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瀏陽學劍於大刀王五

戊戌政變，六君子中以譚瀏陽之死為最壯烈。蓋瀏陽尚俠好劍術，嘗師事大刀王五。五知瀏陽識略超人，欲率其黨羽至北滿南漠間，別立為國，奉瀏陽為首領，瀏陽不許，五甚惜之。後以政變被逮，於獄中題壁曰：「望門投止思張儉，忍死須臾待杜根。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蓋念南海與大刀王五也。又傳其就義時，尚有「剩好頭顱酬死友，無真面目見群魔」句。事後梁任公知之，乃為續成一絕云：「道高一尺魔千丈，天地無情獨奈何？」皆慷慨激昂之什也。頃我友俞一士君自北平來書，謂在平市發現譚瀏陽遺劍，劍長三尺，柄有「復生」二字，雖已銹蝕，然略加擦拭，即燦然發光。據聞劍埋於某氏家之後圃中，某氏與瀏陽為交好，劍固寄存其家者。又瀏陽被殺，某氏恐被累，乃埋劍後圃以滅跡。今某氏子孫式微，以屋轉鬻於人，鑿池引泉，遂獲是物，被一扶桑古董家所見，以六百金購去。寶物淪亡，殊可惜也。瀏陽於學，無所不窺。著有《仁學》《劍經衍葛》《印錄》《思緯吉凶台短書》《興算學議》《壯飛樓治事十篇》《寥天一閣文》《莽蒼蒼齋詩》《遠遺堂集外文》《秋雨年華館叢脞》，有刻有未刻，距今只數十年，遺稿散佚，無復全璧。兼擅書，墨跡亦不多見。瀏陽生前，與陳伯嚴吏部友善，當時有兩公子之目，後又同學佛於金陵楊仁山居士。瀏陽又與唐紱丞為二十年刎頸交。瀏陽死，紱丞欲代收骸骨而未及，曾作聯挽之云：「與我公別幾許時，忽警電飛來。恨不與二十年刎頸交同赴泉台，漫贏將去楚孤臣，簫聲嗚咽；近至尊剛十餘日，被群陰構死。甘永拋四百兆為奴種長埋地獄，只留得扶桑三傑，劍氣摩空。」造句奇崛剛健，其為人可知。毋怪與瀏陽生前沆瀣一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