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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愛之深、恨之切、終滅絕:滅絕師太

插敘:《大臉公告》

前些天,過去糾結於貧尼體內的頑毒突發,攪得貧尼茶飯不思、精神委頓、無心寫作,還不幸吐了一盆血。不過好在貧尼一向皮實,療毒幾日,法克,居然好了!也木有機會等一位少俠來給我吸毒療傷了!現在只好重新殺回江湖!

貧尼飛馳而來,闖入論壇一看,幾天不見,我靠,江湖竟然變得—還是老樣子!好人依然好,惡人更加惡,發騷的還在發騷,沉默的永遠沉默太好了,我就喜歡論壇這種又殘酷又真實的氣氛,讓人既不會迷失方向,又不會失去力量—跟傳說中的江湖一模一樣。

本來現在……該講貧尼自己了,也就是臭名昭著的滅絕師太!但是,首先,我要解釋幾句,因為有的施主,思路實在是很有問題,我不解釋一下的話,後面木有辦法理直氣壯地直面江湖了。

自從本篇第一章誕生之時起,動不動就有施主一臉居心叵測地來問我:「師太你是不是感情受到了致命創傷啊?不然怎麼看不慣楊過和小龍女呢?你是不是生活遭遇了什麼天災人禍啊?不然怎麼不相信愛情了呢?你是不是很空虛很飢渴啊?不然怎麼天天想尹志平啊?……」

貧尼真是無語問蒼天!施主大人啊,每個人看小說都有自己的角度,對於《神雕》,你看到了海可枯石可爛天可荒地可裂我們肩並著肩手牽著手牽著手,我看到了愛情理想的可疑和崩潰。呃,好吧,我承認,我還看到了尹志平和荷爾蒙,咳咳……這很正常啊,有什麼好問的?

就像看《紅樓夢》,你看到愛情,我看到美食,他看到階級鬥爭……大家各有所愛。我在這裡說紅樓美食說得興致大起,口水直流,你跳出來說:「我靠你居然崇拜封建大地主階級的享樂主義,你還是不是勞動人民?」那我還有什麼好答的?!

至於尹志平……媽的,沒完了是吧?

還有一些施主很不開心地指責貧尼:「你說喜歡神雕的都是『幼稚的年輕人』?!我靠,你憑什麼說我們幼稚?你自己很成熟嗎?只有SB才認為自己成熟別人幼稚!」唉,施主,我真的不是在說你啊,我在說我自己啊!我恨我自己幼稚啊!行不行啊?

本次插敘完畢!

接著說滅絕師太……那就從峨嵋派說起吧。

當時江湖上的名門正派,像武當,簡直是五好家庭:師父慈祥、弟子孝順、兄弟情深……唯一的缺點就是無趣—只比少林好一點了,好歹還能吃肉娶媳婦兒生兒子。

倒是峨嵋派,從創始人開始,個個活得風生水起、有聲有色,尼姑也瘋狂!到底還是女人有情趣。

(1) 郭襄

很多人都喜歡郭襄,就是思路有點問題—往往把郭襄當做「四個字,堅持到底喔喔」的單戀模範,動不動就說「可憐的郭MM,好心疼她啊」!

貧尼萬不贊同!

我覺得,對於郭襄這樣一等一的人物來說,你說她可憐、說心疼她等於是在侮辱她。你想像一下,跟她一樣以「邪」著稱的黃藥師,如果你對黃藥師說:「可憐的老邪,我好心疼你哦!」唯一的下場就是立馬被黃藥師當場打死。

我就不相信什麼「一見楊過誤終身」!以郭襄冰雪聰明的天資、遊歷各地的見識、遍識天下英雄的氣度、見慣世間百態的從容、隨心所欲的性情……我不相信她會一輩子跟一個已婚中年男性較勁兒。

看看郭襄創立的峨眉派武功,既有少林武功的剛勇,又有武當一派的陰柔,亦柔亦剛、亦佛亦道,還兼具女性姿態的優美。這是什麼樣的氣派?是什麼樣的胸懷?怎麼會還對一點曖昧往事不依不饒?

也許你會說:那她為什麼還要給自己接班人取名「風陵」?我知道,那是為了紀念她和楊過的風陵夜話。但是紀念和深陷,總還是有區別的吧?

郭襄常常讓我想起一個現實中的人物—吳儀。我們這些市井小民說起吳儀來,無非就是兩個關鍵詞:女副總理,終身未嫁。這兩點和郭襄都很像。

吳儀是迄今為止新中國政壇上地位最NB的女性之一。像宋慶齡、王光美、鄧穎超,雖然自身也是很出色的人物,但是多多少少畢竟還是沾了婚姻的光,大多數時候都以**夫人的形象出現;至於陳慕華之類的,更像是「順延而上」的。只有吳儀,完全從男性影響中跳脫而出,政績卓著、獨領風騷,被西方國家稱為「中國鐵娘子」,幾乎跟賴斯齊名。

我有時候就想,對於吳儀這樣神采飛揚、氣象萬千的人生,所謂終生不嫁,到底是為了堅持一段愛情,還是已經超越一切愛情?這恐怕不是我們這些還在紅塵之中樂此不疲顛來倒去的小球們能夠理解的。

當然,我不是說愛情沒用,也不是說獨身有理,我只是覺得郭襄的人生裡精彩太多,沒理由糾纏於其中任何一件,顧此失彼。不過,不管怎麼樣,如果你真的尊重一位高手,請不要說他可憐。

(2) 滅絕師太

郭襄這樣一個至情至性的人,大概想不到自己兩代以後的接班人是個如此乖張強硬、鐵血無情、棒打鴛鴦的滅絕師太吧!(—不過接班人這種事情,一向不好說:朱元璋也想不到自己前腳剛剛死翹翹,朱棣後腳就來謀逆篡權了吧?!唐太宗也想不到自己某位小老婆以後要給自己兒子當大老婆還把持江山幾十年吧?!頭頂地圖的戈爾巴喬夫也想不到葉利欽會把偉大的蘇聯解體了吧?!……)

滅絕師太這個人就透著一種古怪,我懷疑她好多年了,此人絕對有貓膩。

(a)她名字就古怪。

但凡佛門弟子的名字,要不就大慈大悲,像玄慈、玄苦、玄燁(哦,這個是皇帝不是和尚,sorry);要不就大徹大悟,像空見、空聞、空空;其他尼姑的名字也很別緻,像定閒、定逸、儀琳。

唯獨師太一個人取了如此大開殺戒、咬牙切齒的名字!據她自己的官方發言是「妖魔邪徒,滅之絕之,決不留情」,也許有點這個意思吧,但是我相信另有隱情,後面再細說。

(b)她做事的方式也很古怪。

她看起來非常痛恨男女之情、極度排斥男人—這從她不收男徒的習慣,和逼周芷若發的那段惡毒誓言可見一斑。但是奇怪的是,她又屢屢指示自己徒弟在殺敵之時色誘對方、以情動人,搞些低級趣味的不正當競爭手段。比如她叫周芷若去殺張無忌的時候,擺明是「美人計」 ;還有叫紀曉芙殺楊逍時也是什麼亂七八糟「假意和好、騙取信任」—咦,師太你雖然討厭兩情相悅,但是對兩情相悅的殺傷力倒是很懂哎!

這說明一個問題,滅絕師太深知,天下再高超的武功,都有自己的死穴,一定有破法,即使一時找不到破法還可以拼內力,而內力這種東西最怕就是關鍵時候動情分心。所以,只有以情殺人,才能萬無一失,殺人於無形,保險係數最高。

這更加說明,只有自己受過這等致命傷的,才知道這等傷是如何的致命!滅絕師太一定有前科,一定在感情上存在重大創傷。以上計策皆是鮮血淋漓的經驗,用時看似信手拈來,其實五內俱焚,難怪殺氣騰騰!

(c)她恨楊逍恨到那種程度就更加古怪。

楊逍身為邪教護法、光明左使,自然是為各大名門正派所不容,但是沒有一個人恨他恨到滅絕師太這種程度的!紀曉芙自然沒有,連殷梨亭都沒有!

滅絕師太千方百計找到紀曉芙,軟硬兼施,不惜許下諾言讓紀曉芙接任掌門(這可是違規操作!按規矩峨嵋派掌門必須是處女!可見師太心情迫切到什麼程度!),但是紀曉芙拒絕了,滅絕師太居然氣急敗壞一掌把她拍死了!

(說起來,女師父打死自己徒弟的還真少見,也就李莫愁和滅絕師太這兩個了!看來,我們受了高等教育的女知識分子確實太惡毒了,不怪人家男的要諷刺我們。)

一個女人要怎麼樣才能恨一個男的恨到這種喪心病狂的地步?那就是愛上他了,求而不得,因愛成恨,恨之入骨!看看李莫愁怎麼對陸展元的,看看康敏怎麼對喬峰的……

其實大家早該想到了:一個尼姑,不遠萬里四處追蹤,把一個長得還行的中年男人當做自己一輩子的敵人,毫不利己,也不利人,這是什麼精神?這是愛情!偉大的滅絕師太!她繼承了郭襄單戀一枝花的偉大傳統!愛神丘比特、月下老人、紅娘姐姐在這一刻靈魂附體!滅絕師太她不是一個人!她不是一個人!峨眉萬歲!

好了,現在我來總結一下:滅絕師太,本來並不滅絕,搞不好年輕時候是「色絕」也說不定。但不幸的是,她愛上了楊逍,更不幸的是,楊逍不愛她,甚至,從來沒有想到過她。楊逍比武寧肯找她師兄孤鴻子,強姦寧肯找她徒弟紀曉芙。他在她身邊轉來轉去就是不看她一眼!真是慘絕人寰吶,難怪人家滅絕了!

所以滅絕師太怒殺紀曉芙,潛意識裡是消滅情敵;至於「滅絕」二字,我看想要滅絕的不是妖魔邪教,而是苦苦折磨自己的愛情。

可憐的滅絕師太,大家都咒罵你偏激狠毒、不通人情,卻不知道你內心暗藏著如此巨大的隱痛。連李莫愁都可以唱著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慘烈死去,連東方不敗都可以和「蓮弟」相親相愛、共赴黃泉、今生無悔……而你卻只能一輩子帶著正義凜然、冷血無情的面具,說不得、想不得、解脫不得。

可恨還有些不懂事的男人,整天拿你來諷刺女博士,真是滅絕人性,他們才滅絕,媽的!

雖然滅絕師太一貫遭人咒罵,但我覺得她還是有一些人格魅力的—畢竟是大師級別的人物。

首先,她能夠當上峨嵋派的掌門,可見武功很高。《倚天》裡也說「她內力深厚,猶在宋遠橋、俞蓮舟、何太沖諸人之上」。宋青書也曾誇獎過:「當世除張三豐外,以滅絕師太為劍法第一。」雖然說宋青書此話是在拍馬屁,所言不實,但是即使打個折扣,也還是可見,師太在硬件方面是……硬的。

其次,滅絕師太雖然無情偏激,但是剛烈正直。這是很難得的。

她不吃丁敏君的馬屁,這說明她是個有風骨的領導人,光這一點已經比現在多少掌門不知道強出多少倍。況且我最討厭丁敏君,整天陰陽怪氣、煽風點火,煩死了!滅絕師太從來不買丁敏君的賬,真解氣!

滅絕師太最後在萬安寺內被趙敏用十香軟筋散困住,拒絕受辱比武,不惜絕食自盡,士可殺不可辱、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令人動容,不愧為大師風範!看來人家是真正的滅絕—不僅沒絕別人,對自己也毫不留情!佩服!

我覺得滅絕師太這種類型的人吧,很像一個受黨教育多年、腦袋轉不過彎兒來、脫離實際的馬列主義老太太—頑固不化,但是心地無私;一身正氣,但是難以相處。既可笑,又可恨,還可憐。

唉,大家原諒她吧。

(3) 紀曉芙

紀曉芙是個很有爭議的人物,我經常聽到有人評論,她被楊逍強姦以後居然愛上了這個強姦犯,還心甘情願為他生下小孩兒,不惜改變一生命運,是「天生奴性」、「男權主義的犧牲品」……

貧尼萬不贊同!

我看吧,那些被強姦以後去自殺的女人才叫男權主義犧牲品!本來嘛,強姦這種事情說白了就是外傷,有什麼好自殺的?為什麼被人打斷胳膊不去死?為什麼被人扎一刀的不去死?還不是男人成年累月灌輸一些什麼亂七八糟貞潔貞操之類的抽像概念,搞得女的自覺一旦被強姦,一輩子抬不起頭來,沒法做人生不如死。索性真的去死算了!

根據我的經驗,凡是男性積極推崇但是自己萬萬不做的事情,一定不是什麼好鳥。貞操他們自己不講吧、小腳他們自己不纏吧、細腰他們自己不餓吧、避孕藥他們自己不吃吧、孩子他們自己不生吧—好吧,就算這最後一點不關你們的事。

可見,只有那些認可這種男權觀點的女人才會去死,她們才是男權主義犧牲品!

紀曉芙不僅好好活著,還生下女兒,還取名叫「楊不悔」。這就算在今天也夠驚世駭俗了,何況那個年月!她才是真正跳出男權思想束縛、勇敢正視自己感情的新女性。

紀曉芙身上有一種難以言傳的特殊堅韌—

她後來離開峨嵋派,遠走高飛,什麼掌門繼承人、社會輿論之類的根本無所牽掛,彷彿「娜拉出走」;

她生下女兒以後偏不去找楊逍,獨自生活,母女一起獲得新的成長,已然是「我愛你,但是與你無關」的勢頭;

她對現實的抗爭,表面默默不語、姿態崢嶸,內心暗潮洶湧,奔騰不息;

她對於自己的悲傷,拒絕控訴,也不退縮,對於自己的歡樂,更不需要別人理解,只是獨自享受。

她是一個令人震撼的女性形象,她那種「一去不回頭」的掙脫和義無反顧的投入,比任何女主角都深深打動我,以至於我此時不能用言語表達。

女人有自己強大的方式,這一切,無需訴說。

(4) 楊不悔

殷梨亭此生最崩潰的時候,恐怕不是紀曉芙被強姦的時候,而是聽到「楊不悔」這個名字的時候。

不過老金還嫌不夠驚世駭俗,乾脆讓楊不悔和殷梨亭結為夫妻!

我上初中的時候,看《倚天》看得走火入魔,腦袋秀逗了,去問我媽:「如果我愛上了以前追你的那個*叔叔,你會不會生氣啊?」結果就是第二天不准吃飯,並且邊哭邊做了500道物理電路題—以此提高我對大腦短路的認識。

其實,我覺得吧,這段「殷楊戀」還挺陰陽的,有點噁心。倒不是因為兩人年齡差距太大、輩分不對,也不是因為殷梨亭和紀曉芙的前科,這些反而都不是問題。問題就在於,殷梨亭完全把楊不悔當成紀曉芙的替代品,幾次神情恍惚,拉著她的手叫「曉芙」,然後就順水推舟把人家給娶了,簡直就像定做了一個紀曉芙式樣的充氣娃娃。

這不是愛,這不是對楊不悔的愛,甚至也不是對紀曉芙的愛,這是對愛情的侮辱。

殷梨亭這個人一向軟弱、妥協,骨子裡居然暗藏如此自私的念頭。人家楊不悔十幾歲的小姑娘,分不清什麼叫愛什麼叫替代也就罷了,我靠,你一個幾十歲的大男人也分不清啊?

我以前看過一個人的評論,雖說刻薄了點,但一針見血。他說:「楊逍雖然強姦,好歹還知道自己強姦的是誰,殷六叔你晚上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跟她們母女誰上床啊?」

唉!古有花木蘭替父從軍上戰場,今有楊不悔為母還情入洞房!咚鏘咚咚鏘!

更奇怪的是,楊逍竟然會答應這門親事,他肯定也秀逗了!

反正這一家子,楊逍紀曉芙夫婦攜其女兒女婿楊不悔殷梨亭,各有各的古怪,是一個多麼有料的大家庭啊!—

對於紀曉芙,殷梨亭既是ex(註:前任)男友,又是女婿;

對於殷梨亭,紀曉芙既是ex女友,又是丈母娘;

對於殷梨亭,楊逍既是奪妻仇人,又是老岳父;

對於楊不悔,殷梨亭既是ex老爸,又是老公;

……無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