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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拉臘將她決心加快飯店施工進度的決定以及會上討論的意見告訴了保羅·馬丁。
  「他們可能是有道理的。」保羅說,「你這麼做會有危險。」
  「俗話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嘛。」1
  『1原文為「Trumpdoesit,Urisdoesit」。』
  保羅委婉地說:「寶貝,可你既不是魔,也不是道呀。」
  「我要讓它們也相形見絀,保羅。我要在紐約蓋起更多的高樓,比以往任何人蓋的都多。紐約應該成為我的城市。」
  他久久地凝視著她,「我相信你。」
  拉臘在辦公室裡裝了一部對外不公開的電話機,只有保羅·馬丁有這個號碼。他在辦公室裡也裝了一架只通拉臘的電話,兩個人每天都要通幾次話。
  只要他們下午能抽得出身,他們就在拉臘的寓所幽會。保羅·馬丁對這些幽會的渴望之熱切,連他自己也難以置信。拉臘整個兒迷住了他的心竅。
  ※※※
  當凱勒覺察到這種苗頭後,他深為關注。
  「拉臘,」他說,「我認為你犯下了一個錯誤。他是個危險人物。」
  「你不瞭解他,他很不一般。」
  「你愛上了他嗎?」
  拉臘思考了片刻。保羅·馬丁滿足了她生活中的需要,但她究竟愛不愛他呢?
  「不。」
  「他愛上了你嗎?」
  「我想是的。」
  「小心些。千萬小心些!」
  拉臘莞爾一笑。在一股衝動之下,她吻了凱勒的臉頰,「我喜歡你這樣關心我,霍華德。」
  ※※※
  拉臘正在建築工地上細讀一份報告。
  「我已經注意到我們花在木材上的開支太大了。」拉臘說。她正在與新上任的項目經理彼得·裡斯談話。
  「以前我沒來驚動您,卡梅倫小姐,是因為我還沒有十分的把握——不過您的感覺是對的,我們的大量木材不見了,結果不得不加倍進貨。」
  她盯著他,「你是說有人在偷竊木材嗎?」
  「看來是這樣。」
  「你有沒有什麼懷疑對像?」
  「還沒有。」
  「我們在工地上有值夜班的人,不是嗎?」
  「有一個看守人。」
  「他就沒有發現什麼?」
  「沒有。不過像這樣猖獗的偷盜活動,白天裡也可能發生,誰都可以幹。」
  拉臘若有所思地說:「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情況,我會處理的。」
  那天下午,拉臘雇了一名私人偵探,他叫史蒂夫·凱恩。
  「有誰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把成堆的木材弄走呢?」凱恩問。
  「這得你來告訴我。」
  「你說工地上有一名值夜班的看守人?」
  「對。」
  「會不會是他幹的。」
  「我對推測不感興趣。」拉臘說,「請你把作案的人查出來,然後報告我。」
  「我可以裝成一個被你僱用的建築工人嗎?」
  「可以這樣安排。」
  第二天史蒂夫·凱恩便來到了工地上幹活。
  拉臘把事情告訴了凱勒。他說:「其實你用不著親自過問,我可以代你處理這類事情。」
  「我喜歡事必躬親。」拉臘說。
  談話不歡而散。
  ※※※
  兩天後,凱恩來到了拉臘的辦公室。
  「查出什麼蛛絲馬跡沒有?」
  「水落石出了。」他說。
  「是守夜人幹的?」
  「不是。木材不是從工地上被盜走的。」
  「什麼意思?」
  「我是說,這些木材壓根就沒有運到工地上來,它們被送往新澤西的一處建築工地——賣了兩次。發票也被塗改過了。」
  「是誰作的案?」拉臘問。
  凱恩告訴了她。
  ※※※
  第二天下午,拉臘召開了工作小組全體會議。特裡·希爾——拉臘的律師,以及霍華德·凱勒、吉姆·貝隆、彼得·裡斯都在座。會議桌前還坐了一位陌生人,拉臘介紹時稱他為康羅伊先生。
  「大家匯報一下情況吧。」拉臘說。
  彼得·裡斯說:「我們的進度正常,估計還要四個月時間。您要求加快施工速度的主張是正確的。一切都運轉自如,我們已經開始安裝電路和管路系統。」
  「很好。」拉臘說。
  「被盜的木材有什麼消息嗎?」凱勒問。
  「還沒有新的發現。」彼得·裡斯說,「我們現在連睡覺都睜著一隻眼睛。」
  「我看大家用不著再為這事煩惱了,」拉臘宣佈道,「我們已經查明了盜竊木材的人。」她對陌生人點首示意道,「康羅伊先生在紐約市稽察所做事,我們實際上應該稱他康羅伊探長。」
  「他在這裡做什麼?」彼得·裡斯問。
  「他來把你帶走。」
  裡斯抬起頭來,大驚失色,「什麼?」
  拉臘面對眾人說:「裡斯先生一直在把我們的木材賣給另一家建築公司。當他發現我正在核查時,便決定報告我那裡發生了問題。」
  「等一等,」彼得·裡斯說,「我……我……您搞錯了。」
  她轉身對康羅伊說:「請您把他從這兒帶走。」
  她又轉回身對大家說:「現在,讓我們討論飯店開業的問題吧。」
  ※※※
  飯店越臨近於竣工,氣氛就越是緊張。拉臘變得越來越令人難以忍受。她經常衝撞訓斥每一個人,深更半夜地打電話折騰別人。
  「霍華德,你知道托運的牆紙到貨了沒有?」
  「看在上帝份上,拉臘,現在才凌晨4點鐘呀。」
  「還有90天飯店就要開業了,沒有牆紙,我們怎麼開張?」
  「天亮後我就查。」
  「已經天亮了,現在就查一下吧。」
  截止日期越臨近,拉臘的神經質就越升級。她找來了廣告部經理湯姆·斯科特。
  「你手下都是些小孩嗎,斯科特先生?」
  他瞧著她,莫名其妙,「沒有呀。幹嗎?」
  「因為我剛剛翻閱了你們制訂的廣告宣傳新計劃,簡直就像出自一群智力遲鈍、乳臭未乾的幼兒之手。我簡直不敢相信,一幫成年人苦思終日,結果就想出了這麼一個分文不值的東西。」
  斯科特皺緊了眉頭,「如果計劃裡有哪點使您不喜歡……」
  「沒有一處能讓我喜歡。」拉臘說,「這個計劃太缺乏刺激,蒼白無力,淡而無味,隨便哪一家飯店都能套得上。我們的飯店與眾不同,斯科特先生,它是紐約最漂亮、最現代化的飯店,可你們卻讓人感到它是一個冷冰冰、苦巴巴的地方。它應該是一個溫暖如春、賞心悅目的旅客之家。我們要突出一個『家』字,你看你們能抓住這一點嗎?」
  「我向您保證能抓住這點。我們馬上修改計劃,兩周內……」
  「星期一,」拉臘斷然說道,「我要求星期一就看到新的計劃。」
  ※※※
  新的廣告出現在全國各地的報紙、雜誌和街頭廣告牌上。
  「這次我們在廣告戰中打了一個漂亮仗,」湯姆·斯科特說,「您是正確的。」
  拉臘看著他平靜地說:「我不想當這個『正確』,我要求你做到正確。我付薪水給你就是為了這個。」
  她轉身面對傑裡·湯森,他分管公共關係部。
  「所有的請柬都發出去了嗎?」
  「是的,大部分請柬已得到回音。所有的客人都將出席開業典禮,屆時將是一次盛會。」
  「再不盛大還行?」凱勒嘟囔著,「花下去了那麼多錢。」
  拉臘做了個怪相,「別總像銀行老闆那樣斤斤計較,我們得到的公共關係要值100萬美元。有幾十位社會名流將出席我們的盛會,此外……」
  他拱手作罷,「好了,對,對。」
  ※※※
  開業前兩周,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湊在一塊兒了。牆紙到貨了,地毯鋪好了,大廳油漆一新,藝術畫也掛上了。拉臘由五名部下陪同,一個客房一個客房地檢查。
  她走進一個套間,說:「這窗簾掛錯了,把它們和隔壁房間的那幅對調一下。」
  在另一個套間,她試了試鋼琴,「音調不對,讓人來校一校。」
  在第三個套間裡,她發現壁爐有毛病,「快修。」
  這班職員被拉臘事必躬親的作風搞得似乎苦不堪言。廚房裡,洗衣間,廁所裡,她都要一一檢查到。她走一路,吆喝一路,抱怨一路,發號施令一路。
  那位被她雇來管理飯店的經理說:「別搞得這麼緊張,卡梅倫小姐。任何一家新飯店開張時,都難免會出些小差錯。」
  「在我的飯店裡不行,」拉臘說,「我的飯店裡不允許出差錯。」
  開業盼那天,拉臘凌晨4點鐘就起床了,她緊張得睡不著。她非常想和保羅·馬丁談談,可在那樣一個時間裡她無法給他打電話。她穿戴停當,出門去散步。
  一切都將天衣無縫,她對自己說。預訂房間的電腦今天將安裝就緒;3號烘箱應該可以正常工作了;7號客房的門鎖要修好;還得招聘一批姑娘,以接替昨天辭職的幾位服務小姐;樓頂的空調系統應該啟動了……
  ※※※
  當晚6點鐘,邀請來的客人陸續到達。每個入口處都有一名身穿制服的門衛檢查客人的請柬,然後准予進入。在這些名流中有著名運動員和大公司的經理。拉臘仔細地檢查過客人的名單,刪去了那些專愛吃白食的人的名字。
  她站在寬敞的門廳內迎候到達的客人。「我是拉臘·卡梅倫。很高興您能光臨……請先隨意參觀一下吧。」
  拉臘把凱勒拉到一旁,「市長怎麼沒有來?」
  「他實在太忙,你知道,況且……」
  「你是說他認為我還不夠重要?」
  「有一天他會改變主意的。」
  一名市長助理來了。
  拉臘左顧右盼,緊張地期待著托德·格雷森。他是《紐約時報》建築專欄的評論家,也在被邀請的貴賓之列。如果他賞識這座飯店,拉臘想,我們就成功了。
  保羅·馬丁攜妻子來了。這是拉臘第一次看見馬丁太太,她是一位雍容華貴的端莊淑女。一種不期而至的愧疚湧上拉臘心頭。
  保羅向拉臘走過來。「卡梅倫小姐,我是保羅·馬丁,這是我的妻子尼娜。感謝您的盛情邀請。」
  拉臘緊握住他的手,略略多攥了一會兒。「我很榮幸你們能賞光,請不必拘禮。」
  保羅四下打量著大廳,他已經打量過它不下六七次了。「很漂亮,」他讚歎道,「我看您會一舉成功的。」
  尼娜·馬丁盯著拉臘,「我敢說,她會的。」
  拉臘心裡思忖,不知道她聽到什麼風聲沒有?
  客人們開始蜂擁而至。
  ※※※
  一小時後,拉臘還苦守在門廳,這時凱勒向她匆匆走來。「看在上帝份上,」他說,「大家在到處找你。他們都在舞廳裡會餐,你幹嗎一個人呆在這裡?」
  「托德·格雷森還沒有到,我正在等候他。」
  「那位《紐約時報》的建築評論家?一小時以前我就看見他了。」
  「什麼?」
  「真的。他隨著人流進來了。」
  「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我以為你看到了。」
  「他都說了些什麼?」拉臘急不可耐地問,「他的表情怎麼樣?你看有沒有給他留下印象?」
  「他什麼也沒有說,看上去挺好。但我不知道有沒有給他留下印象。」
  「他就一句話也沒有說?」
  「沒有。」
  拉臘皺起了眉頭,「如果他喜歡這兒,就該說些什麼才是。這是個壞兆頭,霍華德。」
  ※※※
  晚會極其圓滿成功。賓主們觥籌交錯,頻頻舉杯祝賀。待晚會結束時,恭維和讚美之辭向拉臘傾盆潑來。
  「您的飯店實在可愛極了,卡梅倫小姐……」
  「等我下次重來紐約時,我一定要下榻在您這裡……」
  「這真是個超群絕倫的好主意,在每套客房的客廳裡都擺上鋼琴……」
  「我很喜歡這裡的壁爐……」
  「我一定要向所有的朋友介紹您這兒……」
  哼,拉臘心想,即使《紐約時報》不喜歡我的飯店,也阻擋不了它今後的成功。
  當保羅·馬丁攜妻子來告辭時,拉臘把他們送到門口。
  「我認為您打了一場大勝仗,卡梅倫小姐。這座飯店將成為紐約人談論的話題。」
  「謝謝您的好意,馬丁先生,」拉臘說,「謝謝你們的光臨。」
  尼娜·馬丁淑靜地說,「晚安,卡梅倫小姐。」
  「晚安。」
  在他們走出廳門時,拉臘聽見她說,「她很漂亮,是不是,保羅?」
  ※※※
  第二個星期的星期四,當頭一批印刷好的《紐約時報》剛出版時,拉臘正站在第42大街和百老匯大街交叉處的一家報亭旁,此時才凌晨4點鐘。她買了一份報,急忙翻到國內版,看到托德·格雷森的文章開頭這樣寫道:
  「曼哈頓很久以來就一直在渴求一家能使遊客樂而忘返的飯店。卡梅倫商城的客房既寬敞,又莊重,格調高雅。拉臘·卡梅倫終於給紐約人帶來了一座……」
  拉臘驚喜地大叫起來。她打電話吵醒了凱勒。
  「我們贏了!」她說,「《紐約時報》喜歡我們。」
  他懵懵懂懂地從床上坐起來,「好極了。他們怎麼說的?」
  拉臘把文章給他讀了一遍。「這行了吧,」凱勒說,「現在你可以去睡上一會了吧?」
  「睡覺?你在開玩笑嗎?我已經看中了一塊新地點。等早晨銀行一開門,我要求你立即與他們洽淡一筆貸款……」
  ※※※
  紐約卡梅倫商城取得了輝煌勝利;飯店客房一訂而空,預約的訂單積了厚厚一疊。
  「這僅僅是個開端,」拉臘對凱勒說,「在大都市有上萬家建築公司——但巨頭就是數得過來的那麼幾位;蒂捨斯家族、魯金斯家族、洛克菲勒家族、斯特恩家族。哼,無論他們喜歡與否,我們要與他們平起平坐。我們要改寫紐約的空中高度,要開拓新的未來。」
  拉臘不斷接到銀行樂於向她提供貸款的電話,她栽培了一批重要的房地產經紀人,帶他們上戲院,下餐館。她在雷根西俱樂部請一幫重要的人物共進早餐,在飯桌上得到即將上市的房地產信息。她在鬧市區又搞到兩塊地皮,並且已經開始施工。
  保羅·馬丁在辦公室裡給拉臘打電話,「你讀了《商業週刊》沒有?你成了熱門話題啦。」他說,「輿論界稱你是一個衝擊波。你幹出名堂來啦。」
  「我還在努力。」
  「你有空來吃晚飯嗎?」
  「我會使自己有空的。」
  ※※※
  拉臘和一家第一流的建築設計公司的合夥人在會談。她正在審閱他們帶來的設計藍圖和施工圖。
  「您會喜歡的。」總設計師說,「這一設計優雅勻稱,也滿足了您所要求的規模與氣派。我想就某些細節作些解釋……」
  「不必要了,」拉臘說,「我看得懂。」她揚起目光,「我要求您把這些圖紙交給一位畫家。」
  「什麼?」
  「我需要這座建築的大型彩色繪圖。我需要門廳、走廊和辦公室的彩圖。銀行家們都是些缺乏想像為的人,我要向他們展示這座建築到底是副什麼模樣。」
  「這主意妙極了。」
  拉臘的秘書進來了,「真抱歉,我來遲了。」
  「會議9點鐘開始,凱西。現在是9點15分了。」
  「對不起,卡梅倫小姐,我的鬧鐘沒響……」
  「這事我們等會再談。」
  她轉身對建築師們說:「我要求作一點修改……」
  兩小時後,拉臘結束了修改意見的討論。散會後,她對凱西說:「別走。坐下。」
  凱西坐下了。
  「你喜歡自己的工作嗎?」
  「喜歡,卡梅倫小姐。」
  「這是你本周內第三次遲到了,我不能容忍這種情況再次發生。」
  「我非常抱歉,我……我有些不舒服。」
  「是什麼問題?」
  「沒什麼,真的。」
  「還沒有什麼!都已經無法準時上班了。到底是什麼?」
  「最近我一直睡眠不好。說實語,我……我害怕。」
  「害怕什麼?」拉臘不耐煩地問。
  「我……我得了腫瘤。」
  「哦。」拉臘沉默了一會,「醫生怎麼說的?」
  凱西欲言又止,「我還沒有去看醫生。」
  「一次也沒去看?」拉臘發火了,「看在上帝份上,難道你一家子都麻木不仁了嗎?你當然該找一位醫生看看。」
  拉臘抓起了電話,「請給我接通彼得斯醫生。」
  她放下了話筒,「也許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問題,但也不能掉以輕心。」
  「我的母親和兄弟都死於癌症,」凱西淒傷地說,「我不想讓醫生來告訴我,說我也得了這種病。」
  電話鈴響了。拉臘拿起話筒,「喂?彼得斯什麼?我不管他什麼不什麼。你對他說,我現在就要和他談。」
  她放下了話筒。
  一會兒功夫,電話鈴又響了。拉臘拿起話筒。「你好,艾倫……不,我很好。我馬上讓我的秘書來見你,她叫凱西·特納。我要你親自關照她……我知道你會的……我很欣賞……謝謝。」
  她放下話筒,「你馬上就去斯隆-凱特林醫院,彼得斯醫生正等著你。」
  「我真不知該怎麼對您說,卡梅倫小姐。」
  「就說你明天能準時上班。」
  ※※※
  霍華德·凱勒走進辦公室,「我們遇上一件棘手的事,老闆。」
  「說。」
  「是第14大街上的那塊地皮。我們已經遷走了那個街區上的住戶,現在只剩下一幢公寓沒有拆,就是多切斯特公寓。住在那兒的6戶房客拒絕搬出,市政府又不准許我們強制拆遷。」
  「多給他們一些錢。」
  「可這不是錢的問題。那些人在那兒住得太久了,他們不想離開,他們在那兒生活得很舒服。」
  「那我們就讓他們不舒服。」
  「你的意思是——?」
  拉臘站起身來,「我們去看一看那地方。」
  在驅車前往那裡的途中,他們看見許多挎籃做小生意的婦女和無家可歸、沿街乞討的人。
  「在一個如此富有的國家裡,」拉臘說,「這太丟臉了。」
  多切斯特公寓是一幢6層磚牆樓房,位於該街區的中央,周圍是一片等待推土機去推平的破舊玩意兒。
  拉臘站在樓前端詳著它,「這裡面住了多少房客?」
  「已經遷走了16戶,還有6戶賴著不肯走。」
  「這是說我們已經有16套空房子了?」
  他困惑不解地看看她,「對呀。怎麼啦?」
  「我們找些人來把這些空房子住滿。」
  「你是說把這些房子租出去?這又有什麼用?」
  「不是把房子租出去,我們把這些空房捐助給那些流浪漢。紐約有成千上萬無家可歸的人,我們來照料這些人中的一部分。你能塞進去多少,就塞多少。注意給他們一些餬口的食物。」
  凱勒皺起了眉頭,「這主意未必妥當,你再好好考慮考慮。」
  「霍華德,我們來盡一點社會義務吧,做一些市政府做不了的事情——為那些無家可歸的人提供一個庇護所。」
  拉臘更加仔細地觀察著這幢樓,目光停在了窗戶上,「我們把這些窗戶擋起來。」
  「什麼?」
  「我們得讓這幢樓看上去像一個破舊的遺棄品。頂層的那套公寓房是不是還佔著?就是有屋頂花園的那套。」
  「是的。」
  「在屋頂搭一個大廣告牌,擋住窗戶的視線。」
  「可……」
  「去幹吧。」
  ※※※
  當拉臘回到辦公室時,那裡有一張留給她的紙條。「彼得斯醫生請您給他回個電話。」特裡西婭說。
  「給我接通他的電話。」
  電話剛接通,他那邊就拿起了話筒。
  「拉臘,我檢查過你的秘書了。」
  「怎麼樣?」
  「她患有腫瘤。我擔心是惡性的。我建議立即施行手術摘除。」
  「我要求再聽聽其他人的意見。」拉臘說。
  「當然可以,如果你希望的話。不過我是科主任,而且……」
  「我還是要求再多聽一種意見。請再找一位醫生對她做檢查,檢查結果盡快告訴我。凱西現在哪裡?」
  「她正在回您辦公室的路上。」
  「謝謝,艾倫。我很感激你的關照。」
  拉臘放下電話,按了按內部通訊鍵鈕,「等凱西回來後,讓她來見我。」
  拉臘審視著桌上的日曆。在工程按預定日期開工之前,她只剩下30天時間來拆遷多切斯特公寓了。
  6戶頑固不化的房客。好吧,拉臘想,我倒要瞧瞧他們還能頑抗多久。
  凱西走進了拉臘的辦公室。她臉色很難看,眼睛紅腫。
  「我得知病情了,」拉臘對她說,「我非常難過,凱西。」
  「我就要死了。」凱西說。
  拉臘站起來,伸出臂膀緊緊地摟住了她。
  「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醫學界在治療癌症方面已經取得了很大進展。你將接受手術治療,然後就會康復的。」
  「卡梅倫小姐,我付不起手術費……」
  「一切都有人幫你照料。彼得斯醫生正在安排對你再做一次檢查。如果檢查結果證實他的診斷,你得立即接受手術。現在回家去休息休息。」
  凱西熱淚盈眶,「我……謝謝您。」
  當凱西走出辦公室時,她在想,沒有一個人能真正捉摸透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