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7節

那個曾經讓老軍牽腸掛肚的人死了，在她死之後老軍的人生就像是跌入了漆黑的深淵，他告訴自己從今以後唯一的人生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讓她復活，如果人的力量做不到那他就想辦法成為神，哪怕那並非他所願。
整個唐家老宅內的幻境已被全部破壞，北君廟的幻象只剩下殘存的一小部分，九十九位來自九流十家的高手奉命而來，他們今天到此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要剷除這個幻界的大惡之人。
上官牧之抬手示意大家先別動手，他是在場之中輩分最高之人，似乎是想給老軍最後說話的機會，想了想後他看著老軍問道：「小軍，你年少之時我就曾見過你，也曾和你背後氏族有所交集，我作為長輩想問你三個問題，你可否賣我老人家一個面子如實相告呢？」
老軍望著面前的上官牧之，想了想後點頭道：「問吧。」
「第一，你背後氏族在半年前全族被滅，唯獨你活了下來，此事是否和你有關？」
氣氛凝重，數十雙眼睛盯著老軍，身為幻師甚至身為一個人，如果連自己的家人都殺那便是十惡不赦。
「是！」老軍斬釘截鐵地回答道，眾人皆驚，看向老軍的眼神如同看著一個天字第一號的大惡人。
上官牧之依然壓著眾人的情緒問道：「我能問一句為什麼嗎？」
「原因很簡單，因為成神需要斷情絕義，凡人的情感會阻礙我成神，而在這個世界上家人是我最後的凡人情感，因此我要將這份情感扼殺掉。」
眾人不語，上官牧之又向前邁了一步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他抬起頭看著老軍問道：「我猜你所謂的成神是為了那個女娃娃吧，人死燈滅不能復生乃是天理循環不可更改，你以為成了所謂的神就能夠超過生死規律之外，簡直可笑甚至可憐。」
「我所做的一切不需要外人來評判，你還有什麼要問的？」
上官牧之看著面前的老軍沉吟片刻後問道：「如果你最終成了所謂的神，但沒能復活那個女娃娃，你又會如何？」
老軍緩緩捏起了拳頭，看著質問自己的上官牧之，又看了看四周幾十雙虎視眈眈的眼睛給出了最終的答案。
「那我會毀了整個幻界乃至整個世界，我將用我的餘生，用我神的力量讓這個世界為她陪葬。」
正常之人難以理解瘋狂之人的念頭，即便這個念頭聽起來可笑，可如果說出這番話的人確確實實擁有瘋狂的力量，那他的話也就不再那麼可笑而變成了可怕。
上官牧之沒有再問什麼，老爺子抬起手彷彿準備下達起跑命令的裁判，手臂落下，在場的九流十家高手同時出手，今日齊聚整個江湖的力量只為對付一個瘋狂的人。
大戰爆發，而躺在地上的唐堯在短時間內竟然失去了意識，並且在大戰爆發之後才清醒過來。
他從破碎的幻境中站起來，看見眼前那些九流十家的高手如同被人從空中擊落的烏鴉，唐堯一時間竟然看傻了眼，那些曾經笑傲四方，在江湖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就這麼死了，其生命之輕薄如同梧桐樹上掉下的落葉。
「唐堯，我女兒呢？」正在唐堯發愣的時候，上官闇衝過來抓住了唐堯的手腕問道。
「在裡面……」唐堯指了指另一側還未破碎的幻境，天道之石、散媓和上官浮夢都被關在裡面，上官闇立刻拉著唐堯衝了過去，推開房門已經被打開並且空無一物的天道之石展現在唐堯面前，兩名已經失去知覺的女孩兒各自倒在石碑的兩側。
上官闇和唐堯同時衝向上官浮夢以及散媓，上官浮夢的狀況好一些只是昏迷，而散媓則氣若游絲，如果再不治療只怕有性命之憂。
「前輩，您能帶著散媓一起離開這裡嗎？」唐堯問道。
上官闇沒有馬上回答，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女兒又看了看散媓之後說道：「我和老爺子留下來對付小軍，你帶著我女兒還有散媓逃離此地，我們設法攔住他。」
唐堯卻連連搖頭道：「不行，萬萬不行，你們絕不是老軍的對手，他幾乎將我體內的妖星之力全部吸走，再加上禍星之力，雙星融合於他的神軀之內堪稱世間無敵，我都不是他的對手更何況是你們了，你們留下只會送死，應該你帶著兩個女生離開這裡，我留下對付老軍哪怕拖延一時三刻也好……」
「怎麼能讓你這小輩留下，你瞎扯什麼。」上官闇滿臉不樂意，卻見唐堯滿臉鄭重。
「前輩，我留下是因為我或許還有辦法和此時的老軍抗衡，而你們留下便是死路一條，此事不用再議，你快點帶著兩個女生離開。」
上官闇望著唐堯，沉吟片刻後點頭道：「好，我先帶她們兩個走，外面九流十家的幻師還會留下來繼續拖延時間，我沒想過老軍會瘋狂至此，但為了整個幻界的安危……你一定要想出辦法。」
唐堯點了點頭，看著上官闇扛起兩個女孩兒迅速離開此地，而此時屋子內只剩下他和面前的天道之石，眼前這座石碑似乎已經被老軍使用到了極限，再無任何其他的剩餘價值，可唐堯的心裡卻始終覺得這座天道之石好像還有其他作用。
他平靜地坐著，背後不時傳來慘叫聲，那是九流十家的高手發出的悲慘喊叫，這些慘叫聲在某種程度上干擾了唐堯的思緒，他摀住耳朵想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起來，就在這時候他似乎有所發現。
面前的石碑底部有一個不起眼的符號，這個符號和其他石碑上的文字符號都沒有連接在一起，是一個獨立的個體，而且最讓唐堯吃驚的是這個符號和他身上出現的那塊類似刺青的圖案幾乎一模一樣。
唐堯湊過去將自己的刺青圖案露出來，這麼一對比果然發現二者是一樣的，而且就在唐堯靠近這個符號的時候，他身上的刺青圖案也微微發熱，連帶著身上的暗金箭矢也跟著微微發光，外面九流十家的幻師支撐不了太久，眼下不知所措的唐堯最終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他一把將暗金箭矢摘了下來，對著那個符號的位置刺了下去，刺下去的瞬間符號對應的位置被刺穿了一個窟窿，緊跟著唐堯感覺自己手背上的刺青傳來疼痛感，他低頭看去這才發現自己手背上的刺青居然破裂開了一個窟窿，有血液從窟窿中流了出來。
血液灑落在地面上並沒有滲入地下，而是在地面上緩慢流動，最終流到了石碑旁，天道之石上所有的符號和文字全部在一瞬間被銷毀，就連插在天道之石上的另一根黃金箭矢也在這時候發出「鏗」的一聲折斷了，取而代之的是四個窟窿，唐堯這時候體內已經失去了所有妖星之力，但洛氏一族的四件至寶還在，其中王骨和混胾融入了他的體內，魂匣以及蒼穹血被他帶在身邊。
這四個窟窿似乎暗示著他身上帶著的四件至寶，他猶豫了一下，最後將洛氏一族的四件至寶一一取下，然後對照著嘗試將四件至寶放入四個窟窿內，讓他驚訝的是，當他取出四件至寶的瞬間，四件至寶居然以混胾為核心連接在了一起，他將狀態奇異的四件至寶舉起來的瞬間，天道之石上的四個窟窿也開始擴大並且最終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窟窿。
唐堯深吸一口氣，將連接在一起的四件至寶放入了窟窿內。
第一百六十八章，神明之上
天命之下，武紀初開，一人自九天而來，分封天下諸神，此人肉如白玉，骨似寶鑽，血帶天之氣息，魂御萬物生靈，此人落地，好似塵埃都在對其頂禮膜拜。
北君廟的殘破幻境中，已經完全融合雙星之力的老軍已經達到了他心中所謂的神明境界，此乃真尊之上，那讓妖星都為之傾慕的境界在這個時代終於登上了歷史的舞台。
老軍無論是內心還是外在的實力都在這個過程中不斷提升並且到達了難以企及的高度，九流十家的高手哪怕是上官牧之在他眼中也不過是滾滾紅塵之內的芸芸眾生之一。
一地屍體，除了上官牧之老爺子之外，此番趕來支援的九流十家高手不是戰死就是重傷倒地，再看老軍，此刻彷彿越戰就越強，整個人狀態也越來越好，身上寶光四溢，一些平時難以想像的手段現在施展起來輕而易舉。
老軍看著一地屍體臉上露出冷笑說道：「上官老爺子……你現在該明白了吧，你絕不可能是我的對手，天下間也已經無人能與我比肩……」
上官牧之抬手，但力量已經很微弱，老爺子看著滿臉瘋狂的老軍露出了一個冷漠但又可憐的表情，他垂下手說道：「你想逆轉生死讓那個女娃娃回來，現在你可以試試看了。」
老軍一怔，在剛剛與天下高手切磋的過程中他彷彿陷入了某種極端自我的狀態之內無法自拔，以至於迷失了自己的初心，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左手之上妖星之力蠢蠢欲動，右手之內禍星之力起伏不定，他從空中落到的裡面將雙手按在地面上，口中低聲自語：「紂行說過，萬物來自於大地，生靈出於泥土，將雙星之力融入手掌之內，以大地泥土為媒介便可掌控生死，應該就是這麼做的吧……」
老軍的雙手按在了地面上，忽然間塵土飛揚，地面上的泥沙混合著塵埃以螺旋狀升到空中，老軍眼裡露出難以隱藏的興奮之色大聲喊道：「感覺到了，我感覺到生命之力在我手中凝聚，我能做到，我能將她帶回來。」
只是面對這一切的上官牧之卻一臉冰冷，依舊用冷酷的目光看著老軍。
被雙星之力提升起來的塵埃最終化作了一口碩大的黑色棺材，老軍以雙手牢牢抓住棺材蓋的表面，不斷起伏的胸膛說明他此刻極度緊張的內心，他大聲喝道：「她要回來了，她終於要回來了……」
然而當老軍打開棺材蓋的瞬間，他臉上的笑容在頃刻間凝固，棺材裡的不是活人，甚至不是一具屍體，而是一具石雕，一具以此地泥沙塵土打造而成的石雕，只是石雕的模樣卻是那個曾經甜甜微笑的女生，她還是二十歲的樣子，而老軍的臉上已經佈滿風霜和滄桑。
「怎麼會這樣……紂行騙了我嗎……」他失控地大喊道。
「不是紂行騙了你，恐怕告訴你這個方法的那個叫紂行的人也只是道聽途說，生死不可逆，你不會真的認為憑借雙星之力和成為所謂的神明就能夠掌控生死吧，如果那個所謂的神明真的能夠掌控生死，那它自己又是怎麼死的呢？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不會不懂，只是當局者迷，亦或者是你自己根本就明白這個道理，但你卻故意不去醒悟。」
「不可能，我已經成神，已經擁有了武紀時代最強的力量，為什麼我還是復活不了她，這不可能……」老軍開始發瘋一般地嘗試，但不管嘗試多少次結果都是一樣的，面前矗立著一排石棺，可打開之後的石棺裡只有少女模樣的石雕以及老軍深深的絕望。
「我想你應該明白了吧。」上官牧之說道，「你可以用這份力量做很多事，但逆轉不了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