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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6節

如今有了胡可兒提供的詳細情報,楊瀚對孟國瞭解的就更多了。
孟帝孟展,其實不能說是一個壞皇帝,孟國偏居南疆一隅,因為孟國的出海口停泊不了大船,不是什麼天然良港,所以海上可以往來的渠道有限。
而陸地上,忘川河和劍南關,只要封閉起來,便是易守難攻的天塹,所以幾百年來,現在孟國這個地方,遭受的戰亂都是最少的,也從來不會經歷龍獸的攻擊。
所以,孟國實際上在兩三百年前,就已經形同一個國家,只不過彼時整個三山州上無一處立國,南疆承平太久,逸於安樂,自然不可能跳出來做出頭鳥,成為三山諸部的眼中釘。
直到三山王楊瀚出現,接著是東山青女王,洪林稱帝,孟國這才順理成章地建立帝國,但是在此之前兩三百年間,雖不以王號自稱,孟國卻已經完全形同一個國家,所以孟國的體制也是最像祖地上的成熟國家的。
各種律法、各種規章制度、各種官僚體系,早超成熟。
現在的孟帝只是把部落酋長的稱號改為了皇帝,其他的可以說完全是從父親手裡繼承來的,但已經完全符合一個成熟的封建王朝的標準。
孟國太師叫彭峰,在其祖父那一輩兒也是外戚,到了他父親那一輩兒,與孟家的親戚關係就已經淡了,但是此時彭家已經把持了孟國的農業和司法體系,門生故舊遍佈朝野,其父更是把彭峰安排成了當今皇帝孟展的老師。
有了這層關係,所以彭家歷三世而不倒,在孟國一直是舉足輕重的人家。直至孟展這一輩兒,當時南秦草原的霸主靳無敵的父親靳遠侯發兵攻打南疆,荼單領兵拒強敵於外,立下赫赫戰功。
緊跟著,孟展這個多情種子又執意拒絕了太后的安排,娶了荼單如花似玉的女兒荼盈為妻,由此,荼單這一門的權柄地位才陡然高漲,直接威脅到了彭家。
彭家是老牌貴族,相比於彭家,荼家則是新貴。
由此一來,兩家自然摩擦不斷。好在荼展並不戀棧權位,而且孟帝因皇后之故,對荼家恩寵不斷,彭家如果與荼家強起爭端,很可能把皇帝逼到荼家一邊去,因此彭峰一直有所隱忍。
但兩家的不合,尤其是直接利益的糾紛,這在孟國並不是什麼秘密,盡人皆知。胡可兒對此自然也是一清二楚。
如今楊瀚要圖謀孟國,大可利用這將相雙方不可調和的矛盾。
胡可兒推斷,荼盈病死,荼家與皇帝最緊密的紐帶已經斷裂,就算孟帝對荼家舊情仍在,但此時彭家只要發動攻擊,也勢必要引發新的矛盾。
而且,彭家與皇室的關係更為密切,涉及層層面面,比起不善經營、只會打仗的荼單,完全依靠女兒荼盈這一層裙帶關係,恐怕會有人去情不在之虞。
說到這兒時,胡可兒還心虛地瞟了楊瀚一眼,裙帶關係當真沒用麼?當然不是,荼家若不是靠著裙帶關係,怎麼可能爬到與累世經營的彭家分庭抗禮的地步。
自己一直心生忐忑,唯有如今才放心,也是情非得已。什麼軍國大政、朝廷體制,說到底還是由人來執行的,而這人中,君王就是至高無上的存在。
胡可兒在諫言中列出了兩套方案:
第一套方案:接近彭家,拉為己用,開出足以讓彭家背叛孟帝的價碼,剷除掌握兵權的荼家,繼而裡應外合,一舉拿下南疆孟國。
第二套方案:離間彭荼兩家,加劇他們之間的矛盾,暗中出手襄助彭家,打擊排擠荼家,引起孟帝猜忌,借孟帝之手,斬掉他的得力臂膀,策反荼家軍中派系的將領。
兩套方案各有優劣,施行的難易,可能會發生怎樣不可測的變化,胡可兒的諫言中都分析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最後,她還告訴楊瀚,她也已經派人在孟國全面封禁之前潛入了孟國,不過一直處於靜默狀態,始終沒有採取行動,只等這邊決斷。
至於向那邊通報消息的聲斷,胡可兒業已做了準備。
說這一切時,胡可兒正坐在楊瀚懷裡,摟著他的脖子。
楊瀚忍不住道:「如此詳密的計劃,為何早不說出?你對寡人藏了多少心眼兒?」
胡可兒故作嬌怯,幽幽怨怨地道:「還不是畏懼大王虎威,一舉一動,莫不勘酌再三,唯恐失了分寸。妾身心中之苦,誰能明白。」
楊瀚重重地「哼」了一聲,在她屁股上狠狠捏了一把以示懲罰,卻換來蕩氣迴腸一聲嚶嚀,那聲音好不誘人,險些令楊瀚心防失守。
荷葉狀的藕荷色細精瓷盤內,盛著造型精緻優美的甜品:翠玉雪片糕。
用白豌豆粉、冰糖、凍粉等細細研磨蒸製成,有半透明質感的糕點上,灑了乳白色的冰片粉,微甜清香,十分可口。
這是大澤的特產。
荼狐很喜歡吃,她本來就很喜歡甜食。
荼狐在孟國時,吃過這種甜點,只是口感與這正宗產地的甜點,差得實在不是一點半點兒。
於是,這時候就見她鼓著腮幫子,跟一隻倉鼠似的,拚命嚅動著嘴巴。
一向講究風儀氣質的荼狐,當然不至於見了好吃的就如此沒有形象。只是因為她拈起一塊翠玉雪片兒糕,才小小地咬了一口,就見楊瀚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荼狐也不知道怎麼想的,選擇的不是把糕放下,而是一把塞進了嘴裡,結果如此一來,反而噎住了,窘得她臉兒更紅了。
好在楊瀚沒太注意她的窘態,一進殿內,楊瀚就看見小談正側臥在美人榻上,托著腮假寐,竹榻就在窗下,前後窗外都有修竹參天,遮擋陽光,又有涼風習習而入而納涼,安閒的很。
楊瀚豎指於唇,向荼狐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躡手躡腳走過去,在榻邊輕輕坐下,抓住小談的手,搭在了自己腿上。
小談張開眼睛,訝然一喜:「啊,大王來了!」
小談想要坐起,卻被楊瀚按住,楊瀚問道:「現今情況如何?」
小談抿嘴兒一笑,道:「好多了,吃也吃得下,睡也睡得著,而且還常愛打瞌睡。有小狐陪著,也不煩惱。」
「那就好。」楊瀚看了荼狐一眼,荼狐越著急,嘴裡那塊翠玉冰片兒糕越是嚥不下去,見楊瀚看來,只好紅著臉鼓著腮幫子點點頭。
楊瀚又是一笑,目光轉回小談身上,道:「那我也就放心了。不日,我將陳兵洛川河畔,離開大澤一陣子,你身體康健,我就不用太過擔心了。」
小談訝然道:「這就準備對孟國出手了?」
荼狐一聽,嚇了一跳,嘴裡的冰片兒糕是吞了下去,卻噎住了,嗝兒地打了個嗝。
楊瀚和小談一起往她看來,荼狐這個窘呀,可越急越噎,當著二人又是嗝兒一聲,一張小臉登時羞成了大紅布。
小談忍俊不禁地道:「喝點水沖一下吧。」
荼狐也顧不得行不搖裙了,快步走到桌邊,急急斟一杯茶便喝。
窗下,榻邊,小談又轉向楊瀚道:「據說,孟國文恬武嬉,戰力最弱。但是,孟國實際上早已成國,人心所向,而且又有忘川、劍南兩道天塹,恐怕不易打下來。」
楊瀚頷首道:「是這個道理,不過,我已有了計策,打算用離間之計,內部攻破。如今所不確定的,只是孟展麾兩大權臣,一曰彭峰,一曰荼單,他們可以說是孟展的左膀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