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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

訓練廳的玻璃門再次被推開,在眾隊員的視線中,若白表情淡漠地走進來。只有他一個人,沒有百草。他沒有走入隊伍裡,而是站到沈檸教練身後。亦楓心中一沉,明白百草失敗了。

隊員們分組訓練的時候,若白沉默地跟隨著沈檸教練,看她指導隊員們在對練時的腿法和技巧。整個廳裡空氣緊繃得可怕,除了婷宜似乎漠不關心之外,其他所有隊員都不時偷偷看向若白,神情複雜。

曉螢很想問百草去哪裡了。

但是看到若白一臉嚴霜的模樣,她實在鼓不起勇氣。

上午的訓練馬上就要結束的時候,面色蒼白的百草才像夢遊中一樣推開門走了進來,若白回頭淡淡看了她一眼。她剛走到正在對練的隊員們那邊,沈檸教練宣佈這次訓練課結束。

「沒事吧?」

隊伍集合後,曉螢站到原本屬於若白的位置,膽戰心驚地打量著百草失魂落魄的模樣。

「其實吧,當助教也沒什麼不好的,」乾笑幾聲,曉螢盡力寬慰她,「若白師兄成為了不起的跆拳道教練,將來就可以把松柏道館發揚光大了啊!」

百草木然地垂下視線。

賽墊上,有方才對練時隊友們滴落的一滴滴汗水,秋日的陽光中,汗水折射出細碎的光芒。以前,這些汗水裡也有屬於若白師兄的……

「百草出列!」

沈檸教練的聲音將百草從心神恍惚中喝醒,她身體一震,抬起頭下意識地先看了一眼若白,才從隊伍中走出來,對沈檸教練行禮說:

「在!」

「昨晚的電視直播我看了,」沈檸教練眼神犀利,卻沒有批評她的錯過訓練和心神不屬,「跟加籐比賽了這一場,你對她的評價是什麼?」

百草愣住。

認真想了想,百草回答說:

「加籐腿法靈活,攻守均衡,各方面實力都很優秀,沒有明顯的缺點,但也沒有特別突出的優勢,是一個很平均的選手。」

站在沈檸身後一步遠的地方。

若白沉默地聽著。

「跟你在韓國遇到的金敏珠和李恩秀相比,加籐如何?」沈檸教練又問。

「李恩秀的實力要高出很多。」回答完這句之後,百草猶豫了一下,「加籐與金敏珠……金敏珠驕縱氣躁,但是腿法異常凶悍,如果是加籐與金敏珠比賽,我認為金敏珠的勝面更大一些。」

想起在昌海道館時看到的金敏珠的幾場比賽,林鳳、申波他們默默點頭。金敏珠年齡尚小,等她再大上幾歲,只怕會是新生代中的霸主。

「金敏珠屢屢敗給你,你卻這樣高看她,」嘲弄地淺淺一笑,婷宜說,「知道的明白是你眼光出了差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故意抬高金敏珠,從而抬高你自己呢。」

百草一呆。

「就算是加籐更強,那也敗給百草了啊,而且敗得很慘。」同樣在隊伍裡,曉螢自言自語般地說,只是音量恰好使得大家都能聽到。

婷宜的神情僵住。

誰都知道她是敗給過加籐的,加籐正是在戰勝了她之後,又連戰連勝,才成為前段時間最引人關注的人物。而百草不僅結束了加籐的神話,並且居然以大比分完勝加籐。

就像被人打了臉。

從昨晚開始,各媒體就開始鋪天蓋地出現百草的名字,她早上進入訓練中心的時候,已經有一些記者在等候採訪百草,甚至幾個沒有眼色的記者竟然詢問她對昨晚比賽的感想。

婷宜冷冷地看向百草。

曉螢是百草的好友,這番話只怕故意說出來讓她難堪的。

「這屆世錦賽,加籐和金敏珠都已經報名參賽,屆時的比賽應該會很值得一看。」如同沒有察覺到婷宜和曉螢之間的氣壓,沈檸教練瞟了眼百草,說,「還有,美少女跆拳道大賽的主辦方打過電話來,邀請你繼續參賽,你的想法呢?」

百草怔住。

這個比賽原本是若白替她報名的,昨晚那場勝了之後,她還沒有考慮過是否繼續的問題。

她忍不住看向若白。

若白沉默淡然地垂目站著,彷彿這些事情都跟他沒有關係。百草心底被重重地一扯,於是張口便要說,不,她不要再去了!

若白抬起眼睛。

「……,」聲音滯在喉嚨裡,百草乾啞地說,「……我……還沒決定……」

「明天告訴我。」

然後沈檸教練宣佈隊伍解散

「當然要繼續比啊!」沈檸教練一走,曉螢就衝過來喊,「獎金很豐厚呢!而且這比賽很多媒體在關注,一定會紅的!」

若白隨著沈檸教練身後也走出了訓練廳。

望著他的背影

百草呆呆地站在原地

耳邊響著曉螢興奮地說個不停的聲音,但完全聽不見她說的是什麼,直到曉螢用力拉了她一下,百草才混沌地扭過頭,看到婷宜正站在她的面前,問她說:

「下午六點有時間嗎?」

「……有。」

「到時在必勝比薩店,我有話對你說。」說完,婷宜逕自離開了,只剩下翻個白眼的曉螢和繼續木然的百草。

除了若白師兄忽然變成助教的意外插曲,這一天接下來的時光對曉螢來說,簡直是完美刺激得不行了!

訓練結束後,館外居然又有好幾家的媒體記者在等著採訪百草!雖然百草在鏡頭和話筒面前有些拘謹,但是質樸就是美嘛,看著記者大叔們殷切滿意的笑容,曉螢禁不住嘿嘿嘿嘿地竊笑,她已經可以看到百草紅透半邊天的未來了!

到了學校。

校園裡的同學們好像是第一天見到百草,凡百草和她經過,必會收穫無數驚奇、崇拜的目光。同班的同學們更是遞過來無數外班甚至別校的簽名本,蜂擁過來請百草簽字!

嘿嘿嘿嘿!

原來名人是這種感覺啊!

難怪那麼多人都想成為名人呢,就這樣只是在百草身旁蹭到一點光芒,她就幸福得要飄飄然起來了!

下午放學的時候,初原開車等在校門口。說是跟其他同學約了逛街,曉螢死活不上車,笑呵呵地背起書包就跑走了。見百草神情恍惚情緒失落,初原一邊開車,一邊知道了若白的事情。

「若白要放棄選手身份?」

聲音裡有錯愕和惋惜,然後初原半晌沒有說話,他的眉心輕輕皺著,手指握緊方向盤

若白的很多話,百草並沒有告訴初原。

從早上到現在,她整個人都彷彿被棉花塞住了一樣,無法思考,無法聽課,無法看清面前的事物,一切都徹底混亂了一般,她的所有感覺都是遲鈍的。

「也許若白是真的喜歡教練的工作。」

車子行駛在回松柏道館的路上,良久,初原看了看她,安慰地說

松柏道館實際上就一直是他在帶,小弟子當中他訓練出不少出色的苗子,包括你認識的秀琴、秀行,甚至亦楓,也都是他親手培養起來的。」

百草茫然地望著車窗外。

「而且,若白太累了……」

默歎一聲,初原說:

「他自己要訓練、要比賽,要帶松柏道館的弟子們,又要帶訓練中心的大眾班,還要兼顧學業,平時又要打工,這樣下去對身體很不好。放棄了選手身份,雖然可惜,但對他的身體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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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念頭突然攫住了她,她的唇色瞬時蒼白,驚慌地看著初原:「難道是因為身體的原因?若白師兄是不是生病了?」若白師兄在韓國時的高燒不退,持續了很久的咳嗽,身體最近一直在削瘦……

血色從她的嘴唇褪去!

她的雙手有些微微發抖!

路口的紅燈轉成了綠燈,後面的車輛開始鳴笛,初原將車子駛過十字路口。路邊有一群群放學回家的孩子們,追逐嬉笑著,他將車速放緩。

看著她驚駭失色的面容。

初原眉心略皺,想起自己曾經答應過若白的事情。

「若白前陣子,確實有些疲累過度,」思忖著,初原謹慎地說,「如果長期勞累下去,我擔心他的身體會無法負擔。」

「那若白師兄現在……」

心臟緊懸著,她的眼睛緊緊看著初原!

「現在已經好多了,」初原微笑,一打方向盤,前面不遠處就是松柏道館,「只要多休息,好好調養,問題應該不大。」

鬆了口氣。

一顆心懸懸地落了下去。

在剛才的恐懼之後,身上薄薄出了一層冷汗,怔怔的,她忽然又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只要若白師兄好好的,只要若白師兄真的想要這樣,那麼,又有什麼關係呢?

進到松柏道館,初原剛將車停下,百草就打開車門竄了出去!

「我去找若白師兄!」

她喊了一聲,便頭也不回地朝練功場跑去!望著她小鹿般疾奔而去的背影,初原失笑地搖搖頭,發現她竟然連書包都忘在了車內。

時間還早。

練功場內空無一人。

跑得氣喘噓噓,百草又一路直奔到練功廳,腳步在前廊的木板上跑得「咚咚」直響,她大口喘著氣,汗水從額前滴下來,伸手「刷」地拉開紙門——

若白閉目盤膝坐在裡面。

有風吹來。

屋簷下的風鈴寧靜響動。

「若白師兄……」

衝到他的面前,百草臉蛋漲紅,她握緊雙拳,對著他平靜淡漠的面容說:

「我答應你!」

若白淡淡地睜開眼睛。

他看著她,彷彿聽不懂她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她的嘴唇蠕動了幾下,更緊地握住雙拳,胸口起伏著,堅定地說:

「你要我做什麼,我就去做什麼!」

若白久久看著她。

他的眼底淡然而寂靜,如同遙遠的雪山,他沉默不語,彷彿想要看出她是否有一絲的不情願。良久之後,他面無表情地問:

「即使今後的比賽是為我而打?

百草咬緊嘴唇,點頭說:

「是!」

「即使我要你參加世錦賽,從婷宜手中把名額奪走?」

「是!」

「為什麼?」若白淡淡地問,「早上你那樣指責我,為什麼又什麼都願意接受了?」

「……」

百草怔怔地望著他,不,她還是無法接受他從此失去選手的身份。

可是。

這幾年來與他朝夕相處,他早已是她親人般的存在,她無法忍受同他爭執,無法忍受與他疏離。他是她的若白師兄,她早已習慣了聽從他,無論什麼事情,她都相信他是對的。

「你……你最近身體還好嗎?」

囁嚅了片刻,她沒能回答他,卻問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

「還好。」

淡淡地回答,若白站起身,卻也沒有繼續再問,說:「去吃飯吧,吃完飯半小時後到練功廳,補上早上拉下的訓練課。」

「是!」

聽到若白師兄像平常一樣嚴格要求她,百草心中喜悅翻湧,眼睛明亮地大聲回答說!對若白深深彎腰行禮,她正準備立刻趕去吃飯,突然身體一呆,想到自己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等百草匆匆忙忙趕到必勝披薩店的時候,時間已經是六點四十分,店裡正是最熱鬧繁忙的時候。在最裡面的沙發座裡,婷宜的神情已經很是有些不耐煩。

「對不起,我來晚了!」

不安地說著,百草急忙對她道歉。

「坐吧。」

克制了一下情緒,婷宜拿起餐單,示意她坐下,將餐單遞給她,說:「你點一些你要吃的,這餐我請。」

百草急忙搖頭:

「不、不用了,我不餓。」

她來這裡吃過一次,知道這家店的東西都很貴。

婷宜掃了她一眼,不耐煩地招手,讓服務生給百草上了一杯冰水。等百草喝了兩口水之後,婷宜才淡淡地開口說:

「既然你急著走,那我說話也不繞圈子了。」

百草一呆。正想說自己沒有急著走。

「我可以把世錦賽的參賽名額讓給你。」婷宜打量著她說。這次,百草是真的呆住了。

她呆呆地看著婷宜

不相信婷宜會說出這句話來。

婷宜唇角一勾,眼神嘲弄地說,

「遠在韓國的時候,你就製造輿論,說什麼你在訓練營中戰無不勝,兩次大敗金敏珠,拿到了最優勝營員,目的不過就是希望沈檸教練能夠高看你一眼。回來以後,你得知我參加世錦賽已經是十拿九穩的事情,就開始想陰損的招數……」

百草聽傻了。

「你明知道我對初原哥哥的感情,居然就從這裡下手,」眼神變得陰冷,婷宜盯著她,緩緩地說,「聚餐那晚,你故意裝醉,去引誘初原哥哥。初原哥哥一直把你當成純真的小妹妹,竟然真的上了你的當。你用初原哥哥來打擊我,激得我口不擇言,讓隊友們遠離我,讓初原哥哥反感我。」

「……」

百草呆呆地握住手中的水杯,心中一聲聲地想說,不是的!不是的!可是她知道,無論說什麼婷宜都不會相信她。

「我小看了你,你真是好手段,」苦澀地笑了笑,婷宜垂下睫毛,纖細美麗的睫毛染上了濕潤的水光,「我沉不住氣,初原哥哥認為我欺負了你,居然要求跟我解除婚約。」

「……」

百草呆呆地聽著。

解除婚約……

原來初原師兄和婷宜真的是有過婚約的……

「所以,我敗給了加籐。」

捏緊手中檸檬紅茶的吸管,婷宜冷冷地抬眼看她,說:

「如果我不是因為初原哥哥的事情而心神大亂,你以為,加籐可以打敗我嗎?加籐應該感謝你,如果不是你影響到我,她也不會有六連勝的機會!你不會真的以為,你打敗曾經戰勝我的加籐,就可以證明你的實力在我之上了吧。」

「……」

百草默默不語。

「即使媒體被你所騙,即使那些外行的觀眾們以為你的實力可能也不錯,但是沈檸教練和國家體育局的官員們全都知道,你根本不配跟我相提並論!」婷宜冷笑著盯住她,「無論你使再多的手段出來,也不可能出賽這屆的世錦賽!」

望著她,百草依舊沉默。

她不想去解釋什麼,在婷宜的心底早已將那些罪名死死地認定在了她的頭上。她一直記得初見時的那個婷宜,站在松柏道館的練功廳外,溫柔嫻靜,亭亭玉立,有著月亮般寧靜美麗的光芒。

而現在的婷宜。

陌生得讓她不想再解釋什麼。

「只有我退出,你才有可能得到參賽的資格。」吸管戳動著檸檬紅茶中的冰塊,婷宜嘲弄一笑,「現在,戚百草,只要你求我,我就把世錦賽讓給你。」

百草怔怔地看著她。

「怎麼這副表情,」婷宜皺眉,「高興傻了?連話都不會說了?」

「……為什麼?」

百草的腦子快要呆滯了,為什麼今天發生的事情、聽到的話語,全都是她無法理解的。

冷凝地盯著她,婷宜一字一句地說:

「——不再跟他見面,不再跟他說話,即使是他見到了你,你也必須在第一時間離開!只要你發誓能做到,我就把世錦賽的參賽資格讓出來!」

「讓出來……」

百草怔怔地說。

「對,只要我故意在訓練的時候受一點傷,無法打比賽,沈檸教練自然就會考慮由你來頂替我。」婷宜不耐煩地說,「怎麼,難道你不相信我嗎?」

「在你的心裡,世錦賽是可以讓的嗎?」

百草茫然極了。

這段時間來,為了能夠取得參加世錦賽的資格,若白師兄和她做了很多努力,為了證明自己的實力,她甚至去參加了美少女跆拳道大賽。可是,最有希望代表國家去參賽的婷宜,卻可以這樣輕鬆地就把名額讓給她嗎?

「你!」

怎會聽不出她的言外之意,婷宜面色一怒,憎恨地瞪著她,說:

「你以為我想放棄世錦賽嗎?!上次世錦賽之後,我又訓練了這麼久,難道我不想打敗李恩秀,不想打敗加籐,不想拿到冠軍嗎?!你以為我願意讓給你嗎?!」

「那……」

「但初原哥哥比這些都重要,」頹然地閉上眼睛,婷宜不願去看眼前的這個女孩子,「既然你那麼想要世錦賽,我就用它——跟你換初原哥哥。」

******

披薩店裡顧客滿座。

松柏道館中,晚飯時間卻已經過去了。

窗外彩霞滿天,若白站在書桌前,臨了兩頁書法。亦楓板著面孔推門走進來,見若白還是在心無旁騖地臨帖,便黑著臉說:

「她知道了嗎?」

「誰?」

筆下行雲流水,若白淡淡地問。

「百草啊,」亦楓擰眉,「她知道你現在為了專心訓練她,放棄了自己的訓練,去做那什麼見鬼的助教嗎?!」

筆尖頓了頓,若白淡然道:

「與她無關。」

「與她無關?!」亦楓霍地站起身,他大步走到書桌旁,逼視著一臉波瀾不驚的若白,「你敢不敢發誓?如果這件事確實跟戚百草有關,就讓她往後逢賽必敗!」

若白神色一變。

「果然如此,」亦楓忿聲長歎,「早知道她會讓你這麼早就放棄選手生涯,當初就不應該讓她進來松柏道館!」

「是我自己的決定。」

重新沾了些墨汁,若白平靜地臨著《黃州寒食詩帖》,這是百草在舊書店為他買來的。

「亦楓,也許我做教練,會比做選手更合適。」

舊報紙上,浸滿墨汁的字體秀雅遒勁,若白淡淡一笑,說:「看著她一步步成長起來,心中的滿足感比我自己打贏比賽還要強烈。」在韓國的時候,他打敗了閔勝浩,但是那喜悅,竟不及看到百草戰勝金敏珠時的一半。

「那為什麼你不肯承認?」

「嗯?」

「你一定要眼睜睜地看著初原跟她在一起嗎?」亦楓的眉心皺得死緊,「我真的不懂,既然你喜歡她,寧可放棄自己的選手身份去幫助她,為什麼就是不肯告訴她呢?你讓我去幫曉螢,現在百草真的以為我是和曉螢在交往,已經放下心結開始接受初原了!若白,你這樣會後悔的!」

毛筆在瓶中的清水裡洗涮。

一圈一圈。

蕩出墨色的漣漪。

「她喜歡初原,初原也喜歡她,」將洗淨的毛筆放在筆筒裡,若白寧靜地說,「我只希望她訓練時能夠專心致志。」

亦楓正欲再說什麼,門口響起敲門聲,他只得走過去打開房門,卻不料站在那裡的正是初原。

******

披薩店裡。

「初原師兄的事情,對不起……」羞愧地低下頭,百草臉頰漲紅地說,「雖然我不是像你所說的那樣,故意對初原師兄……但是,無論怎樣,是我傷害了你……對不起……」

婷宜冷冷地看著她。

她就知道,戚百草做所有這些事情都是為了世錦賽,一旦她將資格讓出,戚百草也會讓出她所想要的。她真希望,初原哥哥此時能在這裡,能親眼看到這個女孩子是個心機多麼深沉的人。

「如果……如果你喜歡初原師兄……」聲音有些結結巴巴,百草心中澀澀的,手指無意識地緊握住冰冷的玻璃杯,「不管是跟他見面,還是跟他說話,還是……我都不會介意……也、也不會打擾你們……」初原師兄跟婷宜原本就是比她更親近的關係,如果因為她而生疏,她會內疚不安。

只是,為什麼說出這句話的時候——

她的心底澀得彷彿被什麼塞住了一樣呢?

婷宜挑了挑眉。

僅僅這個保證是不夠的。

「但是,我不要這樣的交易。」

吸一口氣,面頰還有著窘迫的澀意,百草放開手中的玻璃杯,看著婷宜說:

「我希望能夠與你公平地競爭世錦賽的資格,即使最終還是得不到,我也會感謝你給我這樣的機會。」

「什麼?!」

婷宜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戚百草拒絕了這筆交易?她將世錦賽的參賽資格雙手奉上,戚百草居然拒絕了她?!

「哈,」婷宜氣得俏容煞白,身體微微發抖,「你這個自不量力的人!難道你是以為,你憑實力可以打敗我?!憑你自己,你就可以從我手裡搶走世錦賽?!所以,初原哥哥你也要,世錦賽你也要!戚百草!你究竟要不要臉!」

生平從未受過這樣的侮辱!

一個初出茅廬,什麼大賽都沒有參加過的人,居然膽敢以為能夠打敗她,所以不屑於她的退讓?!

見婷宜如此生氣,百草慌亂地想自己剛才是不是說錯了什麼,使她誤會了,急聲解釋說:

「我沒有覺得我可以打敗你,只是初原師兄是我的師兄,是我尊敬的人,任何事情我都不可以用他來進行交換。如果……如果初原師兄喜歡你,如果初原師兄不想見到我,我保證我可以……」

「夠了!」

婷宜喝止她,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你不用這樣諷刺我!」

諷刺?

百草呆立著,腦袋有些嗡嗡的,過了一會兒,才漸漸意識過來自己說錯了什麼。

披薩店裡熱鬧喧囂。

更加映襯得這個角落死寂無聲。

「我最後問你一次,」婷宜面無表情地僵聲問,「你接受我的提議嗎?」

怕再說錯什麼,百草只是搖了一下頭,說:

「不。」

「好。」婷宜冷冷地說,「希望你不要後悔。你記住,世錦賽的參賽資格我不會讓你得到,我不在乎競爭是不是公平,我只會在乎不給你參加世錦賽的任何機會!」明曉溪官網-

「……」

百草沉默不語。

「而且,你也不會得到初原哥哥,」婷宜冰冷地看著她,「初原哥哥是我的,只能屬於我一個人。無論世錦賽還是初原哥哥,最終我會讓你全都……」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一個戴著綠圍裙,笑容甜美可愛的服務生小姐偷偷跑過來,衝著呆坐如木雕般的百草問,「請問,你是那個,昨晚在電視上打敗了加籐銀百合的跆拳道選手嗎?」

百草一怔。

「……是我。」

「啊!」服務生小姐激動地低喊了一聲,「我就說是你!我一眼就認出來了!昨晚的比賽我看了現場直播,打得太棒了,尤其轉身的那一踢,帥呆了!」

「……謝謝。」

百草尷尬地笑一笑,見婷宜的臉色比剛才還要難看。

「你是叫百草?戚百草?對不對?」像見到了明星的粉絲,激動的服務生小姐沒有留意到婷宜的神色,對著百草一直說,「你要繼續加油哦!你將來一定會很棒的!以後你的比賽,我都會爭取到現場給你加油,還會喊我的男朋友一起去!」

「……謝謝。」

「你能給我簽個名嗎?就簽這個本子上,筆我也拿來了,啊,謝謝你,對對,就簽這裡!」服務生小姐興奮地遞上一個粉紅色的簽名本,將筆塞進百草的手中,激動地看著她低下頭準備簽名——

「嘩——!」

一杯微褐色的液體憤怒地朝百草兜頭潑來!

背脊一寒,下意識地偏頭一躲,百草避開了大部分的水漬,臉畔的髮絲卻依然被濺濕了一些!那液體帶著檸檬的酸甜味,從空中落下,將那粉紅色的簽名本淋得濕透,滴滴答答地向地上滴著水……

「啊——!」

雙手也被淋濕,服務生小姐大驚失聲,周圍的顧客們紛紛吃驚地望過來。

百草默默看向婷宜。

將已經空空如也的玻璃杯放回桌上,婷宜寒著臉,冷冷地掃一眼兀自驚魂未定的服務生小姐,站起身將一張鈔票拍在桌面,看也不看百草,在眾人的側目中逕自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