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節

大家圍在一起說話聊天，很多素不相識的人在這裡認識，甚至成為朋友，更有很多萍水相逢的人擦肩而過。
賓館的老闆娘是個微微發福，四十來歲，面容端莊的女人，她穿著得體，舉止大方，客人們圍在一起聊天的時候，她就微笑著站在旁邊聽著，只偶爾插一兩句話，同時為一些講得唾沫橫飛的人添上一杯茶。
我和謝伊琳來到大廳裡的時候，賓館大課堂似乎正在上演，我能聽到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從人群中間傳出來，大夥兒都聽得很入神，不知道那老頭子在講些什麼。
我對他們講話的內容沒有興趣，我直接出了大門，撐著傘，站在雨地裡抬頭望山。
莫嘟山並不高，海拔只有七百多米，佔地面積也不是非常大，所以此時我雖然已經是「身在此山中」，但是卻還是可以看得此山的真面目。
全山青翠，茂林修竹，奇峰異石，瓢潑的大雨之中，綠浪翻湧，搖曳多姿。
天空的烏雲未散，滾滾雷聲遠遠傳來，偶爾幾道閃電劃過天邊，讓整個世界的亮度陡然提升到極限，隨即又迅速恢復到原始的水平。
時間接近傍晚了，天色自然暗淡，再加上如夢如霧的雨絲，導致我已經無法把山林看得太清晰。
我皺著眉頭，瞇著眼睛，努力向上望去，發現山巔之上，不時有閃電落下，隱約之間，似乎有一團烏雲縈繞在山頭揮之不去。
這個情況讓我有些好奇，總覺得這種天像有些奇特。
按照我的經驗，亦或者說是師父曾近傳授給我的知識，我知道這樣的天象，一般都是因為地面上有陰邪之物盤桓不去，這才招來天雷轟擊，也有可能是修煉千年的精怪要渡劫飛昇，以至於雷劫降臨。
可是這莫嘟山上，氣象平淡，並無太重的陰氣，也沒有精怪靈氣外露，那這天雷大陣又是從何說起？
莫非是老天爺閒著沒事幹，來這裡演習練手？
「你是不是看出來了什麼？」見到我神情凝重，謝伊琳禁不住問我道。
「那山頭上的閃電不太對頭，」我皺眉沉吟道，「這種天像我在其他地方，從來都沒有見到過。一般來說，這種天雷大陣，都是有原因的，不會這麼無緣無故出現，更不會持續這麼久的時間。」
聽到我的話，謝伊琳就眨眨眼睛，看著我道：「你還不知道嗎？這是莫嘟山特有的天象，這也是這裡能夠吸引眾多遊客的原因之一。」
「什麼意思？莫非你知道原因？」我有些意外地看著謝伊琳問道。
「具體原因我並不清楚，不過我應該早就和你說過了吧？莫嘟山是中國四大雷區之一，這山上是出了名的雷電多，特別是山巔上，被稱為雷池，咱們這還是離得遠呢，要是真到了近處，保管嚇死你，聽說每次打雷下雨，那雷池上空的閃電就跟雨點一樣落下，簡直不要太刺激。我其實很想去體驗一下的，只是正府擔心出意外，把那山頭都用兩米多高的鐵絲網圈起來了，嚴禁遊客靠近，所以現在也只能站在遠處看看新鮮了。」謝伊琳一邊看著山巔的閃電，一邊略顯遺憾地說道。
聽到這話，我就更加好奇了。
這莫嘟山其貌不揚，不高也不大，怎麼就成了四大雷區之一了呢？
這山上究竟隱藏著什麼秘密？
從表面的氣象上，實在看不出什麼奇特之處，我無奈之下，只能轉身朝大廳裡走去了，我想要找一些當地人聊聊天，順帶瞭解一下莫嘟山的傳聞。
正巧，我進來的當口，人群裡爆發出了一陣笑聲，看那情狀，似乎是發生了什麼趣事兒。
見到這個狀況，我於是就收了傘，湊了過去，想看看他們都在嘮些啥。
擠進人群之中，才發現人群中央正坐著幾個人，其中擔任主講的，是一個白髮蒼蒼，神態慈祥的老者，他手裡拿著一把扇子，一邊品著茶，一邊就對眾人道：「大傢伙都知道干將莫邪的故事吧？這莫嘟山就因此得名的。那我問大傢伙一個問題，為什麼干將鑄劍三年未成，但是後來他妻子跳進鑄劍爐裡了，這劍就煉成了？」
「老先生，您說岔了，干將的媳婦沒跳進爐子裡，她只是把頭髮指甲，還有自己的血肉投了一些到鑄劍爐子裡而已。人家莫邪後來還生了孩子，那孩子還幫干將報仇了呢，照您這個說法，故事就續不下去了。」聽到老者的話，坐在對面的一個大媽就糾正道。
「哈哈哈，好，那就按你的說法來，那我問你，為什麼干將的媳婦把頭髮指甲，還有血肉丟到鑄劍爐子裡，那劍就鑄成了？誰能解釋一下這其中的原理？」老者看著眾人問道。
【下一章預告：教授和大媽，時間0706，10:15】
第386章 教授和大媽
老者提出的問題難住了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我和謝伊琳。
不過，也有不服氣的，此人便是坐在老者對面的大媽。
大媽四十來歲年紀，穿著普通，相貌一般，說話帶著方言，一聽就知道是本地人。
大媽應該對莫嘟山非常瞭解，很有可能是個導遊，此時坐在這裡，應該是因為避雨之便。
聽到老者的話，大媽見到眾人都回答不出來，就對老者道：「老先生，這個事情還不簡單？古時候的那些寶劍都有靈性，需要血祭才能成功，這是很淺顯的道理。」
聽到大媽的回答，老者就呵呵一笑道：「這位大姐的話就有點迷信了，劍就是劍，能有什麼靈性？你這個解釋太牽強，壓根就沒說到點子上。」
「那你說是怎麼回事？」大媽撇嘴道。
「那我就來說說這個事情的科學解釋吧，」老者搖搖扇子說道。
「還科學解釋，嘿嘿，這些事情就是個傳說，能有什麼科學解釋？沒事別瞎糊弄人。」大媽壓根不相信老者能給出科學解釋。
「阿姨，我師父是浙大教授，還是中科院的院士，研究內容就包括冶金這一塊兒，他老人家給出的答案，一定是科學的，這一點您不用質疑。」聽到大媽的話，老者旁邊的年輕人就幫腔說了一句，把老者的身份透露了出來。
沒想到那老者居然是個教授，在場的人不由都是瞬間對他肅然起敬，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看著他，靜待他的科學解釋。
「呵呵，那我來給大家說說這以身殉劍的科學道理，」老者微微一笑，合上扇子，隨即就看著眾人道：「大夥兒應該都知道，漢代以前，最遲到了三國時期，這古人所用的兵器啊，主要都是用青銅鑄造的，這是為什麼呢，大夥兒可知道？」
眾人都是搖頭，誰沒事兒研究這些東西？所以大家都不知道。
「這主要是因為啊，青銅的熔點比較低，只需要一千度左右，而青銅成形之後，又比較堅固耐用，所以在漢代之前，主要的金屬製品，都是青銅的。」老者說到這裡，頓了一下道：「大家都知道銅元素在自然界的儲量相對於鐵元素，那是少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而且鐵器成形之後，無論是重量和是硬度，都要強於銅器的，但是為什麼那個時候的人不使用鐵器呢？原因就是因為鐵的熔點高，大約在一千五百度左右，而漢代之前，由於冶煉水平低下，特別是那時候冶金所使用的燃料是木炭，而不是焦炭，這就導致冶金所能達到的溫度上限有限，人們無法把鐵熔化，自然也就無法製造出鐵器。」
「鐵，在古時候，又被稱為惡金，很難熔化。古時候的很多鑄劍師都遇到過惡金不熔的難題，如此一來，就出現了殉劍之說。所謂的殉劍，有的是以牲禮，有的是以自身頭髮血肉，最殘忍的是以人身殉劍。」老者講到這裡，端起清茶喝了一口，繼續道：「殉劍並非只是傳說，是有科學道理的。大家都知道，我們的身體，大部分都是有機物，而有機物的主要成為就是碳氫氧，人體是可以燃燒的，而且可以達到很高的溫度。所以，所謂的殉劍，其實就是通過往鑄劍爐裡添加易燃的有機物，以便達到熔煉鐵元素的溫度。」
「原來是這樣，」聽了老教授的話，在場的人不由都是恍然大悟，嘖嘖有聲。
「而且，」老教授見狀，就繼續道：「大家應該知道，純鐵的硬度和韌度都是有限的，真正堅硬的鐵製品，其實是鋼。鋼是鐵和碳的合金，所以，古時候的人實行殉劍之法，無意中也造出了鋼合金，因為有機物的主要成分就是碳嘛。這麼一來，他們就超越時代，提前製造出了鋼鐵之劍，那自然就比青銅劍要厲害多了，鐵碳配比合理的話，鋼劍可以達到非常鋒利又堅硬的程度，可以輕鬆斬斷所謂的青銅劍。這對於那個時代的人來說，可就是難得的寶貝了。所以古時候才會有那麼多神劍傳說，什麼干將莫邪啊，什麼始祖劍啊，什麼赤霄劍啊，其實那些劍，放到今天看，可能也就跟咱們家裡切菜用的刀子是一個檔次的，但是在那個時代，那就是神器了。」
「噢，原來是這麼回事，這可真是漲知識了。」老教授的一席話，讓在場的人都是點頭不已，大夥兒無意中學到了精彩的知識，一個個都是滿臉興奮。
不過，也有不開心的人，其中之一就是那不服氣的大媽。
「老先生，您講得很有道理，但是這麼一來，原本精彩離奇的傳說，就變得沒有什麼意思了。我還是覺得那些神劍的確有靈魂，事情不可能像你講的這麼簡單。」大媽說道。
「呵呵，大姐，我們要相信科學，」老者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