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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節

許宣微微一笑,道:「那日銅塔移轉生命時的異象,我都看在眼裡,大致也明白了它的道理。耗費巨資造一座銅塔?不需要的。」
蘇窈窈一怔,急忙問道:「那要怎麼做?」
許宣避而不答,改口道:「我們先置宅子住下,然後修橋補路、大興土木,叫人對你我全沒了戒心,也習慣了我們大興土木的作派,然後我們才……呵呵……」
……
自古蜀中出美女,不過兩個都是活色生香的美女,全都傍在一個男人身邊,這也是不常見的一幕。但楊瀚也不怕拉仇恨,自顧悠哉地走在街上,瀟灑的很。
一到成都,楊瀚就去驛站取到了錢小寶寄至此處的信件,看完之後,楊瀚就放心了,銅塔已拆,他們已經不可能再利用銅塔作惡,了,這樣的大工程,一時半晌的也不可能再建起來吧。
於是,辛苦跋涉許久的楊瀚便停了下來,在成都小住,同時也沒忘了打聽四方有大興土木的舉動。
在他想來,就算許宣和蘇窈窈建一個簡陋些的,比如磚塔、木塔,再包裹以銅皮,那也不是一件小工程,需時也不會短了,一定打聽得到消息。
浣花溪畔,杜甫草堂。
楊瀚遊走了一圈兒,搖頭道:「杜工部這草堂,後人一定是修繕過的。修繕也就算了,何必改擴的不成樣子呢。『布衾多年冷似鐵』,『卷我屋上三重茅』,『殘杯與冷炙』,那是何等淒慘,如今觀這草堂,只見詩情花意,全沒了那般滋味了。」
白素「噗嗤」一下笑出聲來,楊瀚不禁瞟了她一眼。
白素忙掩著唇咳嗽兩聲,楊瀚忐忑地道:「我……剛剛哪句詩說錯了麼?呵呵,只是小時候讀過,可能有些忘了。」
白素忍笑搖頭:「沒有錯,沒有錯,你記的詩句是對的。」
小青沒好氣地道:「他窮個屁啊,他們家世世代代都是做官的,他窮?他的窮跟真正的窮人不是一個意思好嗎?杜家不但有錢,而且在很多地方都有地產。」
楊瀚回憶了一下杜甫的詩句,道:「哦,對,他在詩中也說過,說杜家在兩京略有薄產。」
白素忍俊不禁地道:「那是東都洛陽和西京長安,天下最富庶之地,寸土寸金。他略有薄產?那是謙詞,他那可不是三五畝地,是至少兩三百畝,他老跟王侯公卿比有錢,可不就顯得窮麼?」
小青道:「小杜年輕時不好好考學,到處遊山玩水。游著游著,他老爹還給他說了門親,是當朝司農少卿的女兒,光那嫁妝,也夠老百姓家吃一輩子了。」
白素道:「就是,考學不中,獻詩給天子以求進階,天子很喜歡啊,就封了他個河西尉,小杜又嫌那地方遠,不肯去,要是真窮,他能這麼挑挑揀揀?」
小青道:「也別說,苦日子他是真過過的。安史作亂時,王維因為官大,被叛軍看的緊,他官兒小,人家不在意,就逃出來了,一路上兵荒馬亂的真是吃了些苦頭,有個小兒子還餓死了,大概一個多月吧,到了這裡才好些。」
白素道:「喏,然後他的好友西川節度使裴冕就給他蓋了這座房子,佔地5畝桃林,10畝樹林,100畝竹林,這麼大的一個……被他自謙為草堂的所在。後來他離開成都,這麼大一處宅子可是白送給他侄子的,這是缺錢麼?」
楊瀚沉吟道:「我記得他的《茅屋為秋風所破歌》中曾寫道:『南村群童欺我老無力,忍能當面為盜賊。公然抱茅入竹去。唇焦口燥呼不得。歸來倚杖自歎息』……」
白素乜視著他道:「喂,這房子是他的好友西川節度使蓋的,那是軍權政權一把抓的大人物,放眼整個西川,再也沒人比他官兒更大的了,人家欺負他?他不去欺負別人就好了。」
小青道:「誇張嘛,不然這詩怎麼打動人?他那詩中又醜又老又可憐的老妻,實際上比他小十多歲呢,生得是又美麗又聰慧!那時他妻子才三十出頭,哼!老妻?這世上說話最不可信的,就是詩人!」
楊瀚皺眉道:「可他是餓死的,這總不假吧?」
白素的臉頰抽搐了兩下,道:「那也不是因為窮才餓死的呀。那時在打仗嘛,他就逃難嘍,在戰亂區一逃半個多月,也吃不到什麼東西,後來逃出去了,當地縣令馬上屁顛屁顛地給他送去了大魚大肉……」
小青揉了揉鼻子,糗糗地道:「然後,他就撐死嘍。」
楊瀚忽然有所發現地兩眼一亮,道:「小杜?你們見過他?」
小青扭過了臉兒去:「我不喜歡他,我喜歡小白。」
白素趕緊道:「她說的那個小白可不是我。」
楊瀚的臉皮子不禁抽搐了幾下,他又看看面前那壯觀的草堂,歎息道:「你們要是還見過誰,以後可別跟我說。」
小青馬上挑起了眉毛:「幹嘛?嫌我們老呀?」
楊瀚搖搖頭,一臉悲憤地說:聽你們一說,我的詩情畫意全沒了,這還逛個屁呀。「
白素馬上道:「我本來就說不必來嘛。不如我們去富春坊吃酒啊,那裡的酒菜甚是美味,一百多年前我去過的,真的好好吃。」
楊瀚看看白素興致勃勃的模樣,倒是一下子釋然了。
如果幾百年後,人們談起臨安首富錢小寶,把他誇得天上少有地上無,想必親眼見過他並跟那個懵懂小子打過交道的楊瀚,也是會嗤之以鼻的吧?
第176章 許宣的莊稼
第176章 許宣的莊稼
一幢新宅,雖然簡陋一些,卻是新建的。宅子在山坡之上,四下林木蔥鬱,鳥語花香,環境十分的雅致。高大的院牆,門楣上寫著「慈幼莊」三個大字。
慈幼莊也就慈幼局,就是後世所說的孤兒院。與孤兒院相似的機構,並非始於宋代,不過在那之前基本是救災性質的,就是發生天災人禍,出現大量孤兒時,朝廷才會干涉。
而平時個別孤兒,則沒有制度性的機構去幫助。這項社會福利制度的建立,是從宋代開始的,而且正是由被後世罵為奸相的蔡京所創建。
說來有趣,為了減少棄嬰,宋代還設立了舉子倉,貧困人家生了孩子,就送一石米或者補助四千文錢,避免一時生計無著丟棄孩子。而這項福利制度,卻是秦檜設立的。
這座建於許宅後山坡上的「慈幼莊」正是大善人許氏夫婦出資捐建。青城縣令管平潮、主簿何常在由許宣和裡正周鴻陪同,正在巡察這處慈幼莊。
年幼的嬰兒,單獨有一個院落居住,有幾個婆子婦人居間照料,餵養牛奶、羊奶;大上幾歲的孩子獨居一個院落,有村中的老冬烘教他們讀書識字;再大一些的孩子,還有匠人每日輪流到此,教他們各種生活技能……
本地富庶,棄兒不多,即便有也多是生來就有殘疾的孩子。所以這裡大多數的孤兒都是許宣放出風去,許了好處後,被人從外地接引過來的。
管縣令越看越滿意,撫鬚微笑道:「許員外,你這真是好大一樁善舉,功德無量啊!」
許宣拱手道:「哪裡哪裡,學生不過是經營生意,賺了點錢,想著取之於民、用之於民罷了。」
宋朝時候,經商並不受人岐視,所以他雖自稱學生,顯得有功名在身,卻也不忌諱談及經商。
許宣哈哈一笑,又道:「學生成親多年,未得一子,也是想著,多做善事,得些福報,上天垂憐,能賜個一子半女的。」
裡正周鴻心道:「恐怕這才是你做善事的真正緣由吧?這人沒有子嗣,定是妻子不能生育。他雖中年,卻是舉人,家財萬貫,人也是一表人才,我那遠房侄女朵兒若能給他做個小的,一旦有了子嗣,儼然也是二夫人的待遇,這買賣划得來,我回去且與我那堂弟商量。若攀上這高枝兒,我也得濟。」
何主簿笑瞇瞇地看著許宣,道:「許員外為朝廷分憂,我地方官吏理當支持。本縣常平倉裡還略有積蓄,只是不知許員外這裡需要每月貼補多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