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蓄書以娛老

我生於清末光緒二十一年,而今已九十七歲了。

目前,我耳目尚聰明,思維能力尚具功效,這是秉受了什麼,才得如此呢?簡言之,主要是靠營養。營養有物質方面的,也有精神方面的,我卻更偏重於精神的營養。

我一生最喜蓄書,小小的斗室,周圍都是書籍,書籍和我爭著地盤,我幾乎被藏書攆走了,可是我反引以為樂。

架上安置了黃小松、張芑孫的遺硯,天天接觸,似親賢彥。又如我每天伏案寫作,案頭羅列了錢梅溪的竹臂擱,楊鐵禨手植的古松,阿房宮的瓦當,古色古香,為之賞心悅目。平時伏筆倦了,稍事靜息,看看水盎中的雨花石,窗沿上的蔓引垂嚲的文竹,頓覺靜穆中增添了生氣。得暇讀讀范石湖、陸放翁的田園閒適詩,晚明袁中郎、張岱的小品文,惲南田、費曉樓、玉壺及揚州八怪的畫冊……在這個環境中,俯仰婆娑,天增歲月人增壽,也就把自己的衰老都忘淨了。真如金聖歎所言:「不亦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