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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之下

現在是希臘聖托裡尼島晚上的 10 點 25 分,我坐在房間的陽台上看夕陽隱沒,月亮升起。

旅程最奇妙的便是你不知道什麼時候看到什麼樣的風景遇到什麼樣的人,世界那麼大,沒有人知道下一秒的變化,像聖托裡尼島。

聖托裡尼的酒店貴得出奇,便宜點兒的要一兩千人民幣,簡簡單單的一個房間,僅用來睡覺而已。如果想要在房間裡看到至美的景色,那得準備好幾萬的房錢才行,真讓人嚇到合不攏腿。

聖島由三座島嶼組成,其中一個是常年睡眠的火山島無人居住,錫拉和伊雅小鎮均是遊客們的熱門首選。愛琴海的島嶼因為白色房屋和藍色大海組合的童話世界成為旅行聖地。大自然恩賜的禮物偶爾也會因為心情不好而收回,火山爆發和地震讓這些鬼斧神工的島嶼遭到過多次破壞,也是因為這些破壞你才得以看到獨一無二的純白、火紅、黝黑……顏色各異的火山岩。

我想說的是要在以夕陽聞名的島嶼找一家觀景的好酒店實在太重要。

從羅馬飛到希臘再轉機過來,身邊的行李已經重到我自己應付不了。提前準備了 5 歐元的小費揣在荷包裡,酒店來迎接我的是一個看上去比我還要瘦弱的小伙子,二話沒說扛起箱子就走。一路爬山坡,沿途白色的房子也顧不上多看,Esperas(埃斯佩裡亞)酒店在伊雅小鎮的懸崖邊上,不是輕易就能到達的。可能箱子太沉了,小伙子中途不得不放下來倒手換個肩膀再背起來,跟在他身後的我默默將荷包裡的小費加到了 10 歐元。

深夜的聖托裡尼安靜極了,與白天的喧鬧相比,我實在愛死了愛琴海靜謐的夜晚,彷彿天空也被染得深藍。

一夜好眠睡到自然醒,睜開眼早餐已經擺在了門口。

很少下雨的島嶼常年陽光燦爛,到處明晃晃的彷彿沒有憂愁。來到這裡你會發現,吃什麼做什麼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你身在這裡,和那麼美麗的景色在一起,足夠了。

酒店的旋轉台階一直能延伸到透明的海水邊,我端起早餐走到大堂的游泳池邊坐下來,那裡的視野最開闊景色更壯觀,咖啡、麵包、水果、酸奶……都是簡單的食材,只因對著這山水吃起來別有味道。這裡大部分酒店都有全視野景觀,那為什麼沒人看日出呢?愛琴海的日出時間非常早並且時長很短,太陽常常在不經意間就高高昇起。向來懶散的歐洲人可是沒有那個閒工夫每天看日出的,而日落則不一樣,哪怕是十月的島上你都可以從下午5點開始看夕陽,直到晚上8點,天才會完全黑下來。

吃過早餐上樓的時候經過很多人的家,他們有的在曬太陽,有的在看書,有的在喝酒,如果看到你還會毫無距離地打聲招呼,又或者完全無暇顧及你在幹什麼。

看了一會兒書又睡起了回籠覺,不知道是因為這裡太舒服還是旅途太勞累,已經越來越喜歡這樣的度假方式,放鬆地吃喝睡。

中午醒來打算出去散步,順便看能不能買到幾本書回來。午後的遊客慢慢多了起來,美麗的島嶼上聚集了世界各地的人們。

我沿著酒店一路往下走去,開在海邊的餐廳像是屬於蔚藍海洋的一部分,桌子挨著海,探個頭就是海水。藍色總是給人憂鬱的感覺,我的聖托裡尼也是這樣,走到下一個路口拐下去竟然遇到一個小酒吧,酒吧不大,正對著帶游泳的海灘,幾個年輕人無所事事地抱著木吉他自彈自唱。坐在男孩兒身邊的應該是他的女朋友,一邊聽歌一邊喝酒,可能太過舒服也懶得主動招呼我們,看到我坐下才來問我要喝點兒什麼,大家都懶懶的,這樣真好。島上有一種叫 Red Donkey 的啤酒,紅色標籤上畫了一頭小毛驢,在交通運輸不夠發達的年代,驢子成為島嶼上最主要的交通工具,而 Red Donkey 啤酒也因它而得名。這家叫「Katharos Lounge」的酒吧並不容易找,如果你去聖島一定記得到它邊上的海灘游游泳,剛剛就有一位大叔把他的金毛丟進了海裡一起暢遊了起來。我雖然沒帶泳褲,但依然興致很高地獨自跑到遠處脫光衣服,然後跳進藏藍色的愛琴海裡。

順著彎彎曲曲的白色火山石鋪砌的路面繼續閒逛,沿路的三角梅和多肉植物長得十分茂盛,店家們把手工藝品和明信片拿出來擺在門口招攬生意。走了不到十分鐘後發覺人越來越多,我索性溜進了路邊的一家小書店。書店不大,二樓有一個小露台正對著愛琴海的火山口,能看到壯觀的落日,另外一半書店則延伸到了地下。愛逛書店的我自然不能錯過這家店,書店裡的書主要以愛琴海、古希臘、古羅馬的歷史和科普為主,也有不少旅行書、詩歌和散文。在這裡買什麼書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家書店絕佳的地理位置。你可以拿一本書爬上小閣樓曬著太陽吹吹海風。一對老夫妻就是這樣,只見他們蹣跚著腳步慢慢地爬到露台上,太太還穿著藍色的小套裙,老先生留著白鬍子,戴著眼鏡,挺著便便大腹,牽著老太太的手。看到他們一前一後往上走的樣子,心裡有一種莫名的感動,不知道他們來過這個島多少次,又是否約定好今生要再來一次聖托裡尼?

年輕的時候我們總是愛許下承諾,想帶著愛的人去這裡去那裡,時過境遷後才發現很多旅程都沒有如願成行,而那些相依為伴到老還能實現的愛情啊,在這聖島的日光之下更加讓人感動,哪怕只是一個細微的攙扶,不需要任何言語,都足以令人感覺到交織在人與人之間的深情厚誼。

因為我們都是孤獨的旅行者。

叫作亞特蘭蒂斯的這家書店,據說是世界上最美的書店之一。在我看來,書店美不美除了環境,更多是要看什麼樣的人來光顧它。在這樣一個早已沒有太多人讀書的年代,能夠靜下心來在旅途裡尋找一家有趣的書店,為自己選一本喜歡的書一定是件快樂的事情。(比如我的這本,雖然有點兒重!)

聖托裡尼的美不是因為一間房子,一片海,而是一個整體。從人類建築美學上來看聖托裡尼是讓人驚歎的,因為火山的變化讓這裡無數的洞穴變成了房間,因為擔心日曬所以千百年來島嶼只刷白色和藍色,與藍天大海交相輝映。還有一件很好玩的事,島上酒店的工作人員好像約好了一樣只穿白襯衫,他們行動著淹沒在白色的建築裡,如果轉個彎沒有遇到遊客,你可能看到一張臉在白色的牆面前走來走去,十分有趣。

走累了去吃點兒東西,島上餐廳不多,多半都是傳統的希臘菜,靠近海自然會以海鮮為主,也能吃到中餐,不過你應該不會喜歡,價格並不便宜。這家「Mama Thira」算是名氣大過菜式本身,臨街二樓的餐廳正毗鄰海岸線,貼心地準備了中文菜單,大概是中國遊客太多,拿到菜單的一剎那,感動得要哭又害怕被騙是什麼心理 ?! 餐廳裡的裝修比較簡單,以食物作為裝飾。點了有名的魚湯和牛肉,味道自然有些差強人意,於是決定還是自己買蔬菜和意大利面回酒店做晚餐去。

聖托裡尼也產葡萄酒,本地陽光充足,如果你有足夠時間一定得去品嚐一下,不過對我來說有一些烈,透露著強烈的地中海風味,一口下去就似乎感覺到人已站在了火山口。

買了西紅柿、意大利面、青椒和橄欖油,散步回酒店,像是住在這裡的島民一樣。意大利面算是出國旅行中自己做飯的救命稻草,可以很自由隨意地弄成雞蛋面或者是炒麵、湯麵等。5 點多的時候,酒店的懸崖邊聚集了很多人,都帶著酒在等待著什麼,6 點多太陽已經沒有那麼強烈,聖托裡尼一天中最美的時刻到來了,夕陽劃破了雲朵慢慢往海裡掉。我做好了意面也開了當地的葡萄酒,打開我愛的澳洲歌手 Tamas Wells 的歌,歲月靜好,陽光美妙,一個小時後,太陽落入海中,天空只留下餘暉點綴的星星點點的黃色和藍色的光斑。

我們迷戀時光,也害怕失去它,就像這夕陽,每一日島上的居民都在經歷著,每一日他們還是覺得壯觀美麗,如同朝聖一般期待和嚮往。夕陽的景色不同,我們的生活也是一樣,只要旅途還在繼續,我想我還是會回到這裡,再見,夕陽中的聖托裡尼。

TIPS

Esperas 酒店地址:

Oia 84702, Greece(https://www.esperas.com)

Katharos Lounge 酒吧地址:

Katharos Beach, Oia 84702, Greece

Mama Thira 餐廳地址:

Firostefani Village on the Cliff, Firostefani 84700, Gree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