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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節

    從新宿去小田原的上班快車擁擠不堪,令人喘不過氣來。這是傍晚的乘車高峰。
    看來到津穿沒有座位了!荒川刑警握著車上的吊環想道。
    因為工作關係,他常常乘坐這趟車,車上非常擁擠,很少有座位,他也從不感到疲勞,可是今天他感到全身有一種虛脫的感覺。
    太累了!他想到。長時間地和丸島交鋒,最後卻一下子被他溜掉了,這使他陡感萬分沮喪。
    殺害深谷浩的,肯定是丸島副教授!——
    車在新宿啟動時,他這樣想道。因為深谷浩知道他有情人,為了堵住深谷浩的嘴,他才洩露了考題。但是,這事如果被捅出去,丸島就會被社會葬送,他感到害怕,於是便利用考生的畏怯心理,在錄取名單公佈那天把深谷浩騙到了博多灣。丸島副教授不僅出考題,而且還是閱捲成員,能事先知道深谷浩是否錄取,並掌握著深谷浩入學的大權。因此,在錄取名單公佈之前,深谷浩對他是唯命是從的。
    在錄取名單公佈的前一天,丸島悄悄地和深谷浩聯絡,借口說洩露考題的事被人知道了要盡快和他商量一下,他要去熊本開會,請深谷浩在福岡見面。
    他為了害死深谷浩而把西戶崎海灘作為見面地點,這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因為那裡不引人注意。
    如果考題洩露一事暴露,深谷浩也很為難,所以他按丸島的指示,上午8時前離家去羽田機場。
    也許兩人還是坐同一班飛機去福岡的,但是在飛機裡卻裝作陌路人的模樣——荒川刑警想道。
    下機以後,丸島才把錄取的消息告訴他。然後,他約深谷浩下午1時在西戶崎海灘見面後,借口要辦一些事,便暫時分手了。
    分手時丸島還會提醒他:「錄取名單是下午1時公佈,來福岡的事,不要對家裡人說啊。要讓家裡人以為你是從大學裡打來的,我不想讓人知道你是作弊錄取的。」
    於是,深谷浩在下午1時零5分到1時10分時,打電話給家裡和女友,通知了他被錄取的事。
    關鍵是以後,丸島從市內無神街坐出租車去了西戶崎海灘。
    據司機說,丸島沒有下車,只是在車上盯盯地注視著海灘上的深谷浩。
    那麼他是怎樣毒死深谷浩的?——
    不瞭解他的作案手段,就缺少關鍵證據。
    荒川刑警凝視著昏暗的車窗,彷彿感到車窗上映著丸島那狡黠的臉。
    到底是怎樣下毒手呢?深谷浩是飲了有毒的桔子汁,但據說現場裡沒有留下桔子汁的空瓶。這說明那時確實有人把桔子汁給了深谷浩,在他死後又把瓶帶走了。
    此人不可能是丸島副教授。
    那麼是赤松冬江?她也和丸島他們一起去了福岡?
    可是,這樣推測也有問題,如果兇手是赤松冬江,那麼她為何這麼爽快地承認了和深谷浩的關係呢?倘若真是兇手,必然要拚命地掩飾與深谷浩的關係,不會恬不知恥地對刑警說常和深谷浩一起去新宿的情侶客棧。
    荒川刑警百思不得其解。也許在案件背後還有著更深的隱秘。
    不管怎樣,必須查清案發那天赤松冬江的去向!荒川刑警想道。
    這時,車開進了津川站。
    荒川刑警走下車,腳步沉重地渡過鐵路天橋,向檢票口走去。
    「荒川!」
    背後傳來輕輕的喊聲。
    回頭一看,站著一位年輕的女人,是奈美江。
    「你也剛下車?」
    「我想找你談談。」
    奈美江一副很窘迫的表情,答非所問地說道。
    「你上次說,深谷君和……一個女人有來往……那事,是真的嗎?」
    「這……」
    荒川刑警語無論次了。
    「別站在這裡……去哪裡坐一會吧……」
    奈美江默默地點點頭。
    兩人走進車站前的卡雷脫餐廳。
    店堂裡雖然狹小卻頗為華麗,就餐的大多是年輕的情侶。
    「我不相信!」
    還沒有坐下,奈美江便急急地說道,目光沉不住氣地掠過荒川刑警的面頰。
    「我不相信深谷浩會知道大學教師有情人,和那女人有來往,再打聽考題。」
    「嗯。」
    荒川刑警點著頭告訴她,深谷浩事先知道國語考題,這是事實。
    也許她深深地愛著深谷浩吧?荒川刑警想道。所以她才不允許相愛的男友在考試的關口受到抵毀。不!也許她是不願相信。
    「可是……那女人在說謊。」
    她的瞼變得通紅。
    「昨天夜裡,我見過那個叫赤松冬江的女人了。」
    「你為什麼去找她?」
    「我……不相信深谷浩會和別的女人有來往。」
    奈美江爭辯道,又緊緊地咬著嘴唇。
    「她說了許多事,什麼……在床上他如何如何……儘是些不堪入耳的話……」
    她的聲音結巴了。
    「說什麼深谷浩在性方面……有非常過硬的技巧呀,還說……是我訓練出來的……」
    奈美江的聲音變得更低了,好容易才能聽清。
    「但那是胡說……深谷君不可能像她說的那樣……就是吻我時……他也總是誠恐誠惶的,渾身打抖……」荒川刑警注視著她的嘴唇,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他躲避著奈美江的目光,銜起香煙。這是一位難能可貴的純情的姑娘。
    ——
    他深深地吸了口煙,想道。
    也許赤松冬江見她如此單純便戲弄了她。——荒川這麼想著,透過煙霧望著奈美江的臉。
    奈美江又道:
    「這是真的……我今天請假去了她和深谷浩常去的那家情侶客棧。是在小劇場背後的玻璃城那裡。我拿出深谷君和那女人的照片讓掌櫃辨認,可他們說從來沒有見過他,相反,那女人卻常和一個中年男子來這裡,是一位戴著無邊框眼鏡,臉龐白皙細長的四十多歲的男人。」
    「果然是這樣!」荒川刑警的腦海裡掠過丸島副教授的面影。
    奈美江繼續說道:
    「我仔細想過,深谷浩如果和赤松冬江勾搭,想通過她打聽國語考題,為何不直接威脅大學教師?大學教師也會暗示他的吧。」
    荒川刑警一時語塞了。奈美江始終在庇護著那死去的男友,他心想。
    奈美江面頰潮紅,像喝過酒一樣。眼睛炯炯發亮。她用斷然的語氣說道:
    「我想她……赤松冬江,是在說謊!」
    「嗯。」
    荒川刑警點點頭,把煙在煙缸裡掐滅時,腦海裡忽然清晰地浮現出一團疑雲。疑團在慢慢地擴散著,然而確確實實地充塞在他的胸膛裡。
    「我……總覺得鑽進了圈套裡。」
    奈美江微微地抖動了一下,唐突地說道。
    「我再查一查。」
    荒川刑警的嗓音變得有些嘶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