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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7 生產日

2006年1月16日早上9點到達醫院,心情看似平靜,但我知道深處隱藏著緊張、害怕及解脫,尤其一仔細想,再過8小時我就要被推進產房,肚子就開始絞痛,雖然醫生已經把全部的流程跟我講了幾遍,但我還是忍不住一直問他:「會痛嗎?把肚子剖開的時候會不會有感覺?大概要開多久?」醫生很有耐心地一一回答我,即使他已經不知被同樣的問題攻擊過多少次。我把所有覺得可怕的事在心裡編排好順序,每結束一項,我就當闖過一關。第一關:灌腸。第二關:打麻醉到脊椎。第三關:插尿管。第四關:把肚子剖開。第五關:baby健不健康。第六關:麻醉退。第七關:翻身。第八關:拔尿管。第九關:下床。第十關:大便。

第一關闖得不是很順利。護士小姐說灌進去之後,希望我可以盡量忍到10分鐘。10分鐘??怎麼可能,我以前灌過,根本忍不了多久!我問:「如果沒忍到10分鐘會怎麼樣?」「也不是一定要到10分鐘啦,就是盡量久一點,才會把肚子裡面的便都排乾淨,避免到時候麻醉了會不小心跑出來。」「會嗎?會開到一半就大在手術台上嗎?」「也沒那麼誇張啦,反正你能忍多久就忍多久。」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把肛門夾緊,MIKE一直在旁邊鼓勵我說:「baby再忍一下……」我不斷地在腦中跟自己講:「再憋一會兒,不然就會大在手術台上!」到4分鐘的時候,我從床上彈起來衝進廁所,真的不行了。好懊惱自己忍耐力這麼差,連生產這種大日子都才憋4分鐘,一邊大一邊擔心:「我一定沒有完全排乾淨,到時候不會大在手術台上吧?」這件事一直困擾著我……

下午4點半左右,我被推進手術房。我不斷地跟醫生說我剛剛灌腸只憋了4分鐘的事,怕會大在手術台上。他一直要我不用擔心,但我還是被強烈的恐懼感籠罩著:到底是什麼感覺?到底會發生什麼事?萬一真的大出來不是很丟臉?未知令人抓狂,還好已經跟我建立起深厚感情的陳醫生,一直在旁邊用輕鬆的語氣跟我說話,聽到他的聲音,就好像在非洲迷路遇到一個會講中文的華人那樣讓我安心,他說:「熙娣,現在麻醉師要幫你注射麻藥囉,請你維持這個動作都不能動喔!」插進去的那一剎那,我心裡想:「也太還好了嘛!根本不痛,也太不痛了吧!咬到舌頭都比這個痛。」第二關順利闖過!醫生說會等我麻醉發作再幫我插尿管,how sweet!

但是當醫生說要插尿管的時候,我明明就還有感覺啊!我非常驚慌地跟醫生說:「現在要插了嗎?我還有感覺耶!」醫生說:「是還會有感覺沒錯啊,但不會痛!」結果醫生說的沒錯,你完全可以感覺到有東西插進你的尿管,可是就只是有東西插進你的尿管,並沒有痛的感覺。我覺得所有的醫生都應該等麻醉發作再插尿管,麻醉前就插也太變態了吧!第三關也過了,目前為止都ok,比我想像中不痛很多。我問醫生什麼時候要把肚子剖開,他說等我沒有感覺,我問:「可是你要怎麼確定我完全沒感覺了呢?難道先試劃一刀看看嗎?如果我叫了,你再說:『喔,不好意思,你還有感覺。』」醫生說反正他們有辦法知道,這件事很讓我害怕。頭越來越暈,但意識都還非常清楚,醫生請MIKE和大S進來,有他們在旁邊陪的感覺很棒,畢竟醫生們冷靜是應該的,如果連家人都能很冷靜就更讓我安心;不過他們兩個冷靜到有點誇張,不怕就算了,還在那邊到處拍照,簡直把這裡當成觀光勝地,還三不五時跑到我旁邊要我一起看鏡頭,但眼睛一看旁邊就會很想吐,還得跟他們說:「我沒辦法看啦,會想吐!」身體抖得越來越凶,我一邊深呼吸一邊在腦中想著觀世音菩薩,聽到醫生說:「熙娣,我們要開始囉!」我抖得更凶,牙齒一直發出ㄎㄚ ㄎㄚ ㄎㄚ的聲音,覺得自己抖成這樣好沒出息,不斷地想試著壓抑。醫生說抖很正常,我越是想去克制它,抖得會越凶,就讓它抖吧!刀子劃下去的時候,我隱約有感覺到,但當然不痛,只是很擔心我一直抖,會不會影響醫生開刀,陳醫生豪邁地說:「不用怕啦!你愛怎麼抖就怎麼抖,我完全沒影響。」整個手術室散發著一股專業活潑的氣氛,聽見護士利落地數著紗布,醫生沉穩地發號施令,MIKE、大S敬業地捕捉每一個鏡頭,我除了抖還是抖……

過了大概10分鐘,醫生說:「要出來了!」我感覺到大家一起在壓我肚子,一股很強的壓力感從胃部往下竄。我還以為是肚子一剖開就可以直接把嬰兒拿出來咧,原來還要把他擠出來啊!聽到大S在旁邊尖叫:「快出來了……」壓力感越來越往下……MIKE說:「看到頭了!」一種「噗」地一聲的感覺,壓力感消失了,大S尖叫:「好可愛喔!……」MIKE也說:「baby好可愛喔!」我開始大哭,不斷地大哭,一股強烈的力量抓著我,感動、擔心、好奇……我一邊哭一邊問:「健不健康?健不健康?她怎麼還沒哭?」這時聽到一個好綿好綿的哭聲,是我長這麼大聽過的最動人的哭聲!大S過來問我有什麼感覺,我說:「我不知道,我只是好想大哭……」等了好久(、)好久(、)好久,都沒有人把baby拿給我看,聽到MIKE和大S在那邊一直說好可愛(、)好可愛,我突然一股火衝上來,用盡全部的力氣喊:「拿來給我看啦!」結果護士抱過來我根本看不到,因為她站在我左上方,又彎得不夠低,導致我必須使勁往斜上方看,越看越想吐,最後只好勉強地點點頭,其實根本什麼都沒看到,但知道她健康我就安心了。

把baby送出去之後,醫生開始幫我把肚子縫起來,總共要縫七層,縫了之後不用拆線。一聽到這件事我就開心。縫的時候大S一直說:「哇!縫的好細喔!」醫生忍不住說:「你真的很冷靜耶!好厲害喔。」兩個人在那邊聊開了,我很想加入他們,但吐意越來越濃,最後在被推出手術室之前,我忍不住吐了。吐完感覺真好,好像又可以開始喝第二ㄊㄨㄚ!

第四關、第五關都比我想像中好闖,唯一令我比較痛苦的就是「抖」這件事,希望我生下一胎的時候,已經發明「強效止抖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