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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節

所以,楊瀚只道:「要麼是他胡說八道,要麼,就是真的妖怪。」
李公甫搖搖頭道:「我早說那天有神佛出現了,不過……這什麼二龍戲珠,跟咱們查的金甲神人降世有什麼關係?難不成那天大霧之中除了金甲神人,還有其他神仙降……簡直亂七八糟。」
他自己說到後來都感覺實在不像話,忍不住搖搖頭,向楊瀚招了招手,率先走了出去。
楊瀚跟出大廳,李公甫把他引到僻靜處,小聲道:「讀書人都是信奉孔聖人的,你我若把這案子說成神佛所為,最輕的狀況,是在大老爺那裡領一頓板子。」
楊瀚愕然道:「這還是最輕的狀況,那重的如何?」
李公甫冷笑:「我看你平時也還伶俐,怎麼關鍵時候這般混賬!那金甲神人的偈語是什麼?最後一句是『便是九五至尊』。」
他四下看看,壓低聲音道:「現在外界已有謠傳,說那金甲神人,指的就是北方的金人,『便是九五至尊』這句,是說我大宋將要亡於……你明白了?重的……當然是掉腦袋!」
楊瀚「嘶」地倒吸一口冷氣,他是伶俐,但是真沒想過這樣捕風捉影地一猜,就能叫人人頭落地。
李公甫臉色凝重地道:「你去外邊尋一輛車子,要有棚有簾的,把他帶走時不能叫人看見。這人我們放不得,可也不能叫予大老爺去審,先悄悄運回去塞進大牢以防萬一。我去劉山長那裡說一聲,這書院中也要封鎖了消息才成。」
楊瀚情知嚴重,連忙稱是,快步離開了。
也巧,出門不遠,恰見一人趕著輛棚車路過,一問並不是腳夫,不過楊瀚多許了他十文錢,便也爽快答應了。
楊瀚叫他在書院門前垂楊柳下候著,便回了書院。眼看離那大廳還有六七步距離,楊瀚突然聽到「啊」地一聲慘叫,那叫聲依稀似乎聽到過,淒厲無比,直如厲鬼。
楊瀚心口通地一跳,腳下便虛了一下。他下意識地拔出佩在刀鞘中的量天尺,大吼一聲:「什麼人?」未曾邁步闖進大廳,就聽裡邊又是兩聲慘叫接踵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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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2章 靜極思動
第072章 靜極思動
饒是楊瀚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跨進大廳的時候,還是怦然心悸,眼前一黑,腳下有些發虛。
羅克敵與那兩個幫閒,正保持著要走出大廳的樣子。兩個幫閒一左一右擰著羅克敵的胳膊,羅克敵一臉沮喪,三人中有兩人的一隻腳正邁在空中,彷彿正在行進,突然便中了定身法兒似的。
身體上雖然保持著這樣的自然行進的姿態,三個人臉上卻都是極其驚恐的神情,眼睛大張,嘴巴也張得大大的,一根根晶瑩剔透的冰刺穿過了他們的身體。
由於三個人身上的冰刺彼此穿插著,起了相互支撐的作用,得以使三人的身體被牢牢地固定在現場,不至於倒下。
「蘇窈窈!」
楊瀚馬上知道兇手是誰了,他握緊了量天尺,急急四下一看,雖然緊張,卻並不十分畏懼。他與蘇窈窈交過手,已經清楚蘇窈窈的異能對他無效,只動拳腳的話甚至不是他的對手,膽氣便壯了。
可兇手顯然已經走了,這大廳空蕩的很,也沒什麼可以藏人的地方,楊瀚慢慢走上前去,手腕一動,手中烏黑色的量天尺陡然上下翻飛,幾個漂亮的挑刺削砍的劍勢,那兩個幫閒和羅克敵身上的冰刺叮叮噹噹便碎了一地。
失去支撐,三具屍體立即倒了下去,鮮血汩汩地流了出來,沿著破開的傷口或仍未斷掉的冰刺流淌著,冰刺的融化速度就更快了。
楊瀚抱著萬一的希望,又近前探驗了一下三具屍體,當然不可能有什麼線索,以這種手段殺人,蘇窈窈根本都不用近他們的身,能留下什麼線索?
……
「那就勞山長費心了。楊瀚……」
李公甫笑哈哈地說著,邁過了門檻兒,一見廳中模樣,忍不住一聲驚呼。正俯身驗屍的楊瀚抬起頭來,道::「頭兒,那妖婆子陰魂不散,她一直在盯著我們呢。」
李公甫二話不說,馬上倒退一步,出了大廳,一轉身,雙手便一攔:「劉山長、法涇方丈,請留步。」
劉山長頓時有些不悅:「李捕頭,這是劉某的書院,不是你錢塘錢的衙門。」
李公甫急道:「山長切勿怪罪,非是小人無理,而是……廳上發生了命案,其形其狀太過恐怖,小人唯恐驚嚇了山長……」
「什麼?出了命案?怎會如此?」
法涇方丈大駭變色,劉玉玨卻是夷然不懼,朗聲大笑道:「哈哈哈,我等讀書人胸中自有一口浩然正氣,便鋼刀加頸,面不改色,難道還怕一具……嘔~~~」
劉山長不屑地推開李公甫,跨過門檻一看,那冰刺被削斷了,但根部仍在人體內,再被血一染,已經看不清那是些什麼東西了,但人物被撐刺得奇形怪狀的樣子還是在的。
人體本就有些變形了,再塗上一層血色,軟軟癱在一起,相互交疊,實在是叫人一看怵目驚心,劉山長養了一輩子的浩然正氣,卻連殺雞都沒親眼見過,登時就破功了。
劉山長轉身就逃,剛邁過門檻,就扶著門牘大吐特吐起來。法涇方丈吃了一驚,急忙上前攙扶,問道:「劉山長,你怎麼了,劉山長?」
李公甫一瞧這架勢,急忙又衝進廳去,在鋪了桌布的條幾長案上用力一扯,只聽刷地一聲,桌上杯盤壺盞一動未動,鋪於其下的桌布卻被一下子扯了下來,李公甫急忙把那桌布望空一揚,蓋在了羅克敵和兩個幫閒的屍身之上……
……
「那日湖上大霧,金甲神人驟現,你可聽說了?」
「我當然聽說了,我聽說啊,這其實是個神啟。金甲神人,其實是暗喻北方的金人,那偈語最後一句說『便是九五至尊』,是說金人將要打到南邊來,坐了這天下呢。」
「噤聲!不想活了!前幾日官府抓了好多傳播謠言的人呢。」
「嗨,不用怕啦。那些人已經被放了,傳的人太多,根本抓不過來,光牢飯都供不起了。」
武林門碼頭上,一群水手、力夫、還有兩個乞兒圍作一團,正在東拉西扯地說起前幾天的傳聞。黃員外走過旁邊,恰聽到他們議論,頓時停了下來,饒有興趣地聽著。
黃員外手下四個打手還以為東主是討厭那些人傳謠,正要上前喝罵,卻被黃員外一舉手止住了。那些人正聊的入神,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一個叫花子忍不住道:「我昨日在茶樓聽一位讀書人講,卻不是你們說的這個意思呢。」
方才提起金人的那個船夫正有些後怕,連忙借他這話題轉移大家注意力,問道:「讀書人不出門也知天下事,當然不是我們這等粗魯人所能比擬的,卻不知那位讀書人怎麼說的?」
叫花子道:「我聽那書生講,神人出現於西湖,在此降諭。而西湖上有一座孤山,所以這孤,應該指的是孤山。」
一個力夫捏著下巴想了想,道:「登上孤山,雖不能觀天下,卻可以觀賞到西湖全景。若把西湖全景比做天下,那倒說得通。不然的話,只怕登上泰山也看不到整個天下,天下間本就沒有這樣的地方。」
黃員外聽到這裡,不由自主地向前又邁了一步,就聽人群中又有人問道:「那接下來幾句呢,讀書人怎麼說?」
乞兒道:「第三句、第四句都再明白不過,只有這第一二句難以明白所指。那位書生的猜測若是對的,這第一句便解了,可這第二句……不瞞你說,我各處討飯,聽過許多議論,就沒一個猜得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