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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霍華德·凱勒正和拉臘一塊兒吃飯,「我們打哪兒著手呢?」拉臘問。
  「當務之急,是不惜重金聘請一個最好的班子。首先要聘請一位房地產業律師,由他同戴蒙德兄弟談判並起草合同。然後要物色一位有聲望的建築師,這個我心裡已經有人選了。接下來要僱用一家第一流的建築公司。這項工程的成本寬打寬算,我看每個套間得要30萬美元,整座飯店的改建投資約為700萬美元。如果我們計劃得當,這筆錢夠用了。」
  聘請來的建築師名叫特德·塔特爾。聽完拉臘的設想後,他咧嘴笑了,「祝賀你,我早就盼望著有你這樣的有識之士來找我了。」
  他用了15個工作日畫出了設計草圖。拉臘夢想的每一樣東西,圖上都有。「這家旅館原有125個房間,」建築師說,「現在你可以看到,我已經按照你的意思壓縮為75套。草圖上共有50個套間和25個豪華單間。」
  「好極了。」拉臘說。
  拉臘將草圖拿給霍華德·凱勒看,他和她一樣欣喜。「我們幹起來吧,我已經約見了一位建築承包商,他叫史蒂夫·賴斯。」
  史蒂夫·賴斯是芝加哥最有名的承包商之一,拉臘第一眼就產生了好感。他是個粗魯直爽、不講廢話、腳踏實地的人。「霍華德告訴我,您是最出色的行家。」
  「他沒說錯。」賴斯說,「我們的座右銘是『為子孫萬代而造房。』」
  「多麼好的格言。」
  賴斯咧嘴笑了,「是我提出的口號。」
  ※※※
  工程的第一步是將設計圖紙分解成許多部分,分別送給參加投標的分承包商,包括鋼材廠家、泥瓦工程隊、制窗公司、電器生產廠家等,總共涉及60多家企業。
  揭標那天,霍華德·凱勒特意抽出一個下午和拉臘慶祝了一下。
  「你下午不去上班,銀行不會有意見吧?」拉臘問。
  「不會,」凱勒撤了個謊,「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事實上,這是因為他喜歡和拉臘呆在一起。多年來,他的生活中還不曾有過使他如此快樂的事情。他愛和她說話兒,愛瞧著她。他很想知道她對婚姻的看法。
  拉臘對他說:「今天上午我看到報上說,希爾斯大廈就要造好了,高110層,是世界上最高的建築。」
  「是的。」凱勒回答。
  拉臘神色嚴肅地說:「將來我要蓋一幢比它還高的大廈,霍華德。」
  他信她的話。
  ※※※
  他倆和史蒂夫·賴斯在白廳酒店吃午飯。「請您告訴我,下一步怎麼幹?」
  「嗯,」賴斯說,「首先,我們要清理樓內。除保留大理石外,要拆除所有的窗戶,砸掉浴室,卸下舊電梯,以便騰出地方安裝新的電器網路,此外還要更換管道。等拆房公司幹完了,才可以動手興建你的新飯店。」
  「這得要多少人手?」
  賴斯笑了,「一大幫呢,卡梅倫小姐。得要一個拆窗隊,一個拆浴室隊,一個拆走廊隊。這些隊逐層作業,通常是從最高層往下拆。這個飯店按設計圖紙應該有兩個餐館,還有客房。」
  「要多少時間才能幹完所有的活?」
  「我算一下——連附屬裝置和傢俱全部搞好,要18個月。」
  「如果您能在一年內完成,我另外付獎金。」拉臘對他說道。
  「好極了。那樣國會飯店可以在……」
  「我給它改名了,它將被命名為卡梅倫宮。」拉臘說這句話時,心頭感到一股震顫,一種近乎性感覺的激盪。她的名字將豎立在一座建築物上,所有的人都將看到它。
  9月裡一個陰雨的早晨,6點鐘,改建飯店的工程打響了。拉臘在現場關切地注視著開進來的施工隊伍,他們就要動手把這座大樓整個撕開。
  出乎拉臘的意料,霍華德·凱勒也來了。「你起得真早。」拉臘說。
  「我睡不著。」凱勒做了個怪相,「我有一種感覺,今天是一個非同尋常的事業的開端。」
  12個月後,卡梅倫宮的開業招來了熱烈的評論和火爆的生意。
  芝加哥論壇報發表建築評論家的文章說,「芝加哥終於有了一家達到格言境界的飯店,這句格言就是:『您離開了家,不過又回到了家裡!』拉臘·卡梅倫是一位目光卓越的……」
  開業當月的月底,飯店全部客滿,預約登記的客人名單排起了長龍。
  霍華德·凱勒深受鼓舞,「照這種速度,」他說,「12年功夫就能收回投資了。這真讓人驚奇,我們……」
  「這個速度還不能令人滿意,」拉臘說,「我要提高客房收費標準。」她看到了霍華德臉上的表情,「別擔心,他們會掏錢的。他們上哪裡去住這種有兩個壁爐、一個桑那浴室和一架大鋼琴的套房呢?」
  卡梅倫官開業兩周後,拉臘和鮑勃·萬斯、霍華德·凱勒開了一次會。
  「我又找到了一個造飯店的好地點,」拉臘說。「這次不僅要和卡梅倫宮相似,還要比它規模更大,檔次更高。」
  霍華德扮了個鬼臉,「我倒要去瞧一瞧呢。」
  ※※※
  地點無可挑剔,可是有一個問題。
  「您晚來了一步,」經紀人對拉臘說,「一個叫史蒂夫·默奇森的房產開發商今天上午來看過這裡了。他開過了價,準備買下這塊地皮。」
  「他開價多少?」
  「300萬。」
  「我出400萬,你起草合同吧。」
  那經紀人的眼睛連第二下都未眨,「好的。」
  拉臘第二天下午接到一個電話。
  「拉臘·卡梅倫?」
  「是我。」
  「我是史蒂夫·默奇森。這次我饒了你,婊子,看在你還不懂天高地厚的份上。但是,將來如果你再壞我的事——你會嘗到厲害的。」
  說罷他把電話掛掉了。
  ※※※
  這一年是1974年。世界各地發生了許多重大歷史事件。尼克松受到彈劾,被迫辭去總統職務。傑拉爾德·福特入主白宮。歐佩克組織結束了石油貿易禁令。伊沙貝爾·庇隆當選阿根廷總統。在芝加哥,拉臘開始動工興建她的第二幢飯店——芝加哥卡梅倫商城。18個月後,這幢飯店落成了,比當初的卡梅倫宮還要成功。從這以後,拉臘勢不可擋,正如《福布斯》雜誌所寫的,「拉臘·卡梅倫成了新聞人物,她的創舉正在改寫傳統飯店的概念。卡梅倫小姐『入侵』到傳統上是男性角逐領域的房地產開發業中,證明了女性能夠與男性並駕齊驅。」
  拉臘接到了查爾斯·科恩打來的電話。
  「祝賀你,」他說,「我為你驕傲,我從來沒有遇到過像你這樣出色的被保護人。」
  「我也從來沒有遇到過像你這麼仗義的保護人。沒有你,就不會有現在的一切。」
  「沒有我你也會脫穎而出的。」科恩說。
  ※※※
  1975年,影片《大白鯊》橫掃全美,人們不敢再去海邊了。世界人口增長到40億,卻只減少了一個人,那就是失蹤了的貨車司機聯合會主席詹姆斯·霍法。當拉臘聽到人口達到40億的消息時,她對凱勒說,「這麼多的人需要多少住宅呀,你計算過沒有?」
  他不清楚她是開玩笑還是當真。
  後來的3年裡,拉臘蓋了兩幢公寓大樓和一個住宅小區。「下一步我想蓋一個寫字樓,」她對凱勒說,「就選在環形路的中間。」
  「在靠近市場的附近我知道一塊不錯的地皮,」凱勒對她說,「如果你看中,我們就融資給你。」
  那天下午他們去察看了地點,它位於湖濱路的上選地段。
  「這要值多少錢?」拉臘問。
  「我已經打聽過了,要1.2億美元。」
  拉臘倒抽一口氣,「太嚇人了。」
  「拉臘,在房地產業裡,人們玩的遊戲就是借錢。」
  用別人的錢去做,拉臘想道。這正是比爾·羅傑斯在客棧時曾叮囑過她的話。打那以來,拉臘似乎已經歷了幾度滄桑。然而這還只是開始,她想,僅僅是開始。
  「有些房地產開發商幾乎是白手起家,不是也蓋起了高樓大廈?」
  「往下說。」
  「竅門就在於用出租或轉售房產的收入,去償還蓋房的債務,並且還能結餘資金用於購買第二批房地產,然後再向銀行借貸不足部分的資金。如此循環往復,就像一個倒金字塔——房地產業金字塔,一座只用極少的啟動資金就能建造起來的金字塔。」
  「我明白。」拉臘說。
  「當然,你必須謹慎從事。因為這座金字塔是建造在抵押的契約之上的。一旦發生任何差錯,一旦前一項投資的利潤不足以支付後一項工程的債務,這座金字塔就會轟然倒坍,活埋了你。」
  「說得對。我怎樣才能搞到湖濱的這塊地皮呢?」
  「我們可以通過合資的途徑。我要先和萬斯談,如果我們銀行獨資不夠,我們就去尋找一家保險公司或是一家儲蓄信貸公司合資。你可以獲得5000萬美元的抵押貸款,你得向他們支付大約500萬美元的抵押利息,利率為10%,另外再支付分期攤還的抵押本金。這樣,他們就成為你的合夥人。他們將優先引走你收入的10%,但你得到了房地產,並且享受充分的融資幫助。你在每償清一部分貸款的同時,才擁有同等比例的產權,直到產權全部歸你為止,因為金融機構是不願意承受損失的。」
  拉臘聚精會神地聽著,「願意和我一起幹嗎?」
  「我和你同舟共濟。」
  「在5年至6年內,等這座建築物全部出租後,你就賣掉它。如果售價為7500萬美元,你除去償還貸款外,可以淨賺1250萬美元。此外,你還可以享受800萬美元的折舊稅收抵免待遇,用以降低你在其他收入上的納稅。所有這一切,只需你投資1000萬美元。」
  「好一番出神入化的分析!」拉臘讚歎道。
  凱勒做了個鬼臉,「政府希望你們賺錢。」
  「你想不想賺點錢,霍華德?賺點大錢?」
  「你說什麼?」
  「我想讓你到我這裡來工作。」
  凱勒突然沉默不語了。他明白他面臨著一生中最重要的抉擇,這個抉擇跟錢毫不相干,相幹的是拉臘,他已經愛上了她。他曾經試圖向她表白真情,卻落得慘痛的記憶。那次他整夜都在操演如何向她求婚,可等到了早晨,當他走到她的面前時,他卻變得結結巴巴。「拉臘,我愛你。」不等他說下去,她就吻著他的臉頰說:「我也愛你,霍華德。你來看看這份新的生產計劃行嗎?」於是,他再也沒有勇氣去嘗試第二次。
  眼前,她在請求他當她的合夥人。他將因此每天工作在她的身邊,卻不能碰她,也不能……
  「你不信任我嗎,霍華德?」
  「我若是不信任你,早就發瘋了,不是嗎?」
  「不管你現在的薪水多高,我給你加倍,另外給你5%的公司股份。」
  「我能……我可以考慮考慮嗎?」
  「實在沒有什麼好考慮的呀,對不對?」
  「我想是沒有……我的夥計。」他作出了決定。
  拉臘擁抱了他。「真是太好啦!你我將共創美好世界。芝加哥有那麼多醜陋的房屋,它們不應該繼續存在下去。每一幢建築都應該成為外地人對這座城市的敬意。」
  他握住她的手臂,「永遠別變心,拉臘。」
  她緊緊地注目他。
  「我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