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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4節

在江湖之中,如此這樣一對一的對決是被人們極其看重的,如果他插手的話,即便打贏了閬獾也將被人們恥笑,或許對於其他人而言榮耀不過是可有可無的東西,但對兵家的幻師而言,榮耀有時勝過性命。
但他終究還是沒有忍住沖唐堯大聲喊道:「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下來換我上,別磨磨唧唧的。」
唐堯此刻其實根本聽不見宋舜的聲音,因為在他耳邊充斥著亂糟糟的聲音,這些聲音來自他記憶中的父親和母親,甚至是身邊認識的每一個人,聲音好像要將他逼瘋了似的。
「別喊了,你們都別喊了……」
當噪聲達到了極限,唐堯只覺得腦袋就快漲裂開來,然而接下去他卻看見眼前有血落下,血液順著他的額頭流過鼻樑然後劃向嘴邊,但那不是真的血,更不是他自己的血。
「我為你做了一切,而你給了我什麼呢,我的孩子,你能給我什麼呢?」那是母親的聲音,但卻好像在質問唐堯似的,一雙帶血的葇荑輕輕蒙上了唐堯的眼睛,他眼中所有的光頃刻間被吞噬,他聽見母親在耳邊低聲說:「我其實一直很後悔一件事……」
唐堯開始慌張,彷彿已經猜到了母親想說什麼話,可他不敢去想,有些事你明明能猜到但卻不敢面對,是因為這些事遠遠超過了你內心的承受極限,比如深愛的女子其實只是將你當成備胎一直利用著,比如你敬愛的前輩只是想將你當成自己背黑鍋的對象,諸如此類……
而對於唐堯來說,有一件事一直都是他心裡難以邁過去的坎,也是他不敢承認的事。
「我一直很後悔生了你。」音幻之術的影響下,唐堯聽見自己母親在耳邊低聲說了這麼一句。
「不,不是這樣的……這是幻術,是幻術……」唐堯正不斷對自己重複,然後當胸又挨了一刀,眼前的黑暗散去,他看見水心彎刀的刀尖刺進了自己的胸口處,扎進去大約兩厘米深,傷口並不嚴重可一直在流血。
「的確不是真的,都是幻覺而已,我雖然不知道你都看見和聽見了什麼,可我想那應該是件特別好玩的事情,只可惜我沒辦法看見到底什麼人用什麼樣的話把你這個泥腿子嚇成了這樣。」他的話傷不了唐堯,只是充滿了惡意,說完這番話後的了閬獾抽回了水心彎刀,再次後退並且等待下一次攻擊的機會。
像是在消磨獵物的生命,有經驗的獵手並不指望第一槍就打死獵物,而是不斷地攻擊獵物,讓獵物受的傷越來越重最後自己體力不支倒下,這樣的方式更穩妥也更有勝算。
唐堯踉蹌著後退,眼裡雖然已經有了光可光並不能驅散縈繞在他心頭的黑暗,母親的聲音是幻覺可他聽見的那句話卻好像是他心裡最真實的寫照,他只是不想承認可在他心裡也許就是這麼想的。
「你覺得這樣很好玩嗎?」唐堯將手按在胸前的傷口上。
「折磨你這傢伙的確很好玩。」閬獾因為被唐堯逼到了這個份上而對唐堯充滿怨氣。
「那你何不自己嘗試一下呢?」唐堯問道。
「哈哈……音幻之術把你的腦子給燒壞了嗎,還是你也有什麼辦法讓我體會一下你那樣的痛苦,如果有的話儘管使出來。」
唐堯撥動著破戒托,然後將邪曜石對準了自己,他慢慢攥緊拳頭,邪曜石因此浸潤在了他的血中,手掌再打開的時候整個邪曜石已被血染紅,他便用帶血的邪曜石對準了面前的閬獾。
「邪曜石嗎?我調查過你的七曜奇石,你的邪曜石不能完美發動,而且就算發動了威力雖然巨大可只能針對一個目標……」說話間閬獾伸手往地上一拍,其手中捏著的幾張紙片也跟著灑落在了地上,這些紙片迅速變成了一個個惟妙惟肖的傀儡人,傀儡人擋在了唐堯和閬獾之間,閬獾以此來隱藏自己的身影,避免被邪曜石攻擊。
「我也想讓你嘗嘗這份痛苦,你不是覺得好玩嗎,這麼好玩的事情我們還是共享一下吧。」說完唐堯開始慢慢轉動手腕,閬獾也跟著緊張起來,可等了一會兒之後卻發現什麼都沒發生,甚至連面前的傀儡也一個都沒有倒下。
他頓時大笑道:「哈哈,看來傳聞是真的,邪曜石並不能每一次都發動,你對邪曜石的控制好像時有時無,這一下你沒轍了吧。」
「是嗎?」唐堯冷冷問道。
此話一出口閬獾卻愣住了,因為他發現唐堯的這個聲音就好像是在自己耳邊響起的一樣,隨後他看見面前的傀儡一個個如同煙霧般縹緲不定,一個不好的念頭在他腦子裡蹦出,自己難不成中了幻術?
可他根本就沒看見唐堯對自己施展幻術,而且此時此刻這片地方完全被他的音幻之術控制著,難道唐堯在他的幻術裡居然還能施展幻中幻嗎?
「你做了什麼?」閬獾問道。
「你不是覺得好玩嗎,那咱們就玩一玩吧,看看你面對自己內心最恐懼的東西的時候是不是也覺得好玩。」唐堯的聲音忽然飄遠,閬獾緊張地看向唐堯之前站著的方向,卻發現四周的一切就好像蒙上了一層血色的濾鏡,天空,地面,牆壁和房屋全都變成了血紅色。
唐堯不見了,他的傀儡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匹正朝他緩緩走來的巨大黑影。
第六百三十八章,血曜石形態
閬獾認為唐堯大勢已去,在音幻之術的折磨下唐堯已經不可能再翻出什麼花樣來,可萬萬沒想到唐堯不僅還手了,而且還施展了閬獾見都沒見過的秘術。
血染的邪曜石將閬獾置入了一個可怕的幻境之中,他甚至根本就沒意識到自己中了幻術,當反應過來的時候天地已經一片血紅,唐堯和他放出的那些傀儡已經都不見了蹤影,只有遠處一個龐大的看上去如同狼一般的身影正一步步朝自己走過來。
閬獾開始微微有些發抖,那是因為他開始害怕了,狼影越來越近,閬獾大聲喝道:「你別過來,聽見沒有,我讓你別過來。」
閬獾為什麼這麼害怕,即便這個幻術不好對付,可他也不應該露出這麼恐懼的神色,這其實是因為他兒時的一段恐怖回憶,他年幼的時候曾經被狼襲擊過,差點喪命狼口,從那之後狼便成了他心中噩夢般的存在。
狼影掠過房屋和走廊,並且越來越近,但始終沒看見正主,這種明知道要死卻不得不等待死亡的心情尤其讓人恐懼,閬獾握著水心雙刀的手微微顫抖但卻依舊色厲內荏地喊道:「出來,我小時候就算被狼咬過又怎麼樣,小時候的我害怕狼,現在可不怕,有本事出來,看我不活劈了你。」
但喊了半天也沒看見黑影的本體出現,閬獾臉上僵硬的表情終於微微放鬆了一些開口說道:「果然只是嚇唬人而已,我還以為你真有什麼能耐可以對付我呢,有本事就弄出個狼妖來對付我,靠這種影子也想嚇唬住人,簡直可笑。」
顯然閬獾這傢伙不怎麼喜歡看動畫片之類的番劇,或者是多看看遊戲直播,那樣他就會知道不能隨便立旗,因為很可能前腳說的話後腳就會成真。
就在他覺得眼前這一幕不過是虛驚一場而開始大肆叫囂的時候,忽然間聽見自己身後傳來低吼聲,他立即全身緊繃,接著慢慢抬起頭來,下一刻他看見了一張巨大的嘴出現在自己面前,尖銳的牙齒,糾纏在一起厚厚的絨毛,從嘴裡流出來含糊的唾液,這頭恐怖的怪物竟然是一頭巨大的狼妖,閬獾剛剛說的話此刻竟然全部成真了。
「真的是狼妖……」閬獾還沒說完,黑狼便一口咬住了閬獾的肩膀將他整個人按倒在地,閬獾看見自己肩膀頃刻間被血染紅,感受到自己的肩膀在狼妖強悍的攻擊下瞬間粉碎,他能做的只有放聲慘叫。
「救命……不……別咬我……」閬獾就好像變成了兒時的模樣,一樣的無助一樣的弱小,明明現在的他其實有能力對抗這個幻術,但在自己內心釋放的恐懼面前,他的實力幾乎喪失殆盡。
然而奇怪的是除了他自己之外,此地沒有一個人見到他眼裡的狼妖,一般來說在幻術影響的範圍內,所有人都會看見幻術中發生的一切,可眼下閬獾中了幻術,他正被狼妖攻擊,但除他之外的任何人都看不見狼妖,能看見的只有閬獾一個人躺在地上瘋了一般胡亂揮舞手臂,並且放聲痛苦地嚎叫。
宋舜看見閬獾此時的模樣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雖說他不知道閬獾遭遇了什麼,可還是看的出來閬獾中了某種恐怖的幻術,不過作為宋氏一族曾經的少爺,宋舜也見過不少單對單的幻術,這種幻術只在目標一個人的身上釋放,而周圍的人並不會受到幻術的影響,可據他所知,這種單對單的幻術都比較高級,而且很難掌握,他猜測可能是老軍教給唐堯的。
想到這裡,他將目光轉移到了唐堯的身上,這一看卻將宋舜嚇了一跳,因為他看見唐堯的胸口處竟然不斷地向外滲血,出血量不是一般的多,簡直快趕上被人連捅好幾刀的程度。
「唐堯,你怎麼受了那麼重的傷……」宋舜說話間朝唐堯走了過去。
可還沒抬起腳來就聽見唐堯大聲喝道:「別過來,站在那裡不要動。」
宋舜一愣,但還是乖乖地放下了已經準備抬起來的腳,奇怪地問:「為什麼我不能過去,還有你的傷是怎麼回事,閬獾根本就沒對你造成那麼重的傷啊。」
「這是發動邪曜石特殊形態的代價,這種特殊形態被稱為血曜石形態,一般而言邪曜石和其他七曜奇石消耗的能量是我體內的氣,但血曜石所要消耗的能量卻是我的血液,要維持血曜石的發動就必須大量消耗我的血液。」唐堯解釋道,不過聲音聽起來已經開始變的有些虛弱。
「血曜石形態……所以閬獾變成這樣就是因為邪曜石的這個特殊形態嗎,那為什麼我不能過去?」宋舜問道。
「因為你只要再向前踏出一步,就也會進入血曜石的攻擊範圍內,到時候我為了保護你就不得不收回血曜石,閬獾也會因此得救,所以你不要踏進來。」唐堯說道。
血曜石形態的攻擊和邪曜石完全不同,邪曜石是只能對一個人使用但破壞力驚人,而血曜石形態的攻擊是範圍化的,並且進入這個範圍的所有人不分敵友全部都會受到血曜石的攻擊,中招的表現便是誘發出內心深處最大的恐懼,並且將這種恐懼幻象化,比如閬獾的恐懼根源就是小時候被狼襲擊過差點死了,這對他造成了極其強烈的心裡陰影,以至於長大後還是很害怕狼,所以他看見的幻象便是巨大的狼妖。
這世界上除非有人能夠做到心中完全無所畏懼,否則都會受到血曜石的影響,然後跌入幻象的攻擊之中,唐堯讓宋舜別往前走就是害怕他也遭到血曜石的攻擊。
狼妖一口接一口咬著閬獾的身體,閬獾感覺全身都要被撕裂了,可他揮出去的彎刀卻沒有任何效果,彷彿根本就砍不到狼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