三日晚上這輛車出動沒有?」
    「沒有。原則上夜晚不出動作業。」
    「曾經發現過司機偷偷地開出去的事沒有?」
    「我們在這方面管理得相當嚴格。」
    「明白了。請你再把卡車司機的姓名告訴我。」
    「司機名叫佐倉茂,是個老實守紀的人。」
    偵察總部瞭解到了WAL確有兩輛與本案有關係的車輛,而WAL分公司卻又一口咬定十三日夜晚任何車輛均未出動。
    「僅從電話中得到一點兒相似之處,馬上就下結論說人家一定去過,這種推斷未免太草率、武斷了。不過,弄清了兩個司機的名字總歸是個大收穫吧,趕快行動吧,弄清這兩人與本案是否有牽連。」加能對舟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