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節

第三百六十五章，一個女人和一條狗的故事
事情的經過大概是這樣的，七年前陶佳和黑狼認識，黑狼那時候已經失去了大半人性，經常發瘋後就和野獸似的到處惹事兒，因此也結下了不少仇家，這些仇家聯手將黑狼打傷後，受傷的黑狼被陶佳撿了回去，具體為什麼陶佳要將黑狼帶回去，是因為那時候就準備利用黑狼作為自己的棋子，還是純粹出於同情心現在無人知曉。
在陶佳的照顧下黑狼康復並且他體內獸性的一面已經將陶佳看成是主人，而其人性的一面恐怕是愛上了陶佳，而那時候的陶佳還不缺錢，憑借不錯的外貌和年輕的身體，她在這個圈子裡依然混的如魚得水，但好景不長，正如她自己所說，在她年齡一天天變大之後，許多曾經為她一擲千金的老闆都走了，而在那時候她還染上了非常不好的惡習，便是賭博，因為賭博她輸了很多錢，前後加起來大約四百多萬，將家底賣的差不多了也才還了一百多萬，最後剩下的只有這間房子，但陶佳不想賣房子，債主又天天上門催債，她便讓黑狼將這些人趕走，那時候她發現自己說的任何命令黑狼都會如實照辦，就好像是一條經過自己多年訓練的忠犬。
有了這個發現之後陶佳開始計劃搶劫私人拍賣會，通過以前認識的老闆的關係，她將幾個自己的同夥以及黑狼安排進入私人拍賣會當服務生，然後自己則想辦法弄到了一張邀請函，在私人拍賣會上她暗中給同夥發消息，眾人迅速控制了局面，接下去只要將現場值錢的東西帶走然後找渠道銷贓就能發一筆大財，可誰也沒想到的情況卻發生了，在現場有一個參加私人拍賣會的人是陶佳曾經的老相好，此人看出了端倪並且大聲咒罵陶佳，陶佳本來沒想拿此人，畢竟她也知道要是鬧出人命事情可就大發了，但誰都沒想到的是一直在旁邊待著的黑狼忽然暴動，然後一下子將那人給弄死了，弄死這個人之後還不算，它的暴動依然在持續，不斷殺人，將許多不相干的人也給弄死了，陶佳想控制可是當時發瘋的黑狼已經完全脫離了她的操控，等黑狼稍稍冷靜下來的時候私人拍賣會內的大部分人都被黑狼殺死了。
這一下陶佳和其他同夥都慌了神，不過這些傢伙還是做出了徹底滅口的舉動，因此私人拍賣會所有參加的賓客都被殺死，連拍賣師和服務員也沒能倖免。
陶佳和同夥立刻逃了出去，在逃跑的路上陶佳就一直在想如何脫身，可同夥之中卻開始鬧矛盾了，因為誰都沒想到會死那麼多人，於是立刻有人開始責怪黑狼，有人說乾脆就將所有責任全都推到黑狼的身上，反正本來就是黑狼殺的人，他還是個瘋子，讓他死了這樣其他人能脫身，這個提議得到了幾乎所有人的同意只有陶佳默不作聲，在陶佳看來這些人已經沒必要留著了，他們的價值不如黑狼，但他們剛剛的話卻給了陶佳一個啟發，她的確可以將責任都推到黑狼身上，這樣可以保全自己，不過既然已經殺了那麼多人，她不妨再弄出更多的人命來，用更多的人命來證明黑狼確確實實已經瘋了。
於是她暗中偷偷將自己的位置散播出去，甚至將同夥的名字也一起洩露到了外界，這時候上官家登場，聽說了黑狼在私人拍賣會幹出如此可怕的惡行之後，為了防止黑狼參加過群狼計劃的事情被自己的對頭知道，所以上官家開始暗中追捕黑狼，可這時候陶佳偷偷散播的消息已經在圈子裡傳開了，警方和幻師們都在追捕黑狼，上官家便想順水推舟，將調查到的黑狼他們確切躲藏的位置告訴給了追捕的幻師，如果黑狼反抗便會直接被追捕的幻師弄死，如此一來一了百了，可上官家沒想到的是當追捕的幻師到達現場後沒多久，就看見黑狼將自己的同夥都給殺了，這些同夥死的也夠冤的，前一天晚上還被陶佳灌了好些酒，還沒等酒醒就被黑狼給弄死了，陶佳則在前一天晚上就逃之夭夭了。
這之後黑狼被抓，診斷出有精神病然後入院治療，而在躲避了一陣子風頭之後的陶佳再次出現，她要將黑狼帶走，現在所有人都認為黑狼是兇手，可如果出現有心人盤問黑狼的話，說不定哪天黑狼就會說漏了嘴，將陶佳也給捅出去，所以陶佳想了辦法將黑狼帶走，其實她讓黑狼憑空消失的辦法也很簡單，第一步調換了攝像頭的備份文件，將前一天錄下的視頻內容拷貝加剪輯了一下，然後調換了當時黑狼失蹤的內容，於是視頻裡的黑狼就變成了一下子突然消失，第二步是收買了當時精神病院的保安，讓他們放走陶佳和黑狼，而在事後這個保安自然是被滅了口。
被外界吹的神乎其神的事情其實就是這麼簡單完成的，有時候看似複雜的事情表象背後是出人意料的簡單內在真相。
在黑狼逃離精神病院之後，陶佳開始安排後面的計劃，她開始和黑狼分開兩地執行刺殺計劃，目標正是那些在圍捕黑狼過程中出現的幻師，一共七位，一周時間內每天死一個，當時唐堯想不通黑狼是怎麼做到在兩天之內趕到相距數千公里的另一個城市並且殺人，現在總算是明白了，殺人的不僅僅是黑狼還有陶佳，當然陶佳不如黑狼那麼厲害，所以她選擇下手的目標是這七人之中實力最弱的幾個，而且為了殺這幾個人還用盡了渾身解數。
在幹掉了這七個人之後，黑狼神出鬼沒，瘋狂殺人的惡名算是徹底坐實了，人們開始不再調查黑狼案背後的真相，而是將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抓捕黑狼這件事上。
此時的黑狼開始跟著陶佳，陶佳在明，黑狼在暗，陶佳養著黑狼，可還了錢之後的陶佳還是沒有收入，而且還要養著黑狼，所以在花光了最後的積蓄之後陶佳開始借錢，這便是為什麼會出現地下停車場的那一幕，陶佳借錢養活的可不僅僅是自己還有黑狼，但借錢也不是辦法，陶佳的社會關係已經越來越糟糕，逼不得已下她開始接觸類似上官謙這樣的有錢老頭，然而在上官謙帶她出去遊玩並且提出一些過分要求之後，陶佳忽然開始感覺厭惡，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就是看著上官謙拿錢買自己的樣子覺得很噁心，於是陶佳想拒絕繼續服侍上官謙，引的上官謙大怒動手打了陶佳，這一幕被躲在暗處的黑狼看見了，於是黑狼幹掉了上官謙。
這期間還有三位接受了黑狼案然後進行追捕的幻師，並不是被黑狼幹掉的，黑狼只是將他們打傷，然後由陶佳滅口並且搶走了他們身上的財物，陶佳實在是沒錢了，她卻沒想到這三個人的死居然被秘密隱瞞了下來，某些「神府」內的家族倒是在這一點上幫了陶佳的忙。
最後一個調查黑狼案的人是丘洺先生，丘洺先生自然有實力滅了黑狼，陶佳覺得正面硬拚不是辦法，於是她選擇了另一個方法，她將自己偽裝成是受害者，然後和丘洺先生接觸，在派黑狼去攻擊丘洺先生，之後她告訴丘洺先生黑狼也試圖殺死她，可能是因為她幫了丘洺先生的關係，丘洺先生最終出於對陶佳的保護而退出了調查，當然這一點是陶佳的猜測，唐堯聽著也覺得有些奇怪，覺得之後應該向丘洺先生再求證一下。
總之，在殺了那麼多人，躲藏了那麼久之後，黑狼和陶佳迎來了唐堯以及上官家的暗中追捕。
「從上官家一次次來找我，給我封口費的時候開始我就知道自己隱藏不了太久了，遲早會被發現，所以那時候的我已經做好了捨棄黑狼以求自保的打算，我跟著你走是為了讓你幫我演一場戲，如果上官家今晚沒有趕到的話，那你最後殺了黑狼，所有的真相也會因此徹底被掩埋，而我將擺脫黑狼和曾經的過往重新生活，但可惜上官家來了，你也開始懷疑我了，這場戲演到這裡也該落幕了，我演了五年也累了……」陶佳說完後點了第三根煙卻沒有再說話，她今晚說了太多話感到有些疲憊。
「你想讓我怎麼處置你？」唐堯問。
「呵呵，無所謂，你殺了我也好，將我抓回去交差也行，正好上官家的人也在，她可以給你做個見證，我相信在圈子裡沒人會懷疑上官家之人的信用，黑狼案還是你破的，懸賞獎金也是你一個人的，呵呵……」陶佳又笑了起來，彷彿卸下了所有的負擔。
唐堯正在思考該怎麼辦的時候陶佳慢慢站起身走到了窗戶邊上，窗戶已經被砸破了，她跨上窗台探身出去，上官浮夢急忙喊道：「你幹什麼？」
下一刻誰都沒料到的事情發生了，陶佳從破碎的窗戶一躍而下，唐堯急忙追到窗口往下看去，瞧見穿著長裙的陶佳從七樓墜地，他和上官浮夢迅速衝下樓，隨後看見了倒在血泊之中已經死了的陶佳。
第三百六十六章，黑暗面
陶佳這一跳斷送了自己的性命，唐堯看著血泊中的陶佳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一條人命就這樣在自己面前斷送了，也許對於陶佳而言這是最好的結果，她不用再繼續東躲西藏借錢度日，也可以用這種近乎沒有痛苦的方式來償還自己的罪孽。
一旁的上官浮夢先開口道：「是我讓我家族裡的人來處理一下，還是你讓死骨堂的人來善後？」
唐堯沒說話，目光依然定格在陶佳的屍體上，上官浮夢沒有聽見唐堯的回答，奇怪地看了唐堯一眼，見唐堯臉色蒼白還以為他第一次見到死人，故而譏諷道：「怎麼，第一次看見大活人死在自己面前嗎，別太當回事兒，在這個江湖中每天都有人死。」
卻沒想到唐堯忽然憤怒地說道：「這可是條人命，你怎麼說的那麼輕巧，你的心也太狠了吧。」
上官浮夢被懟的一愣，隨後臉上露出不悅之色大聲說：「是啊，我就是個心狠之人，這爛攤子你自己收拾吧，我不奉陪了。」
說完上官浮夢直接走人了，唐堯知道自己剛剛沒控制好情緒，可現在他腦子有點亂，上官浮夢突然跳樓自殺的舉動讓他始料未及，在稍稍緩過神來之後他拿出電話給敖天沖直接打了過去，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後讓敖天沖幫忙善後，打了電話之後過了半個小時，死骨堂善後的人馬就到了，唐堯也在敖天沖的安排下離開了現場，然後回到了公司，他在公司旁邊的酒店下榻，這一晚唐堯睡的很不好，幾乎就沒怎麼合眼，不是因為看見了死人而害怕到無法入眠，而是他忽然間對這個圈子，對人性，對這個世界的殘酷有了新的認識。
人性到底是什麼，身在社會最底層的唐堯從來沒考慮過這麼深奧的問題，因為他連吃飯都成問題哪裡還有功夫去思考這種問題，但今夜他卻見識到了人性的黑暗和絕望，黑狼殺人沒有罪惡感，因為他已經喪失了大半的人性，陶佳為了金錢不斷出賣自己，最終走上了不歸路，可在死之前唐堯從未自她口中聽見哪怕一句懺悔之詞，她只是在感慨自己走錯了路，失去了一切，甚至唐堯覺得她最後縱身一躍的自盡也並非是為了贖罪，或許是為了逃避繼續在這個世界上面對千夫所指的一種行為吧。
是不是每個人最終都會變成這樣，被自己的慾望蒙蔽雙眼，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甚至是殺人呢？
真正讓唐堯恐懼的是他自己，他今天為什麼來找黑狼，目的是為了抓住黑狼甚至準備讓申屠牙幹掉黑狼，他這麼做是為了什麼，當然不可能是為了所謂的正義，唐堯也知道自己並不是替人打抱不平的超級英雄，他這麼做只是為了錢而已，為了那六十萬，為了保住自己在死骨堂好不容易創造的一些成績，為了能讓自己的生活過的好一點，說到底還是為了自己的慾望。
唐堯並不覺得為了讓自己過的好一些而努力拚搏有什麼錯，可如果讓自己過的好的代價卻是奪走別人的生命，那唐堯豈不是變成和黑狼以及陶佳之流一樣的人了嗎？
也許有人會說唐堯是為民除害，黑狼和陶佳是殺人搶劫的惡徒，二者完全不一樣，可無論是誰，無論什麼人，無論出於什麼原因都沒有資格奪取別人的性命，這也是為什麼人類會創造法律的原因，因為人心從來都不是絕對公正公平的，有一些看似好的事情實際上也藏著私心。
第二天下午，唐堯因為一夜沒有合眼加上之前和黑狼的戰鬥帶來的疲憊以及傷勢，他看上去狀態很差，一直到今天早上六點多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到了中午又醒了過來，此時賓館房間的門被敲響了，唐堯透過貓眼看見門外站著好幾個人，其中只有一位是他認識的熟人，那就是丘洺。
唐堯打開房門，一共五位穿著正裝看起來神情冷漠的人走入了房間內，丘洺先生走在最後，等他進了屋子之後唐堯奇怪地問：「丘洺先生，這些人是誰，咱們死骨堂的人嗎？」
丘洺先生正想解釋，卻在此時對面房間內走出來一個人，也是唐堯認識的人，此人正是這一回派來死骨堂的特派審查員任淨小姐，她踩著高跟鞋走了過來開口說：「這幾位是審查會的行動人員，今天一早死骨堂已經提交了黑狼案完成的報告，審查會的這五位行動人員會對你進行非常詳細的詢問，之後做出判斷，他們的判斷將決定你是否完成了黑狼案。」
唐堯沒聽懂奇怪地問：「黑狼案已經結束了啊，怎麼還要對我進行詢問，黑狼本人被上官浮夢的人帶走了，黑狼案的真正主謀是陶佳，她也已經跳樓自盡了，金面狼首銅像也被死骨堂的人回收回來，這個案子應該已經結束了，怎麼還要對我進行詢問？」
丘洺拍了拍唐堯的肩膀說：「這是例行公事，為了防止有些人作假，你只要一五一十將昨晚發生的事情告訴他們就行了，多半沒有問題。」
唐堯這才點了點頭走進了房間內，然而這一次五個人對唐堯的審查可沒有那麼簡單，在唐堯坐下來之後，這五個人的問題便撲面而來。
「為什麼你能找到陶佳，你是怎麼判斷陶佳就是真兇的，有具體證據嗎？」
「黑狼實力出眾，連續殺死多名我們集團的幻師，你的段位連初段都不到是怎麼打敗黑狼的？」
「你說上官家介入了此事，但我們已經和上官家取得了聯繫，上官家否認捉拿了黑狼，這說明你可能撒謊了，我怎麼確定你其他的話沒有撒謊呢？」
五個人接連不斷地提問，唐堯一開始還嘗試回答，但五個人一刻不停地提問讓唐堯幾乎沒有辦法回答，他幾次張開嘴想說話都被對方頂了回來，這讓原本情緒就很不穩定，身心俱疲的唐堯越發不安和暴躁，終於忍受不住爆發道：「你們能停一停嗎？」
一聲大吼讓這五個人終於閉上了嘴，唐堯深吸一口氣，他看著面前五個人的臉，他們似乎沒有帶著惡意但卻彷彿五扇巨大的鐵門擋在了唐堯面前，唐堯立刻明白過來為什麼這五個人會出現在自己面前，也明白了為什麼他們一刻不停地逼問自己而不給自己喘息的機會，理由很簡單，因為他們不希望唐堯破了黑狼案，也許是外面的任淨指使，也可能是「神府」上層的某些大人物對唐堯看不順眼，唐堯這顆已經逐漸冒出來的釘子需要被敲回去，於是有了眼前這一出，而唐堯也確實證明不了陶佳就是真兇，他手上沒有確切的證據，黑狼被上官家帶走之後上官家直接否認了參與此事，如此一來唐堯就失去了能證明陶佳是真兇的唯一途徑。
他明白自己此時此刻無論說什麼，無論如何解釋最終都不會被這五個人承認，所以在短暫的平靜之後唐堯重新抬起頭來說道：「我說謊了，我沒有抓到黑狼，陶佳只是黑狼的從犯跳樓自殺，但我追回了金面狼首銅像，我要說的就是這些而已。」
這一刻唐堯看見對面五個人冰冷的臉上好似忽然露出了惡魔般得意的笑容，而接下去他們中的一個人問道：「你能對你說的話負責嗎，你確定嗎？」
唐堯點了點頭說：「我確定。」
詢問會立刻結束，五個人離開了賓館房間，唐堯坐在椅子上仰著頭看房間的天花板，這一刻的他看見了幻師圈子的黑暗，昨夜他見到了人性的黑暗，而今天他看見了幻師圈子高層欺壓底層的黑暗，那些鼓吹努力奮鬥終有一天能功成名就的雞湯文在血淋淋的事實面前變的無比蒼白。
此時的唐堯知道自己被打回原點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水太深
關於這一次黑狼案的處理報告在兩天後由「神府」審查會發佈下來，內容倒是簡單，大概意思是唐堯在詢問會承認作假，黑狼案並未結束，黑狼本人再次失蹤但金面狼首銅像被唐堯尋回，所以黑狼案的懸賞額從六十萬下降到五十萬。