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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節


只是就在這時,那小和尚卻是一怔,似是側耳傾聽了一下,似是有人隔空傳話,隨後便眉眼低順,也不再與他爭吵,只是低頭指向身後那座大殿:「便在那裡,你去吧。」
言罷,便繼續掃地,也不再搭理他了。
果然這寺廟裡的和尚都是些怪脾氣。
田道士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找走去,那裡一座比周圍幾座恢弘房屋要顯得矮小普通許多的大殿佇立於其中,顯得平平無奇,卻額外透著幾分異樣的神光,讓他的神色不禁少了幾分隨意,變得肅穆起來。
走到殿門前,正欲推門,卻見原本緊閉的大門緩緩自內打開來,只見殿內四周皆是點滿了蠟燭,使得這裡雖然是在密閉的室內卻也有光明。但有些奇怪的是這燭光昏黃,無風自動,搖搖欲墜一般,似是下一秒就要熄滅。
而正對大門的則是一尊與房屋一般高的金色佛像,他身為道士雖然認不出這佛像究竟是哪一尊佛,但憑他的眼光,也隱約能看出這尊佛像隱隱不凡,其上佛光綻放,溫和卻也神聖,似乎若是直視那佛像的眼睛,便能看見真正的佛祖一般,令人不禁心生幾分敬畏與惶恐。
當然,見過類似奇景的田道士也不會以為那是一尊真佛。準確說來,那是受太多人虔誠供奉之後產生的異象,使這明明只是匠人手工雕刻而成的佛像也冥冥中帶有了幾分佛性,若是長此以往處於熏陶之下,於修佛者大有裨益。
田道士的目光很快便落在了正在那佛像前靜靜打坐的一道略顯滄桑的傴僂身影,雖然因為是背對著自己無法看清樣貌,但也能看出其佛法深不可測,不愧是傳說中的活佛!
「你來啦……」
驀地,一道悠長的蒼老聲音在殿內響起。
「靈佑禪師?」
田道士不敢輕易冒犯,只是邁過了門檻之後,佇立在其身後不遠處,輕聲問候。
「正是老衲。老衲早已算到會有一位小道士來此,已久候多時了。」靈佑禪師依舊背對著他,低沉著聲音緩慢答道,「你來,可是有什麼想問的嗎?」
「那便有勞前輩了!」田道士恭敬道,「我聽聞前些日子您曾帶領一眾僧人去攻打了魘龍王的鬼城,所以特意想來問一下,那鬼城的具體情況。我觀這般鬼城若是久留於世定然會為禍人間,是一大禍患!所以想要找到機會去將其剷除!還望前輩助我一臂之力!」
第190章 委託
「那鬼城麼……」
靈佑禪師似是回憶起了些什麼,「那鬼城來歷恐怕要追溯到上千年以前,實力深厚,裡面數百年的妖鬼眾多,那大王魘龍王更是道行至少兩千餘年的鬼中至尊,且擁有操控人心的妖法,其實力深不可測……」
田道士聽聞這番話,不禁皺起眉頭,心中也是覺得異常的棘手,以他一人之力恐怕根本無法撼動這規模龐大的鬼城。
只是就在他思慮著是不是要回師門請求師父師叔等的幫忙時,耳邊卻是又悠悠響起了那靈佑禪師的聲音。
他似是深深歎道:「只是如今,那鬼城你便不要再去打探了……」
「為何?」田道士不禁睜大了眼睛,疑惑間出聲詢問,「難不成就縱容那鬼王在人世間為禍無辜百姓嗎?」
若非是知道這位靈佑禪師絕不是那種會包庇鬼怪的那種惡人,他幾乎都要懷疑對方的本心了。
「因為那鬼王已經不可能再出來為禍人間了……」
靈佑禪師那傴僂的身形緩緩轉過來面對向他,其如今的真面目也是展現在田道士的眼前。只是這一眼,卻是讓他心驚膽顫,目瞪口呆!
只見這位名譽天下的活佛已然沒有了一個正常活人般的模樣,整個在袈裟包裹下的身子幾乎是皮包骨頭,且沒有半點的血色,兩頰深深凹陷,面皮似是因為過度的老態皺結成一塊一塊,似是破布一般耷拉下來,使得其整張臉看起來不像是神僧,更像是一具行將朽木的老人的軀體。
更可怖的是,他的身上甚至都已經結起了幾層蛛網,眼睛嘴巴緊閉著,久久不曾張開,似是已經完全失去了生息,但靈佑禪師的聲音卻是依舊在他的耳邊響起,更是讓他汗毛倒豎!
「剛才自己就是一直在跟這個活屍在說話?」
若非清楚這位活佛不可能變成殭屍,他差點都打算掏出桃木劍來斬妖除魔了!
而那聲音依舊在空曠的大殿內悠悠響起:「在當初那場討伐之戰中,老衲以畢生佛法乃至這條微不足道的生命,終究是給予了那鬼王致命的打擊,想必那魘龍王也根本無法久存於世,再也無法為禍人間!」
「若非是心中存著一個未了的心願,恐怕老衲也早已與當時那些犧牲的弟子們一樣圓寂了,終究是苟延殘喘至今,等來了一位有緣者……」
「禪師!」
聽聞這麼一番話,田道士心中卻是再也沒有了原先的驚訝,而是滿心的震撼與敬重!
雖然靈佑禪師此刻說來簡單隨意,但其中的困苦折磨絕對不少!
座下弟子近乎全部都犧牲於除魔衛道的偉業之中,便是本來最有希望成為真佛的自己,如今也是甘願放棄近乎臨門一腳的無數和尚窮盡一生所追求的目標,自願捨身降魔,為這天下奉獻大功德!
這大概便是佛門之中所說的「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大無畏精神吧……
雖然兩人追求的是不同的道路,但並不妨礙他尊敬這位真正的前輩!
不過若是其口中的魘龍王真的已經身隕,那鬼城應當是群龍無首紛爭四起才是,怎麼從之前幾次的遭遇來看,卻是並沒有發現痕跡呢?
不過這些問題來不及細思,便聽得靈佑禪師繼續說道:「老衲如今已經時日無多,心中還有一道心願未了,恐怕還須勞煩施主一事……」
田道士沒有立刻應下,只是謹慎地問道:「禪師請說,若是本道力所能及的,定然義不容辭。」
靈佑禪師並未在意他這些小心思,只是歎道:「當年老衲座下有五位關門弟子,由我親自傳授大乘佛法,只是各自理念不同,最終所體悟的佛法也是各不相同。那最小的弟子與老衲理念最是不同,每一次與老衲辯法皆是有更深的體悟,前途恐怕不可限量。只可惜其為了印證自身佛法,終究還是離開了這密印寺去往了別處。」
「如今那四位弟子因悟性不通而大限已至或是為了剿滅那些妖魔而犧牲,這密印寺中再也沒有合適的弟子再接下老衲的衣缽,便想托施主替老衲將幾件寶物傳給那第五位弟子。」
言罷,只見一個散發著金光的盆缽從那身後那佛像的手中緩緩騰空而起,飛至田道士的面前後停下。
「此物曾是佛祖手中的一道寶物,可以將萬千妖魔收入其中,非大神通者無法逃脫。希望那孩子能好好運用罷……」
田道士好奇地伸手接過這盆缽拿在手中打量了兩眼,卻發現自落入他手中之後,其金光便已經散去,平平無奇彷彿只是一個最普通的僧人化緣用的盆缽,不禁讓他有些愕然。
「看來是要精通佛法才能用了。難怪他敢這麼大方就交給自己。」田道士恍然。
而那靈佑禪師卻是緊接著說了一句話,其中的深意讓他記在了心中——
「還有一句話需要施主轉達給那執迷不悟的弟子:只要堅持佛法,那麼佛祖永在心中,不必再去追尋那些虛假之物……」
「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是禪師的那位弟子走入了什麼歧途了麼?」田道士暗自細思,只是卻也想不出個頭緒來。
想不出也就不想了吧,反正是這些和尚自己的事情,他一個道士去管這些做什麼,旋即倒是想起了一個問題。
「只是不知道前輩那位弟子如今身在何處?這天下之大,恐怕一時也難以找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