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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仁德學院本月最新特大新聞!

牧野流冰同學與明曉溪同學的驚世戀情再掀高xdx潮!本消息已經證實——牧野流冰同學於前日搬入明曉溪同學的公寓,兩人開始了甜蜜的同居生活!

「喂,滋味怎麼樣?」小泉曖昧地問道。

「什麼滋味?」

「牧野流冰的滋味呀?」小泉眼睛邪惡地一眨,「是不是像他的臉蛋一樣棒呢?」

「色女!」明曉溪沒有好氣地回敬給她兩個字。

「不要這麼小氣嘛!跟我說一下會死呀?」小泉哀求道。

「你以為我不知道,我這一分鐘告訴你,你下一分鐘就會高價賣給仁德校報那些八卦記者!」明曉溪早就看透了她。

小泉嘿嘿兩聲:「好朋友應當有福同享嘛!你幸福地談個戀愛,我幸福地發個小財嘛!不要那麼小氣啦!」

真是講不過她,明曉溪感歎地呻吟,忽然,她想到一個問題:「小泉,我和牧野流冰的事情為什麼大家那麼感興趣?」

「廢話!牧野流冰可是日本第一的美少年吶!他那美得無可挑剔的臉蛋和身材,啊,多少少女為之口水直流……」

「那我搶了她們的偶像,不是應該會遭到攻擊嗎?為什麼大家只是興奮,對我那麼客氣呢?」明曉溪很奇怪。

「好命的女人啊!」小泉歪歪嘴道,「怎麼沒有人恨你呢?可是有什麼辦法?你那麼厲害,連東寺浩男都不是你的對手,以前的幾次的群毆也被你輕鬆擺平了,還有誰會不怕死的在你頭上動土呢?再加上日本三公子已經擺明了一副要罩著你的架勢,誰又敢去惹他們呢?你沒發現連老師對你都特別客氣,上次你的幾何竟然給你個滿分!沒有天理呀!」

「那是我下了很多工夫才考到的,你別冤枉我!」明曉溪倍感委屈,她沒日沒夜的苦學竟然會被別人誤解。

「不管怎樣,既然對你沒有辦法,她們也只好幻想自己就是你了。況且,牧野流冰一直都是冷冰冰的,她們的希望本來就不大。所以嘍,你就沒有麻煩啦!」

明曉溪崇拜地看著她:「小泉,你將來要不當分析家將會是人民最大的損失!」

小泉得意地臭屁:「你才曉得?」

明曉溪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抬表一看時間,壞了,只顧同小泉亂聊天,都已經六點了她還不自覺!她急忙七手八腳地收拾東西,向教室外衝去。

小泉喊道:「喂,你還沒告訴我你們的事情呢!」

「下次再聊!」明曉溪邊跑邊回答,天哪,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

明曉溪雖然是用了象打仗一樣快的速度在超市大採購,又上氣不接下氣地拚命跑回家,但還是晚了。

她小小的公寓門口擠著很多人,有牧野流冰、風間澈、東寺浩男、東寺浩雪和稀客冰極瞳。他們顯然已經等了好久。

看到她終於回來了,東寺浩雪嬌嗔道:「明姐姐,你怎麼那麼晚嘛,人家的腳都站麻了!」

「我……我……已經很快了……」明曉溪伸長了舌頭喘氣,啊,累死了。

風間澈從她的手中接過大包大包的購物袋,微笑著說:

「來了就好,我們進去吧。」

還是風間學長最好,明曉溪甩甩酸麻的雙臂,從口袋裡掏出鑰匙開門。

東寺浩雪癱倒在客廳的椅子上,揉她站麻的腳:

「明姐姐,你為什麼不給牧野哥哥配一把鑰匙呢,這樣我們就不用等那麼久了。」

正在仰脖喝水的明曉溪險些嗆到,為——為什麼要給他鑰匙?他又不是她的什麼人。

東寺浩雪還在抱怨:

「明姐姐,你這裡為什麼連沙發都沒有呢?人家坐得腰好酸啊。」

明曉溪牙咬得「咯咯」響,沒禮貌的小東西,到別人家還嫌東嫌西的。

不知死活的東寺浩雪又來了:

「明姐姐,我們第一次來你家,你要做些什麼好吃的招待我們呢?」

「火鍋!」

「好耶!人多吃火鍋,好有氣氛呀!」東寺浩雪歡呼。

明曉溪奸詐地一笑:

「你喜歡吧,可是我需要有人幫忙收拾火鍋材料呀。」

東寺浩雪身子一縮。

風間澈站起身來:「我來幫忙吧。」

明曉溪示意他坐下,眼睛直鉤鉤盯著東寺浩雪:

「你!來!」

「不要啊……」東寺浩雪哀求。

明曉溪一把揪住她的耳朵,將她拖向廚房。哼,膽敢在她的地頭撒野,難道連強龍不壓地頭蛇也沒聽說過嗎?

「救命呀……」東寺浩雪哀號。

可是也許她平日作孽太多,在座的眾人全都無動於衷,她只有淒涼地被明曉溪拖進廚房收拾的份兒了。

東寺浩雪真是個沒有用的人,她在廚房裡粗手粗腳地不是不小心弄壞這個,就是不經意打翻那個。明曉溪狠狠教訓了她一頓後,終於將眼淚汪汪的她踢出了廚房。

最後真正幫上忙的是冷冰冰的冰極瞳。她的手腳十分麻利,擇菜、洗菜動作迅速,大部分的工作後來都由她承擔了。明曉溪悠閒地欣賞著她高效率的動作,讚歎這個美女果真很不錯。可是看著她敏捷的一舉一動,明曉溪又開始懷疑,以她這樣的身手和反應,當時不可能躲不開風間夫人的掌摑呀?

「你是故意的吧。」

「……」冰極瞳一怔。

「你是故意不躲那個巴掌的,是不是?」明曉溪追問。

冰極瞳苦笑:「怪不得澈說你很敏感。」

「那是真的了?為什麼?」明曉溪很不解,換做她是決不肯挨別人的巴掌的。

「因為……」冰極瞳美麗的雙眼慢慢地濕潤,像沁在冰水中的兩顆寒星,「因為……她是澈的母親。」

「噢……」明曉溪張大嘴。

半晌她才喃喃道:

「天哪……你一定是很喜歡很喜歡風間學長!」

冰極瞳閉上眼睛,明曉溪再也無法研究剛才她眼中閃爍的是否淚光。

下一個疑問又湧上好奇的明嘵溪嘴邊:

「你為什麼會回答我呢?」

明曉溪很奇怪,她覺得以冰極瞳的個性應該對她方纔的問題聽若不聞才對,她的少爺牧野流冰不就是這樣嗎?

冰極瞳看著她:「因為澈說,他希望我和你能成為朋友。」

又是澈……

明曉溪直到開始吃火鍋了還沉浸在方纔的對話中。她目不轉睛地凝視著風間澈,這個男人有怎樣的魅力啊,在冰極瞳的生命裡,他是最重要的人物嗎?

「明姐姐!明姐姐!」東寺浩雪的小手在她面前晃呀晃,強行把她的注意力拉了回來,「明姐姐,你再這樣癡癡地盯著風間哥哥看,當心牧野哥哥會吃醋喔。」

明曉溪拍下東寺浩雪的手,惡狠狠道:「快吃你的東西吧。」

牧野流冰冷冷道:

「她願意看誰就看誰。跟我沒有關係。」

「啊!」東寺浩雪的尖叫比恐怖片裡的還嚇人,「牧野哥哥竟然會有反應!而且話語中還帶著酸酸的的醋味兒!啊,千年冰山也會有人類的反應,愛情的魔力實在太驚人了!」

「砰!」風間澈用指骨敲了一下她,「再不閉嘴你就沒辦法活著出去了。」

東寺浩雪定睛一看,呀,明曉溪和牧野流冰發出死神一般的目光,太可怕了。

可是……可是……

她噗嗤大笑出聲:「哈,你們快看牧野哥哥和明姐姐的臉!怎麼會紅的好像猴子屁股一樣呢,好好笑啊!」

真的!他們兩個的臉確實紅得驚人,而且看起來居然有種夫妻相!!

風間澈和冰極瞳忍俊不住,也加入了東寺浩雪大笑的行列。

結果當然是東寺浩雪被修理得很慘,一直到火鍋吃完她還在哎哎叫痛。

風間澈手握一杯清茶,對牧野流冰問道:「你不準備回去了?」

牧野流冰眼神陰鬱地點點頭。

「你家那邊怎麼辦?」

「自從那天您和明小姐離開後,老爺大發雷霆。」冰極瞳對牧野流冰陳述。

明曉溪插嘴:「瞳,你別叫我明小姐,很彆扭,叫我曉溪就好了。」

冰極瞳猶豫一下,風間澈含笑地拍拍她,她終於點點頭。

牧野流冰忽然對冰極瞳道:「幫我買張折疊床送到這裡來。」

「折疊床!」明曉溪尖叫,「你準備在這裡長住?」

「折疊床!」東寺浩雪尖叫,「你們不是應該睡同一張床嗎?為什麼要分床睡呢?人家情侶都……」

「砰!」

這一拳不是明曉溪打的。(她是想揍東寺浩雪,但還沒輪到她動手,就已經有人行動了。)

這一拳打得真狠。

東寺浩雪的嘴立刻高高地腫了起來!她的淚嘩啦嘩啦往下掉:

「哥……」

出拳的人是一直沒有說話的東寺浩男。

他惡狠狠地瞪了東寺浩雪一眼,又深深地看了看明曉溪和牧野流冰,一句話沒說,轉身離開了公寓。

眾人摸不著頭腦,只有風間澈好像發出了一聲輕不可聞的歎息。

明曉溪心痛地為東寺浩雪處理傷口:「呀,東寺浩男出手怎麼這麼重?」

東寺浩雪不停地抽噎:

「他最近一直都怪怪的……脾氣很暴躁……我和媽媽都覺得他像個定時炸彈……小心地躲著他……沒想到還是躲不過……我又沒說什麼……拿我發脾氣……打得我那麼痛……為什麼我是他妹妹……我好可憐啊……」

野蠻人!明曉溪給東寺浩男打上了深深的標籤。

不過,無論如何他還是東寺浩雪的哥哥呀。

她安慰著傷心的東寺浩雪:

「好了,不哭了啊,往後機靈些,看見他心情不好就躲得遠點……如果……如果他真是無理地欺負你,你就來找我!我會保護你的!」

東寺浩雪大哭一聲撲進她懷裡:「明姐姐!還是你對我好!」……

******

吃完火鍋的第二天早上,行動力驚人的冰極瞳就指揮著工人將一張折疊床搬進了明嘵溪的公寓。可憐的明嘵溪雖然不停地據理力爭,但她的強烈抗議對牧野流冰這個冰人一點效果也沒有。明嘵溪不禁懷疑他是否已經看穿了她不過是個紙老虎,對他毫無抗拒的能力。(說到這裡,明嘵溪也很奇怪,強悍的自己對於牧野流冰為什麼總是特別心軟呢?心軟到——最後——她竟然真的給他配了一把公寓的鑰匙!)

從此,明嘵溪正式開始了同牧野流冰的「同居」生活。

不,更準確地說,她開始了非人的「老媽子」生活!

每一天早上,她都要用盡各種手段叫牧野流冰起床(因為他是個賴床大王),接著她要為牧野流冰做早飯、中飯和晚飯(因為他的胃不好,她還要刮腸搜肚地搭配營養),然後她要打掃衛生收拾房間(牧野流冰就是那種垃圾製造狂人),最後她還要替他洗衣服。(他很愛乾淨,從不會兩天穿同一套衣服。這很好啊,但他的乾淨是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的,他甚至連一條內褲都不會洗!)

明嘵溪也不是沒有反抗過,她曾經一星期不幫他洗衣服,讓他終於沒有乾淨衣服可穿了,得意地躲在一旁看他怎麼辦!誰知……他居然……他居然只穿一條小褲褲在屋裡晃來晃去!

天哪!世上竟然會有這樣懶惰的人!她泣血地想,看人果然不能只看外表,日本第一美少年的本質竟然這麼惡劣,那些迷戀他的少女真是瞎了眼。

終於幹完了家務活的明曉溪渾身酸痛地把晚餐的唯一一道菜「青菜豆腐」端上餐桌。

牧野流冰用筷子指著它:

「只有這個?」

明曉溪兩眼一瞪:「你在嫌棄它?這還是我好不容易從抽屜裡摸出最後一個硬幣才買回來的!有口飯吃就不錯了!」她欲哭無淚,「明天……我們可能連它也吃不到了……自從你來到這裡,我的開銷巨漲,為了養活你,我正在考慮要不要出去打工呢……」

「吃飯!」牧野流冰不耐煩地打斷她,又不是沒想給過她生活費,是她自己說什麼「施恩不望報」的怪話,這會兒卻講的好像他是個靠女人生活的小白臉。

明曉溪對悶頭吃飯的他做個鬼臉,什麼嘛,不知感恩圖報的小子!

「後天是澈的生日。」

「什麼?!」

「澈讓我邀請你參加他的生日宴會。」

「噢……」明曉溪死死地咬住筷子,怎麼辦,澈要過生日了耶,她要送什麼給他呢?風間學長是她最崇敬的人吶!可……可她現在窮困潦倒、一文不名……都是面前的這個臭小子害的!她兇惡地瞪著牧野流冰。

牧野流冰對她惡毒的眼光毫無反應:「後天……瞳也會去。」

「噢……呀!瞳也要去?!」明曉溪想起了風間澈鋼琴演奏會上風間夫人對她大打出手的情景,「可,可是……那風間學長的媽媽……」

牧野流冰放下碗筷:「她會和我們一起去。」說完,他轉身走出房間,表示這次談話就此結束,一點也沒有要刷碗的自覺。

明曉溪一邊乖乖地收拾碗筷,一邊偷偷地想,到了那天不會再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了吧。

******

明曉溪精疲力盡地哀求東寺浩雪:「我的小姐,你總該逛夠了吧……」

東寺浩雪的腦袋牢牢地趴在櫥窗上,全神貫注地審查裡面擺放的所有商品:「不行!我一定要找到全世界最適合風間哥哥的禮物!」

她的眼睛放出憧憬的光彩:

「在風間哥哥十九歲的生日宴會中,我送出的禮物應該是他最喜歡最喜歡的,這樣,他就將會一直一直地把它帶在身邊,直到風間哥哥很老很老的時候,他還會懷念地把它拿出來,輕輕地說,這是當年心愛的小雪妹妹送給我的……啊……」

明曉溪摸摸胳膊上豎起的寒毛:「嘿嘿,真浪漫。」

東寺浩雪的小臉一下子垮了下來:「可是,我都還沒想到究竟要買什麼好!」

明曉溪深有同感,她也正為這事發愁。

東寺浩雪哀愁地看著她:「明姐姐,我還在擔心一件事。」

「……?」

「你知道冰極瞳也要去吧。」

明曉溪點點頭。

「我好怕冰極瞳啊,你不知道,只要有她在氣氛總會變得很詭異……」東寺浩雪兩眼迷離,「從小就是那樣,風間哥哥對她特別好,那種好法很奇特,我也說不很清楚……冰極瞳好像很喜歡風間哥哥,又好像在躲避風間哥哥……她老是那麼古怪,讓別人不知道她究竟是怎麼想的……我有時候偷偷地想,風間哥哥是不是喜歡她呀……如果風間哥哥喜歡她……我該怎麼辦呢……」

明曉溪第一次見到她的神情這樣低落,她張張嘴,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你們和冰極瞳從小就認識?」她小心翼翼地問,不曉得這個話題是否合適。

「是啊。我和哥哥很小就同風間哥哥、牧野哥哥玩在一起了。因為冰極瞳總跟著牧野哥哥,所以大家都很熟。對了,你一定不知道吧,冰極瞳是個孤兒,一出生就被她的父母拋棄,是牧野伯伯把她帶大的。」

「啊,她的身世這麼可憐呀……」

東寺浩雪嘟起小嘴:

「哼,你怎麼跟風間哥哥一樣說她可憐呢?她有什麼可憐的,不照樣活得好好的?我最討厭她整天假惺惺拌可憐了,不就是想讓風間哥哥『憐愛』她嗎?風間哥哥也真笨,這樣就被她騙了!啊!」她突然被嚇了一跳。

明曉溪手舉一面小鏡子對著她:

「東寺浩雪同學,請照照你的尊容,可不可怕?」

好醜喔……

「你就像一個嫉妒的婦人,一點也不可愛,我要是風間學長,見了你這副模樣早逃的遠遠的了!」明曉溪嚴肅地看著她,「因為風間學長為人好,所以你才喜歡他不是嗎?他對冰極瞳好一點有什麼希奇?你如果對冰極瞳很壞,風間學長會覺得你可愛嗎?你怎麼這麼傻?」

東寺浩雪低下頭不敢吭聲。

明曉溪拍拍她的頭:

「好了,別再那樣說冰極瞳了,我知道其實你心裡也不是真的那麼想,只不過你太喜歡風間學長了對嗎?好了,明天就是風間學長的生日,你還是趕快挑禮物吧。」

這句話提醒了東寺浩雪:「啊!我的禮物!我一定要找到世上最好的禮物!一定不能輸給冰極瞳!」

她一把拉起明曉溪:

「你剛剛教訓了我一頓,我罰你陪我跑遍所有的商店,直到我滿意為止!」

明曉溪大聲呻吟,我可憐的腿啊!

******

風間學長真的好帥啊,明曉溪在心中第二十六次讚歎。

他迷人的眼睛溫柔得像一潭春水,漂亮的鼻子清傲得像一座雪山。

「風間哥哥,這是我送你的生日禮物,希望你喜歡!」東寺浩雪熱切的捧出她千挑萬選出來的禮物——一隻名貴的男裝手錶。(用東寺浩雪的解釋,只要風間澈帶著它,每次看表的時候就會想起她,那豈非時時刻刻都念著她嗎?)

「謝謝你,小雪。」風間澈笑著收下它,「很漂亮的一隻表。不過你還是個小孩子,還是不要太奢侈的好。」

「喔。」東寺浩雪甜甜地笑,他誇它漂亮呢,看來風間哥哥很喜歡她的禮物。

「澈。」美麗的冰極瞳依然是一身黑色的晚裝長裙,襯得她的氣質神秘誘人,「祝你生日快樂。」

風間澈的眼神在看她時果然有些不同,好像多了一些異樣的閃亮:「瞳,我還擔心你會不來。」

牧野流冰冷冷道:「我的功勞。」

風間澈擁抱了他一下:「謝謝你。」

牧野流冰眉頭一皺,不習慣地掙脫出來。

冰極瞳走到離風間澈很近很近的地方,低低的聲音像一個夢:

「我……送你一件禮物。」

來到明曉溪身邊的東寺浩雪緊緊捏住她的胳膊,緊張地觀察冰極瞳的行動。

冰極瞳緩慢而優雅地雙手繞到頸後,取下她脖頸間一條細長泛著銀光的項鏈。

輝煌的燈光下,它耀眼地閃爍著光芒……

「她怎麼可以……」東寺浩雪銀牙欲碎。

「……?」明曉溪不解地看著她。

「那是冰極瞳從小一直帶在身上的項鏈,平時動都不讓人動。聽說她被牧野伯伯撿到的時候,身上就帶著了……」

風間澈驚訝地看著那條項鏈:「這不是……」

冰極瞳截斷他的話:「讓我為你戴上它好嗎?」

「魔女……」東寺浩雪忿忿然。

冰極瞳水一般地輕輕拉下風間澈的身子,輕柔地將項鏈戴在他的頸上,然後……

她吻上了風間澈的右頰。

冰極瞳輕閉雙眼吻著風間澈的臉頰。

「啊!」

驚天動地的慘叫!

明曉溪的耳朵呀,嗡嗡亂響。她第一時間摀住了東寺浩雪的嘴巴。叫什麼叫,多麼浪漫的場景都快被她破壞了。

「啊!」

驚天動地的慘叫!

這是從哪裡發出的?東寺浩雪的嘴巴明明被她封死了呀。

一個黑影撲過去!

「啪!」

讓人毛骨悚然的耳光聲!

冰極瞳摔倒在地,臉上有了驚人的四條血痕。

這一切的發生就在一瞬間。

明曉溪的注意力全被東寺浩雪吸引了,甚至都沒看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富麗堂皇的宴會大廳,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這裡。

只見風間夫人像一個瘋子一樣高舉著巴掌,兩眼噴火地瞪著冰極瞳:「你!你這個賤女人!不要臉的臭女人!」

冰極瞳小小的牙死死咬住薄薄的嘴唇,幽黑的眼眸深不可測。

「瞳,你還好嗎?」明曉溪急切地跑到摔倒的冰極瞳身旁,正想將她扶起來,一隻手卻早她一步伸了出來。

風間澈將沉默的冰極瞳攙扶起來,心痛地看著她臉上的血痕:「你痛不痛?」

冰極瞳的眼中閃出奇異的光彩,沙啞地說:「沒事。」

「死賤人!」風間夫人大吼,「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竟然敢偷偷摸摸混進這裡!滾!你給我滾出去!」

「她是我帶來的。」

一個冰冷的聲音打斷了風間夫人的歇斯底里。

牧野流冰攝人的氣勢迫得她一驚,如狂的氣焰不由得一滯。

但當風間夫人的眼睛再次看到冰極瞳楚楚地依偎在風間澈懷中的身影時,瘋狂的衝動又一次抓緊了她:

「賤女人!你以為有牧野家的少爺給你撐腰就了不得了嗎?你是什麼東西!居然想勾引我的兒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個騷狐狸在打什麼主意!你這個賤貨連舔我兒子的小腳指頭都不配!只要有我活的一天,你就別想能靠近我兒子一步!」

風間夫人衝上去一把扯住冰極瞳的長髮,硬生生將她從風間澈的懷里拉了出來!

「啊……」冰極瞳吃痛地低叫,兩滴淚珠倏然墜落。

「媽!」風間澈急忙制止。

「風間夫人!」牧野流冰第一時刻捏住了她還欲施暴的手,用一種冰雪般寒窒的聲音說,「冰極瞳是牧野家的人,還輪不到您教訓她。」

「發生了什麼事?」

正僵持中,風間澈的父親——日本政界第一大佬風間勇二陰沉著一張臉從偏廳的政客群中,來到了風暴的中心。

他冷酷的眼睛在掃視一周後,盯在了神態狂亂的風間夫人臉上。

「啪!」

風間夫人的右臉上馬上凸顯出一個鮮紅的掌印!

「丟人的傢伙!滾回房間去!」他命人將風間澈的母親「送」出了宴會大廳。

接著,風間勇二僵硬著臉對眾賓客一笑:「內人舉止粗魯,讓各位見笑了。不過今日乃小犬的生日,還望諸位多多包涵。」

「呵呵……」賓客中有人發出捧場的「輕鬆」笑聲,大家趕快識趣地「恢復」談笑風生,鎮靜自若,好像剛才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切都很「平靜」、「自然」……

******

夜色漆黑。

明曉溪的心情象漆黑的夜色一樣鬱悶。

風間澈的媽媽怎麼能那樣對待冰極瞳呢?冰極瞳和風間學長怎麼辦呢?她自己怎麼樣才能幫到他們兩個呢?為什麼出來干預的是風間學長的媽媽呢?

她現在能夠真正理解冰極瞳那句「因為……她是澈的母親」中,所包含的深沉的無奈和歎息了。

是呀,她畢竟是風間學長的媽媽呀,要怎麼做才是正確的,才不會傷害到大家呢?

明曉溪越想越苦悶。

「冰極瞳是個孤兒?」

牧野流冰為她突然的提問怔了一下,「是的。」

「你們對她好嗎?」

「不好。」他非常乾脆。

「啊?為什麼?」明曉溪驚跳起來。

牧野流冰的眼神變得悠遠起來:「在牧野家她只是個有用的工具而已……」

「你們只把她當成工具?!」

牧野流冰譏諷地一笑:「如果她成不了工具,牧野英雄早就把她扔在街頭了,怎麼可能活到現在?」

「那……就沒有人關心她?」明曉溪苦苦追問。

「也許……只有澈吧……」

「你呢?你難道就不關心她?她畢竟是和你一起長大的呀……」

「我?……」他似乎覺得很好笑。

「我覺得你還是關心她的,否則你剛才就不會為她說話了!」

「這世上有值得我關心的人嗎?」

明曉溪忽然覺得很憤怒:「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說話!你明明沒有那麼冷漠的,為什麼非要裝作整個世界都和你沒有一點關係呢?!」她不喜歡好像置身於一個孤立世界中的牧野流冰,那樣的他讓人覺得好難以接近。

「我餓了。」牧野流冰蹦出這樣一句話。

「哦……對了,你還什麼也沒吃呢。」明曉溪猛然想起,他們見到風間澈沒多久就發生了不愉快的場面,然後不喜歡宴會裡虛偽空氣的她就拉著牧野流冰出來到花園中了,一直晃到現在,所以他們一點東西都還沒吃。

她急忙說道:「你趕快吃東西去吧,不然你的胃可能又會痛的。」

「你呢?」

「我?」明曉溪正站在一叢鬱鬱蔥蔥的花樹前,香味襲人,樹影婆娑,「我還想多待一會兒,你進去吧,我會去找你的。」

「你不餓?」

「我不餓……咦?!你是在關心我嗎?是不是!是不是!」明曉溪眨眨眼睛。

牧野流冰轉身就走了,動作快得讓她來不及分辨一秒鐘前他的臉——是不是有些不自然?

******

不知過了多久,躲在花叢後獨自發呆的明曉溪被一陣聲音驚擾了。

咦,花叢的前面什麼時候來了兩個人?她方才難道睡著了?居然一點也沒聽見他們走過來的腳步聲。

明曉溪哀歎著自己淨土的失去,正準備離開,卻發現——花叢前的兩個人竟然就是她念念不忘擔心不已的風間澈和冰極瞳。

冰極瞳低聲說:「對不起,澈……」

風間澈輕柔地撫摩著她臉上鮮紅的血痕:「瞳,為什麼要這樣說呢?是母親做的不合適,我替她向你道歉。」

冰極瞳凝視著他:「為什麼……她不喜歡我呢?」

「……」風間澈苦笑。

她依然倔強地凝視著他:「是因為我是個孤兒,是個身份低下的人嗎?」

風間澈揉揉眉頭,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那你呢?」冰極瞳的眼睛幽幽地像個夢,「你也會看不起我是個孤兒,是個身份低下的人嗎?」

風間澈一驚:「瞳……」

冰極瞳淒然地笑:「我問錯了。我知道你對我好……你對我的好是這世界上我最珍惜的事情……」

風間澈地將冰娃娃一般脆弱的她抱進懷中:

「瞳……我對你好是這世界上最微不足道的事情……你應當得到像其他女孩子一樣的所有的幸福……」

冰極瞳緩緩伸出雙臂環住了他的後背:「我不奢望其他的幸福……只要你……能一直……對我好……」

風間澈更加擁緊了她……

美麗的冰極瞳,溫柔的風間澈,在涼涼的夜空下,忘情地擁抱著……

明曉溪鼻子一酸,兩行熱淚流下。

好感人喔……

擁抱著冰極瞳的風間澈身子突然僵硬了!

冰極瞳花瓣一樣柔軟的嘴唇吻在了他的脖頸上……

風間澈震驚地看著她:「瞳……」

冰極瞳屏住呼吸,她用盡她全身的勇氣在等待。

夜風吹過,風間澈的身子僵硬而冰冷。

冰極瞳驚慄地寒戰,心,一寸一寸凝結成冰。

兩顆晶瑩的淚珠滾下她心碎的眼角。

「不行嗎?你覺得不行嗎?」冰極瞳寂寞的嘴唇微微顫動,「像其他少女一樣的幸福……我不能擁有嗎?」

風間澈修長的身體終於離開了她:「瞳……」

懷中空落落的,更多的淚水無聲地漸湧入冰極瞳絕望的眼睛:

「你不能……喜歡我嗎……」

風間澈緊閉雙眼:「是我的錯。我以為……」

「你心裡有其他的女孩子嗎?」她的聲音象寒風一樣顫抖,「是……她……嗎……」

「不!」風間澈急切地回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因為你的母親嗎?」冰極瞳拚命控制自己即將崩潰的神經,「是因為她不喜歡我嗎?……如果是這個原因……我願意做一切事情來改變她對我的看法……」

風間澈痛苦地閉上眼睛,他不願意看到那麼委曲求全的冰極瞳:

「不是的。」

「不是的?……不是因為你的母親?……哈……哈……」

冰極瞳無措地笑起來,她的雙手在空中漫無目的地揮舞著。

「都不是……那麼……你的意思是……是你……根本就不喜歡我了?……」

「你不喜歡我為什麼要招惹我!戲弄我很好玩是嗎?!你為什麼要假惺惺地對我好!我恨你!」徹底受到傷害的冰極瞳失控地大喊,她已經失去了昔日冰冷外殼的保護,遭受到的這一擊,是她生命中無法承受的傷害。

風間澈痛苦地試圖安撫情緒脆弱的冰極瞳,伸出雙臂要把她擁入懷中:

「不是的!我喜歡你!只是……」

「只是什麼?你說呀……你說呀!」冰極瞳掙脫雙肩上他溫暖的大手,冷笑道,「你想說你喜歡我的方式不是我所要求的,對不對?你想說你只是象喜歡妹妹一樣地喜歡我對不對?……」

風間澈神態凝重地點頭。

今夜的天氣奇怪地冷,一陣陣的寒風陡然吹來,讓人不寒而慄。

靜默的幾分鐘象絕望一樣漫長。

美麗如夜的冰極瞳收幹了她所有的眼淚,用冰一樣的口吻說:「我為我剛才的舉止感到可恥。您放心,風間少爺,我再也不會來騷擾您了。」她站直了還略微顫抖的身軀,直挺挺地起步離開搖曳婆娑的這叢茂盛的花樹。

風間澈無力地伸出手臂想要攔住她:「瞳……」

他的聲音象黑夜的魔咒,散發出無窮無盡的魅力……

冰極瞳冷冷地看向他:「風間少爺,請您放過我。」

她深深地一鞠躬,黑髮如瀑布般傾瀉而下……

好像它們也在決然地向風間澈道別……

******

好像過了良久良久。

明曉溪的眼淚象小溪一樣嘩啦嘩啦地淌著……

剛才在她面前出現的悲傷的一幕,打到了她內心最柔軟的角落。

然而,傷心得一塌糊塗的她又不得不為下一個問題傷腦筋——她應該現身出來面對始終沒有離去的風間澈嗎?(可是她實在不知道此時此刻說什麼才是合適的。)還是她應該安靜地離開呢?(可是看著傷感失落的風間澈,她終是邁不開離開的步子。)

正在猶豫間,草地上傳來的風間澈的聲音:

「出來吧。」

明曉溪縮頭縮腦地從花樹後走出來,小心翼翼地強笑道:「呵呵,風間學長你發現我了……」

「是啊,你哭得那麼大聲,我想聽不見都難。」

「喔……」明曉溪不好意思地笑笑,她的聲音有那麼大嗎?

「啊,不過風間學長……我不是有意要偷窺你和瞳的……我是……」她急忙解釋為什麼她會出現在這裡。

「我知道。應該是我們打擾了你。」

「嘿嘿,也不完全是啦……」她偷偷想,一開始是他們打擾了她,可後來她為他們發生的事情驚訝,並沒有「君子非禮勿視」地悄悄離開,是有點說不過去的。

風間澈拍拍他身邊的草地:「來,陪我坐一會兒。」

明曉溪乖乖地走過去,肩並肩坐在他身旁。

風間學長的神情好憂鬱啊,他的眉頭皺得好像化不開。

半個小時後……

「你怎麼不說話呢?」風間澈靜靜地問,「我以為你會有一大堆問題要問我呢。」

明曉溪不自然地動動:「咳,我的嘴很笨,怕會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

「是嗎……」

明曉溪忽然想到一個話題:

「對了,今天是你的生日不是嗎?我都還沒有祝你生日快樂呢!」在宴會上,先是東寺浩雪嘰裡呱啦地佔住風間澈,然後又是冰極瞳事件,所以直到現在她還沒機會向壽星翁道賀。

她從手邊的小包包裡掏出一個紮著蝴蝶結的紙盒子:「這是我送你的生日禮物,希望你喜歡。」

風間澈拆開紙盒,輕輕抖出裡面的東西。有星星、有紙鶴、有鈴鐺,一陣清風吹過,「叮叮噹噹」煞是清脆好聽……

「是風鈴。」風間澈輕笑,「你親手做的?」

「嗯。」明曉溪笑笑。

「我沒有很多錢,也沒有特別的東西,所以昨天就連夜作了這個風鈴。我知道這個東西很無聊,你不需要也不一定喜歡,但我聽人說過,如果有人對著風鈴許願時,它能『叮叮噹噹』地無風自響,那麼即使有再大的煩惱也能立刻煙消雲散……」

風間澈眼中發出一道奇異的光彩。

「嘿嘿。」明曉溪抓抓腦袋,嘿嘿傻笑,「也不一定真有那麼靈啦,那只不過是我的心願,希望風間學長能永遠快樂,永遠沒有煩惱……」

風間澈深深地打量明曉溪:「我剛才以為,你一衝出來就會質問我,為什麼那樣對待瞳。」

明曉溪再抓抓腦袋:「我平時做事是有些莽撞,不分青紅皂白就開始行動,就好像當初對待東寺浩男……」

「不過……」她迎向風間澈的目光,像仰望天神一般虔誠地說,「我相信風間學長!風間學長是決不會故意做出傷害別人的事情的!我相信你的任何決定和做法都是你確信最好最合適的!」

風間澈緊緊握住她的右手,掌心一股潮熱……

天上還是一顆星星也沒有。

風間澈的左手握著明曉溪的右手。

明曉溪打不死的好奇心又悄悄抬頭了:

「學長……你真的不喜歡瞳嗎?」

「你感覺呢?」

啊,風間澈並沒有生氣。她的膽子一下子壯起來:

「我覺得你是喜歡瞳的!她那麼漂亮……每次看見她,你都那麼開心……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你不是真心喜歡瞳的話,她也不可能會那麼喜歡你了……」

風間澈輕輕歎息:「我怎麼會不喜歡瞳呢?」

「那你為什麼不吻她呢?」情緒控制了明曉溪的理智,一句話衝口而出,「書上不都是那樣寫的嗎?王子親吻了公主,他們終於相愛,必將衝破重重障礙,奔向美好的未來!」

風間澈即使心情再不好,也被她逗笑了:「你還會作詩?」

他的這一笑,像明月撥開了烏雲,直把明曉溪看呆了。啊,為了他的笑,讓她再多作幾首「詩」也願意。

可惜,烏雲很快又遮住了皎潔的明月。

風間澈苦笑道:「我不可以那樣對待她。」

「為什麼?」

「……」

「為什麼?」

「……」風間澈還是不回答。

「她喜歡你,你喜歡她,你們為什麼不可以在一起?」明曉溪不屈不撓地一直一直追問。

風間澈的眼神像一個謎,深不見底。可從不知道「放棄」兩個字該怎麼寫的明曉溪,卻一個勁兒地要跳下去,試圖打撈起謎底。

他的沉默點燃了明曉溪的執拗,語言已經不會經過大腦而直接衝到空氣中:

「為什麼不可以在一起?難道你真的象喜歡妹妹一樣喜歡她?拜託!你這個借口實在太老套!太爛俗了!鬼才會相信!她又不是真的是你妹妹,你那樣說她會不傷心……」

風間澈的面孔陡然蒼白,手指有些緊張。

明曉溪張大嘴,眨眨眼,再眨眨眼,扭頭怯怯看向怪異的他,聲音象被人突然奪走了。

一個閃念象雷電一樣擊中了她!

「啊!不會是!」她驚叫,死死掐住風間澈的手心!

「難道是……是……」

最爛最爛,爛到被千人唾萬人罵的苦情電視劇情節,爛到沒有人會相信的巧合!

現實生活中真有可能發生那樣的事嗎?

但是,想一想,真的是巧合嗎?一切似乎很合著某種聯繫……

她驚恐地向風間澈求證:「瞳不會是……你的……」

夜風吹,沁涼入骨。

風間澈無語。

明曉溪眼睛驚如火炬。

不知過了多久,風間澈閉上眼睛,苦笑如歎息:

「傻丫頭,你為什麼總是那麼敏感呢?」

明曉溪的左手死死捂上嘴巴,但手指縫間還是飄出了她的驚歎:「瞳……瞳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