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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1節

聽到張雷這麼說,許琅臉上沒有流露出任何鄙視和不滿的表情,他的表情十分的平淡,甚至是淡漠。
張雷見許琅沒什麼異常表情之後,繼續說道:「這些孩子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被捕入獄了,這些孩子又無親無故的,沒有人照料,而很多慈善機構也不太願意收留這些孩子,他們就只能來到這裡了。」
許琅看著這些充滿童真的孩子,想了想問道:「這些孩子除了父母之外,難道就沒有其它的親戚願意照顧嗎?」
張雷看著許琅,苦笑著搖搖頭,說道:「如果有的話,他們就不會在這了,哎人啊,有時候真不知在想些什麼。」
張雷雖然沒有明說,但是,許琅還是聽懂了張雷話語裡的意思,這些孩子一個個的都不是很大,正是需要有人照顧的時候,而他們的父母因為自己做錯了事情,被捕入獄,他們的那些親戚朋友,又不願意收留這些孩子,而這些孩子又還小,出去打工肯定沒人要,上學又沒錢,那怎麼辦?只能去孤兒院了,而一些慈善機構根本就不想收留這些孩子,畢竟他們的父母都是罪犯,而且大部分不是被判處了死刑就是無期徒刑,或者是十幾年的有期徒刑,他們入獄之後就沒有了經濟來源,而照顧孩子是需要花錢的,這些錢從哪來?孩子的父母肯定給不了,而他們的親戚朋友肯定不願意出這筆錢,而慈善機構雖然會收留一部分孩子,但是,名額有限,他們首先收留的肯定是哪些身世清白的孩子,而像這些罪犯的孩子,他們也會收留,但是肯定會排到最後。
其實,對於這種現象,許琅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一些的,只是,以前許琅自己的事情都沒弄明白,更不可能去管別人的事情了,再說了,警察的職責是阻止打擊犯罪,這些社會問題,就算他們想管,也是有心而力不足。
許琅走到一張長椅上坐下,從口袋裡摸出煙盒,從煙盒裡抽出一根香煙叼在嘴裡,另一隻手拿著打火機,他看著遠去的那些孩子,卻沒有把香煙點燃,而是問道:「那個叫思雅的女孩是怎麼回事兒?我怎麼感覺她有些」
「你是不是覺得她從你這個陌生人充滿了敵意和戒備是嗎?」張雷問道。
許琅點點頭,沒有說話。
「其實,你是不瞭解情況,今天有我陪著你,她只是遠遠地看著你,沒有對你做什麼呢,我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可就慘咯,那丫頭當時只有十一歲,當時,我穿著警服來的,她看到我的時候,就像是看到仇人一般,衝過來,抓著我的手就咬住不鬆口了,當時給我疼的啊。」
張雷說到這,下意識的摸了摸左手的手腕,顯然,當初思雅咬的就是他的那只左手。
張雷嘴上說著痛,眼睛卻一直看著遠處正帶著一群孩子在哪做遊戲的思雅,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許琅轉過頭,看著張雷的側臉,他是第一次在張雷的臉上看到這種表情,在許琅的影響當中,張雷一直都是個長不大的大男孩,需要別人去照顧,需要別人遷就他,可是,今天,許琅卻發現,原來張雷也有照顧人的一面,許琅嘴角微微上揚,覺得挺好的。
張雷繼續自顧自的說道:「思雅全名叫劉思雅,她爸爸是個毒販,媽媽是個賣-淫-女,因為她爸爸販毒,所以,她媽媽也沾染上了毒癮,最後,在一次注射毒品的時候,過量了,她媽媽就那麼死在家裡的床上了,而她爸爸則一年到頭都很少回家,每次回來,對她媽媽不是打就是罵,後來,他爸爸被我們警方逮捕了,而思雅親眼目睹了這一切,雖然,她知道爸爸其實對他們母女並不好,但是,她還是很在乎自己的父親的,畢竟,她還只是個孩子而已,還是個孩子啊!」
許琅默然,張雷雖然說的很簡潔,但是,許琅知道真相或許要比張雷說的要悲慘很多,他沒有去問劉思雅的父親最後的結果是什麼,其實不用問,許琅也知道,華夏國是禁毒的國家,多年來對於毒品的打擊一直都是保持著零容忍的態度,如果劉思雅的父親只是個癮君子的話,那麼最多就是拘留,罰款,然後送去戒毒所,但是,她父親是個毒販,吸毒和販毒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對於販毒的毒販來說,一旦被警方逮捕,他們將要面臨的都是死刑。
許琅看著遠處劉思雅正在面無表情,像個小大人一樣,指揮著那些孩子玩遊戲的樣子,他很能理解劉思雅的心理,許琅的遭遇其實和劉思雅差不多,不過,劉思雅的父親是個毒販,而許琅的父親是個警察,劉思雅的父親為什麼會走上販毒的道路,已經不得而知了,但是,他肯定有他的目的,劉思雅雖然還小,但是,她至少知道自己的父母都做了什麼,但是,許琅呢?他連自己的父親到底是一個好警察,還是一個畏罪自殺的殺人犯,到現在都沒有弄清楚,儘管許琅一直堅持認為,母親張蘭不是許淵殺害的,許淵是被冤枉的,可是,證據呢?許琅沒有證據可以證明這一點。
張雷的家庭其實很富裕,至於他為什麼放棄富二代不做,選擇來當警察,許琅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有一點,許琅可以肯定,張雷是真的喜歡這些孩子,是個很有愛心和良心的好人,至於許琅,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算個好人還是壞人。
好人、壞人,其實,有的時候是很難界定的,也許,劉思雅的父親之所以走上販毒這條不歸路,只是為了日子過的好一點而已,也許,劉思雅的父親曾經是個好人,就像卜子墨一樣,他在沒有走上犯罪道路之前,他是一個好人嗎?是的,他是一個人民的好警察,國家的好同志,可是,當他走上犯罪道路的時候,為了復仇開始瘋狂殺人的時候,他是壞人嗎?是的,可是,誰又能說,卜子墨真的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壞人呢?
許琅突然想起一件小事,那是幾年前,許琅被上級選定去執行臥底任務的時候,在許琅出發前,許琅的教官把許琅叫到面前,他看著許琅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許琅,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走上了犯罪的道路的話,我一定會親生逮捕你的,必要的時候,我會親生將你擊斃。」
那一次的任務,許琅完成的很出色,許琅也因此得到了上級的表揚和獎勵,可是,事情過去這麼多年了,當年的那個教官卻早已經不在人世了。
許琅看著劉思雅,視線漸漸模糊起來,喃喃自語道:「我也不希望走上那條路啊。」
「走上什麼路?」一道女人的聲音在許琅的耳邊響起。
聽到這個陌生的聲音,許琅瞬間收斂心神,回過神來,身體緊繃,猛地轉過頭,看到了一張漂亮,不施粉黛的臉頰,那是上官菁的臉。
兩個人的臉離得很近,姿勢看起來十分的曖昧,許琅意識到不妥,他下意識的朝旁邊坐了坐,然後朝上官菁身邊看去,沒看到張雷,許琅連忙環顧四周,發現張雷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去跟那群孩子玩鬧起來了。
許琅緩緩放鬆下來,他轉過頭,看著上官菁,皺了皺眉頭問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上官菁看著許琅那漆黑而深邃的眼眸,眼神微動,她低下頭,不再和許琅對視,抬起一隻手,理了理鬢角的青絲,看著遠處的孩子們,淡淡的說道:「有一會兒了,我看到你在發呆,而張雷又被那群孩子拉去玩遊戲去了,我就過來看看,不過,你似乎不歡迎我來啊。」
許琅看著上官菁平淡的側臉,無奈的搖搖頭,他換了一個舒服而慵懶的姿勢坐在長椅上,看著張雷和那群孩子在玩鬧,緩緩地說道:「沒有不歡迎你,只是每當有陌生人出現在我身邊的時候,就會做出下意識的反應,算是職業病吧。」
上官菁轉過頭,看著許琅稜角分明的側臉,開口問道:「你也是警察?」
許琅搖搖頭,說道:「以前是,現在不是了。」
上官菁點點頭,然後問道:「那你現在是做什麼的?」
她沒有像其他的女孩子一樣,問許琅為什麼不繼續做警察了。
「開了家私人偵探事務所,打發時間,混日子。」許琅淡淡的說道,他一邊說,一邊把叼在嘴裡的香煙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的轉動著。
上官菁點點頭,沒有在深問什麼,而是轉移話題說道:「你應該是個好人,對吧?」
上官菁說著這句話的時候,不是看著遠處的那些孩子,而是看著許琅的側臉。
許琅聞聽此言,轉過頭,看著上官菁,兩個人第一次開始正面的對視起來,許琅想了想,搖搖頭,說道:「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個好人,但是,我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壞人。」
「哦?是嗎?」
上官菁眼神古怪的看著許琅,和許琅對視了幾秒鐘之後,撇過頭去,看著遠處的孩子。
許琅被上官菁這句話弄的有些莫名其妙起來,他原本舒展開來的眉頭再一次緊皺起來,剛才,上官菁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許琅卻從這個女人的眼神當中,看出了一絲戲謔,一絲嘲諷,還有一絲不屑,許琅仔細的回想了一下,他可以確定,面前這個看起來十分恬靜的女人,自己之前不認識,也沒有見過,可是,既然自己不認識她,為什麼她會露出這種表情和眼神呢?
「我們以前見過嗎?」許琅緊皺著眉頭,看著上官菁的側臉問道。
上官菁轉過頭,看著許琅,眼神再次恢復清澈,她沒有說話,只是微微搖搖頭。
「那你以前有沒有見過我?」許琅仍然不死心的問道。
上官菁再次搖搖頭,她看著許琅緊皺的眉頭,笑了笑,好看的眼眸彎成了月牙,淡淡的說道:「許先生,你不要想太多了,無論是你,還是我,都是第一次見面,之前,我們不認識。」
「哦?是嗎?」許琅搖搖頭,有些不相信的看著上官菁。
上官菁深深地看了一眼許琅,轉過頭去,淡淡的說道:「其實,如果不是張雷張先生的話,我們孤兒院可能就要撐不下去了。」
許琅見上官菁轉移了話題,他也不好在繼續追問什麼,只好跟著轉過頭,看著和那群孩子,玩的滿頭大汗的張雷,說道:「張雷是個好人,他很有愛心,是個理想主義者,就像是」
「就像是一個長不大的大男孩對嗎?」上官菁接話道。
許琅點點頭,他再次轉過頭,看著上官菁,他越來越覺得這個女人不簡單,雖然,她看起來人畜無害,而且還長得這麼漂亮,說話做事總是那麼淡定,可是,許琅總感覺,他看不透這個女人,許琅從事刑警工作也有好幾年了,他跟各種各樣,形形色-色的人都打過交道,很多人,許琅才和對方接觸,就能看懂對方,可是,這個女人不一樣。
許琅第一次看不懂一個人,是當年派他去執行臥底任務的那個人,第二個人是前不久,許琅被囚禁的時候,那個似曾相識的男人,而上官菁則是第三個人。
當這個念頭冒出來的時候,許琅自己都覺得十分的不可思議,他仔仔細細的看著上官菁,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坐在自己身邊的這個女人,他發現,這個女人其實很普通,除了長得漂亮一點之外,性格溫和一點之外,和其它的女孩子沒什麼不一樣的,可是,越是這樣,許琅越覺得奇怪和疑惑。
似乎是察覺到許琅那帶著審視的眼神打量,上官菁轉過頭,眼神有些羞惱的看著許琅,說道:「許先生,你難道不覺得你這麼看一個女人,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