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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的雕刻

雕刻為造型藝術之一,可施之於金石,又可施之於牙竹,書畫皆宜。書則顏筋柳骨,畫則吳帶曹衣,無不栩栩如生,對之,那審美觀念,不覺油然而起。妙擅這種技能的,要以揚州為最突出,那位於嘯軒,便是在清末民初負一時盛名的。他名宗慶,一號嘯仙,銳於目力,褚德彝和他相稔。某次,於來上海,褚和於一同品茗,於能看到隔街某酒樓所懸對聯款識,及屏條的字,褚為之驚詫。曾為端午橋刻象牙小插屏,為《離騷》全部,午橋視為珍品。《竹人續錄》載列其人,謂:「刻竹初學時,用尋常竹扇骨,每一面刻二三行,先不書樣,以刀為筆,求其速不求其工。每行字數遞增,行數亦遞加,三年後,加至十餘行,時以手為節制,不用目力也。」可見他循序而進,持之以恆,有這功力,不是偶然的。他又工書畫,運之於刻竹上,書則筆致挺秀,波磔精嚴,畫則章法井然,機趣活潑,真有鬼斧神工之妙。一扇的代價,相當於十石米,求者還是紛至沓來,應接不暇。其他吳南愚,在方寸牙牌上,刻《道德經》五千言,與於嘯軒並駕齊驅。又方鎬,字根石,擅刻扇骨,撫金石文,極饒古致,丁輔之珍藏一柄。又趙琮,字竹賓,善仿濮仲謙。又李效白,字嘯北,鐵筆師秦漢,金石竹木,無不奏刀,尤以治印著,載《廣印人傳》。又金鼎,字古香,嘗於鼻煙壺上雕著重巒疊嶂,儼然麓台山水。有時淺刻扇骨,摹仿新羅筆法,居然得其神似,確是難能可貴的。

談到淺刻,因為刻得不深,可以運用單刀中鋒,和揮毫寫字一般,藝術性更強,不但治印,且得施於竹刻。這種方法由來很久,到了吳讓之把它擴大提高。吳名廷颺,一字熙載,又號晚學居士。他居住揚州石牌樓的觀音庵,自署其居為晚學齋,並撰一聯云:「有子有孫,鰥寡孤獨;無家無室,柴米油鹽。」處境很不好,所以他專意於藝事,藉以排遣一切。能詩,精金石考據之學,尤工篆隸刻印,著有印譜。他把淺刻之道,推廣到其他雕刻方面去,成為一時風尚。解放以來,雕刻上都能從傳統法加以發展,淺刻當然也不例外。稱得起傳人的,有黃漢侯,宮宜盦師生,黃年逾古稀,目力尚好,牙刻「揚州八怪」的人物,能從所謂正統派的舊窠臼中跳出來,創造新的生命。宮所刻毛主席的《沁園春》詞,已列諸博物館中,供人觀賞。近年以來,人才輩出,有竹刻臂擱,以留青出之,枝葉紛披,柔曼盡致,尤為可喜。又有刻瓷、漆雕等等,發展面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