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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9節

「我的孩子只是需要十幾萬來做手術,我投身宋氏一族,也為氏族和組織做了許多事,但我的收入為什麼總是那麼少,為什麼我連自己孩子的醫藥費都拿不出來,我去問組織借錢,我說我願意一輩子給組織賣命,可組織卻對我說,說我沒有這十幾萬的價值,說我不過是區區一個三級幻師而已,哈哈……我一個大活人,一個有手有腳的男人居然連十幾萬都不值,我能怎麼辦,看著自己的孩子死嗎?」
宋舜回頭朝著山田次郎咆哮道:「是你做的幻術對不對,一定是你這傢伙做了手腳,把他從我腦海中驅逐出去,快點……」
山田次郎看著宋舜,眼睛裡儘是嘲諷,他沒說話,但卻是一副將宋舜玩弄於股掌之中的模樣。
「我不過是偷偷拿了十幾萬,呵呵……我也沒說過我不會還,但氏族連給我解釋的機會都沒有,他們就派人來殺我,我知道那是為了鍛煉你,因為你是未來的宋氏一族之星,所以他們要用我的命來為你鋪路,甚至於在我死的時候還有人在我耳邊低語,說能死在你的刀下,那是萬分光榮的事情,光榮?你覺得那是光榮嗎?」
這時候康豪的面容忽然間出現在了宋舜的面前,那完全是一張冰冷如同鬼魂般的面容,而且只有面容卻沒有身體,宋舜大聲喝道:「滾開,這個世界上從沒有鬼魂,你不過是幻象罷了。」
「你覺得我不是鬼魂嗎?」康豪說話間忽然有一雙無形的手掐住了宋舜的脖子,巨大的力量將宋舜從空中提了起來,然後直接按倒在地,宋舜隱約間好像看見有一雙半透明的大手正掐著自己的喉頭。
而在一旁的山田次郎看去,此時的宋舜不過是用自己的雙手掐著自己的脖子,宋舜的確是中了幻術,而且是山田次郎在下毒的時候一起施展的幻術,這個幻術的名字翻譯過來之後叫:世間路。
第三十八章,第二個五毫克
世間千條路,但走到最後剩下的也只有冥途,那些留戀人間浮華,死去也不肯消失的亡者們徘徊在世間路上,可人們看不見它們,於是它們渴望一個傾聽者,而山田次郎扮演的便是這樣的角色。
他年幼的時候便發現自己有怪異的天賦,他能聽見一些殘留在一片土地上的聲音,就像是曾經死在這裡的人變成了亡靈在對他訴說著什麼,這些聲音一遍遍的重複,年幼時候的山田次郎見不到說話之人,以為自己見了鬼,可後來伴隨年紀的長大,也伴隨遭遇這一類的事情變多,他才終於明白這些聲音並不是來自鬼魂,而是來自這塊土地上殘留的執念,或者說是亡者死前留下的磁場,當執念太深,死時便會化成聲音徘徊在土地上。
山田次郎這一生是不幸的,父母先後亡故,妻子體弱多病,孩子也早夭,他遭遇了這些不幸卻沒能換來世人的同情,愚昧的人們反而覺得這一切是因為山田次郎自己造成的,認為他是個不幸的人,他也從未想過要去解釋。
「既然世人覺得我會帶來不幸,那我便和亡者為伍……」
他開始假裝和自己耳邊聽見的聲音對話,傳入他耳朵裡的聲音是重複的,可他卻像是在和看不見的幽靈說話,時間一長人們便真的開始相信山田次郎擁有溝通陰陽的能力,甚至於連他自己也開始變的神神叨叨。
當假裝的時間長了,自己也會漸漸把假的變成真的,山田次郎從此以後變成了亡者的代言人,並且以這種怪異的天賦結合自己早年間得到的秘術,開發出了一種新的幻術。
這種幻術對特定的人才有用處,那就是殺過人的人,殺的人越多則在中了這個幻術之後的反應越大,殺人者總會擔心自己被亡魂糾纏,無論是喪心病狂的罪人,還是一不小心錯手殺人的可憐之輩,當你手上染了血那心就不會純淨,而這種幻術便可以讓你看見自己曾經殺死的人,聽見死者的聲音,因人而異,內心中的愧疚越大的人看見的幻象就越逼真,當然如果沒殺過人這門幻術便沒有任何作用,可試問天下間強大的幻師又有幾個是沒殺過人的呢?
徘徊在這世間的又何止孤魂野鬼,那些為了自己而殺人,為了活下去而舉起屠刀的幻師,不也徘徊在這世間路上嗎?
宋舜很明顯中招了,他看見了那個曾經為了給自己兒子治病而偷了十幾萬的人,那個在他八歲那年跪在地上,祈求活命最後還是慘死在其刀下的人。
宋舜縱然有鋼鐵般的意志,可世間路卻如同他的剋星,他不僅看見了幻象,聽見了男人的亡魂對自己的控訴,甚至幻覺強大到掐住了他的脖子,而其實動手的是他自己。
山田次郎只需要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宋舜自我毀滅,看著他的生命像是風中殘燭一般消散,如果手邊有清酒的話,他甚至想喝上一口,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愛上了這種看著別人死亡的景象,彷彿每死去一個人就能在他空洞的心裡填上一點,即便他的心早就變成了無底洞。
宋舜一邊努力掙扎一邊卻又在用自己的雙手掐住脖子,山田次郎忍不住喊了起來,他覺得眼前的宋舜就像這世間千千萬萬掙扎的世人一樣,明明是自己親手埋葬了自己,可又想努力爬向高處,宋舜一人就如同這俗世的縮影。
宋舜此刻很明確知道自己中了幻術,但他現在拿這種幻術一點辦法也沒有,他試圖從康豪的亡魂鬼影中擺脫,可情況卻越來越嚴重,沒過多久出現在他面前的人影已經不止康豪一個亡魂,更多的亡魂從黑暗中走了出來,開始朝著宋舜而來,這些亡魂全是曾經死在宋舜手中的人,是他曾經造下的孽,也是藏在他心中的罪。
康豪衝他大聲喊道:「不僅是我,所有死在你手裡的人都來找你了,你終究要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今天你得死在這裡。」
宋舜沒辦法脫身,也沒辦法破除幻術,他即將被此地的亡魂淹沒,甚至於在世間路幻術的影響中,他的腳下出現了一片泥沼,宋舜正被這些亡魂拉入泥沼之中。
「我知道我該還債,我知道我曾經做錯過很多事情,但卻輪不到你們來批判我,我遲早要死可卻不是現在,也許在幾十年後我會死在另一個年輕的『宋舜』的手裡,但現在的我還要活下去,因為我這條命已經不僅僅屬於我自己,我的背上還有必須要完成的使命和責任,所以……我要活下去。」
說話間他拿出了另一瓶五毫克的藥劑,按照纓子的計算,宋舜目前的身體和實力最多只能堅持五毫克的新藥,她警告過宋舜如果使用更多的新藥會給他的身體帶來巨大的負擔,而要是使用的新藥計量超過了十毫克,那也許他就會陷入瘋狂之中,甚至有可能會給身體帶來永久性的傷害。
但現在的宋舜沒有脫身的辦法,他能想到唯一打敗山田次郎的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繼續使用新藥。
捏著第二管五毫克的新藥,宋舜的手微微發抖,他不知道再注射五毫克的結果是什麼,可他不能死在這些亡魂的糾纏下,於是最終舉起手來將手中五毫克的新藥注入了身體內。
藥劑在他的身體內需要一點時間發揮作用,在這個過程中他閉上眼睛,雖然耳邊還是不斷傳來鬼魂的咆哮,可他卻逐漸平靜下來,這些人因他而死,但非他所願,他生在一個絕望黑暗沒有未來的氏族。
年幼的時候他沒有抗爭的能力,等現在他有抗爭能力的時候已經鑄成大錯,他從不想否定自己的過去,因為那已既成事實,可他也不會因此舉步不前,正如他心中所想,他還有很多必須要做的事,還有要肩負的責任,還有要守護的人。
第二管五毫克新藥在他的身體內釋放開來,他閉上眼睛慢慢調整呼吸,緊接著第二管新藥帶來的藥效如同恐怖的洪水般衝入他的大腦,他就像是站在巨浪面前渺小的身影,即便努力保持清醒可在巨浪面前卻依然身不由己。
我必須要保持清醒……
宋舜一遍遍對自己說同樣的話,可理智還是伴隨新藥強勁的藥效而被沖走,他全身上下如同受到了烈焰的灼燒,強烈的痛苦伴隨著肌肉和身體的劇烈拉扯,最終將宋舜努力想保留的最後理智沖走了。
這時候山田次郎也看出了宋舜不太對勁,他瞇縫起眼睛來,嘴裡又開始自言自語起來,宋舜垂下了原本掐著自己脖子的手臂,接著半跪在地上,雙拳緊握像是努力掙扎著,嘴裡冒出白煙並且傳來野獸般的低吼。
「嗚……殺……不……不……」
他嘴裡含含糊糊地說著什麼話,山田次郎朝宋舜走了過去,就在這時候宋舜忽然抬起頭看向了山田次郎,他抬起的雙眼內閃過野獸般的光芒,就彷彿現在山田次郎眼中的這個年輕人變成了一頭飢餓的野獸,一頭等待獵食的怪物。
在世間路幻術的影響下,宋舜應該看不見他才對,他應該還陷入幻術之中無法自拔,但山田次郎卻分明感覺到宋舜的眼睛盯上了自己,危險的感覺化作冷風吹過山田次郎的背脊,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而這時候宋舜也突然發難,他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了,快到已經無法計算到底提升了多少,在山田次郎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剎那宋舜已經到了他的面前,接著雙手抓住山田次郎的肩膀,下一刻他做出了正常人絕對不可能做的事情,他居然張嘴一口咬向了山田次郎的脖子。
第三十九章,剮刑
人和野獸之間的界限是什麼,也許是智慧,也許是人類能使用很多野獸一輩子都無法學會的工具,也許是理智,人類總能在關鍵時刻克制住衝動的自己。
可當一個人被逼至窮途末路,當理智沒有任何作用的時候,就會毫不猶豫地變回野獸。
宋舜咬下這一口的剎那已經不再是那個陰鬱的翩翩少年,一共十毫克新藥在他的體內引發了難以想像的衝擊,以理智為代價,此時此刻的他成了一頭渴望活下去的狼。
這一口咬在了山田次郎脖子處的護甲上,護甲幾乎被咬碎,但同時宋舜嘴裡也溢出血來,可他毫不在意,猛地一蹬將山田次郎踩在了地上,接著亮出雙手,手上的指甲已經變成了黑色,對著山田次郎瘋狂拍打和撕扯,短短時間內山田次郎身上盔甲的正面部分已經完全被扯爛,接下去便是他自己的血肉。
山田次郎大為慌張,急忙拿出幾件機關道具施展障眼法暫時脫身,可剛從地上拍起來還沒站穩,就看見宋舜已經從機關道具釋放的煙霧中衝了出來,障眼法好像根本就對他無效。
三年前達到准四段,而今可能已經有接近正四段實力的山田次郎面露驚慌,他不太明白障眼法為什麼對宋舜毫無效果,但眼下也沒工夫搞清楚這些,必須先保住自己的小命,慌忙之中拿出了兩個骨質的圓球,巴掌大小,往地上一丟,兩個圓球落地滾了一段距離後停了下來,接著兩個圓球上的機關發動,圓球的外部打開接著拼接在一起,在一系列拼湊和組合之後,出現在山田次郎面前的是一個大概兩歲孩童身高的孩童但模樣卻和之前的骷髏骨架很像,可能唯一的不同在於這個孩童骷髏似乎看起來更活潑,在拼接完成之後立即擺出手舞足蹈的樣子。
「殺了他,快點。」山田次郎沖孩童骷髏說道,孩童骷髏扭頭看了看山田次郎又看了看宋舜,接著從身上拆下一根尖銳的骨頭,尖嘯一聲便朝著宋舜衝了過去。
小傢伙速度很快而且渾身上下透著股陰邪氣息,這傢伙就像是個小號但嗜殺的妖精,伴隨著尖嘯衝到了宋舜身邊,拿著手裡尖銳的骨頭就往宋舜的身上戳,這傢伙最狠的地方是舉起骨頭戳的位置全是人體要害部位,換而言之,只要刺中了就能要了人命。
可惜這傢伙對付一般人還行,可今天遇上的不僅是幻師而且是激發了接近兩成血脈之力並且陷入瘋狂的宋舜,結果可想而知,這小傢伙剛跑到宋舜的身邊,才舉起骨頭還沒刺出去,就被宋舜一拳打在地上,接著這小怪物便被宋舜大卸八塊,拆成了無數的碎骨頭。
宋舜一腳將孩童骷髏的腦袋踹飛,接著正要向山田次郎衝過去,沒想到這時候地上孩童骷髏的碎骨忽然間變成了無數個更小號的孩童骷髏,這些更小一號的怪物樣子都是一模一樣,可數量一下子從一個變成了數十個,然後以更敏捷的速度爬上了宋舜的身體。
對一部分人來說這世界上最可怕的昆蟲並不是帶有毒性的各種毒蟲,而是螞蟻,那種伸出手指輕輕一捏就會死的螞蟻,因為一隻螞蟻的力量微弱,可如果成千上萬隻螞蟻爬上了目標的身體,那殺死一個看起來強壯的男人也不過是時間問題,你可以驅散一部分螞蟻,但很快更多的螞蟻就會蜂擁而至,它們的數量永遠比你想的還要多。
宋舜現在遭遇的便是這樣的狀況,十毫克的新藥給他帶來了超乎尋常的力量,也奪去了他的理智,他必須在短時間內殺死山田次郎,可現在山田次郎一直遠遠躲開,而宋舜自己卻被這群小一號的怪物給包圍了起來,它們爬上宋舜的身體,不斷地用和牙籤大小的骨頭攻擊宋舜,一下沒問題,兩下也沒問題,可當這幾十個小怪物以極高的頻率不斷刺穿宋舜的身體,小豁口變成血口,小血口變成大的傷口,那就不可能沒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