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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凱利回到賓館房間時,剛才發生的事還讓她心有餘悸。只差一步就命喪黃泉的經歷是可怕的。我眼下最不需要的就是某個金髮女郎從天而降把我弄去任人宰割。
  凱利倒在長沙發上,竭力恢復平靜,並且閉上了眼睛。她試圖進行冥思,集中思想默誦咒語,但不起作用。她太驚恐。內心深處有一種空洞、孤獨的感覺。馬克,我想念你。人家說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的心情會好起來。不對,我親愛的。每一天都變得更加糟糕。
  走廊上傳來食品推車滾動的聲音,凱利意識到自己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她不餓,但她知道她必須保持體力。
  她打電話給客房服務部。「我想要一客蝦仁色拉和一壺熱茶,勞駕。」
  「謝謝。二十五至三十分鐘後就送到,哈里斯太太。」
  「好。」凱利掛上電話。她坐著,在腦海裡回放和坦納·金斯利的會見,感到彷彿自己被扔進一個寒冷刺骨的夢魘。究竟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馬克從來沒有提過奧爾加?是生意夥伴嗎?婚外戀?馬克,親愛的,我要你知道即使你真的有婚外戀,我也會原諒你,因為我愛你。我將永遠愛你。你教會我怎樣去愛。我原來是冷若冰霜的,是你溫暖了我。你讓我恢復了自尊,讓我有了做女人的感覺。
  她想到黛安娜。那個好管閒事的傢伙差點送了我的命。要離她遠遠的。不難做到。明天我就回巴黎,跟安琪兒待在一起。
  她的沉思被敲門聲打斷。「客房服務部。」
  「進來。」凱利剛要朝門口走,突然停了下來,心裡犯疑惑。她只是幾分鐘前才叫人送餐。太快了。「等一會,」她大聲說。
  「是,太太。」
  凱利拿起話筒,撥了客房服務部的號碼。「我點的飯菜還沒送來。」
  「我們正在做,哈里斯太太。過十五或二十分鐘就到。」
  凱利掛上電話,她的心怦怦地跳動。她撥了總機號。
  「有個——有個人試圖進入我的房間。」
  「我會派一名保安上去,哈里斯太太。」
  兩分鐘後,她又聽見敲門聲。凱利提心吊膽地走到門後。
  「哪位?」
  「保安。」
  凱利看看表。太快了。「我馬上來。」她急忙跑到電話前,再給話務員打電話。「我叫過保安。他——」
  「他正在上樓,哈里斯太太。一兩分鐘後就到。」
  「他叫什麼名字?」她的嗓門由於害怕而哽咽。
  「托馬斯。」
  凱利聽見走廊上有很低很低的嘀咕聲。她把耳朵貼在門上直到聲音消失。她站著,心頭充滿莫名的恐懼。
  一分鐘後,有人敲門。
  「誰?」
  「保安。」
  「比爾嗎?」凱利問。她屏住呼吸。
  「不,哈里斯太太。是托馬斯。」
  凱利立即打開房門,讓他進來。
  他看了她一會,「出什麼事了?」
  「有——有人想進來。」
  「你看見他們了嗎?」
  「沒有。我——我聽見他們的聲音。你能護送我出門上出租車嗎?」
  「當然,哈里斯太太。」
  凱利迫使自己鎮定下來。太多的事情發生得太快了。
  走進電梯時,托馬斯緊靠在凱利的身邊。
  他們抵達大堂,凱利環顧四周,但沒有看見任何可疑的跡象。凱利和保安走到外面,到達出租車站台時,凱利說:「謝謝你。我太感激了。」
  「我將確保你回來時一切正常。企圖進入你房間的人現在已經不在了。」
  凱利跨進一輛出租車。朝後窗外瞟了一眼,看見兩個人跳進一輛停靠著的豪華轎車。
  「到哪裡?」司機問凱利。
  轎車停在了出租車後面。前面街口,一名警察正在指揮交通。
  「筆直開,」凱利吩咐他。
  「好的。」
  當他們接近綠燈時,凱利急忙說:「我要你減速,等到路燈變黃,然後快速左轉彎。」
  司機在後視鏡裡朝她瞄了一眼。「什麼?」
  「別在綠燈時開,等到黃燈再開。」她看見司機臉上的表情。
  凱利擠出一個笑容。「我正跟人打賭。」
  「哦。」瘋狂的乘客,該死。
  在交通燈由綠變黃時,凱利說:「開!」
  司機在燈變紅時,急速地來了個左轉彎。他們身後的車流被警察攔住了。轎車裡的人面面相覷,萬分沮喪。
  出租車開出一個街區時,凱利說:「我忘了樣東西。得在這裡下車。」
  司機開到路邊,凱利下車,遞給他一些錢。「給。」
  他望著凱利匆匆跑進一幢醫藥大樓。巴不得她到裡面去進行心理咨詢。
  拐彎處,交通燈一變成綠色,豪華轎車便向左轉。出租車在兩個街區外,他們疾馳著追趕。
  五分鐘後,凱利對著另一輛出租車招手。
  在黛安娜·史蒂文斯的寓所裡,格林伯格探長說:「史蒂文斯太太,你看見那個朝你開槍的人了嗎?」
  黛安娜搖搖頭。「沒有,發生得那麼快……」
  「不管是誰,這都是很嚴重的事件。彈道專家從牆裡挖出了子彈。四十五口徑,能穿透防彈衣。算你走運。」他遲疑了一下。「我們認為不論槍手是誰,都是由托尼·阿爾鐵裡派來的。」
  黛安娜吞嚥了一下。我可以高枕無憂地休息一陣子了。也許清算幾筆陳年老賬吧。
  「我們正在調查。」
  黛安娜點點頭。
  格林伯格打量她片刻。「關於那只丟失的公文包,你知不知道裡面是什麼?」
  「我不肯定。理查德通常早晨隨身帶著它到實驗室去,夜裡帶著它回家。我有次看見一些文件,都是非常技術性的。」
  格林伯格撿起放在桌上的婚戒。「你說過你先生從來不把婚戒脫下來?」
  「是——是的。」
  「你先生死前的那些天,有沒有什麼非同尋常的表現,好像他處於某種壓力之下,或者有心事?你記得在最後見他的那一夜他有沒有說過或做過什麼?」
  那是清晨。他們都躺在床上,一絲不掛。理查德溫柔地撫摩著她的大腿,「我今天夜裡要干到很晚才回家,但給我留出一兩個小時,寶貝。」
  她觸摸著他喜歡被觸摸的地方,「大話王。」
  「史蒂文斯太太——」
  黛安娜被推回現實中。「沒有。沒有什麼跟平常不一樣的。」
  「我會採取措施保護你,」格林伯格說。「而如果——」
  門鈴響。
  「你在等什麼人嗎?」
  「沒有。」
  格林伯格點點頭。「我來開。」
  他走到門邊,打開。凱利·哈里斯趾高氣揚地走進來,掠過他身邊。
  凱利大踏步地徑直走到黛安娜面前。「我們必須談談。」
  黛安娜訝異地看著她。「我以為你啟程往巴黎去了呢。」
  「我採取了迂迴的路線。」
  格林伯格走到她們當中。「這位是厄爾·格林伯格探長。凱利·哈里斯。」
  凱利轉向格林伯格。「剛才有人想闖進我賓館的房間,探長。」
  「你向賓館保安報案了嗎?」
  「報了。人跑了。保安護送我出門的。」
  「你知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
  「不知道。」
  「你說有人想闖進來,意思是他們試圖強行打開房門?」
  「沒有,他們——他們只是站在外面走廊上。他們假裝是客房服務部的人。」
  「你有沒有叫他們送餐?」
  「叫了。」
  黛安娜說:「那很可能是你的想像了,因為上午發生的事情,而且——」
  凱利呵斥她。「聽好了,我告訴你,我既不想跟這件事,也不想跟你有任何瓜葛。我今天下午就打包,飛回巴黎。你告訴你黑手黨的兄弟們離我遠點。」
  他們看著凱利轉身離開。
  「這都是怎麼回事啊?」格林伯格問。
  「她的丈夫被——被謀害了。他上班的公司跟理查德上班的是同一家,金斯利國際集團。」
  凱利一回到賓館大堂,便走到總台前。「我退房,」她說。「你能為我在下一趟去巴黎的航班上訂座嗎?」
  「當然可以,哈里斯太太。要哪家航空公司的?」
  「只要讓我離開這裡就行。」
  凱利穿過大堂,走進一部電梯,摁下去四樓的電鈕。當電梯門開始關閉時,兩個人把門推開,跨進電梯。凱利仔細看了兩人一眼,迅疾抽身返回大堂。她等到電梯門關閉後,才朝樓梯走去,步行上樓。絕對不能存僥倖心理,凱利想。
  她抵達四樓樓梯口時,一個彪形大漢擋住了她的道。
  「借光,」凱利說。準備從他身邊走過去。
  「噓!」他用一把上了消音器的槍指著她。
  凱利面色煞白。「你要幹什麼——?」
  「閉嘴。我保證你會得到數目絕對正確的洞眼,太太。除非你想多要一個,別出聲。我意思是——一聲都不許吭。你和我下樓去。」
  那人微笑著,但凱利更仔細地看了他一眼後,才發現他上嘴唇的一個刀疤把他的嘴巴往上扯出一個固定的笑容。他有著她從未見過的冷酷眼睛。
  「我們走吧。」
  不!我決不要因為那個婊子的緣故而送掉性命。「等一會。你搞錯——」
  她感到槍猛地戳進她的肋骨,她想喊叫。
  「我不是告訴過你閉嘴嘛!我們走下去。」
  他的一隻手像鐵鉗似的緊緊抓住凱利的胳膊,槍藏在他另一隻手裡,放在她背後。
  凱利竭力壓制著神經質。「求你了,」她柔和地說,「我不是那個——」他用槍口戳她後背,引起的疼痛是劇烈的。他使勁擰她的胳膊,以至她能感覺得到血液都被擠干了。
  他們開始下樓。到達了大堂。裡面擠滿了人,當凱利猶豫不決是否要呼救時,那人說:「想都別想。」
  他們到了賓館門外。人行道邊有一輛多功能運動車等著。兩輛車前面,一名警察正在開停車罰單。凱利的綁架者把她領到多功能車的後門前。「好吧,」凱利提高嗓門,氣呼呼地說,「我上車,但我有話要告訴你。你要我為你做的事是要多花一百塊錢的。我想到那種事就噁心。」
  警察轉過身觀望。
  壯漢瞪著凱利。「你到底在——?」
  「如果你不想付錢,那麼就拉倒,你這個下三爛。」
  凱利拔腳飛快地朝警察走去。壯漢盯著她的後背。他嘴巴咧著微笑,但眼睛卻是毒辣的。
  凱利指著他。「那個變態狂騷擾我。」
  她扭頭瞟了一眼,看見警察走向暴徒。凱利跨進一輛出租車。
  壯漢正要鑽進多功能運動車,警察說:「等一等,先生。在本州嫖娼是違法的。」
  「我沒有——」
  「拿個證件給我看。你名字叫什麼?」
  「哈里·弗林特。」
  弗林特看著凱利的出租車疾馳而去。好個婊子!我會殺了她。慢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