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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慕克的博斯普魯斯

那個年頭沒互聯網、旅遊書不多,非熱門旅遊國家出版社也沒興趣。我和老伴到過的許多地方都是朋友帶或自己闖,有何來頭也不甚清楚,反正都是頭一遭,哪兒都好。倒是如今翻著照片檔案依圖搜索,才明白自己去過哪裡哪裡。

在伊斯坦布爾也是跟著阿拉·古勒轉,可他很少解說,只讓我們自己觀察、感受。就拿這張在皮耶·羅逖(Pierre Loti)餐廳陽台上拍的照片來說吧。當時只覺得角度特別好,看過帕慕克的書後,腦中便會出現他童年趴在窗前的畫面,彷彿看見他專心地數著從博斯普魯斯海峽經過的輪船。

作家認為,伊斯坦布爾的力量來自於博斯普魯斯海。這座偉大的城市歷史悠久、孤獨淒涼,卻能讓人在遊走時感受到大海的自由。「假使這城市訴說的是失敗、毀滅、損失、傷感和貧困,博斯普魯斯則是歌詠生命、歡樂和幸福。」

作家描述童年與母親租小船游博斯普魯斯的經驗,讓人讀來津津有味,彷彿自己也變成了一個小男孩,跟他同乘大海裡的那一葉扁舟:

「我們沿海邊走一段路後,跟總是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等候我們的船夫碰面,爬上他的小船。我們在划艇之間,在遊船和往城裡去的渡船之間,在船身結了一層貽貝的駁船和燈塔之間輕快滑行,離開別別喀灣的平靜水流,迎接博斯普魯斯的湍流,在船通過時掀起的尾波中左右搖晃,此時的我總會祈禱這些郊遊能持續到永遠。」

皮耶·羅逖(1850—1923)是法國作家朱利恩·維歐德(Julien Viaud)的筆名,代表作有《冰島漁夫》《拉曼邱的戀愛》《菊夫人》等。身為海軍軍官的他常有機會到外國旅行,富有異國情調的作品在當時頗受歡迎。

軍官戀上了伊斯坦布爾的一位少女,兩人經常造訪山丘頂的咖啡館,彼此依偎著俯瞰金角灣。可惜得不到女方家長認可,軍官雖回到法國,卻始終無法忘懷這段情。十年後再回伊斯坦布爾,卻發現心上人已離開人世。

當年的小咖啡館簡單質樸,只有幾把凳子、一具煮咖啡的小爐,如今卻是觀光客必訪的熱門景點。室內裝潢古色古香,室外清風徐徐,樹蔭下雅座廣置。至於那座咖啡館及小山丘自何時起改名為皮耶·羅逖,就不得而知了。

時代變了,很多東西也已消失。然而,對帕慕克和他的童年玩伴來說,博斯普魯斯依舊是他們心中的健康之泉、百病之藥、良善之源,支撐著這座城市以及城裡的所有居民。

「生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隨時都能漫步在博斯普魯斯沿海。」

018 經過博斯普魯斯海峽的輪船終年不斷。

019 皮耶·羅逖咖啡館以《冰島漁夫》作者為名。他是法國軍官,當年常與一位伊斯坦布爾女子在此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