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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節

他們什麼都不缺,他們也就什麼追求都沒有。因為可以追求的,他們生下來就有了。不該他去追求的,他們想爭也沒用。
所以他們的人生就只剩下恣意妄為的享受!可是現在他們突然發現,他們居然有一樁連他們的父祖都不曾擁有過,以後也無法再擁有的豐功偉績可以去追求。
把名字鐫刻到仙人承露台上立起的擎天巨柱之上,讓千秋萬代都記得我的名字?千百年後的人,能記起我爹是誰嗎?能記得我兒子是誰嗎?都不可能啊!可是唯有我,可以英名不朽!
有的世家公子激動的心都要跳出來了:「不必等千秋萬代啊,只等這瀚律碑建成,我爹我兄弟他們,只要一登上這咸陽宮就能看見那塊巨碑,我的大號就刻在上邊呢,他們呢?都不在一個層次了啊!」
徐不二率先跳了出來:「姐夫英明!我願參與!」
「我參與!」
「我參與!」
「我我我,還有我!」
何善光站在丹陛一側,緊張地想:「這些年輕男人都要住進宮裡來麼?這……只怕要好幾個月吧?這要出點事兒可怎生是好?不行,我得每天去盯緊了,可不能叫人佔了大王的便宜去。」
小談望著楊瀚,卻是心中凜凜。這人明明是被眾部落供起來的一個偶像,就像一個泥胎木塑。
他登基的那天,我就在這咸陽宮前,親眼見證的。這個王,從登基那天起,就是個笑話。他連他住的這座宮殿都左右不了。
可是,似乎也沒見他認真做過什麼,不知不覺間,他已有了相當的影響力了。
就以如今這部法典來說,上,他有的這部法典,就可以插手各部落中事,而且哪怕是守護自已權力最嚴重的人也無法拒絕他伸手。因為各城之間聯繫必然越來越密切,這是勢,勢不可擋。
所以,所有人要想維護自已的最大利益,都需要這麼一個人,這麼一部法。
與此同時,這些各大部落首領的親信子弟,未來各大部落的首領人物們是參與制定這部法的核心人物,他們必然會成為這部法最大的擁護者,擁護了這部法,也就擁護了楊瀚。
更可怕的是,這些人都沒意識到他們這麼做,是在往楊瀚手裡遞刀。又或者,他們之中有人意識到了,但是考慮到自已所能獲得的,在一番權衡後,仍然是心甘情願地加入進去。
這種事情,小談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了,各部落似乎在不知不覺間,便興高采烈地一步步把權力交向楊瀚,在此過程中沒人覺得那是對自已的一種威協,反而覺得佔了莫大的便宜。
他在地上掘了一道渠,那水自然就流過來了。
這個男人,太可怕了。
這麼可怕的男人,一定要變成我的,那才有安全感。
小談在藍湖畔就打定了一個主意,眼下這主意更迫切了,她想今晚就執行。
只是她卻沒有意識到,她此刻的心路與想法,和她剛才分析的那些人是何其的相似!
第251章 春天來了
第251章 春天來了
晚餐很豐盛。
憶祖山近海,水產品自然多,這裡又在山中,山珍固也不少。
肥美的魚膾,比起剛起壇的杏脯兒看著要更加的粉潤鮮嫩,有淺白的脂肪劃著優美的弧線,一道道地隱沒其間。
調好的芥末用的剛挖出的新鮮芥根磨製,配的是從瀛州搶來的味道極鮮美的醬油。
山珍倒是不多,主要是一道飛龍煮的湯。這是世間最鮮的滋味,任何佐料加進去都只會減損它本身的鮮香,所以只需一點兒鹽,掌握好烹湯的火候,足矣。
葷菜固美,素菜也是鮮香,新挖的筍子,都是挑剛剛吐出芽兒,細若嬰兒小指的嫩筍,切段拌調成的小菜,上邊還淋了鮮紅的辣油。
楊瀚在祖地時沒見過這種東西,那裡要吃辣,只有芥茉、蔥蒜和茱萸,而這三山洲上卻有一種成熟了之後似紅燈籠似的辣子,用它炸出的辣油味道更純正,也更開胃。
菜式真不算多,不過兩葷兩素一道湯,但每一樣,都是人間最美的滋味。
楊瀚一見,不禁食指大動,笑道:「只一瞧便叫人胃口大開,如此佳餚,豈可無酒?」
楊瀚剛說完,酒就來了。
譚小談捧著一管竹筒,從那側門兒輕盈地滑進來,姍姍地走到他的面前跪坐,便取來從瀛州搶來的上品白瓷,細細地斟了一碗。
這酒是白酒,在竹子還未長成的時候,就打進竹管,再封死缺口,直到那修竹高聳入雲,再把它伐了,截了裝酒的一段,便是天然的酒桶。
用筷子在竹節處的竹膜上用力一插,便扎出一個眼兒來,酒液瀝出,淋瀝地落在白玉般的細瓷杯裡,清可見底,青,亦可見底,那顏色彷彿是把青青的竹葉揉出了汁兒,浸進了酒裡。
紅燭之下,小談換了一身淺緋的衣衫,只是顏色稍改,款式稍變,眉眼之間,便是一種不同的風情。
月眉兒細細長長,眼波似狐一般媚麗,瑤鼻兒似象牙雕琢出來一般精巧,燈下看去愈增三分顏色的紅唇,就把青春少女特有的嬌美,肆無忌憚地渲染在了她的臉上。
酒來了,秀色也來了。
秀色可餐,亦可佐酒。
於是,楊瀚滿飲了一杯,那帶著青竹香氣的美酒一入喉,便燒起一路烽煙,夠勁兒。
譚小談跪坐著給楊瀚布菜,笑吟吟地道:「大王今日興致真是好。」
楊瀚笑笑,道:「你會不會覺得我有些太沉不住氣?要知道,東山那邊比我發展更好。」
譚小談嫣然一笑:「唐上將軍選擇了大王您為盟友,可沒有派使節去東山。」
楊瀚道:「為何?」
譚小談道:「東山根基太淺,整合雖快,成長雖速,卻也只能逍遙於東山,縱橫於海上,恍恍然一方巨盜!」
楊瀚目光一凝,道:「一方巨盜?」
譚小談淺淺而笑,道:「是!他們的根基只聊勝於無,武力雖強,卻又不足以撼動一國。固此雖然凶悍,終究不過一方巨寇,他們想維持下去,唯有靠搶。這樣的一群人,何足與?」
楊瀚輕輕轉著酒杯,心中便想,她倒好眼力!不錯,東山之隱患,就在於沒有農工百業之基礎,一盤散沙反而活得自在,如今匯聚一起,反是絕大的負擔。如此一來,自然難成氣候,不過,你們誰會曉得,我本來就是只想把它打造成一口無堅不摧的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